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策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隻要將對方引入自己事先準備好的陷阱裏來,就可以獲取主導權。
其實說到底,想要攻克吐蕃,真的很難,即便是大唐聯合其他各國也很難。
而且這裏麵,還有個非常艱難的問題點,那就是說服各國何其難也。
隻是王玄策並不知道,在另一個時空的王玄策,曾經周遊列國,單單是靠借來的兵,就滅了一個叫做阿三的大國。
“若是沒有十足的準備,豈能這麽快的功夫,連續的攻城略地。”王玄策笑著說道:“而且讚普,您或許還不知道,這一次我們大唐準備之充分,衝殺在前線的將士,皆不是我大唐的將士,從戰爭開始到現在,我大唐並未有任何損傷。”
“都是些突厥、吐穀渾本國將士。”王玄策笑著說道:“況且對於吐蕃來說,吐穀渾國力尚可,但在大唐麵前,無異於弱小孩童,我大唐稍作準備即可,何必有這麽多擔憂呢。”
“可本讚普聽說,此次貴國出征吐穀渾,根本拿不出多少兵力,因為貴國今年的雪災甚是嚴重,即便是國都,百姓也幾乎活不下去。”
王玄策聞言,皺了皺眉頭,思忖了片刻之後,如實說道:“誠如讚普所言,今年大唐確實遭遇了百年難遇的雪災,百姓的生活非常困苦,但是我大唐軍民上下一心,即便是再艱難的雪災,也能度過!讚普且看,你現在享用的這火爐,就是我大唐子民家家使用的禦寒之物。”
“這東西製作並不複雜,大唐的工藝完全可以應付。”鬆讚幹布苦笑了兩聲說道:“不愧是東土大唐啊,即便是上蒼降下災禍,都不能奈何你們……”
聽聞鬆讚幹布的感慨,王玄策自然一臉的自豪之色。要知道,這火爐,在吐蕃,也隻有頂級貴族才能使用,可是在大唐,已經是普通百姓家的事物。
不可否認,今年的雪災確實非常嚴重,若是沒有羅雲生橫空出世,這日子確實非常艱難,甚至聖人為了國家的穩定,都要向世家妥協,向周遭的國家妥協。
但是因為羅雲生,這一切都不一樣了,因為羅雲生帶來了火爐,帶來了蜂窩煤。
讓百姓不至於被活活凍死。
“又是羅雲生啊,這小家夥確實不俗。”說著,鬆讚幹布的眼神之中,又泛起了那種怪異的神色。
“這老家夥,不會真的要對觀風使?”王玄策的表情變得極其難看起來。
沒想到,鬆讚幹布接下來一句話,讓王玄策麵無血色,“你不必緊張,這等天賜英才,先別說本讚普能不能殺得掉,即便是殺得掉,貴國的國主也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而且本讚普覺得你就不錯,所以已經打定主意,將你留下了。”
王玄策頓時感覺不妙,若是被鬆讚幹布強行留下,又遞交了修好的國書,聖人還真的有可能沒有很好的理由讓自己回去。
哪怕是長期作為使者,也可能被扣押很久。
他知道,留下自己對大唐來說,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因為為了和平,大唐甚至可以嫁公主的,更不要說自己一個都尉。
“羅雲生有朝一日,會率兵攻打吐蕃麽?”鬆讚幹布冷不丁的問了一句。
王玄策愣了愣,搖頭說道:“在大唐很多人看來,吐蕃比之吐穀渾更加貧苦,我大唐確實無意侵犯。”
鬆讚幹布盯著王玄策看了半響,最終忍不住桀桀的笑了兩聲。
他的笑聲,讓王玄策不由自主的感覺到了恐懼。
“原來你們都是這般看我們吐蕃的。”
“好,好,好,我吐蕃確實不如大唐,這一次便低頭與大唐修好吧。即日起,吐蕃與大唐永不侵犯。”說道這裏,鬆讚幹布對王玄策說道:“不過既然吐蕃與大唐修好,那麽日後希望大唐能夠信守盟約,不要因為自己強大,就肆意淩辱我國。而且,貴國也不似你說的這般和氣,告訴你一樁事情也無妨,我這裏接待過世家貴客,要本讚普在關鍵時刻,給貴國國主致命一擊,因為貴國的處境並不是很好,隻是本讚普不屑於和他們那種肮髒之人交易罷了。”
“世家的使者?真的會有世家的世家勾結外敵嗎?”
王玄策心中一驚,有些將信將疑的看了一眼鬆讚幹布,他不敢輕易判斷,他說的到底是實情,還是借刀殺人。
畢竟天底下都知道,世家喜歡跟聖人作對。
但是眼前,為了大唐,世家跟聖人的關係還算是可以。
勉強算是利益共同體。
但若是吐穀渾和吐蕃的威脅沒有了,聖人和世家再次鬥起來,豈不是正中外人下懷。
但是在深吸了一番之後,王玄策覺得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將來有時機,一定要將這個消息送回大唐。
畢竟有些世家是真的不要臉。
早點查出來,省得他關鍵時刻捅一刀要好。
畢竟有人這麽做過,而且很成功,他就是李淵。
他就是靠給突厥服軟,得了莫大的好處,為奪取天下,省了很大力氣。
雖然如今大唐鼎盛,但是這種事情卻不得不防。
因此,王玄策將此事暫時放在心裏,恭敬的對鬆讚幹布說道:“讚普放心,大唐是誠意與貴國修好,不會毫無理由的欺壓鄰國。”
“歃血為誓!”
“好!”
二人歃血為誓,又遞交了國書,算是修和已經成了。
見此,王玄策心中大定,鬆了一口氣之餘,又有些迫不及待的對鬆讚幹布說道:“讚普,既然兩國已經修好,請撤回入侵大唐的兵馬吧。”
可沒想到的是,明明打了敗仗,明明吐穀渾大唐兵士氣勢如虹,他卻忽然翻臉,斷然拒絕。
“想要撤兵,哪有那麽容易。”
王玄策瞬間感覺自己被鬆讚幹布當做孩童一般給玩耍了。
而就在這時,卻見鬆讚幹布怪笑了兩聲,語氣和緩了許多,“別急,別急,也不是不能退兵。隻是嘛……”
說著,鬆讚幹布指了指王玄策說道:“我相中你了。想要留你在吐蕃為相。”
“我?”王玄策聞言一愣,頓時覺得這個鬆讚幹布很不要臉,不在大唐身上沾點便宜,就渾身難受。
隻見鬆讚幹布上下打量著王玄策,壞笑著說道:“這個世界,風雲變幻,誰都不知道明天是什麽日子,也許大唐明天就滅亡了也說不一定,所以想讓我們和談,總是要拿點好處來的,這樣吧,隻要你作為使者,在邏些城一日,我便堅守盟約如何?”
“如果你不願意,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我不僅僅不會與大唐修好,還會強在大唐之前,覆滅吐穀渾,然後殺死羅雲生,讓你們大唐喜事變喪事。”
王玄策聞言,便知道,吐蕃國主不是跟自己開玩笑。
隻是他覺得,非要留下自己有些過於玩笑了。
自己又不是什麽值錢的貨色,在大唐連個都尉都當不好。
不過,起碼可以暫時換取吐穀渾的和平,哪怕隻是暫時的,夠觀風使征服吐穀渾就足夠了。
到時候吐穀渾歸附大唐,吐穀渾國主便想下車也來不及了,自己再想走,他也攔不住自己。
當下,王玄策躬身,恭敬的說道:“那王玄策便留在吐蕃侍奉讚普了。”
鬆讚幹布笑著說道:“大唐終於有識貨的年輕人了,我們吐蕃其實很不錯的,你有沒有親戚朋友,讀書識字的,可以一並接到吐蕃來的。”
看著眼前這個一點臉皮都不要的讚普,王玄策氣的牙根癢癢,但是卻沒有辦法,隻能有些氣悶的說道:“讚普,趕緊收兵吧,兩國相爭,又是在天災之下,確實有些傷天和。”
鬆讚幹布起身,哈哈大笑道:“我們吐蕃的士兵,已經在歸國的路上了,王玄策,你或許不知道,貴國當打了勝仗,我隻是攔截了你們的使者而已。”
“你!”
王玄策氣的臉都紅了,合著你打輸了,還在這裏跟我演戲。
看著王玄策氣的臉色漲紅,鬆讚幹布搖搖頭,笑道:“我這不是要聽聽貴國青年才俊的高見麽?若不是你的高見,說服了我,此時我吐蕃大軍已經再次出征了,我吐蕃,可有十幾萬勇敢善戰的猛士的。”
王玄策一聽,剛剛放鬆的神經,再次緊繃起來。
他故意強調軍隊的數量做什麽?
莫非還有其他玄機?
王玄策已經被鬆讚幹布給戲耍對自己產生了質疑。
“讚普,您……”
“不要緊張,”鬆讚幹布看著王玄策的模樣,笑著說道:“雖然如今的大唐已經今非昔比,我們吐蕃和親配不上你們,但是配你們的臣子總可以了吧?我們吐蕃確實需要讀書人的幫助,所以我準備選一個宗室女嫁給你,讓你在吐蕃開枝散葉。”
“讚普!”王玄策立刻神色緊張起來,他不想留在這個鬼地方啊!
鬆讚幹布的聲音卻再次陰冷起來,“貴客莫非覺得我鬆讚幹布一代梟雄的善意,是可以隨意拒絕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