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是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孩子,哪怕史書上記載著,這位太子殿下,在未來造了他老爹的反。
他老爹也沒有想過要砍死他,而是將朝裏說得上話的重要臣子召集在一起想辦法,留他一條性命。
這在帝王之家絕無僅有。
論跡不論心,僅僅從外表是無法看出一個人到底是什麽樣的人來的,普通人是這樣,君主也是這樣。
但若是去看這個人做的事情,就能對這個人的品性說個一二。李世民雖然在玄武門射死他的弟兄,甚至還囚禁了父親,但是他沒有殘殺過功臣,連魏征這種日常墳頭蹦迪的,都能壽終正寢。最近關鍵的是,這位君主還愛民如子,每日為百姓的生活操碎了心。
所以在羅雲生看來,李世民、李承乾這對父子的父子關係是可以拯救一下,名垂青史的。
羅雲生在琢磨著怎麽讓這對父子形成有效的父子間的溝通,而不是純粹的君臣關係,有人卻想著怎麽將羅雲生從人道上消滅,怎麽阻撓李世民打擊世家。可倒黴就倒黴在,他們遇到了鐵腕相公蕭瑀。
別看這位相爺在朝堂上天天哇哇暴叫,跟每個相公和尚書關係處理的都不和諧,別看這位相公下班之後,就跑到太上皇那裏喝喝小酒,玩玩女人,但是這位相公處理事情那叫一個雷厲風行。
世家之所以強大,在於他的黑白通吃,朝堂上有無數的話事人,家裏又有數不盡的財富,而在看不見的角落裏也有著龐大的黑色勢力。
在長安,他們擁有者讓任何政敵悄無聲息離開這個世界的能力。
百姓不聽話,他們可以讓手下的大手,上去輕而易舉砸了他們家,大不了一命抵一命,對於世家來說,隻是一筆賠償金,亡命徒不惜生死,可百姓呢?
頂梁柱沒了,可就啥都沒有了。
而如今這個能力,被蕭瑀無情的斬斷了。這位相爺,當政之後的第一件舉措,就是開始大肆盤查長安以及附近府縣,青皮、幫會、青樓的打手、靠力氣吃飯的腳夫全都被他犁了一遍。
昔日裏看似寧靜的長安,在他和唐儉的安排下,整的那叫一個雞飛狗跳。
彈劾蕭瑀和唐儉的奏疏,都在李世民的龍桌案上堆得跟小山一樣高。
李世民才不在乎是否有人彈劾,他隻要結果。
結果就是,這些東西根本就不禁查,蕭瑀的突破點找的非常好,就在朝堂上下找尋不到芙蓉園兵亂的多餘證據和餘孽的時候,這位相公愣是在長安搜出大量在芙蓉園兵亂中使用的同等型號的武器和鎧甲,讓滿朝文武大吃一驚。
風雲會的會主李燁,昔日裏也是世家的座上賓,走到哪裏也是威風凜凜,讓普通人不得不仰視的豪富,如今確實像一條死狗一樣被綁縛在木架上。
“放著好好的生意不做,搞什麽鎧甲,不知道這在大唐算是重罪麽?說說你參與了多少吧。”
李燁還想狡辯兩句,眼珠子剛轉,負責審問的百騎就削掉了他一支胳膊。
慘厲的咆哮聲響起,百騎衙門的監牢裏,所有的犯人聞言,都止不住的瑟瑟發抖。
“像你這樣昔日裏威風八麵的會主,俺已經宰了八個,你說可以留條命,不說下一刀就是死。”
李燁最終還是招了,隻是內容讓人心驚的很,近日虎大慶就會動手,替世家做最後一搏。
百騎不敢耽擱,立刻派人將消息傳遞了出去――
王玄策正靠一張俊逸的麵龐替老板招攬顧客,昔日的長安豪傑,如今過上了靠臉生活的日子。
沒有辦法,他臉皮薄,不好意思自己乞討。
自從他過命的好朋友薛仁貴在某一個陽光燦爛的清晨跑路,留下自己之後,他就剩下了一個人。
乞討大業變得格外的不順利。
所以他找了一份工作。
這是一個靠著給往來羅家莊商旅供應吃食,攢下了不小積蓄的西域老鰥夫,姓安,家裏有個十六歲的小娘。
小娘受羅家莊女人們的感染,喜歡穿一身修身的武士服,紮一個簡單的馬尾,垂在雪白的脖頸上,偶爾一回眸,還能看見淡藍色的眼珠和高挺的瓊鼻,是個地地道道的中西結合的美人,
小小年紀,就有了高大的身材,跟長安的女子相比,有別樣的風味。
王玄策絕對不承認自己下賤的心裏,他隻是在這裏謀個吃食而已。
老鰥夫瞅了眼彎著腰,笑吟吟的招攬顧客的王玄策,心裏盤算著最近的收成確實比先前好了許多,而且這個小哥兒還有不少朋友,隔三差五就從鄰居那裏沽酒來自己家小酌,算是個自帶客源上門的夥計,這讓他打心底滿意。
在這麽下去,估摸著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換更大的宅子了。自己年紀也不小了,折回故鄉,重新投入到主的懷抱那鐵定是不能了,長安才是真的天堂,自己要留在這裏養老,到時候是不是可以把衣缽留給這個小哥兒呢?
自己觀察了一些日子,這小哥人品不錯,身子也壯實,姑娘跟了他也不吃虧。而且自己家這小娘因為有自己血統的原因,也一直嫁不出去。
老鰥夫一開口就是一嘴地道的關中腔,“老頭子是小地方來的,不知道什麽大道理,我隻知道,在西域,但凡聽說那夥勢力掙了銀子,就會讓馬匪動心,拚了命的去爭奪,咱們都是靠羅縣子過活的小戶人家,沒什麽大本事,但是幫忙觀察有沒有細作,還是可以的。王大郎,你年輕精力旺盛,多看著點。”
王玄策躬身行禮,唱了聲喏,這羅家莊確實跟一般的世家莊園不一樣,從來不說欺壓百姓,也從來不說收保護費,而是隔三差五派老管家登門拜訪,問問羅家莊附近的商戶最近生意可還好,是否繳納了稅銀,是否需要提供什麽幫助。
平日裏也會派折衝府的少年們幫忙修個房子,抬個水,鋪鋪路,跟別人家的折衝府不一樣,這裏的折衝府,大家一看,都當自己家裏人。
客人的吆喝,讓王玄策上去趕忙侍奉。雖然王玄策打心底嫌棄,不想給羅雲生做手下,但是卻不得不承認,這個家夥,是個很不錯的人。
據他所知,大唐的勳貴,還沒有跟他這般愛民如子的。
“嗯,隔壁的綠蟻西施怎麽又來了?”王玄策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
“哎,這涇陽縣的美女子怎麽比長安都多。”王玄策心裏琢磨著,這戶酒家是老鰥夫的鄰居,有個長相一般的矮胖大叔相公,那矮胖大叔平日裏就躲在酒窖釀酒,自己還去過幾次,他家的酒美味的很。
而這綠蟻西施卻是個地地道道不安分的女人,每日裏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半露酥兄的招攬著顧客,不知道吸引走了多少浪**子,隔三差五就有少年郎為了這綠蟻西施大打出手,讓人心煩。
也罷,跟自己沒關係,今天長安的弟兄們估算著自己開發月錢了,提前派人送了信,要來改善改善夥食,王玄策也不在乎這點小錢,允了他們。想著跟朋友們一起推杯換盞的日子,王玄策忍不住回味了一番思緒。
幾輛大車從遠處慢悠悠的趕來,車老板穿著厚厚的羽絨服,手裏拿著鞭子,輕輕的甩著,一看就是日子過得不錯的。
往來的商旅看著車老板,忍不住問道:“這日子稀奇,平日裏都是你們家往外運酒,今日怎麽反過來了?”
“客人說最近的綠蟻酒日子不夠,味道沒那麽正宗,老娘就立刻將酒都召回來了。”綠蟻西施扭著腰肢,晃著肥臀,用她那狐媚子一樣的眸子瞅著過往的少年郎們,“來幫忙搬一般麽,我家那大郎,身子骨向來不行,這麽多酒,可別傷了他的身。”
立刻有少年郎打趣道:“身子骨不行,晚上找我們幫忙就好了,這青天白日麽,多少有些不方便。”
不一會兒老實巴交的酒家從酒肆裏出來,從袖子裏掏出一把銅錢,“給錢吧,不給錢,誰肯賣力氣。”
那老板娘白了他一眼,“這錢是大風吹來的麽?要麽老娘找人搬,要麽自己來。”
那酒家受不了那些少年郎刀子一般的眼神看在自己渾家身上,悶聲道:“那我自己來!”
酒家的腿有點瘸,走路一晃一晃的,那綠蟻西施氣的顫抖,身前的波浪一波又一波,“你這個老東西,早晚累死你。”
少年郎們習慣性的在一旁看熱鬧,這酒家是個耙耳朵,被渾家管得不行,有想上前幫忙的,又怕被人家嘲笑對綠蟻西施有想法,所以大家都踟躕不前。反正那酒家說了,他自己來。
在別的地方,敢上前幫忙的多了去了,可這裏是涇陽,管家老田可是個不講情麵的,要是誰聽說調戲了別人家的渾家,那不帶著羅家部曲過來抽鞭子。
可若是調戲都不讓調戲,還白出一頓力氣,傻子才去幫忙。
王玄策對東家道:“東家,我去幫幫忙,都是鄰居。”
老東家笑著擺擺手,無所謂的事情。
那東家的女兒卻忍不住白了一眼,“狗東西,八成是饞人家身子,莫非小娘我不夠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