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 無憂中文網

本家那邊直接亂成一鍋粥,聽說女兒生了死胎,整個人還瘋瘋癲癲的,她一口氣提不上來就暈了過去,周瑞家找了兩個人將她扶進房裏,賈政也受了很大的打擊,皺了很久的眉頭,又是一陣歎氣。無怪他心塞,就本朝而言,官家出身的女子一般是三個出路。或者找個真正門當戶對的,嫁過去將後院的大權握在手中,就好像賈代善與史太君,一個是國公府繼承人,一個侯府嫡小姐,撇開真心不談,兩人婚後舉案齊眉,男主外女主內,日子過得和樂美滿,除了倆兒子有點操蛋之外,算是一樁極好的姻緣;要是女子出生稍低,想要做到這樣就很難,那麽她們可以走 第 095 章 會,他們沒顧忌,人家是有的,出了這樣的事,賈政卻顧不得了,他換了身衣裳,拾掇一番就出去。

天師府離榮國府有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平時,他們過去都是坐轎子,想著情況緊急,賈政直接搭馬車走的,沒用多少時間就到了地方,他敲了兩下門,就有奴才來應,見著是他也沒說要去通報,而是做了個請的動作,說:“老爺已經等了好些時候,您快進去吧。”

賈赦已經算到,今日會有客人登門,想著如今的情況,會過來的就隻可能是那幾個人,他事先讓王善寶知會過,隻要是本家那邊來人,無論是誰的都讓他直接進,不用問什麽。天師府半數奴才還是從“榮國府”出來的,從前就在大房伺候,就賈政這張臉,這周身的王霸之氣,就算化成灰他們都認得,是以,二老爺還沒開口,這些個門房就把人請進來了。

這樣的待遇倒是差不多,賈政點點頭,端出架子往裏走,雖然不是 第 095 章 奏,這也不能怪他們,畢竟,水火不容。屬水的就應該和屬金的搭伴,屬木的也行,它們五行相生;至於屬火的,或者木,或者土。做這樣劃分讓賈赦費了很大勁,結果也很喜人,可以說是一次勞累受益終身的活計,奴才們做起事來配合默契,覺得主子也很親切,好相處,完全不似傳言說的。

林姑娘那是高冷嗎?

分明是矜持,人家好歹是三品巡鹽禦史家的嫡小姐,就應該有這樣的氣度。雖然她說話不中聽,對奴才那是極好的,什麽尖酸刻薄,都是汙蔑。

璉二奶奶也是實心眼的好人,雖然性格比較炮仗,遇到什麽事就咋呼起來,她實際沒什麽壞心思,瞧她和平兒相處就知道。後院畢竟是她管的,不拿出點權威,底下奴才能服管?

……

大抵就是這樣,給所有人選擇他最適合做工的地方,這是別家從未有過的玩法,人家都是讓各院子的自己挑,唯獨大老爺,包辦了這事,他拿著單子念名字,給他們分配工作,直接沒給其他人提意見的機會。

起初,大家都覺得這樣搞不行,不說打亂從前的安排會讓效率大大降低,突然換了陌生的搭檔,磨合起來也不容易。當時,邢夫人就想提意見,她才說了幾個字,大老爺就用“老子已經安排完了,愛用就用,不愛用你自己動手做,別想換人”的眼神看著她,那個炫酷狂霸拽,直接讓邢夫人閉了嘴。

有人的地方就沒有秘密,外頭的不說,賈家人是知道的。

為什麽知道?

天師府有一半的奴才他們都認識,也知道以前是做什麽的,突然間全都換了活做,會詫異也是理所當然,就有人去打聽了,初初得到答複,擴散的同時他們還想著看好戲。等了這麽久,天師府風氣很正,完全沒出過任何事,別說丫鬟奴才私底下鬥,紅臉的時候都很少,也就是因為這個,每次上門來他們都會仔細觀察府上的布局以及奴才的安排,想看出奧秘。

格局就是這樣,擺件雖然有些奇怪,也瞧不出特殊,怎麽就讓人覺得分外舒心?賈政一路過去,因為打量得太認真,險些就忘了此行的目的,見到兄長那張討厭的臉,他才想起來,自己是為女兒的事走這趟。

“貴人娘娘那邊就麻煩兄長了。”

賈赦平時折騰那是為了錢,能坑一點算一點,本來,自家人算命他多少也要收一些,不過,這回事關重大,太為難就不道義了,他想了想說:“二弟希望我怎麽做?”

“……”賈政很想說,你本事那麽大,讓小阿哥起死回生看看,顯然這不靠譜,說出來就是嘲諷,激怒對方的概率極大,他憋住了話,“我出門之前同母親商量過了,別的不奢求,隻希望能讓貴人娘娘恢複正常。”

賈赦看著二弟的臉,說:“隻是這樣的話,你可以回去了。”

臥槽!

剛對他有點好印象,尼瑪瞬間刷新三觀,賈政憋著一口氣提不上來。瞧他這樣,大老爺就不逗人玩了,“你聽我話把說完,救你的麵相看,右邊臥蠶色澤黯淡,代表的就是女兒會陷入困境,不過,隻是困境不是絕境,小阿哥是沒救了,此事卻有轉機,搞得好的話更進一步不成問題。”

更進一步?

賈元春如今是貴人,那不就是要升嬪位?

生兒子為的就是這個,死胎也能換來?

理智上,賈政是不相信的,換了自家後院裏的,搞出這樣的名堂別說升位分,直接就要被冷落,讓她好好反省,怎麽到了皇家情況就不同?雖然這樣想,心裏隱隱還是有期待,畢竟,他是盼著女兒出息。

賈政難得沒擺譜,又道:“兄長你繼續說。”

“宮裏一直沒有消息,隻是四爺給我遞了話,這說明萬歲爺沒有要對侄女怎樣的意思,生下死胎這事也就不了了之,至多隻是冷落些時日,以後也能翻身的。為什麽我說有轉機,自家女兒是什麽個性二弟你最清楚,貴人已經懷胎八月,會讓自己在院子裏輕易跌倒?這一摔有什麽後果不用說,大家心裏都明白。”

“……是被人害的?”

當然了,這應該是最容易想到的東西。

後宮裏的女人滑胎,自己的原因隻占極小的一部分,很大程度上還是有人除了陰招,看起來沒問題不代表真的就沒有,天底下最陰暗需要豁出去姓名搏殺的地方不是戰場,而是後宮。

女人之間的爭鬥鮮少有倚仗單純的力量,更多的還是環環相扣的陰謀。

賈政那問題,大老爺壓根沒有回答的意思,他也明白兄長的個性,無論私底下有沒有仇怨,在專業問題上,他是很客觀很理智的,基本不會帶入個人感情,既然這麽說,那就是確有其事,不是懷疑,不是猜測,是肯定的說娘娘被害了。在宮裏討生活,這種事太惺忪平常,即便如此,賈政心裏還是堵得慌,“到底是誰下這樣的狠手,那可是一條命!”

“別天真了,紫禁城裏頭,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你要活,總有人要死;你活得好,腳底下不知道要踩著多少人的體麵和尊嚴。把人送進宮去的時候,就應該想到這些,選了這條路就好好走,死個阿哥算什麽,你卻看著,更精彩的多的是,時候未到而已。”

不用多說賈政也知道,他就是抒發一下心情而已,就被教訓了。

這種時候爭辯沒有半點益處,為了女兒元春,他忍氣吞聲道:“那,到底是誰動的手?”

“……我的確會算,貴人畢竟是親侄女,關係太近,這種細致的東西看不出,能知道是被人所害已經很不容易,這事還得二弟你自己想辦法去查,隻要能把真相揭露出來,後麵的事就不用管了,自有人推波助瀾。”

讓他去查?不如讓他去死來得更快。賈政隻是個從六品的工部員外郎而已,整個賈家得勢的都隻有大老爺賈赦,他不出手,其他人瞎折騰有什麽用?

“這……貴人畢竟是你的親侄女,兄長不能不管。”

賈赦自然知道將他打發走不容易,他揉了揉太陽穴,道:“為了表示心意,我就再送你一個情報,後宮裏妃嬪太多不好查是不是?很簡單,出手的那位身份比貴人之高不低,她們有利益牽扯,我就隻說到這裏,能不能把人揪出來就看二弟你自己了。”之後無論賈政再說什麽煽動性的話他,他都不搭理,無奈之下,隻得轉移話題,賈政讓他想個法子讓元春恢複正常,這倒是容易,大老爺拿出一張黃紙,用筆蘸朱砂,在上麵畫了幾道,做好之後他就遞到賈政手裏,讓他小心些,別把黃紙上那幾道弄糊了,直接將這道符送進宮去,貼在賈元春房裏某個位置,不出一日,鐵定能讓她恢複正常。賈政將信將疑,雖然不十分相信,他還是將符紙小心的收起來……原本想著讓賈赦直接把問題解決了,瞧他不是好說話的,隻得將符紙接著,拿回去從長計議。

這回是特別照顧,賈赦沒和他談錢的事,將該交代的都說了,然後就說自己要悼念亡妻,喚王善寶送客。借口!完全就是借口!賈政還不知道自家兄長?他涼薄到母親說的話都不聽,會將邢氏那樣的蠢婦放在心上?以他的本事,若真在意,就不會讓對方輕易去死。

在接受賈赦世外高人這個身份以後,賈政有很多想法就改變了,這也是此番求上門來的原因,涉及生死,對普通人而言是無法預言無法改變的,對他卻不是……要從閻王爺手裏搶人是很難,卻並非辦不到,他不去做隻是因為對方分量不夠,沒有讓他冒風險的資格而已。就這種寡淡的夫妻感情非渲染得很深厚,也真扯淡。

賈政走了,大老爺找人給四阿哥胤禛遞了個信,他雖然不欣賞二弟的做派,貴人畢竟是親侄女,長輩照顧晚輩是應該的。就算撇開這層關係,他總得考慮便宜娘的承受力,讓二房的著急不要緊,令母親擔心就不好了。

做人就是這樣,你對我一分好,我便要還你一分。

都是相互的。

若是剛還陽那會兒,府上出什麽事他都能狠下心不管,秦可卿那一出他就把因果都了結了,如今是無私幫忙。不是看在兄弟親情的份上,而是看在史太君已經醒悟,她不再以舊眼光看膝下這一雙兒子,能夠理解自己,知道這些年老大不容易,明白是自己做錯了,想到要挽回……她是真的想通了,不是假裝,這樣就已經夠了。

玄門大師又怎樣?

隻要是人,都有七情六欲,都會感動。

他們感情不重,並非沒有。史太君從前很不好,就是個偏心眼的老太太,能夠改過真的挺出乎意料。整個賈家,能夠折騰大老爺的就隻有史太君,她能以孝壓人,賈赦相信自己不會吃虧,若是老太太誠心要鬧騰,天師府這邊不會安寧,如今這樣,挺好的。

賈赦拜托四爺在他額娘佟佳貴妃那邊說說好話,平時怎樣都好,至少讓這件事平安度過。不用他交代,小佟佳氏就是這個意思,不管外頭傳言怎樣,賈元春她姓賈,自己多少就要照顧一些,賢聖天師是需要巴結的人物。

表哥將這事交給她辦,換了別人,早就被收拾了,抱著個死人不鬆手算什麽?這點打擊都受不了還想在後宮裏頭混?孝懿皇後、榮妃、德嬪……在後宮裏混,誰沒死過兒子,誰沒落過胎?心態要放平,吃了一次虧以後就多注意,隻要不是被賈恩候斷言不能生,總是有盼頭的。

宮裏頭,小佟佳氏穩住局勢,賈府這邊,二房兩口子又去找了史太君,將大老爺那番話原原本本說出來,意思是要商量出辦法。貼符紙就很難,要揪出真凶那就更難。這種事靠賈政和王夫人是辦不了的,史太君歎口氣,罷罷罷,就將最後一張底牌用了吧。

老爺活著的時候,她是很風光的,那時有幾個玩得好的姐妹,起初玩得很好,後來起了摩擦,有一個就做了對不起她的事……中間的過程不說也罷,對方後悔了,希望得到她的諒解,史太君卻沒鬆口,直到老姐妹死的那天。按理說,到這裏恩怨完結,對方偏偏將事情交代給長女,說是不求原諒,隻願她還上這筆債,之後不往來也好。

史太君會知道這事是因為對方上門來找過,那人雖然沒進宮,卻嫁進了親王府,不是親王福晉,是給老親王某個兒子做了夫人。雖然不足以影響萬歲爺的決定,聽說她是經常出入宮中的,同許多貴人關係密切。

這不能算是底牌,事實上,史太君壓根沒有想討回這筆債,她想著往事隨風去,人都死了還惦記陳年舊事做什麽?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總不能看著孫女在宮裏苦苦掙紮,她必須做什麽,既然求人無門,就隻能拉下老臉讓人換上這筆舊債。

“把符紙放下,你們出去吧,我想想。”

“……母親您有辦法?”

二房兩口子倏地眼前一亮,薑果然還是老的辣,好歹是國公夫人,一品誥命,能沒點手段?他們沒看出史太君的糾結,樂滋滋的就出去了。賈政想到兄長說的那句話,隻要能將事情揭發出來,讓萬歲爺知道,女兒就能更進一步,阿彌陀佛,可算是有戲了。

兩人走後,史太君就直接癱到榻上,沉默許久,才下定了決心。幫到這份上還沒提半個錢字,老大已經很痛快了。貴人不能有事,既然是往上爬的機會,那就不能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