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因為你寂寞,我也寂寞

?小橋下,周圍是幹透的玉米稈,發黃的玉米葉在冷風中被吹的‘嘎嘎’作響,就在這樣的環境中,孫洪雷慢慢靠近坐在橋下小河邊的寧淨。

“秦嶺,今天唱什麽歌歡迎我來這啊?”

孫洪雷笑眯眯的坐在寧淨對麵,他仿佛在躲避寧淨那雙眼睛一樣把頭看向了後方,看著他們身後不遠處已經凍出冰碴的溪水和滿眼的土色。

……

這是《血色浪漫》劇組正在拍的一場戲,講的是鍾躍民來到白店村找秦嶺,這種頂著‘探討秦腔’幌子的探望已經發生了很多次,兩個人的情感也正在升溫和轉化當中。這場戲要表達的就是鍾躍民被秦嶺不拘一格的思緒所吸引,然後開口表白。

隻是,眼前的戲有點不太對,孫洪雷看起來像在女魔頭麵前帶著些許羞澀、還在不停掙紮的純情少男。而寧淨則穩當的仿佛吃定了孫洪雷一樣,一雙眼睛很不軌跡的盯著他。

邵英雄沒喊停,鍾躍民這個時候不過就是吻過周曉白幾次的男人而已,對男女之間的思想隻限於幾個大院裏的孩子聊天打屁之中,被窩裏的歡-愉他還沒嚐到過,按理說,這樣的表現並不為過。

……

“你不敢看我的眼睛?”

寧淨盯著孫洪雷,目光有些嬌柔,嘴角抿著笑,宛如一個女人正在向自己的男人挑釁。

孫洪雷的嘴長大了,左右看了一眼之後瞪著眼睛用手指著自己道:“我?不敢看你?”緊接著他用笑聲來遮蓋自己的尷尬:“哈哈哈哈哈……別鬧。”

……

這倆人改詞了。邵英雄根本不用翻劇本也能聽出來,但是眼下的詞和他們的表演非常吻合,若是這倆人能不著痕跡的轉回來。在戲裏就算有些自由發揮邵英雄也可以容忍。

……

一陣冷風吹過,寧淨脖子上的紅圍巾在風中抖動,長發順風飄起,當寧淨用手將長發捋下,盡可能在鍾躍民麵前保持最美的一麵時……

孫洪雷把頭轉了回來,剛才的安靜很美,尤其他偷眼觀瞧的目光中:“秦嶺。我想對你說句話。”

“嗯,聽著呢。”

寧淨的呻吟有些沙啞,不過這在風沙滿天的陝北。還真就透著一股風情。

那一刻,孫洪雷低下了頭,鼓足了勇氣憋足了勁一樣說道:“我喜歡你,你呢。你喜歡我麽?”抬起頭的一瞬間。孫洪雷臉上僵硬的裝著輕描淡寫,這表情好像是要把這句話徹底變成不經意間隨口說出來的,或許,這隻是為了被拒絕之後的退路。

寧淨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將自己看著孫洪雷的視線移開,把笑容一點點收起,非常嚴肅的麵對著這個問題。

那時,一個細微的聲音傳了出來。很淡,很輕:“躍民。我不討厭你。”

女孩子是不會在那個年代說出太過動情的情話,但凡有點經驗的人聽到這句話都會把這句話當成肯定得答案,而鍾躍民接下來要說的,正是證明了他在這方麵並沒有什麽經驗。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刨根問底,孫洪雷把執拗的勁用上了,因為已經表白的男人都迫切需要一個答案。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寧淨低頭思索了很久,這個鏡頭足足有十秒,可是她臉上有內容,總是會偷偷的抬眼瞄一下對方的表情:“因為我也不知道。”

倆人開始了繞圈子,女孩在不好意思的回答的問題上很會繞圈子,與此同時,繞圈子同樣是部隊大院出身的鍾躍民的強項。

“那好,我有足夠的耐心等待你喜歡我。”孫洪雷一副‘哥們豁出去’的模樣。

寧淨突然高傲的抬起頭,可還沒繃住三秒鍾笑容就出現了:“就這麽自信?那我要是喜歡上別人了呢?”

“那我就等等唄。”開玩笑的麵容過去之後,孫洪雷的臉完全在配合寧淨剛才的節奏,一點點轉換成正經的模樣道:“我向你保證……”孫洪雷開始已經嚴肅了起來,很認真的說道:“你早晚是我的。”

霸道!

當下這個圈子裏要演霸道,還真沒人能演的過孫洪雷,尤其是那種蠻不講理的霸道!

在監視器裏,邵英雄看到了寧淨的顫動,他一眼就看出寧淨出戲了,因為孫洪雷剛才的霸道觸動了她,這一個女人最敏感的神經。

要不要喊停?

作為一個導演,這個時候必須馬上判斷局勢,否則很可能糟糕的情緒會破壞兩個人的感覺;可作為一個演員,他倒是非常想看看寧淨能怎麽往回兜,這是一種挑戰。

繼續!

邵英雄當成沒看著一樣,為飽一己私欲堅決沒喊停。

寧淨看著孫洪雷的眼睛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深情,反而帶著一種戲謔一樣說道:“那就走著瞧唄,反正我什麽也沒有答應。”

到了現在這個階段,這場戲隻要寧淨在往外拉一點就徹底不能用,可邵英雄就是想看看,孫洪雷和寧淨到底能把這場戲演出什麽彩兒來,哪怕是廢了一場戲也無所謂,反正是自己的投資,就當過癮了。

“秦嶺。”孫洪雷安靜的坦白道:“在你之前,我有個女朋友……”

“我不想聽。”寧淨給了邵英雄繼續看下去的可能,寧淨盡管已經出戲,可是她還在享受著孫洪雷的表演。就像是一個女人在故意吊男人的胃口,因為已經完全占據了主動,所以她看上去沒有那麽投入。這就如同鍾躍民在和周曉白的愛情中,他掌控主動權,可到了秦嶺這,一切都反了過來。

“你好像什麽都不感興趣,如同命運、前途、愛情。”孫洪雷依然很嚴肅,他的手一指都在擺弄玉米稈的枝葉,手裏的葉子也擰成了好幾塊。

這個時候寧淨看著遠處的天空,把音量提高了一個檔次道:“我媽和我說過,過程比結果重要。”

“可是我更看重結果。”孫洪雷在辯駁。

“如果你看重的是結果,你就應該娶我,過日子、生孩子,你覺得有意思麽?”

他們倆語速快的風刮不進水潑不透,似乎這個世界上隻有他們倆,沒有攝製組,沒有黃土坡,沒有小橋,更沒有結了冰碴的小溪。

寧淨不是又一次入戲了,她是在用劇本裏的詞在和戲中的孫洪雷交流。或者說,寧淨又一次找到了那個坐在老鄉家狹窄小門門檻上的勸慰,她在情感危機情況下很享受這種安慰。

“你怎麽像個哲學家。”孫洪雷現在已經徹底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在演戲了,盡管嘴裏說的還是台詞,可一雙眼睛早就被對麵坐著的女人給勾住。

他甚至不能去想寧淨的遭遇。

寧淨將自己的身體縮緊,她是真的有點冷了:“躍民,你是不是很寂寞?”

孫洪雷點點頭道:“是啊,在這窮鄉僻壤的,難道你不寂寞啊?”

這個時候邵英雄根本不去看監視器了,連耳機都摘了下來。

現在的節奏誰也控製不了,因為戲裏正在演戲的就不是鍾躍民和秦嶺,完全是孫洪雷和寧淨。

“這就對了,因為你寂寞,所以才喜歡我。”那時候寧淨的臉紅了,哪怕他並不白,可邵英雄低頭再次看向監視器的時候,還是從最左邊的監視器上,也就是寧淨的特寫鏡頭中看出她的臉紅了。這種紅不同於寒冷下被風吹出來的紅,而是由內向外透著那麽一股嬌羞的紅,還專屬於女人:“躍民,你聽好,我願意做你的女朋友,因為你寂寞……我也寂寞。”

全亂套了,這倆人說的台詞就沒有一句能對的上劇本的,可按照當下的表演節奏硬給你演了下來,甚至邵英雄眼睜睜的看著孫洪雷根本不受自己控製,更不受劇本控製的慢慢靠向了寧淨,伸手捧起那個女人的臉,他,吻了她!

旁若無人!

孫洪雷用力的吻著,寧淨抬著頭任憑對方捧著自己,沒有美劇中激烈的回應,更沒有愛情動作片裏的欲望,她隻是在享受,享受在戲裏就算出了圈也沒人責怪的安慰。也許這一吻之後、這部戲拍完之後也許他們就會永生不再相見,不過這一刻,夠了。

“差不多了啊!”

邵英雄在此時喊了一句,這會說‘過了’有些不太合適,說‘停,重來’也不太對,盡管這兩位演員把演戲當成了……可你就是挑不出毛病來。

孫洪雷放開寧淨的臉,兩個人的視線慢慢對視在一起時,他緩緩離開,小心翼翼的把手從對方臉龐上撤離,很寵愛的不敢加速。

當完全釋放的一瞬間,孫洪雷頭也不回的朝著邵英雄走去,一把抓住邵英雄的胳膊把他拉到遠處的山坡上。

寒風瑟瑟,寧淨坐在玉米稈堆裏沒有動,她舍不得,舍不得一旦回到現實世界就會馬上消失的感覺,更舍不得那吻在一起時對方嘴唇的幹裂。

一旁不算太高的山坡上,孫洪雷連續的大口喘氣,就像是剛才的吻戲耗光了所有氧氣一樣,玩了命的補充。

“洪雷哥,剛才有吻戲麽?”邵英雄在拍戲的時候對孫洪雷指出其名,可隻要不拍戲了,他還是會叫洪雷哥。

孫洪雷仿佛累極一樣在喘氣中說道:“小邵,哥們栽了。”

剛才就沒有吻戲,親-熱戲是下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