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的膽子很大。”

裴友倫雙目噴火,掌心中燃燒著熊熊烈焰,用低沉的威脅語氣說道。

“客氣客氣,其實我這人膽子很小的。”

聶光明不以為意地笑笑,你要是真打算動手,早就把火球糊我臉上了,跟我說這麽多,還不是動心了?

裴友倫見他姿態如此放鬆,心中略感詫異,他本來就是裝腔作勢。好不容易孫院長手下留情,才能允許他繼續回到宿舍樓居住,如果在第一天就鬧出事情來,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自己今後的日子都不會好過。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的事情我也不想知道。”

哼了一聲後,裴友倫抬步就要離開。

“喂,如果我是你的話,不管有什麽樣的原因,都要去見一見她的。”

聶光明的話再次讓裴友倫停住了腳步,他發自肺腑地道:“因為我愛她,所以相信她。”

“兩個人之間隻要把話說清楚,沒什麽不能解決的。”

“你根本不……”

“你先回答我,自從你出了那件事之後,到底跟人家溝通過沒有?”

在聶光明眼神地逼視下,裴友倫緩緩地低下頭去,滿臉的無奈和懊喪。

“就是說沒有嘍?你還真是個人才呢,有句話叫眼見都不一定為實,所以哪怕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我都會聽聽她是怎麽說的。”

聶光明不由地把自己代入了裴友倫的角色當中。如果將來的某一天,他發現尹月夕或者師姐移情別戀的話,肯定會跟對方好好說清楚。

即便結果是自己不想看到的,也總比默默地離開,然後每日借酒澆愁要強上無數倍。

裴友倫的做法,不光是對女方的不負責任,更是對自己的不負責。

“你又懂些什麽,你什麽都不懂!”

裴友倫揮舞著胳膊,氣得大吼大叫起來,手掌中握著的火焰不知道何時已經消失不見了。

“嗤,我不懂?”

聶光明輕蔑地笑笑,“我第一次喜歡女孩子是在十二歲的時候,對象是鄰居家的青梅竹馬。”

“隻是我們的感情一直沒有捅破,後來她喜歡上了別人。”

裴友倫鄙夷地看向他:“小孩子過家家,也值得拿出來說嗎?”

“後來有了小女孩喜歡上了我,她比我小幾歲,思想還不成熟。按照你說的,也是小孩子過家家嘍?”

裴友倫嗤笑一聲,卻沒有說什麽諷刺的話,但是眼神中的譏諷是那樣的明顯。

“是啊,後來她回米國了,說要等著我過去娶她。可是如果一直留在這裏的話,這輩子都做不到了。”

聶光明歎息一聲,他總是會偶爾想起蘇曉萱,時間不定,頻率不定,但是一旦想起她的話,心裏就會突然湧起一股無法言述的悲傷。

如果她的年紀再大一點的話,說不定根本就不會有那麽多事了吧?聶光明曾經這樣想過。

“可是人生際遇之奇妙,真是無法形容。”

聶光明略帶感歎地說道:“你在什麽地方,遇到什麽樣的人,中間又會發生怎樣的聯係,根本就是無法預測的。”

裴友倫靜靜地沒有說話,他心中壓抑多年地感情同樣需要找個人傾訴,聶光明把自己的經曆拿出來分享,竟然讓他的心裏變得十分平靜。

世界上倒黴的不光是我一個人,他如此想道。

“我還有個師姐,她長得也非常漂亮。雖然偶爾會發發脾氣,但是隻要好好哄著點的話,她平時還是挺可愛的。”

聶光明臉上流露出幸福地笑容,幾乎要沉浸在往事中無法自拔。

裴友倫眉頭輕皺,目光中透出自己的鄙視。

“別這樣看著我,我都說了,感情這東西,是沒有辦法控製的。”

聶光明為自己辯解道:“兩個人朝夕相處,又互相有著好感,時間長了,總會慢慢發展出超乎尋常的感情,這是很自然的好吧?”

“我師傅就這一個女兒,要繼承家裏武館的話,我怕她一個人會過得非常艱難。所以,我想回去幫幫她。”

聶光明說出了第二個理由,沉吟片刻,接著道:“還有個女孩,把她的一生都托付給了我,我不能對不起她。因此,我也要……”

“你是在跟我說自己的風流往事嗎?抱歉,我沒興趣,隻會覺得你很惡心。”

裴友倫露出嫌惡的表情,似乎羞於與他為伍。

“隨便你怎麽想。”

聶光明攤開手,“反正我找你的目的,就是想離開這裏,完成我的心願,盡到我應盡的責任。”

他直視著對方,“你呢?難道就不想把心事了結嗎?”

裴友倫站立在原地許久,臉上的表情變幻不定。聶光明也沒有打擾他,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等著他最後給出的答案。

“你讓我想想。”

過了十分鍾那麽久,裴友倫說出這句話後,身體一下子矮了下去,似乎抽空了全身的力氣。

聶光明大喜,“我是聽到你的事情後,覺得咱們倆個經曆如此相似,絕對是有著共同語言的盟友,才……”

“我跟你可不一樣。”裴友倫冷冷地道。

“呃,好吧。不管怎麽說,或許我們有著一致的目的,這就足夠了。”

聶光明麵色訕訕,隻能自己找了個台階下來。

裴友倫的目光恢複了先前的銳利,不卑不亢地道:“等我想好了,我會來找你。”

說完他不再停留,轉身匆匆離去。聶光明總感覺他的背影中透著股從前沒有的力量,或者說是決心之類的也可以。

“哼哼,怕是你的心裏已經答應了吧。”

聶光明嘴角微彎,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有了裴友倫的加入,兩人合在一起的力量豈止一加一等於二那麽簡單。若是計劃得當的話,怕是最起碼把成功率提升了三五倍。

他興奮地在房間裏轉來轉去,一邊在構思著離開養老院的可行性計劃,一邊在想著與裴友倫接觸的時候,怎麽避免被其他人懷疑。一時間患得患失,心情複雜難言。

“阿嚏。”

聶光明轉到不知道第幾十圈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聲沉悶的打噴嚏聲。

他的腳步一下子停住,豎起耳朵凝神靜聽。

下意識的看了電視機的方向一眼,畫麵上正播放著某地的新聞,播音員字正腔圓的念著新聞稿,根本不像是打過噴嚏的樣子。

同時,聶光明也非常確定,那個人也不會是自己,他還沒有健忘到這種程度。

最為關鍵的是,聲音雖然不大,但是他敢肯定,絕對離他不超過五米的距離,也就是在他的房間之內!

冷汗瞬間從毛孔中涔了出來,額頭上的汗珠凝結肉眼可見。

難道已經被人監視了?我所做的一切都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根本就是被當做笑話來看的?

突如其來的打擊讓聶光明沮喪萬分,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有點自作聰明了?明明是在人家的地盤上,施展出來的一點小計謀根本就像是一場玩笑般,徒增笑耳。

猛然間,一個想法闖進他的腦海。

聶光明的心裏轟然炸響,還有一種可能!

他幾乎是顫抖著接近了自己的單人床,挪動腳步的時候,盡量把聲音壓倒最低。

因此聶光明非常緩慢地,一步步地接近了床頭的位置。

“最好是她,千萬不要是別人。不對,就算是她的話,也改變不了什麽。”

聶光明的心情糾結無比,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是,確定自己的猜想到底正不正確。

站在離床一步遠的距離上,聶光明慢慢地蹲下了身子,他不敢過快地掀開床單,生怕嚇跑了這個小東西。

“小靜。”

聶光明用十分輕柔地語調喚了聲,然後輕輕掀開了床單。

緊張地屏住了呼吸,聶光明趴下身子,等待著那個意料之中的人影出現在自己眼前。

沒有!什麽都沒有!

空****的床底下除了一些灰塵和雜物外,什麽都看不到。

“奇怪,難道我聽錯了?”

聶光明不由地開始懷疑起來,現在他也不敢肯定自己聽到的聲音到底是不是錯覺,也可能隻是電視機中的聲響。

“不對!”

聶光明臉色冷峻起來,胳膊肘撐在地上,顧不得髒汙了衣服,用四肢著地的方式鑽到了床底下。

光線雖然十分晦暗,卻擋不住他一寸一寸的在地麵上尋找蛛絲馬跡。

這裏有人待過的痕跡,小靜最起碼在這裏躲了兩次,憑他的眼力也無法從落灰上分辨印記的新舊,因此隻能尋找別的證據,來證明剛才這裏有人來過。

聶光明的腦袋幾乎戳到了地麵上,連米粒大小的雜物都不肯放過,一點點的尋找著小靜留下的證據。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耐心地尋找了十幾分鍾後,一小片細碎的渣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聶光明用手按了一點,讓那些細碎的東西沾在指肚上,然後拿到眼前仔細分辨。

是餅幹的渣子沒錯,也可以肯定是小靜留下的。

但是,還是沒有辦法確定它留下的具體事件,或許是很多天以前也說不定。

不啃放棄的他繼續尋找起來,終於,一點帶著濕氣的餅幹渣被他按在了手指上。

兩根手指捏了捏,濕潤的餅幹渣黏糊糊的,似乎在告訴他主人離開的時間並不太久。

“這下子麻煩了。”

聶光明的心如墜穀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