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之前的連番事情,搞得江蕾已經沒了逛街的興致。

心神不寧的想要去找嫂子趕緊一同回家。

但不知道為何,江蕾迷迷糊糊之間,竟然莫名其妙走到了一條死胡同內。

“怎麽回事,這裏……”

正想趕緊掉頭離開,但身後卻不知何時站著一名嬰兒。

麵目猙獰,渾身好像泡了幾個月的水,變得浮腫發白,看的人心底發寒。

尤其是那眼睛裏沒有一絲黑色,充斥著邪異的眼白。

隨著一聲嘶吼,尖銳的獠牙讓江蕾驚叫一聲,扭頭就想要逃走。

但那鬼嬰卻是緊追不舍。

就在這緊要關頭,一聲爆喝聲隨之傳來:

“大膽妖孽,光天化日竟敢為非作歹!”

數道符咒從天而降,直接貼在了那鬼嬰的身上。

如同涼水滴入熱油一樣,劈裏啪啦的炸裂聲從那鬼嬰身上發出。

伴隨著鬼嬰的慘嚎,之前被江蕾打了一巴掌的年輕道士突然出現。

手持拂塵淩空橫掃而去,僅僅一擊便讓已經受到重創的鬼嬰怪叫一聲,隨之煙消雲散。

“好險好險,幸虧貧道放心不下,這才急匆匆趕了過來,否則怕是要不妙了。”

被對方救下之後,江蕾終於從驚慌中解脫出來,連忙道謝:

“多謝道長相救,剛剛我還對道長無禮,真是慚愧……不知道道長如何稱呼。”

“無妨無妨,我輩修道之人,正是秉承一顆救死扶傷,除魔衛道之心。”

“貧道姓白,尚無道號。”

“見過白道長。”

白道長擺擺手,隨即認真的說道:

“但今日之事隻是個個例,夫人你的孩子的確是一個魔胎,若是不及時解決,日後類似的災禍將不斷發生,直至牽連你的家人。”

江蕾麵色也極為難看,腹中胎兒不管怎麽樣,都是自己的孩子。

若是嫌棄他會給家裏帶來災禍就舍棄,未免太過殘忍。

若是隻牽連自己一人,江蕾自然可以毫無負擔的堅持下去。

但要是連相公和娘親他們都一同連累,江蕾便難以掩蓋自己的愧疚之心。

就在江蕾躊躇猶豫,不知所措之時。

卻聽一旁傳來驚訝的喊聲:

“弟妹,你怎麽在這裏,我剛剛找你許久都沒找到!”

素回發現江蕾消失之後,急忙循著她的味道四處搜尋,終於在這偏僻角落發現了江蕾。

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卻發現她正和一個陌生道士說話。

急忙上前將江蕾護在身後,警惕的看著麵前的白道長。

“哼,道士沒幾個好人,你想幹什麽!?”

江蕾也急忙解釋,剛剛自己在外麵突然遇到妖物襲擊,是白道長出手才救下了自己。

素回上下打量著麵前的道士,的確暫時沒從對方身上看出什麽邪氣。

輕哼了一聲,眼中的戒備還是不曾稍退。

“咱們走……”

隨後便拽著江蕾趕緊離開了現場。

唯有那白姓道人依舊在後麵再三叮囑:

“夫人回去之後好好思索貧道所說的話,切莫因一時之仁,連累家中性命。”

回去的路上,江蕾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知了素回。

素回聽聞之後也是不置可否,表示自己隻是個婦人,在這方麵著實不懂什麽。

涉及命數之說,還是讓江蕾回去之後和自家相公好好聊聊。

不管後麵到底發生什麽,都是夫妻二人共同麵對,絕不能其中一人擅自做出決定。

“我明白了。”江蕾點點頭:

“多謝你,素姐姐。”

素回笑盈盈的看著這個一向愁眉苦臉的‘妹子’。

雖然表麵上素回的年紀比江蕾小上好幾歲。

但實際上,在江蕾出生的時候,素回早就已經有了靈智。

不知道修了多少年才能有這份功底。

因此承江蕾喊一句姐姐自然是心安理得。

“妹子你長得這麽標致,就是天天好像愁眉不展,有煩心事堵在心頭一樣。”

“要知道女人越發愁,越容易變老。你也不想早早就變成個黃臉老婆子吧。”

聽了素回的話,江蕾的表情終於生動了一些。

頗為震驚的問道:

“真的嗎?我現在是不是有些老了?”

“不老不老,現在還是個風姿綽約的大美人,讓姐姐都羨慕你的皮膚怎麽會這麽光滑。”

江蕾摸了摸自己的臉龐,發現並沒有什麽皺紋,但也還是不免有些擔心。

不管怎麽說,她也比李思安大上不少。

就算對方不嫌棄自己,自己也不免時時感覺自慚形穢。

其實江蕾是杞人憂天了。

如果說之前的她還有變老的風險,但自從化為不穩定的畸變體之後。

她的壽命就不再限於普通人的狀態。

充斥著極度不穩定的畸變之力,她可能下一刻便永遠化為無聲無形的‘不存在之物’。

也可能直接變成一團難以名狀的自然現象。

但不管怎麽說,她這輩子和人類的‘壽命’是沒有半點關係了。

兩人回到家中之後,江蕾也在自己再次進入畸變狀態之後,找到了李思安。

向其說明了今天的所見所聞,並且說明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李思安想要讓自己放棄這個孩子,那她也會順從相公,不會給家人平添什麽麻煩和危險。

如果相公想要留下孩子,那她也會盡到做母親的責任,全心全意的保護李思安的血脈。

李思安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江蕾的問題,而是向其討要了那張白道士所贈的護身符。

接過來打量了一番,便又遞還給了江蕾。

“這符咒並沒有什麽問題,的確是驅邪避鬼的護身符。”

“至於命格一說則是無稽之談,你不必掛懷。”

李思安雖然並不專精這一行,但粗略看來,也明白江蕾腹中的胎兒沒有半點邪氣。

絕對不會是什麽妖邪之子。

因此再三安慰江蕾之後,夫妻二人也隨之沉沉睡下。

直到第二日,李思安才向徐柯匯報了此事,並且請教江蕾腹中胎兒究竟是何命格,最後確認一番自己的判斷無誤。

徐柯的回答自然和李思安預料的相差無幾。

若江蕾腹中的胎兒真是什麽邪魔托生,妖邪轉世。

那徐柯隻用一眼就能看出對方的來曆,壓根輪不到一個普通道士多嘴。“好的,我明白了。”

回到家中,李思安也默默在心中記下了那道士的特征,留待日後再行處理。

…………

“先生,如果一個人要是遭遇生命危險,必須讓另一個人也陷入危險之中才能獲救,這樣的人會不會太過卑劣了?”

一名十四五歲的年輕書生,正對著學堂的先生欲言又止。

而這位先生,則是之前被嚇的精神有些瘋癲的方貌。

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方貌的精神狀態明顯有所改善。

但他卻徹底打定主意,在得知那地靈仙人能在城東範圍之內庇護他之後。

方貌便決定終身不再離開城東。

免得再遭遇那些令人無能為力的恐怖邪物。

普通人沒辦法直觀看到那些恐怖生物,可能反而是最大的幸福。

像他這種普通人,看到這些令人戰栗的絕望之物,反而會因為承受了過大的衝擊而變得千瘡百孔。

不過方貌如果想要去參加鄉試,想在科舉仕途之上有所成就,就必須離開天湖縣很長一段時間。

於是方貌隻好果斷做出決定,放棄科舉。

大不了一輩子就窩在城東不出去。

反正大部分人過的也是這種日子,終其一生也沒離開自己村頭的一畝三分地。

不過他既然打定主意不出城,起碼也要找個糊口的生計。

於是便在親友的幫持介紹之下,開了一家私塾學堂,又托他們介紹了一些孩子來他這學堂開蒙,習字念書。

不過今天方貌看到一名學生郭望在讀書之時魂不守舍,大部分時候都眼睛直勾勾的發愣。

方貌也著實恨鐵不成鋼,再三訓誡他要好好念書,不可辜負父母期望。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也好搏個封妻蔭子,光耀門楣。

誰知道郭望的情況不僅沒有任何改善,反而是愈來愈不專心。

第二天念書的時候,竟然在自己的座位上睡著了。

等到方貌上前叫醒他,他卻是猛地尖叫著跳起來亂嚷,弄得學堂裏麵喧嘩一片。

方貌險些被氣的用戒尺好好教訓他一番。

但等他冷靜下來,卻感覺這男孩似乎和當年的自己有些相似。

於是便拿出耐心,等學堂放學之後,單獨將郭望留下來。

耐心的詢問他最近是否遇到了什麽事情,為何會頻頻心不在焉。

而郭望一開始還不願意跟方貌說,但思來想去,又耐不住方貌的追問。

隻好問出了一開始的問題。

“先生,如果一個人要是遭遇生命危險,必須讓另一個人也陷入危險之中才能獲救,這樣的人會不會太過卑劣了?”

方貌聞言一愣,隨後和顏悅色的說道:

“雖說聖人教我們要舍生取義,但人的求生也屬本能,況且一個人的生死往往不僅限於自己,更承擔著父母家人的期望與責任。”

“在麵臨生死之時,一個人往往做出什麽事情都不為怪。”

若是沒親眼見過‘大恐怖’的人,還可能做得到輕飄飄的談些什麽生死之事。

但常年遊走於生死邊緣的方貌,卻是深刻明白‘死’這個字的沉重意義。

於是方貌也不奢求自己的學生都是舍生取義的仁人誌士。

隻求他們能在做出抉擇之時多問自己幾句:是否問心無愧,如此是否值得。

不過郭望顯然是沒理解方貌的感受。

他吞吞吐吐的說出了自己這幾天的遭遇。

大概幾天之前,他的一個死黨玩伴和他講了一個故事。

在天湖縣城南的偏僻所在,有一處枯井,裏麵糾纏了無數怨氣和詛咒,任何人進入其中都會永遠無法出來。

就算死在了裏麵,魂魄也會被永遠留在枯井裏麵,永生永世被冰冷的枯井囚禁。

聽到這裏,方貌一開始是充滿了不以為然的。

這故事未免太過老掉牙。

什麽枯井詛咒,相比起現實中各種離奇駭人的詭異,枯井詛咒未免顯得太過小兒科。

況且這故事也充滿了矛盾。

既然被困在裏麵就永遠無法出來,那講這個故事的人是怎麽逃出來的。

況且他是怎麽知道,就算死在裏麵,魂魄就注定無法出來?

不過是鄉間小兒的怪異故事,以訛傳訛而已。

但郭望卻是繼續講道:

“但他卻說,這個枯井最恐怖的地方,就是不能知道他的存在。”

“任何人得知了這個枯井,尤其是聽說了枯井的故事,便會被枯井的詛咒所束縛。”

“最終會莫名進入枯井之中,永世無法離開,永遠承受著其中的煎熬痛苦。”

“想要解除詛咒,就必須將這個故事講給其他人,每講一個人,就能獲得七天的機會。”

聽到這裏,方貌不禁渾身打了個冷戰。

如果這個故事真的是孩子編出來的,那編造這個故事的實在是其心可誅。

隻要有一個人相信了這個故事,為了讓自己的‘詛咒’得到緩解。

肯定會不斷給其他人講述這種故事,一傳十十傳百,如同瘟疫擴散一樣,用不了多久就會形成一個極為恐怖的規模。

深吸一口氣,方貌認真告訴郭望。

這個故事是人編出來的,為的就是讓恐懼擴散開來。

哪怕不講給其他人聽,也不會出現任何詛咒,更不會被什麽枯井找上。

郭望卻是麵露恐懼,戰戰兢兢的說道:

“但我真的在聽到那個故事之後,每晚都會夢到自己在冰冷的枯井之中。”

“四周都是一片黑暗,隻有狹窄堅硬的井壁,我無論怎麽努力,都沒辦法從枯井裏麵逃出來。”

“連續六個夜裏,我都是在同一時間夢到……”

方貌急忙打斷郭望,讓其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回去之後好好洗個澡,吃飽飯,和朋友們多玩一會兒,放鬆一下心情就好了。

當送走郭望之後,方貌臉上的輕鬆微笑頓時消失不見。

這故事雖然荒誕,但方貌卻不禁有一種預感,總感覺這件事沒有這麽簡單。

為了以防萬一,方貌托官府中的朋友報案,走動了自己的關係。

終於讓兩個捕快答應,今晚會攜帶驅邪除妖的法器。

一整晚的蹲守在郭望家附近,確認他們家是否真的被什麽妖邪鬼祟纏身。

得到兩人答複,方貌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聽到枯井的存在,就會在七天之中死去?”

方貌也希望自己隻是杞人憂天,畢竟他見識了這麽多恐怖邪物和詭異。

還從未聽說過有這麽邪門的能力。

直到第二日,兩名捕快麵色凝重的找到了方貌。

告知其一個令人不敢置信的消息:

郭望在家裏失蹤了,而郭望父母則是死在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