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早晨,奔馳車沿著出城的公路漸行漸遠。
“穆師姐不能一起來,好可惜呢。”尹月夕坐在後排的座位上,懷中抱著淡綠色的抱枕道。
“你給她布置了那麽多作業,她能出來就怪了。”聶光明感歎道。
尹月夕昨天‘好心’的為穆嵐指點了一大堆能提高成績的輔導書,他就知道不太對勁。
果然,昨晚七點多鍾,尹月夕就打電話請他明天陪著自己去寺廟拜佛。
“你又不信教,怎麽突然想起拜佛來了?做虧心事啦?”
尹月夕撅著嘴道:“你才做虧心事了呢!我是看你壞事做的太多,替你向佛祖求求情。”
車子停在山腳下,聶光明向遠處崇山峻嶺間的寺廟望去,在雲霧中半遮半繞,道:“太遠了吧?又不是沒路,我們坐車上去多好。”
“你懂什麽,禮佛是心誠則靈,我們走著上去,佛祖才能體會到我們的心意,一定會保佑我們的。”
“那好吧,待會兒走不動了別賴我就行。”
聶光明回身從車裏拿了兩瓶水出來,山路起碼有七八裏地,做點準備總是沒錯的。“走吧。”尹月夕歡喜地笑道。
兩人邊走邊聊,一點也沒覺得累。尹月夕看起來興致很高,一路上不停地嘰嘰喳喳,偶爾空曠的田野上跑過一隻灰色的野兔,她都要發現什麽大新聞似的,拍著聶光明的胳膊驚歎良久。
北方的冬天十分寒冷,山間的樹木大多光禿禿的,呈現出一片蕭索的景象,若不是身邊有佳人陪伴,這趟出行還真是沒有什麽看頭。
尹月夕走出了兩三裏路就氣喘籲籲,額頭上滲出了細細的汗珠。
“不行了,我得休息會兒,走不動了。”
聶光明遞過一瓶水道:“我都說開車上來了,你非得逞強。”
“不一樣。”尹月夕連喝了好幾口,放下水瓶道:“我示佛祖以誠,佛祖方以誠待我。”
“好吧,你說的有道理。”聶光明無奈地道。
尹月夕扶著腰往山上看去,問道:“還有多遠?”
“早著呐,起碼還得有兩倍的路程要走。”聶光明毫不客氣地打擊著她的信心。
“啊?”
尹月夕頓時心生退意。她本就不是擅長運動的女孩,如果再走下去,她懷疑自己會不會暈倒在路上。
“我走不動了,光明。”尹月夕忽然嬌滴滴地道。
聶光明渾身一麻,不太自然地道:“我們再休息會兒。”
“人家真的走不動了。”尹月夕用期盼的眼神看著他,語氣更加肉麻。
聶光明咽下口唾沫,微微緊張地道:“那你說怎麽辦?我,我……”
或許是心中的負罪感在作怪,他最終沒有說出對方的期待的話語。
尹月夕伸出兩條手臂,給他個‘你看著辦’的眼神。
聶光明吸口氣,在她的身前蹲下道:“我背你吧。”
尹月夕嘴角彎了起來,她俯下身子趴在聶光明的背上,拿腔捏調地道:“平身。”
“平你妹啊!”
聶光明站起身來,故意氣她道:“你怎麽這麽沉,跟小母豬似的。”
“你才是豬!我才96斤好不好!”尹月夕拍著他的肩頭道。
“我是豬,我是豬八戒行不行。那你讓我背著,又是什麽呢?”聶光明壞笑著道。
背後一下子沒了聲響,聶光明得意地道:“我這豬八戒還真是有福氣呢,能娶到尹員外的寶貝女兒。”
尹月夕笑道:“我爸肯定得把你打出來。”
“他打我就跑,跑了再回來。非得把你這漂亮媳婦拐回家不可。”聶光明調笑道。“要是,要是……”
“什麽?”
“沒什麽,記住你今天說的話。”尹月夕義正言辭地道。
聶光明心有所感,不敢再繼續把話題深入下去。
路上有來往的行人,見到兩人親熱的模樣,好笑地指指點點,尹月夕聽到其中大部分都在讚歎她的美貌,臭屁地道:“瞧見了沒有,都羨慕你呢!”
“他們那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我累得都快喘不過氣來了,還羨慕呢!”
尹月夕氣道:“真的累嗎?”
“當然了!”
尹月夕頓了下,似乎下定了什麽決心般,慢慢將身體壓了下去,貼在他的背上。
即使隔著厚厚的衣服,聶光明也能感覺到背後有兩塊迷之突起,軟軟地帶給自己特別的觸感。
隨著走路的上下顛簸,尹月夕紅著臉問道:“還累嗎?”
“不,不累了。”
聶光明心中暗暗將她與蘇曉萱做了下比較,果然花季少女跟熊孩子是百分百不同的!
“我有C呢。”
尹月夕湊在他的耳邊小聲說道。
你在說什麽我不知道啊!
聶光明以前偷偷打量過她的身材,知道她是比較有料的,此時聽到這個答案一點也不意外。
尹月夕仿佛睡著了般,靠在他的頸側呼吸漸漸沉穩起來。
聶光明的步伐放緩了許多,不是因為累了,或是單純想多享受一會兒這美妙的觸感,而是……三條腿他真的走不快啊!
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他知道,可是三條腿連兩條腿都跑不過,這簡直就是悖論!
為了不讓自己太過難受,他隻能想東想西,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上午九點多鍾,聶光明站在寺廟的山門前,長長出了口氣。
“月夕,到了。”
“嗯?”
尹月夕用輕輕地鼻音回應著他,伸了個懶腰,才從他的背上跳了下來。
寺廟裏的遊客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由於近幾年金價回落,齊東市大力發展旅遊業,前來求神拜佛的香客絡繹不絕。
“我們進去吧。”尹月夕神情莊重地道。
兩人穿過庭院,直入寺廟的神堂。
佛堂正中的三位神像分別是觀世音菩薩、佛祖、彌勒。兩側則是叫不出名字的羅漢和八部天龍。
尹月夕拉著聶光明在觀世音菩薩前的蒲團跪下,雙手合十神色肅穆地拜道:“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信女尹月夕今日所來,為求您……”
後麵她的說話聲音很小,基本是在口中默念。
聶光明看向栩栩如生的菩薩神像,也誠心地拜道:“觀世音菩薩,如果您真的有靈,那請您保佑我早日與姐姐團聚。”
兩人許完願,恭敬地磕了三個頭,這才站起身來。
尹月夕拿出錢包,在功德箱裏塞了十幾張百元大鈔才作罷。
迎客僧眉開眼笑,連連說著好聽的祝福話語。
聶光明隨手投進一百塊錢進去,迎客僧的態度就沒那麽熱情了。
出了廟門,尹月夕背著手腳步輕快地走在前麵。她回身問道:“你剛才許的什麽願望?”
“不是不能說的嗎?說出來就不靈了。”
聶光明並不想讓她為自己擔心,有些事,還是自己來承擔比較好。
“小氣鬼,不說算了。”
尹月夕指著山上更高處的一棟廟宇樣建築,道:“那好像還有座廟呢,我們也去拜拜吧。”
“用的著嗎?還不都是同樣的神仙?”聶光明不解地道。
“逢廟燒香,遇佛拜佛。你懂不懂?”尹月夕白了他一眼道。
你當你是唐三藏呢!
見她堅持己見,聶光明隻得道:“隨你。”
尹月夕這才開心起來,伸出兩條胳膊擺好了架勢。
“我算是弄明白了,大小姐你這是找我當運輸工具來了!”聶光明訴苦道。
“少廢話,你背不背?”
聶光明伏下身子道:“翠蘭,跟我老豬回高老莊吧。”
“哎!”尹月夕甜甜地應了聲。
沒往前走多遠,水泥路的中間豎著‘前方施工,禁止通行’的標識。
“怎麽辦?這路是新修的,那座廟說不定也是新建的,沒開張呢。”聶光明停下腳步道。
“走你的,就是沒人才好,我們先去看看。”尹月夕依舊堅持道。
聶光明繞開擋路的標識,沿著無人的公路向前行去,一直都了大半個時辰,水泥路通道了一片樹林之中,紅牆綠瓦的寺廟在被包圍在林中深處。
“好像是桃樹。”聶光明走到近處,看向伸展在路麵上空的樹枝,方才辨識出來。
“如果是春天,漫山遍野的桃花,該是多美啊!”尹月夕憧憬地道。
聶光明笑道:“明年春天我們就過來看。”
“嗯,你說的啊!到時候別忘了!”尹月夕鄭重地道。
“放心吧,忘不了。”
穿過蕭疏的桃樹林,聶光明立在大門緊閉的寺廟前,盯著那副牌匾不由愣住了。
“月老廟?”
沒有聽到尹月夕的聲音,聶光明忽然明白,原來她今天真正的目的就是為了跟自己來這裏。
心中湧起一股奇怪的滋味,有感動,有酸澀。
“好像還沒完工呢,我們要不要敲門試試看?”尹月夕裝作不知情的模樣道。
“好。”
聶光明沒有傻到去拆穿她,他上前對著廟門敲了很久,裏麵都沒人回應。
“我另找個地方翻牆進去吧。”
尹月夕正有此意,道:“你先放我下來,咱們圍著院牆轉轉。”
寺院的院牆有三米多高,如果是聶光明一個人,輕輕鬆鬆就可以躍上去,再帶著尹月夕就不行了。
好在寺廟的後麵有個一米多高的小土坡,離得院牆並不遠。
聶光明估摸著距離,道:“我背著你,咱們跳進去。”
“行嗎?”尹月夕質疑道。
“不是行嗎,是肯定行。”
見他信誓旦旦的樣子,尹月夕半信半疑地伏在他的背上。
隨即,如同騰雲駕霧般,她感覺自己飛了起來。
“啊!”
等她回過神來,聶光明已經踩在了院牆的琉璃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