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脊骨一涼。

寧月見渾身僵住,還沒有什麽反應,許施苒就大大咧咧地走到對麵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下。

雙肘撐在桌上,目光直直地盯著寧月見看,嘴角浮現一抹嘲弄的笑。

“怎麽?來看望我?”

“可惜讓你失望了,在裕北,我也能混得很自在。”她還是那副春光得意地模樣,微微抬著下巴,以一副上位者的姿態蔑視著寧月見。

她恨不得張牙舞爪地在寧月見的麵前炫耀自己現在的日子過得有多麽瀟灑自在。

被送來裕北的時候,許施苒真是生無可戀。

可是她才在精神病院住了一天,就有人來解救她了。

雖然早就從沈院長口中得知了真相,可就這麽猝然地與許施苒麵對麵,寧月見還是忍不住渾身顫抖,手指死死地抓著桌沿。

她臉色煞白,那晚的痛感又重新浮現在腦海中,骨頭都泛著疼。

許施苒心情很好,招來服務員給自己點了一杯特調雞尾酒。

她妝容精致,長長的大波浪卷發在燈光照射下似乎在發光,一如以前那樣光彩照人。

沒有受到半點懲罰。

“許施苒,你怎麽會在這兒?”寧月見強行鎮定地問道。

“唉!”許施苒托著腮,一副無奈地樣子,語氣真誠,“還不是以承,之前做的壞事被他識破了。他讓我過來躲一陣清淨,說是會幫我處理好的。”

“不管我犯了什麽錯,背後總有許家和盛家為我撐腰的。”

猛戳寧月見的心窩子,對她來說易如反掌。

“哦。”寧月見應了一聲後,便低下頭,小口小口地啜飲著被子裏的咖啡。

好苦。

又苦又冷。

忍不住抬眸看了對麵的許施苒一眼。

她眼角眉梢透出的得意,足以在寧月見破碎的心上再劃上一道大口子。

不得不承認,盛以承對許施苒真是煞費苦心。

為了讓自己放鬆對她的報複,居然想出這麽一個法子。

這種用心,她是從來都沒有體會到的。

也幸好,有哥哥在,她才不至於被蒙騙太久。

心情很悶,甚至沒有精力跟許施苒吵。

目的達成,許施苒坐了一會兒,發現寧月見沒有朝自己發難的意思,頓時覺得無趣。

吵起來啊,或者是歇斯底裏地大吼大叫啊。

就是要她崩潰,這場戲才會精彩。

可是,寧月見就低著頭,仿佛屏蔽了外界一切幹擾,專心致誌地喝著咖啡。

許施苒看了一眼裴霽宣。

再次被驚豔到。

裴霽宣俊美的臉上無關像是畫上去的那般精致,身上沒有精心打扮的跡象,但處處都美得無可挑剔。

這樣的男人,居然也全身心地撲到寧月見身上。

這女人,命真好。

許施苒心裏升起了一絲不滿,連帶著目光也沉下來。

她越來越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已經不是完全為了盛以承。

她想要寧月見從雲端墮落泥潭。

這樣高潔如白月光的女人,沾滿了泥濘,才更有觀賞的價值呢。

裴霽宣挑挑眉梢,眼神壓製。

目光裏盡是警告的意味。

短暫的目光交接後,許施苒敗下陣來,不自覺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好吧,看在是裴霽宣把她從精神病院解救出來的份上,隨他了。

許施苒立即將杯裏的酒一飲而盡,隨後起身,“沒什麽事的話,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拜拜。”

優雅地揮揮手,趾高氣揚地大步走開。

許施苒離開後,寧月見扭頭看向裴霽宣。

很快,餐廳就恢複了祥和靜謐的氛圍,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許施苒莫名其妙地出現又莫名其妙地消失,好像是遊戲裏的NPC觸發劇情一樣。

然而,此時此刻的寧月見完全忽視了這些異常,滿心滿腦都陷入了被愚弄的仇恨中。

“哥,盛以承對她處處偏袒心慈手軟,但是我不可能……”

手指向掌心握攏成拳,重重地砸在桌上,語氣嚴肅鑒定。

“盛家,和許家,我都不想放過。”

裴霽宣心中一動,忍不住挑起一側眉毛。

按捺住想笑的衝動,平靜地說道:“好,都聽你的。”

頓了幾秒,又開了口,“但是月見,要釜底抽薪,讓盛家啞火,需要爺爺的幫助。”

爺爺……寧月見麵露難色。

她不想把爺爺牽扯進來。

掌控著那麽龐大的商業帝國的人,平時要處理的食物繁多,做得決策涉及金額都是以億為單位的。

寧月見怎麽肯用自己的事情去打擾他?

然而,看出了她猶豫的裴霽宣遞上定心丸。

“月見,你根本沒意識到你對爺爺來說有多重要。”裴霽宣認真地說道,“你是她唯一的孫女……”

莫名感覺裴霽宣態度過於嚴肅,寧月見扯起嘴角,試圖緩和氣氛。

“照理說你也是唯一的孫子呀,爺爺應該更重視你才對。”寧月見說道,“讓你負責分公司,就是重視的表現!”

裴霽宣笑著搖搖頭。

他仍然忽略了自己不是裴國忠親生孫子的事實,反而抓住後半句話,略帶不甘地說道:“就是因為他們不重視裴氏在豐南的分公司,才會交給我。”

他伸手隻想外麵那棟氣勢恢弘的高樓說道:“那裏的業務,是大哥裴植負責的。旁邊那棟,是三叔的業務。這些裴氏真正的核心,早就被人瓜分,留給我們的,隻是一些涓涓細流罷了。”

寧月見睜大了眼。

她聽明白了裴霽宣的言外之意。

無非是覺得不夠被重視。

她腦海裏冒出了好幾個合理的解釋,比如說他太年輕,爺爺想讓他多鍛煉,又比如說爺爺已經為他在清閑與富貴之間找到了平衡點……

但是看著裴霽宣望著那些大樓裏眼裏掩藏不住的不甘,寧月見覺得,自己是時候幫幫哥哥了。

“哥哥,你想我怎麽做。”

裴霽宣收回目光,再度落在寧月見那張算得上是毫無瑕疵的臉上。

忍不住伸手,想要去觸摸她的臉頰,在空中微微一頓,又轉了一個方向,摸上寧月見的頭發。

“月見,你隻要把盛以承和許施苒對你所做的事情告訴爺爺,就好了。”

寧月見眸光閃閃,心裏有點沒底,“隻用跟爺爺說嗎?爺爺會不會很生氣?要是氣壞身體怎麽辦?”

“不會。”裴霽宣語氣和是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