這個時候的羅雲生麵對朝臣的指責,其實是有些懵地。

人家基本上是一片片的朱紫之色,唯獨自己是操蛋醜陋的綠袍子。

尤其是在他看來,大唐是那種錘爆了一切小弟的霸主,根本不該跟鄰國和親。

可是這群朝臣卻紛紛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

可是羅雲生心裏清清楚楚,吐蕃狼子野心啊。

見大殿裏的君臣都跟看傻子,看瘋子似的看著自己,眼裏一副,你小子真的不是謙虛,關於國事,你真的什麽都不懂。

羅雲生不服氣道:“冬天不僅僅是我們雪災,吐蕃、吐穀渾也都不好過,大家下是不是以為雪災就不能出兵了?貞觀二年,頡利就是冒著大雪來的渭水河畔,諸君都忘記了嗎?吐蕃山高,很多區域常年白雪覆蓋,那裏的百姓早就習慣了雨雪天氣,最起碼他們是具備出兵能力的,我覺得朝廷為了防止邊疆不穩,應該加緊防備,尤其是韓威將軍,要加緊鬆洲的防備。”

其實李世民隻是想找個借口,訓斥著小子兩句,誰曾想到這小子竟然來了番高談闊論,說吐蕃狼子野心,必有一戰。

吐蕃正在想盡一切辦法與大唐和親,怎麽會做出這種不智之舉。

李世民沉下臉來,“這些國與國之間的大事,朕問你個孩子著實不智。”

“我說了,別問我,問我你又不信!”羅雲生一臉不爽,可是他心裏還是有些癢癢的,感覺不吐不快的樣子,因為他知道,曆史上唐朝在對抗吐蕃時,是吃過虧的,連吐穀渾也是在他們手裏吃了虧。

於是羅雲生得嘴還是不受控製道:“臣還是以為,應該給韓威將軍支援,以防不測。”

“你還胡說。”李世民瞪了他一眼。

羅雲生的這句話,確實引起了諸位學士的不快。

羅雲生你知不知道眼前的大局是什麽?現在國家的精力要放在賑災上,而不是準備戰爭。

“涇陽縣男好好的做自已的生意吧,這國事以後還是少摻和的好。”說話的是與韓威交好的一員將領,鬆洲兵馬還算是充足,羅雲生愣是說鬆洲需要支援,豈不是變相的說鬆洲統帥韓威不行麽?

羅雲生聳聳肩,“無所謂了,反正吐蕃也蹦躂不出大天來,出事兒頂多是鬆洲出事兒,羈縻州出事,咱們長安還是很穩妥的。”

“……”

一下子,弘文館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眾人徹底服氣了,這孩子的腦袋壞掉了,信口開河也就罷了,還要嘲笑在坐的諸公不作為。

深吸一口氣,李世民覺得不能再給羅雲生這中無賴機會了,換做旁人,最少也是訓斥一頓,可是眼前這孩子你卻說也說不得,人家上來就說自己沒成年,什麽都不懂,是童言無忌。

我肯定是腦袋壞了,跟他提這茬。

得了。

忍了!

“咳咳!”李世民嗬斥道:“莫要再議論此事了,對於韓威,朕還是頗為信任的,鬆州兵馬也非常充沛,諒他吐蕃就算是真想做什麽,也難以成效,我等坐觀其變即可。”

雖然羅雲生整日不務正業,但是人家就算是胡攪蠻纏,也能說出一番道理,李世民自然不好在找他茬,所以直接將槍口調轉到了李承乾身上。

“太子!”

李承乾睜大無辜的大眼睛,乖乖上前道:“兒臣在。”

李世民道:“來給朕說說你最近練兵的心得。”

李承乾道:“兒臣最近練習的是奔襲和製圖。”

李世民頷首道:“進展頗快,那現場製作一張驪山的地形圖來,讓朕瞧瞧。”

李承乾表情尷尬,然後很是擔心的看向了羅雲生。

“製圖我教過,大家夥的作業都很不錯,你的我也看了,勉強能及格的。”羅雲生鼓勵著對李承乾說道。

“我是抄的。”李承乾臉頰微紅,卻也不得不硬撐著上前。

內侍搬來一張巨大的掛板,上麵粘有白紙,李承乾踟躕了半天,也隻畫出了一個輪廓,填充的細節則是一筆也難以落下。

起初看輪廓的時候,李世民也很欣慰,因為他是軍事大家,可以看得出李承乾的軍事圖,如果做成,比自己往前看過的抽象主義強太多了。

可是結果畫完輪廓之後,太子就畫不下去了。

包括李勣在內的來弘文館混日子的武將都一臉激動道:“太子殿下,筆莫停。”

李世民也大聲喊道:“快畫啊!”

李承乾無奈直接把筆一扔,“啟稟父皇,兒臣天資愚鈍,尚未學全。”

李承乾麵帶尷尬之色,什麽沒學全,他倒是知道原理,實在是細節這東西他從未練過,整日裏想著跟羅雲生發財的事情,直接把新學的知識給忘記了。

倒是儒家經典背誦了許多,想著有朝一日應付父皇,可沒想到父皇根本不問這個。

李世民的臉瞬間拉了下來,混賬玩意,這麽精致的地圖,肯定是傳承自李靖的,這種好東西別人打著燈籠都找不著,如今李靖的弟子願意傳授,你卻說自己天資愚鈍,沒學全。

當朕是傻子麽?

“父皇,雲生義弟擅長作圖,不如讓他將此圖續上。兒臣願意領罰。”見李世民的目光越發的銳利,李承乾隻能認慫。

李世民道:“莫要牽扯他人,你們軍訓校場的課業在朕這裏是有備案的,製圖已經教了大概有七天了,你七天就學了個輪廓?朕且問你,你每天在驪山都幹些什麽?”

“兒臣……兒臣每日操練弟弟們呀!”李承乾下意識道。

李世民惡狠狠的瞪了李承乾一眼,你是當朕是瞎子,還是傻子?

羅雲生也有些埋怨的看了李承乾一眼,你當陛下的百騎都是混子麽?這個時候還說瞎話,我感覺你去校場訓練的時間,還沒我多呢。

卻在此時,有人說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話音落下,眾人循聲望去,卻是虞國公溫彥博。

溫彥博是禦史大夫,為人善於言辭,每逢禦前開腔,都聲調清朗,響徹宮殿,而且進退舉止,雍容不迫。

大家都覺得這位一定是未來相公的候選人。

所以溫彥博一開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其中就包括李世民。

溫彥博顯然對太子李承乾很是憂慮,開口道:“太子殿下,乃是國之儲君,奉命訓練皇族尚武之風,這本無不可,然近來臣聽聞,太子殿下與涇陽縣男一道,照樣撞騙,做低買高賣的生意,這般一來,他那裏還有時間關心武事?”

有人帶頭,那些受了委屈的人,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整座弘文館像是沸騰的開水一般。

溫彥博繼續說道:“他們不知騙錢,還想害人,他們囤積了大量的煤石,準備賣給長安的百姓,還說他們的煤無毒!”

這一下子,許多人懵逼了。

竟然有一種腦袋被驢踢了的感覺。

這裏的學士半數以上當年追隨陛下在戰場上征伐過,他們怎麽可能不知道程咬金用煤石做投石機彈藥,靠毒煙熏死了整整一個甕城的敵人。

對於煤石,大家都避之不及,不然誰會去買木炭?

李承乾忍不住反駁道:“不要以為讀了兩本書,打過幾場仗,就天下事情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了,人要有探索精神,要有活到老學到老的品質,就拿煤石來說,本宮起初也覺得有些滑稽,但是後來在開采的過程中,發現了大量的無煙煤,這種煤本來就無煙或者少煙,其次經過作坊的改進,煤石還可以易燃、長久燃燒。”

一直觀察者李承乾的李世民,此事臉色鐵青,因為他看見了無數學士,用一種看大傻子的表情看著李承乾。

作為一個父親,兒子被人看不起,在心裏是非常難以接受的。他瞪著李承乾,想殺人,你說想練武,那就去練武,朕由著你,你去經商,搞錢,跟著羅雲生混,朕也可以由著你。

但是你起碼得有點進步,有點突破,別人雲亦雲吧?

結果倒好,你練武練武沒有什麽進步。

做生意也跟著做糊塗生意,你去搞那種有毒的煤,妄圖給老百姓使用,你這是想害死朕,還是想害死天下百姓?

一念及此,李世民發出咆哮,“李承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