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前麵這片山地,再往前差不多,便是柏海城境內了。”
此番,拓跋木奇沒有選擇隨軍,而是跟隨在羅雲生身旁,協助引導唐軍。
畢竟羅雲生的軍隊是落後於拓跋木奇大概二十裏,在這種大雪封路的環境下,若是沒有一名熟悉當地的吐穀渾人引路,很容易就會迷路。讓唐軍們多走一段沒有必要的冤枉路。
將楚行當做主人侍奉的拓跋木奇,自然不會做這種蠢事。
將領兵打仗布置好之後,就一直陪伴在羅雲生身旁。
“本使迫不及待想要見識見識那些闊綽到有錢自行蓋建城池的名王了”
羅雲生朝著逐漸凍僵的雙手哈了口熱水,又使勁地搓了搓雙手,這才又握住那冷冰冰的馬韁。
天氣實在太冷了,甚至於天空中仍在飄落鵝毛大雪。似這般惡劣至極的天氣本來是不利於行軍的。
但是沒辦法,因為若是不能趁早攻吐穀渾大片土地,待等他們唐軍攻入吐穀渾國的消息傳到了吐穀渾國王廷的耳中,到時候,唐軍的攻伐之事將會變得更加艱難。
因此,無論如何也得在吐穀渾國主以及吐穀渾國朝廷得知最新消息前盡可能地攻下更多的吐穀渾國領土,將這塊土地上的吐穀渾國人口遷至大唐。
這樣才能更有效的消磨吐穀渾的國力,甚至最終消滅吐穀渾。
不過幸運的是,即便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向吐穀渾進軍,但是羅雲生麾下唐軍的士氣依舊非常高昂。
也難怪,畢竟此刻吐穀渾西邊兒土地,幾乎沒有什麽抵抗之力,因此,他們唐軍攻入吐穀渾國,簡直好比是來收刮戰後利益的,相信對此任何一名唐軍都是熱血沸騰。
其實不單單隻是唐軍們士氣高漲,就連那些投降過來的忠唐軍的士卒們,也沒有一個對雪天趕路提出什麽反對意見。
畢竟羅雲生早已告訴了他們,在攻下了名王的城池後,所收繳的財物中也會有他們的一份,相信這一句話,足以使忠唐軍的士卒們忘卻天寒地凍的惡劣天氣,忘卻跋山涉水的行軍之苦。
“大人,前邊,應該就是柏海一族的城池了。”
在走過了一片山地後,拓跋木奇朝著前方指了指,提醒道。
“唔。”羅雲生眯著眼睛朝前打量著。
雖然說大雪紛飛時的能見度不高,但他依然能夠瞧見,前方遠處依稀佇立著一座城池。
待大軍接近時一瞧,羅雲生現這座城池雖規模遠遠不能與大唐那種縣城相比,但是這座城池的城防卻毫不遜色。
隻見那城牆,一丈餘高,而長度一眼難以望到盡頭。
據拓跋木奇所說,柏海一族的城池,其城牆竟有兩裏多地長,這讓羅雲生歎為觀止。
要知道似這般規模的城池,放在大唐,那儼然就是一座人口多達近數千縣城。
而在這裏,那僅僅隻是柏海一族的家族城堡罷了。
“那柏海一族有多少人?有必要建這麽大的城池麽?”羅雲生難以置信地問道。
“不光是柏海一族居住。”拓跋木奇板著手指解惑道:“居在這座城裏的,還有柏海的田農、家奴,大人您看那裏。”他抬手指向遠處,即城外相當廣闊的一片平坦雪地。
羅雲生順著拓跋木奇所指的方向瞧了一眼,臉上露出幾許不解之色,他不明白拓跋木奇的示意有什麽特殊的含義。
見此,拓跋木奇低聲說道:“那裏是穀田。”
“羅雲生聞言雙目不由地睜大了,心說那片穀田未免也太了吧?”
“繞城一周?”他吃驚地問道。
拓跋木奇點了點頭,肯定了羅雲生的猜測:是的,城外空地,皆是開墾過的田地。
羅雲生驚歎地張了張嘴,他越懷疑眼前的這座城池莫非其實就是一座縣城,而非是像拓跋木奇所言,僅僅隻是一座柏海一族的城池。
“看來這裏已經被我們的人攻克了。”
拓跋木奇朝著這座城池的城牆上瞧了幾眼,現城牆上插著一麵麵簡陋的白旗,白旗上用墨寫著偌大的忠唐軍拓跋字樣,略有些感慨地淡淡說道。
羅雲生沒有說話,隻是率領著一萬唐軍小心地接近這座城池的城門。
他現,這座城池眼下城門大開,並且,當他們接近的時候,城牆上那些身穿吐穀渾軍皮甲的士卒卻並未作出什麽敵意的舉動,他心中恍然:這些吐穀渾兵,原來是忠唐軍。
果不其然,當羅雲生身後的唐軍正式進駐這座城池時,那些城牆上“吐穀渾兵”也未作出攻擊的舉動,相反,甚至有幾名將領在城門裏恭候,等待著羅雲生等人的來到。
“末將忠唐軍拓跋井水,恭迎觀風使。”
那名將領在羅雲生的馬前叩拜行禮。
羅雲生拿眼粗略打量了幾眼城內,隻見城內空空****,很難想象這裏屯紮著拓跋木奇麾下一萬五千忠唐軍士卒,遂好奇問道:“貴部軍師可在城內?”
那水井抱拳拱手行禮道:“軍師往下一個氏族城池去了,叫末將領兩千人在此駐守,恭迎觀風使大人。”
看來拓跋家真的很拚啊
羅雲生笑著搖了搖頭。
要知道,這柏海一族那可是闊綽到擁有自己家族城池的大氏族,然而拓跋木奇的軍師,在想辦法攻克了此地後,卻毫無心思收刮那柏海一族的財富,反而是火急火燎地繼續去攻打下一個大氏族,這就意味著,拓跋家的野心很大,他迫切想要在這場仗中立下他人難以比擬的功勳。
至於他準備用這份功勳來謀求什麽,羅雲生雖然沒興趣去猜,但是心中卻早已想到了。
“好,諸位的功勳,本使記在心中。眼下,便將這座城”
羅雲生剛要宣布由他來接管這座城,忽然,城內傳來了一陣慘叫聲,旋即,人聲噪雜。
羅雲生皺了皺眉。
而拓跋木奇與那水井二將在聽到那陣噪雜的嘶喊聲後更是麵色大變,因為那種喊打喊殺聲,他們實在太熟悉了,就仿佛他們曾經攻下了大唐的城池時,縱容麾下士卒燒殺搶掠時那樣。
“走!”
羅雲生沉聲喝道,率領著麾下唐軍迅朝著傳來聲響的城池深處而去。
從旁,拓跋木奇恨恨地咬了咬牙,緊跟在羅雲生身後。
他娘的,但願那群家夥莫要真做出那樣的事。否則,那群雜碎當著觀風使的麵,當真是將我的臉給丟盡了
拓跋木奇心中那不詳的預感,果然是成真了。
當羅雲生下令唐軍將士迅控製全城,並親自領著五百名唐軍到了那片傳來喊殺聲的地方時,他愕然現,在靠近城中央的道路上,遍地都是穿著普通的吐穀渾百姓的屍體,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羅雲生皺眉望向氣喘籲籲奔過來的將領水井,卻見水井在瞧見那遍地的屍後也是愣了一下,神色茫然地望著四周。
羅雲生正要說些什麽,忽然隻聽前方不遠處傳來一陣女子的尖叫哭喊聲,他皺皺眉,策馬疾奔過去。
沒過多久,羅雲生便騎乘著戰馬來到幾幢泥磚所砌的屋子,隻見在屋外,十幾名忠唐軍士卒正嘻嘻哈哈地在說笑著什麽,乍一見羅雲生拍馬而來,大驚失色,紛紛叩地行禮。
畢竟羅雲生是什麽人,他們忠唐軍沒有一人不清楚。
羅雲生沒有理睬那些忠唐軍士卒,翻身下馬,來到一幢泥磚砌成的屋子外,一腳踹開了門。
頓時間,屋內的聲音戛然而止,幾名在屋內的忠唐軍士卒下意識地舉著武器頭望向門口,當他們現踹門的竟然是那位大唐的觀風使大人時,一個個均有些手足無措。
此時,羅雲生的宗衛沈彧、張驁,以及忠唐軍的拓跋木奇、水井二人亦湧了進來。
該死!
拓跋木奇與水井二人心中大罵了一句。
因為他們瞧見,屋內的地上有一具男人的屍體,盡管早已咽氣但臉上仍清楚地保留著憤怒的樣子,而在床榻上,一名被剝光了衣服的女子正在破舊的被褥中低聲哭泣,而在床榻旁。手足無措地站著幾名忠唐軍的士卒,而其中一人更是猴急地脫光了衣服,此刻正低著頭躲在同伴後。
這幫雜碎
拓跋木奇恨恨地咬了咬牙。
此刻的他羞愧地無以複加,他恨不得提刀將這幫家夥全部劈死。
太丟人了!實在是太丟人了!
偷偷望了一眼羅雲生臉上那有些不快的表情。拓跋木奇不由地想起了昨日的那樁事。
記得昨日在攻克了汝南後,羅雲生曾詢問他拓跋木奇,是否曾驚擾到城內的百姓,當時他拓跋木奇沒有多想,隻是如實說“浚水營的兵將都很規矩”。
那時候。羅雲生的表情有點古怪。
拓跋木奇當時沒有多想,隻是覺得有些奇怪,直到此時此刻,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位觀風使大人擔心的並非是浚水營,而是他麾下這些楚軍出身的忠唐軍士卒!
誰能保證,這些曾對大唐的百姓做出燒殺搶掠惡行的忠唐軍士卒,對待自己故國的百姓就必定會奉行軍紀?
這如何處置?
拓跋木奇不禁有些犯難。
不得不說,這個問題實在有些棘手。
要知道,吐穀渾國並不限製軍中士卒在攻克敵城後在城內殺掠,畢竟這種野蠻的搶掠行為。是貧窮的吐穀渾兵們獲得財富的主要來源,畢竟楚軍除了一筆“安家費”,可沒有所謂的軍餉,全靠攻克敵城後的搶掠,倘若強行製止,反而會引起軍中士卒的不滿與反彈。
因此,吐穀渾國的將領們往往對麾下士卒殺掠一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問題是,如今主事的可是大唐的觀風使羅雲生,而這位觀風使大人,昨日還跟拓跋木奇清楚表明他的立場:我等是兵。而非是寇!
想到這裏,拓跋木奇不由地恨恨地望了一眼兩千人將水井。
兩千人水井在注意到拓跋木奇的憤恨眼神後,不禁感覺有些冤枉,他心說。我又不曾支持這幫雜碎迫害故國的子民,我隻是叫他們駐守在此地罷了。
不過即便如此,他仍然是看懂了拓跋木奇的目光中所隱藏的意思,頓時間神色一愣,沉聲喝道:“來人!將這些敗壞軍紀的雜碎,拖出去砍了!”
話音剛落。屋外的忠唐軍士卒便聞聲湧了進來,他們均有些吃驚於水井的命令,但終歸是不敢違抗。
見此,屋內那幾名忠唐軍士卒嚇地跪倒在地,連聲哭求道:“將軍饒命!將軍饒命!”
拓跋木奇與水井二人厭惡地轉開了頭,相信他們此刻必定十分憤恨這些迫害己國百姓的士卒。
他們簡直沒臉麵對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