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損鳥
他怕給高了！
這是邵英雄猜出來的答案，於勝利在如此表現誠意的情況下竟然選擇讓自己開價，看似很大方，實際上則小氣的很。要是真想用價格把自己和工作室搶到手，開頭何必把《大染坊》的底牌掀出來？你都把一切擺在桌麵上了，自己這邊價格還要的太高，肯定就隻剩下翻臉的局麵了。
現在的邵英雄，已經不再是拿著《亮劍》著急上火四處拜山門的他了，有這麽多部戲的成績擺著，邵英雄在拿出來任何片子都得比市場上一般電視劇的價格高出一些，現在是市場找他，不是他找市場的時候了。
“兩千四百萬，另外，我要15%的廣告費提層。”
邵英雄自信的露出笑容，如今在於勝利麵前他除了說話客氣，在開價這種事情上已經有了足夠的底氣，畢竟一套被他打趴下過，更何況這本來就是計劃之中的。
於勝利打開辦公桌的抽屜，從抽屜裏掏出雪茄點燃道：“小邵，一部戲光首輪播出你就要賺一千一百萬，是不是有點……”他沒往下繼續說，用雪茄剪剪好另外一根遞給了邵英雄。
有的談。
於勝利隻要沒有滿臉憤怒的說自己癡人說夢，那這就說明這個價格自己要的並不過份。
在現在的市場上，一部電視劇能賺多少都是這幫電視台的大佬說的算，畢竟電視劇這東西沒辦法明碼標價，因為有些擾亂市場的電視劇就算賠了本金都要播出。不然拍出來幹什麽？如此一來電視劇的行情就更沒法細分了，市場一直處於混亂之中。可是一些已經打出自己名頭的公司卻能掌握些許主動權，在電視劇市場慢慢開始從供不應求轉換成供大於求的今天。精品是每個公司都必須參考的路線，否則會立刻覆滅在激流湧現的娛樂圈當中。有了精品，自然就會有多家電視台求購，央視一套要是談不妥就去八套，八套還不行就在各大省台鋪，隻要屏幕上全是該劇的身影，那麽下一部片子的價格就能一下提起來。
“多麽？”邵英雄接過雪茄沒有抽。而是放在自己身前，仿佛這次的談話比任何享受都更加重要：“於主任，我是這麽考慮的。《大染坊》盡管投入不大，可邵英雄工作室每一部戲所追求的‘製作精良’四個字一直都沒有變過，要是我用一部投資三千萬、可這三千萬中有兩千五百萬都砸在明星身上的戲來找您，您沒準連門都不讓我蹬。央視的選片標準我也做過一些研究。首先是劇情。其次才是演員的演技和拍攝水平，現在我的這部戲就在這，於主任，您可以先看一眼在給我打電話，到時候咱們重新再談，怎麽樣？”
不溫不火的幾句話透露著邵英雄的硬氣，他沒有和於勝利死磨價錢，也沒有囂張的大喊‘老子值這個價’。甚至都沒有拉關係掏出自己標王的身份，隻是平淡的如一個櫃台小-姐對顧客一樣。咱們先看東西，看完東西在談價格。
“哦對了，於主任，我可沒賺一千一百萬，我隻是打算首輪版權費就賺八百萬而已，呃，不算廣告提層。”
這句話說的就更加明白了，於主任聽完這句話臉上的褶子一點點擠了出來，微微笑容隨著數字的改變慢慢浮現在他臉上：“後生可畏啊！”
“在這行裏我都幹了一輩子了，沒想到今天和一個小夥子打交道竟然落了下風，小邵，好樣的，將來你肯定大有作為，大有作為啊！”於勝利笑著伸出手，手裏的打火機點燃了起來：“這件事就這麽定了！”
邵英雄拿起雪茄，對到火光上，連著嘬了幾口道：“那咱們得找個地方慶祝一下，於主任，你可是我們工作室的財神爺，今天得聽我安排。”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於勝利和邵英雄離開了工作室，這一刻，邵英雄的身份已經不光是藝人這麽簡單了，他的名字就是招牌，邵英雄工作室就是班底，在這套班底掛上的招牌上，出了好的作品肯定能綻放光彩，現在就連王忠軍都攔不住他，甚至沒人能封殺他！
張國利在和邵英雄在《手機》劇組大牌的時候說過一句狂話，當時王碩幾人好像是在損廣電那群人太孫子，張國利補了一句還不如孫子，王碩開玩笑道這話傳出去得是個封殺的罪過。張國利笑了，不以為意的說：“怎麽封殺我？不讓我演戲我就導，不讓我導了我投資還不行麽，你不能連投資都不讓我參與吧？”
這句話說出來聽著有些狂（張國利真說過，在某次采訪中，至於有沒有播出就不太清楚了），細想想還真是這麽回事，現在的邵英雄還能怎麽封殺？除非掛著他名字的戲都不讓過審，就算是如此，大不了他連製片人的身份都不掛也就是了。
邵英雄陪於勝利的時候留了個心眼，畢竟他的藝人形象還在，所以，從吃完下午飯邵英雄就撤了，剩下的事都是張萬一個人安排的，至於去的是什麽地方邵英雄根本沒問，男人尋開心能去哪？用大腳趾頭也能想出來了。
回到了《手機》劇組，邵英雄發現劇組正在拍賓館裏的戲，他饒有興致的看著賓館房間內衣衫不整的範氷氷穿著旗袍拿著手機看錄製下來的片段，葛尤帶著假發躺在**道：“你錄它幹嘛。”
範氷氷麵容不變，按照台詞繼續往下延續劇情，當說到最後一句時，突然爆發的喊了一嗓子：“你以為給於文娟找工作是看你的麵子？那是那個王八蛋占了我的便宜！”
邵英雄看到了一個三屍神暴跳的範氷氷，她臉上沒有表情、眼淚卻在流淌。可邵英雄就是能感覺到那極端的憤怒；她沒有太大的動作，光是仰著下巴耷拉著眼皮的俯視就能把人物內心完全展現出來。
這還是範氷氷麽？
邵英雄問了自己一句，因為現在鏡頭前的範氷氷簡直就是一個演技能夠達到要求的女演員。就算夠不上‘演技派’三個字，起碼也得落個實力不俗。
“好~~！”
馮小鋼拖著長音嚷了一嗓子，這個鏡頭拍的實在是漂亮，範氷氷之前的沉默、中間的麻木、之後的爆發把一個心死了的女人演繹的淋漓盡致，這就是一個曾經深愛過，現在不得不拿愛去換取什麽的可憐人。
因為她要是不換，就什麽也得不到。
什麽也得不到！
邵英雄發現自己有點把認識的範氷氷和《手機》裏的武月混淆了。範氷氷這是為了讓武月出彩，幹脆撕開了自己身上的傷疤，讓血淋淋的場景出現在電影熒幕上。
看監視器裏範氷氷臉上的眼淚。看那毫無哭泣聲音的鼻孔蠕動，這些細節隻有在真實情緒下才會那麽紮眼。
範氷氷演的不是武月，在範氷氷眼裏，葛尤演的王忠磊！！！
“唉。”
邵英雄歎了口氣。他想說造化弄人。也想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場工，你大爺的，還磨蹭什麽呢？場景換了，趕緊的，去樓下會場布置，一會拍費墨新書發布會的戲，動啊！”
副導演罵罵咧咧的安排著接下來的事情，邵英雄想要離開卻被馮小鋼給叫住了。
“小邵。”
邵英雄在賓館走廊裏回頭。顯得有些疲憊，他都陪於勝利玩了一天了。想休息了。
“來來來……”
馮小鋼仗著便宜姐夫的身份揮手道：“你來瞅瞅，你瞅瞅這段戲。”他炫耀般說道。
“不用看了，拍的時候我瞧見了。”邵英雄走過來用屁股拱了一下馮小鋼和對方擠在同一張椅子上，這還不算，他在馮小鋼襯衫兜裏把煙掏出來，給自己點上了一根之後招呼都沒打就揣到了自己口袋。
馮小鋼也沒在意，他們之間比這更過分的玩笑多了去，昨天晚上詐金花馮小鋼都青皮了，順手就在邵英雄錢堆裏抄了一把，邵英雄還沒回過神來就聽見‘記賬’倆字。
“覺得怎麽樣？女一號吧？”
邵英雄點頭道：“你先把本子給她看看，如果她覺得合適，我想跟她聊聊。這部戲，所有人必須都配合我的節奏演，我不知道她能不能適應。”
“那肯定沒問題啊。”馮小鋼現在已經肯定了範氷氷的演技，在他心裏，這就是《我要成名》的女主角，不過這個女主角可不是邵英雄生活中的高媛媛，是和他剪不開理還亂的綜合體，她是甄潔、是李欣悅也是範氷氷，這三個人物都讓王碩和劉振雲這倆損鳥給揉到一塊了。
“你這吐口了，她那應該沒什麽大事，昨天我問了，範冰冰說到現在為止，華宜還沒給她安排任何一部能讓她感興趣的片約，安排的角色不是大哥的情婦就是富豪的小三，還都是沒個性的。”
……
甄潔離開了那棟豪華公寓提著行李箱走在豪車遍地的路邊時，目光有些空洞，她是被趕出來的，被人家老婆給趕了出來。現在，身穿三萬多塊錢皮草大衣一身名牌首飾的甄潔無家可歸，當然，她小有積蓄，多了沒有，百多萬塊錢還是有的。
“煎餅……”
“雞蛋灌餅……”
“鐵板燒啊，鐵板燒……”
不知道走了多久的甄潔臉上掛著淚水，周圍已經變成了她完全不認識的地方，像是夜市。
甄潔坐在一家烤串攤的旁邊要了一瓶啤酒和十個肉串，伸手去拿啤酒瓶往嘴邊送時，袖口慢慢落下的地方有幾道被人抓過的痕跡，抓的很重。
“小姐，我雲空影視集團的，我姓劉，我覺得您身材高挑，很適合做模特，有沒有興趣去我們公司拍幾張照片？對了，最近我們公司有部戲當中有個角色也很適合你……哎，哎。別走啊……”
大劉穿著非常時尚的風衣朝著地麵啐了一口，他已經出來一天了，今天。竟然一點成績都沒有。
轉過身，大劉走向了燒烤攤，他餓了：“老板，十個肉，十個筋，一瓶啤酒……”
要完祭五髒廟的東西，大劉一抬頭看見了一個與周圍環境半點都不符合的女人。這個女人穿著幾乎全新的普拉達女鞋，身上那件皮草肯定也不便宜，就連手裏挎著的女包都是gucci的！
再看一眼。大劉發現這個女人的長相也不賴……在ktv小-姐圈裏混過的大劉對這些名牌一點都不陌生。
“小姐，能聊幾句麽？”
大劉走到甄潔對麵坐下。
“滾。”
甄潔現在哪有心思說話？她滿腦子都是和人家正式廝打時的場景，現在被人拽過的頭皮還在疼。關鍵的是那個王八蛋就在樓下躲在車裏，任憑黃臉婆上去都不敢放個屁！
“我知道了。這位小姐肯定把我當成騙子公司了。實際上我們公司的規模是小了點，可好歹也是正規公司，最近我們公司在拍一部新戲，你要是對演戲沒興趣，走場秀當模特也行……”
“在不走我報警了啊！”
“我能證明！”
大劉壯著膽子說道：“我真不是騙子，你知道誰是邵英雄麽？我現在就能打通邵英雄的電話，證明我是真的！”
大劉掏出電話撥通有點緊張的看著眼前這個女人，這個電話他忍了幾年都沒打過。機主是否還在使用心裏一點譜都沒有。
……
嘀、嘀、嘀。
邵英雄看到一個陌生號碼本不想接，怕又是媒體的無聊電話。可他還是按下了接通鍵：“喂？”
“小邵嗎？我是大劉啊！”
邵英雄迅速瞪大了眼睛，這幾年他盡管沒換過電話號碼，可是大劉從來都沒聯係過自己，不過從聲音上來聽還真的很像，他故意遲疑的問了一句：“大劉？”
“是我啊，咱們當初還一起在普洛斯，你忘了？”大劉可沒說普洛斯是ktv，單從名字上來聽，這還真不像是個ktv的名字。
“怎麽可能忘！！！”
能說出普洛斯的人不多，聲音又不假，邵英雄自然會有所回應。
“小邵，我現在也在圈裏混，我們公司過幾天有部戲要開拍，不過我們可請不起你，就是在拍完了戲宣傳的時候，你能不能耽誤一天時間來湊個人鬧，幫我們攢個人氣？就是《xxx》，你聽過這部戲麽？”
大劉也到圈裏混了？
這讓邵英雄很錯愕，這小子和自己不一樣，那是實打實的服務員，從來沒有再圈裏的經驗。現在，竟然還口口聲聲‘公司’、還有部戲要開拍，這擺明了就是老板的口吻。
邵英雄也不好落人麵子，開口道：“我聽過，聽過，不過這件事我得看看到時候會不會在忙，畢竟我這現在也有不少事。大劉，你這電話可千萬別換號，一閑下來我就找你喝酒，你不知道，我找你好幾年了，就想像當初在普洛斯一樣跟你敘敘舊。”
“沒問題，我等著你。”
……
燒烤攤前，大劉把開著免提的電話給掛了，周圍吃東西的人都在回頭看著他。
“怎麽樣，我沒騙你吧？”大劉說話的聲音和當初都不一樣，底氣足的就像是剛打完氣的氣球。
甄潔怎麽可能聽不出邵英雄的聲音，當那個聲音從電話裏傳出來甄潔馬上就認了出來。
不過，認出來能有什麽用？
“什麽戲？我可是京城電影學院畢業的，就算拍投資不大的戲，我的片酬也不能太低。”她也得吃飯，總不能守著銀行裏那點錢和身上這些名牌坐吃山空吧？
不管怎麽樣，她都不想繼續釣凱子了，既然有公司在大街上撞上自己，還有邵英雄的證明，那這部戲應該沒問題，為什麽不先穩定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