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黃鼠狼拜墳

“還讓不讓人睡了!”章旭明‘騰’的一下就把被子掀開,從炕上爬起身就準備衝出去。

我攔住他搖頭說:“別出去。”

他皺眉問:“咋了?”

我沒有吭聲,挪動身子來到窗戶邊上,輕輕將窗簾挑開,順著‘嘿嘿’的笑聲望了過去,發現那傻子竟然已經爬上了牆頭,此刻正騎在牆上不斷傻笑著。

月光並不皎潔,但傻子的舉動還是一覽無餘。此刻的他並沒有看向我們,而是騎在牆頭雙手合十,一臉虔誠的對著高空的月亮不斷作揖。

我摸著腦門搞不清怎麽回事兒,章旭明湊過來瞥了一眼,頓時‘嘿’了一聲:“哎呦我去,這傻子竟然在拜月。”我不解,章旭明解釋說:“這種風俗不是很普遍,我老家那會兒每當到了有啥重大事情發生的時候,村裏麵的男女老少就會自發性的在淩晨十二點鍾,跪在地上對著月亮虔誠跪拜,以求事情往好的方向發展。”

我本能看了眼時間,此刻正好十二點鍾。我雖然沒有聽說過這種風俗,但對傻子做出這種拜月的動作非常困惑:“你是說這村子要發生重大的事情了?”

章旭明搖頭:“我哪兒知道,我又不是這座村子的人,可能這傻子在鬧著玩兒而已。”

這時,隔壁傳來開門聲,朱叔不耐煩的叫聲傳了過來:“快點從牆上下來,要是從牆上摔下來咋辦?趕緊回去,我家裏有客人在呢!”

傻子隻是一個勁兒的嘿嘿傻笑,不再拜月,一邊重複著‘村子又來人了’這樣的話,一邊從牆頭滑了下去。

朱叔歎了口氣,回到房間,外麵安靜了下來。章旭明戳了我一下,示意我快點睡覺。

農村的深夜寒氣比較重,這兩天我也沒怎麽休息好,緊了緊蓋在身上的棉被,沒過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我給感覺有人不斷的戳我的身子。本來以為章旭明睡覺的時候翻身碰到了我,我困得也睜不開眼睛,就朝邊上滾了過去。

可剛剛躺好,章旭明又戳了我一下。

我氣不打一處來,喊了聲‘滾蛋’,又伸手打算把章旭明推開。在觸碰到接觸我身子的東西時,熟睡的我不禁打了個冷顫,這根本就不是章旭明,而是一隻無比粗糙的手。

腦袋清醒的瞬間,我聞到了一股濃烈的口臭味兒撲麵而來。這股口臭味兒是那傻子獨有的味道,也就是說,那傻子趁著我們睡覺的功夫闖進了房間。

這個念頭萌生出來,我嚇了一跳,急忙睜開眼睛。昏暗的月光下,我看到一個滿是汙垢的臉龐正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我,我們的距離僅有十公分,甚至可以看清那滿口黃牙上還沾著一粒辣椒片。

我出於本能的想要大叫,但盯著我的傻子突然伸手把我的嘴巴捂住。他的力氣大的出奇,我莫名其妙被來了這麽一下,把嘴唇在牙齒上都磕破了。

傻子衝我搖了搖頭,雞窩般髒亂的頭發上掉下來很多灰塵。

我吃力點頭,傻子慢慢鬆開我的嘴巴,露出一個讓我毛骨悚然的怪異笑容,指了指房門口,躡手躡腳的朝外麵走去。

傻子有話要對我講,我爬起身把臉上的灰塵擦拭,見章旭明如同死豬般一動不動,穿好衣服下炕跟著傻子走了出去。

傻子是翻牆進來的,身手非常敏捷,一下就翻上了兩人多高的牆頭。我自小別說翻牆,連樹都沒怎麽上過。

傻子伸手把我拉了上去,又跳下牆朝村外走去。

這個傻子究竟什麽動機我根本就不清楚,但我就莫名其妙的跟著他走了出來,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膽子越來越肥了。

離開村子,傻子在前麵一個勁兒的嘿嘿傻笑,時不時地回頭揮手,示意我快點走。

我出門就穿著一件單外套,村外嗖嗖的冷風吹在身上,我搓了搓胳膊,傻子健步如飛,很快我們眼前就出現了一座墳場。

傻子站在墳場外圍,我疑惑問:“你帶我來這兒做什麽?”

傻子扭頭衝我嘿嘿笑了笑:“看……看……拜月亮……漂亮。”說著話,他還豎起了大拇指。

我以為他跟我來墳場是為了拜月,雙腿微曲正準備跪下,但傻子抓住我的胳膊就朝墳場裏麵走去。

在一座長滿雜草的墳頭前他停了下來,此時,一陣稀稀落落的細微腳步聲從墳頭後麵傳了過來。

我以為墳頭後麵有人,連忙蹲下身子屏住呼吸。傻子露出一口黃牙,指了指墳頭後麵,麵對麵近距離說:“已經開始了。”

我咽了口唾沫,蹲著身子挪動腳步,探出頭朝墳頭後麵看了一眼,這一眼讓我吃驚的目瞪口呆。

在墳頭後麵有十幾隻黃鼠狼,這些黃鼠狼大的有一尺多長,小的也有十幾公分。它們全都半蹲在地上,後腿著地,前爪合在一起,非常有規律的對著月亮跪拜三下,然後又麵相這座滿是雜草的墳頭跪拜一下。

這詭異的一幕看的我是異常費解,人拜月還可以理解,但黃鼠狼雖然通靈,可畢竟是畜生,它們不但拜月而且還拜墳,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傻子畢竟是傻子,隻是一個勁兒的嘿嘿傻笑,我想問也問不出什麽所以然來。

如此持續了半個鍾頭,那些黃鼠狼紛紛做鳥獸散,眨眼間跑的一直也沒剩。

傻子傻笑問:“嘿嘿,好玩嗎?”

我苦笑點頭:“好玩好玩。”

傻子說:“那明天再來!”

不等我開口,他轉身朝墳場外走去。

回到朱叔院牆外麵,傻子把我送到房間,這才戀戀不舍離開。

現在已經淩晨四點鍾,躺在炕上沒一會兒,朱嬸起床開始在廚房準備早飯。睡了一個鍾頭,鬧鈴響起,章旭明喊我醒來,我們吃早飯的時候,朱叔說他們也沒有帶孩子回來,這次遷墳除了村裏的人幫忙,主要就是他們倆。

吃完早飯,朱叔夫妻倆回到房間,然後又披麻戴孝的走了出來。

六點鍾太陽還未升起,但天色已經亮堂下來。打開院門,外麵站著八個手拿鐵鍬和鋤頭的村民,這些村民不像其他村子的村民一樣有說有笑,各個都板著張臉,好像我們欠了他們二五八萬一樣。

一串鞭炮響完,我們前往墳場。

這些村民在路上也沒有任何交流,好像相互不認識一樣。

我小聲問:“章旭明,這些村民怎麽都透著古怪?”

章旭明‘噓’了一聲:“咋古怪了?”

我說:“他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這一路上也不說話,就好像陌生人一樣。”

章旭明搖頭說:“遷墳這可是非常嚴肅的事情,說話或者是麵帶笑容,都是對死者的不敬。”

我幹笑:“我還真不知道有這麽一說,今天可真是長見識了。”

章旭明擺手笑道:“跟著我處理的喪葬多了,你還有更多的見識需要長呢。”

我一個勁兒傻笑點頭,一陣嘹亮的炮竹聲在前方響起,我們已經來到了墳場外圍。

這座墳場我昨晚在傻子的帶領下來過,章旭明撥開人群上前和朱叔低聲絮語了一番,朱叔連連點頭,向朱嬸要了一條香煙,給這些幫忙的村民一人發了包,又說了一些感謝的話,這才朝墳場中央走去。

一行人在墳頭穿梭,當來到一座長滿了雜草的墳頭後,朱叔對章旭明說:“小章師傅,這就是我爺爺的墳頭。”

我一打量,情不自禁的‘靠’了一聲,這座墳頭就是昨晚那些黃鼠狼跪拜的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