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羅雲生強行暫住的這一家,姓慕容,家主喚作慕容祁連。

對於吐穀渾來說,慕容是地地道道的大姓。

但是根據調查顯示,眼前這一支慕容家,血脈非常稀薄,算是地地道道的慕容家的小宗。

是屬於沒有什麽實力的地方派小家族。

尤其是,當羅雲生看到,他們一家,男女老幼,穿著華服的人員,不到二十人,其他的都是穿著粗衣的家奴,就知道情況絲毫不假。

站在門外的忠唐軍與唐軍將士,看著在他們威懾下,瑟瑟發抖的慕容家族人,瞬間也失去了欺負欺負的興致。

“你就是慕容祁連?”

羅雲生看了眼,站在族人麵前,一臉諂媚之色,但是明顯可以看得出,對於羅雲生的出現,無限驚恐的老人家。

顯然,這老人家,是這個家族,類似於漢族族長一樣的存在。

但是膽子已經被嚇破了,身子骨不住的顫栗。

戰爭就是這麽無情,任你家族勢力再龐大,一朝國破,也是難以維持體麵和尊嚴。

“是,是,是,老朽便是慕容祁連,見過貴人!”

老者一邊兒唯唯諾諾的應承著,一邊兒偷偷的打量著眼前的兩撥軍士。

其中一撥兵,他儼然能夠從衣甲的式樣中判斷出來曆:他們吐穀渾的軍士。

問題在於另外一波兵士,那些套著厚厚鎧甲,身姿挺拔的武士,身上彌漫著濃鬱的殺氣。

縱觀整個吐穀渾,能有多少名王能奢侈到用鐵打造甲胄?

顯然,這撥士卒十有八九不是他們吐穀渾的士兵。

難道真的是唐軍?

唐軍攻入吐穀渾國內來了?

他們是怎麽做到的?

慕容祁連心中不禁有些驚慌。

其實在拓跋木奇控製全城時,不乏有人將城內的變故通知內城的貴族們,慕容祁連方才亦聽家奴來報,說是唐軍攻入了百穀城。

當時慕容祁連不屑一顧之餘,還將那個家奴狠狠罵了一頓。

因為在他看來,他們的吐穀渾的兵馬,正在邊關打的唐軍節節敗退,如何大唐的軍隊就攻到百穀城來了?

可沒想到,短短一日光景之後,便當真有唐軍闖入了他的莊院。

而更讓他感到震驚的是,似拓跋木奇那等明明是他們吐穀渾的兵將,卻與那些唐軍們廝混在一起,反而對他們這些百穀城的氏族大加嗬斥。

平複了一下慌亂的心情。慕容祁連搓了搓手,諂媚而恭敬地喚道:“名王……”

然而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拓跋木奇給厲聲喝止了。

“什麽名王,這位是大唐的觀風使!”

慕容祁連被拓跋木奇嗬斥地渾身一顫。

睜大著有些昏花的眼睛仔細地瞧著羅雲生,心下暗暗嘀咕。

觀風使?這是什麽東西?

慕容祁連連忙又恭敬了幾分,一臉諂媚地喊道:“原來是觀風使……”

他雖然不知道觀風使是什麽職務,但是肯定是大權在握,有很多軍隊的人,這種人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唔。”羅雲生點了點頭,不急不緩地說道:“本使初來乍到,暫無棲身之處,不得已叨擾貴府,還請見諒。”

慕容祁連睜著老眼,吃驚地看著羅雲生。因為他感覺眼前這位年輕的觀風使,溫文爾雅、談吐有禮,比他們吐穀渾的貴族還像貴族。

開玩笑,羅雲生可是長孫皇後的義子,受到大唐宮廷內禮官的嚴格要求,其言行舉止,那可都是規規矩矩地由那些禮官們一手**出來的。

為此,羅雲生吃過多少苦?

長孫皇後可從來沒有將他當做外人看待過,該揍的時候,也從來沒有猶豫過的。

不過這會兒,羅雲生吃過的苦頭總算是有所回報。

這不,他那經過嚴格**的大唐宮廷禮儀,讓慕容祁連一看就知道對方是大貴族出身,心中頓時更為恭敬了,長躬一禮拜道:“觀風使駕臨寒舍,實在是讓我慕容家蓬蓽生輝……”

也難怪,畢竟吐穀渾是一個講究血統、講究門第出身的國家,出身高貴的人往往能容易得到他人的認可,哪怕他隻是個草包。

羅雲生看似點頭滿意地回應著慕容祁連,可實際上,他隻是在敷衍眼前的老東西而已。

不過他點頭的舉動,倒是極大地緩解了慕容祁連心中的畏懼。

畢竟無論在哪個語言不通的國家,點頭與微笑總不至於是代表著敵意。

從旁,拓跋木奇捉摸著時辰已經不早,而羅雲生等人卻還未用飯,於是,他站出來吩咐慕容祁連道:“將最好的房間騰出幾間來,另外,再去準備一桌上好的酒菜,明白麽?”

別看拓跋木奇的語氣很重,可相反這種命令式的口吻,卻讓慕容祁連如釋重負,畢竟在他看來,隻要他們小心伺候好了這幾位,相信這位有大貴族之雅風的觀風使,斷然不會再讓這些兵漢殺害他們。

於是,在請示過羅雲生後。慕容祁連趕緊將家人們趕到別的房間去,一邊叫家中的家奴們去準備騰出最好的房間,一邊命令後廚準備酒菜。

“你留在大人身邊。”

田猛說了一名部曲一句,便帶著幾名唐軍摸向後廚去了。

正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他可不希望他家觀風使待會的飯菜中,被投入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相信田猛與那幾名部曲必定會嚴密監視著那些庖廚的舉動,甚至於待會每一道菜,他也會命令庖廚逐一嚐過試毒。

且不說田猛那邊前往監視那些庖廚們,且說羅雲生這邊。

當羅雲生同意讓慕容祁連的家眷自行轉移到其他房間後。

慕容祁連心中鬆了口氣,更賣力地連連嗬斥、催促家中的家奴們準備好宴席需要的案幾,以及酒樽、酒壺、漆筷等上好的餐具。

期間,羅雲生好奇地望著大廳中來來往往的家奴。

他詫異地發現,明明這個小氏族的家人僅僅隻有二三十人,可是府裏的家奴,數量卻太多了?

出於好奇,他問道:“慕容祁連,你們家,有多少人?”

慕容祁連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小人家中。有兩個兒子、一個孫兒、一個孫女,兩個犬子皆已經成婚……”

“本使不想知道那麽詳細,就問你多少人。”

“二十五口。”慕容祁連恭敬地回答道。

“有多少這些……唔,奴仆?”

慕容祁連想了想,不甚肯定地回答道:“大概……百餘人吧。”

什麽玩意?

一個那麽小的家族,竟然有那麽多奴仆?

羅雲生麵色古怪地打量了慕容祁連幾眼,試探著問道:“你家在百穀城算是非常有錢的人家嗎?”

慕容祁連張了張嘴,仿佛是受了驚嚇般,匍匐於地,連勝懇求道:“小老兒願傾盡家財。隻願觀風使放過我慕容一氏性命……”

這老頭倒是識相。

羅雲生有些好笑,其實他並沒有奪取這戶人家家財的意思,畢竟他已打算吃住在這戶人家。

既然如此,他自然不會那這戶人家開刀。

“起來吧。本使就是隨口問問。”羅雲生示意道。

見此,慕容祁連這才唯唯諾諾地從地上爬起來。

從旁,拓跋木奇似乎是猜到了羅雲生心中的好奇,低聲解惑道:“觀風使誤會了,這慕容家,確實隻是一個小家族……百餘名家奴。這在吐穀渾算不了什麽。每年年尾的時候,若是觀風使背著一口袋米糧在百穀城城內喊一句,相信不知道有多少年輕男丁爭著搶著要賣給觀風使當家奴……他們的報酬,隻不過保證吃住而已。”

“還有這種事?”羅雲生一臉詫異,心說這豈不是不用花錢就能買到家奴?這在大唐可是根本沒有的事。

“當家奴,好歹還能活下去。”拓跋木奇微微歎了口氣,旋即瞥了一眼慕容祁連,繼續說道:“相信這宅子裏的家奴,多半是這戶人家曾經的田農和牧民,因為收成不好還不起租借的穀物,索性就賤賣了田地與自己,當了家奴還債……觀風使莫以為末將開玩笑,事實上,家奴也不是任誰都能被招收的……一些沒有門路的人,要麽去投軍,要麽就是等著餓死,這就是吐穀渾平民的境況。”

“這位將軍說得是……”慕容祁連連連點頭附和拓跋木奇的話,同時心下更加篤定了:這名將軍,必定是吐穀渾人無疑,因為隻有吐穀渾人才如此清楚吐穀渾的情況。

“那……那些有錢的大家族,他們有多少家奴?”羅雲生好奇問道。

拓跋木奇想了想,笑著說道:“真正有錢的大家族,是不會與他人一起住在這種城池裏的……百穀城往北便是溫風城,待等到了溫風境內,瞧見那一座座以大家族命名的小城,觀風使就能見識到,什麽才真正算作是殷富而鋪張無度的大氏族!”

他的語氣中,充斥著幾分嘲諷與冷蔑。

“本使拭目以待!”

羅雲生頓時產生了幾分興致,雖然他從未想過去搶掠一般吐穀渾百姓,但是那些拓跋木奇口中的殷富的大家族,羅雲生可不打算放過。

畢竟,他這次攻入吐穀渾,就是為了來收刮利益的。

這一次,必須要來一個吐穀渾跌倒,大唐吃飽。

大唐不是內部矛盾重重麽,就讓周圍的小國家,給大唐提供給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