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節 禦鬼式神鬥(2)

所料果然不差,光秀聽說喊丫去對掐鬼一法眼的式神,當時就爪了,桑榆連哄帶嚇加利誘,好不容易才搞定了這家夥——現在外麵盯著魃怪的正是他。

魃怪確實躲在肥遺出現的隧道中。那是一個廢棄的銅礦坑,在底下蜿蜒盤踞貫串整座山脈,下麵的網狀結構四通八達。肥遺魃怪也許不是從同一個入口進來,但是它們進來之後都是朝著同一個方向前進——距離昆侖最近的出口隻有一個,最後自然殊途同歸都在這裏出現了。

今夜風停雪歇夜色混沌,魃怪很快推開堆在礦坑口的亂石土堆現身,橫穿整個沙漠朝著昆侖山出發。

這家夥全身裹在一件老羊皮中,僵直發脆愣愣的捅著,上麵細紋密布、黃土成漿看不出顏色;整個腦袋幹枯、皺裂猶如縮水的橘子,和平時所見的僵屍完全不一樣;它頭頂幾縷稀疏的毛發垂了下來,被雪水浸潤貼在額頭,跟麵條粘剝殼雞蛋上似的。說白了,那樣子完全不是什麽僵屍一類的,而是個沙漠中的幹屍爬了出來——我嘖嘖稱奇:“這家夥別的不說,光是賣相這一點就比屍魃帥了很多,有點不走尋常路的意思。”

走路的時候,這家夥先邁出一條腿,站定,然後把另一條腿拖過去;然後前腿再邁出…如此循環雖然說是繁瑣,可那速度並不慢,再加上這家夥不受積雪的影響,雪地上很快拉出了一條長長的痕跡。

……

我說起熱鬧其實嘛都沒看見,這些消息全部是王熙那貨給我說的。現在他正盤腿在祭壇麵前施法,麵前是一口裝滿水的大缸,缸外順序貼著通靈符籙。這家夥一隻手貼在缸上,另一隻手拿著九節杖,正在水中緩緩攪動。從他身上有股青白色的光道,一股股的氣暈沿著光道進入水缸中,沉入水底。

而這個水缸的底部藉此發亮、發光,就像安了個燈泡,缸外則是一圈圈若有若無的霧狀暈紋,水波般的朝外散發,然後隨著牆壁朝天花板上開始攀爬、上升,就像漏雨的屋子倒流了。

整間房屋被凝結成一個巨大的天線,通過這變化連接了禦使的鬼魂,而夢囈般說出來的這些東西,正是王熙通過五鬼的雙眼看見的景象——這是真正禦神術的精華所在,通過法術連接禦神,借其眼觀之所見,借其耳聽其所聞,五感全然連接在一起,無論什麽微妙變換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他把禦神的一舉一動就能操縱於自己手中,不但可以使出各種精湛的技巧,還能夠合二為一運轉法術。

我泱泱華夏的禦神術,又豈是那彈丸小國的式神術所能比擬的?

至於說換桑榆來的時候就不行了,隻能放光秀哥出去有嘛事做嘛事,等同於家裏的鴨子雞扔山坡上自己找食吃…記得這個叫放養是吧?

桑榆王熙倒手跟蹤了半天都沒發現異常,時間混著混著就到了晚上——十三他們回來也是顆粒無收,一群人就在我們這臭腳丫味兒的屋裏吃了頓大盤雞和皮帶麵。

飯一吃完王熙那廝呆不住了,也不知道有什麽小秘密要給巧雲說,假裝要去值班拉著她跑去了旁邊,剩下我們沒事做又不想睡覺,幹脆就泡了杯兩塊錢一兩的茶葉喝著鬥地主。

幾小時後…

孫大爺大殺四方手氣逆天,桑榆和十三都是典型的肥羊,一個是好勝心切每把都不看牌當地主,然後每把給錢;另一個則是天煞孤星不會配合,一上手先把所有大牌出完,然後手上留著一對三看對家和地主死磕屁忙幫不上。

十三輸得都快哭了。

我笑嘻嘻的坐在桑榆後麵看她玩牌,順便有一嘴沒一嘴的和鄭曲嘮嗑…唐宗宋祖一直說到三皇五帝,嘴皮子磨損等同於車輛保養前的狀況。

門突然被哐當一聲推開,巧雲一臉嚴肅的衝了進來,著急的叫道:“哥、劉哥,王熙、王熙和他們打起來了!”她急急的喊著我們,任由那外麵的寒風呼呼的朝屋裏卷。

一群人齊齊打個寒顫,但是反應最快的居然是十三——手上一把無王無二缺十缺七的牌一扔,風馳電掣消失在夜色中,留下他身後的鄭曲無限感慨:“王熙一定欠了他很多錢…”

到達屋裏的時候王熙已經啟動了法壇。平日裏這家夥有點不靠譜,但是現在真開始對掐倒是點都不含糊:水缸那一圈圈的霧狀暈紋已經縮小成了一條光柱直衝屋頂,交接的地方有雲層般的霧氣在翻滾,粘稠、厚重泛著光芒層層疊疊很大的一團;水缸牽出了五根紅線,那線頭的一端連接著癰玉環,另一頭扔在水缸中;五個癰玉環放在桌上拚出五芒星來,一個五足香爐放在上麵,每個環都正好套在其中一個足上。

我們進去的時候王熙似乎都已經開始了——隨著這貨口中的咒文完畢,香爐開始不住的抖動,就像篩糠一樣發出謔謔之聲。一秒鍾以後,香爐中插著的粗香開始冒起了絲絲青霧,然後發紅發亮,最後輕輕一響燃起了火苗。

杖在桌上輕輕敲了三聲,火苗應聲而熄,霧氣變成青煙繚繚而起,屋內很快就彌漫了一種如有若無的苦艾味道——幾乎同時缸中的水開始沿壁旋轉,就像有隻手在裏麵攪動似的。

水中的光芒越來越亮,連接紅線的五銖錢居然逆著水流漸漸浮了起來,就在水麵上輕輕顛動著…書刀在手指上輕輕一劃,鮮血淅淅瀝瀝開始滴入水中。

血液入水像油一樣凝而不散,浮而不沉,隨著五銖錢的顛動也開始慢慢抖了起來。抖動中,這些血液分成五路慢慢靠近了五銖錢,然後裹在了上麵。

哢哢。

不知怎麽那水缸就有了變化,中間一團居然開始發黑發亮,像是深邃不可看穿的海底,又像是沒人能明了的眼眸——

我心中一動:“陰眼,開!”

果然不錯,這裏麵出現了隱約的圖像。

就在距離魃怪幾公裏的地方,五鬼正在和兩個妖魔對峙。那五鬼和我平時所見的樣子已經大為不同了,模樣沒有變化個子也依舊很矮小,但是那其中的肌肉龍蟠虯結顯得力量十足,鬼眼中的光華開始外溢,舉手投足間煞戾十足威風異常。那五鬼頭上的頭發變化最大,記得最初在克拉瑪依見桑榆用它們對付忍者半鬼的時候還灰黑混雜,現在卻黑若墨汁有了些許光澤——我自然不會傻到認為它們是用了飄柔。

缸中的水雖然在旋轉,可那圖像一直靜止不動,圖像也越來越清晰。對方的兩個式神在我眼中逐漸露出了本來麵目。

其中一個是穿著身華麗和服的女子,背麵看過去那真是腰細臀肥凸凹有致,說是大美妞點都不過分,光看那身材就能迷倒一片,可惜看不見臉;另外個倒是看得見臉,麵容姣好肌膚勝雪,柳眉櫻唇,但是那女人輕輕一伸手我就噴了——居然滿手都是黑毛!

這倆鐵定是妖怪,但是不是直接目視我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能等這倆丫被鬼一法眼驅動之後看看本體是什麽。

王熙似乎不急於動手,他盯著那缸中直播節目的遠端——能看見一條影子以很快的速度飛奔而來,而那圖像隨著王熙的心意也略略轉動顯出了那家夥的樣子。

光秀哥。

這貨現在威風的很,一身殘破的胴丸變成了華麗的大鎧不說,手中甚至多處了一把不知什麽構成的武士刀,隨著跑動呼呼聲大作,很有派兒的樣子。這家夥現在眼神犀利動作敏捷,舉手投足之間竟然有了股很強的氣勢,看起來…呃,不錯,我轉身的時候看見桑榆也已經練上了。

王熙突然問道:“直接開打還是…?”

嘿,我就奇了怪了,這時候占優不開打搞毛。又不是武士決鬥還要等別人擺好架勢才來,自然是誰先動手誰占優啊——誰會料到這家夥居然還等命令?

我把頭點得跟雞啄米似的:“開搞開搞,弄死收工!”

王熙手中的九節杖在桌上一點,那五鬼呼一聲就衝了上去,目標正是麵前的黑毛妹子——隨著他們這一動光秀哥也衝了上去是,手中長刀呼一聲就朝著那凹凸女劈了下來!

頓時就分成了兩堆開始廝殺起來。

兩個女人飄然而退,姣好姐是跳著離開,凹凸女則是普通人一樣跑開——還是看不見臉。

五鬼先動手速度就快,自然第一時間就把那女人包圍其中,也不需要招呼就一擁而上。就在這時候那女人突然頭一揚甩開了頭上的發簪,無數黑毛在半空中洋洋灑灑遮天蔽日——尼瑪,瞎了我的24k合金狗眼啊!

這東西就他媽沒臉!看起來如同倆後腦勺扣在了一起,正反一樣都是黑色的頭發,或者說是黑毛。

就在她甩出頭發的瞬間,這頭發開始嗤嗤響著不斷變長,瞬間已經長了一倍有餘。

凹凸女迎著五鬼衝了上去,那無數的黑發也像是突然活過來了,糾纏凝結成了五根黑色長矛,閃電般飛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