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寧皓
寧皓特別緊張，自從王忠軍把《瘋狂的石頭》暑期檔調整到元宵節前後時，他就開始變得越來越緊張，最後緊張的直接跑到了邵英雄的家裏。
那一天寧皓給邵英雄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親眼見證了一個未來的大導演在尚未成熟的一切毛躁，那時的寧皓沒有經過《綠草地》的洗禮，個人作品檔案當中隻有《星期三、星期四》、《香火》、《武林外傳》三部戲，他看見邵英雄時，整個人都是混亂的，亂倒可以把煙倒著叼，用打火機去點過濾嘴。
“寧皓，你拍《武林外傳》怎麽不緊張？”
在書房裏，邵英雄和寧皓的距離隻有一張桌子，這間書房沒有書架，邵英雄也沒有裝文人雅士的習慣，對他最有用的破舊電腦僅僅是擺放在書桌上，所以這間屋子顯得特別空曠。
這個問題下，寧皓回答了很多，邵英雄聽這些話的時候粗略計算了一下，要是把這些話都都記錄下來，這就是寧皓在未成名時期的生平。
寧皓有一個大腦門，聽慣了小時候家裏人說腦門大人就聰明的寧皓在一次生病住院的檢查中弄明白了這個大腦門是怎麽回事，原來腦門大並不是說他聰明，而是腦積水。
來到北京之後的寧皓也曾經窮困潦倒，當時他賴以生存的方式是借別人的相機為旁邊學校宿舍裏的學生拍人像攝影，用現在的話來說。就叫個人寫真。
那時候寧皓拍一個交卷隻和人要一百塊錢，如果不是在一個朋友的飯局裏認識了唐朝的吉他手，並且在吃飯時給人家拍了幾張照片。寧皓也不會有接下來的路可走。那幾張照片是寧皓進入娛樂圈的起點，他為唐朝樂隊的吉他手拍吃飯時的照片後並沒有把照片給人家，而是把交卷帶回了老家，又從新用電腦製作了一番，這才拿給人家看。
他的用心、專注和執著打動了唐朝樂隊的吉他手，這才有了為唐朝樂隊拍專輯封麵的機會。
這次機會為寧皓帶來了無限好處，後來的寧皓考京城電影學院。進入音樂電視台當記者，借著這個台階又成為了音樂錄影帶的導演，當時最火的歌星都來找寧皓拍音樂mv。比如樸樹的《colorful-days》。
寧皓是從這一塊才開始變得衣食無憂，至於他的第一部電影《香火》則是他一個人拎著dv回老家拍攝的dv電影，算是更早期的作品，當時寧皓還在電影學院上學。
這樣的一個寧皓得到了邵英雄的信任。擁有了拍攝《武林外傳》的機會。又成為了《瘋狂的寶石》的導演，在新作品上映的時候，他沒辦法不緊張，這是他在大熒幕上的真正起步。
當時聽寧皓訴說這一切的邵英雄一直在笑，他所笑的內容是寧皓因為自己而在生命中缺失了最重要的經曆，這個經曆叫《綠草地》。
因為邵英雄知道《心花路放》的男主人公耿浩這個名字正是來自《綠草地》，這個名字的原主人是綠草地的製片主任。
另外，《心花路放》中有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鏡頭。那就是耿浩和同-性戀大美女拽著徐錚的車卻把徐錚丟了的畫麵，正是因為這段劇情引出了沒有刹車的汽車滑破衝撞到了徐錚的車上。
其實。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而且，就發生在拍攝《綠草地》的途中。
在拍攝綠草地時，製片主任的車壞了，需要用電瓶上的正負極線搭著才能打火，那時劇組裏還有一輛花1300塊錢買回來的道具車。當時的情況是製片主任的車在完成任務之後沒有把搭著的線拔下來，讓電瓶放光了電，又一次進入了拋錨狀態，他們隻能開著道具車從片場把車拉回城鎮維修，那時他們所開的車就是那輛道具車，也沒有刹車。
這個故事最有意思的點和《心花路放》一樣，寧皓和當時的同事李傑把製片主任的車給丟了，等他們倆到了城鎮邊緣才接到了製片主任的電話，回去找的那一刻這倆人還把這件事當成個笑話，隻是，回去的時候在下坡途中碰到了和《心花路放》同樣的事，汽車滑破。因為他們光顧著笑了，誰也沒記著車裏沒有刹車的事，想起來的時候，車已經衝了下去，哪怕速度不快。
寧皓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跳車，跳下車才想起來李傑還在車上，這才又跑了下去，如同《心花路放》的男主角一樣抓著車窗想把車拉停，那種情況下人的力氣完全沒有慣力大，最終寧皓隻能眼看著車滑下去，在黑夜裏大喊：“耿浩！”
遠遠的，一個聲音回答了過來：“哎。”
“沒刹車！”寧皓又一次喊了一聲。
“啊？”對方顯然沒有聽清
多虧了車上的李傑，如果他不是猛打方向盤把車頂到了路邊的一棵樹上強行刹車，很有可能當時就會造成一場事故。
邵英雄不知道缺失這塊重要經曆的寧皓還能不能交出《心花路放》中那麽有幽默感的鏡頭，不過，現在的寧皓緊張的就像是一個孩子。
“邵老板，你說這票房……要是太低，怎麽辦啊？”
寧皓也不好說什麽，邵英雄主演的電影是一部比一部票房高，《意外》六千萬、《繡春刀》一億兩千萬，他這部投資隻有六百萬的電影若是隻拿到幾十萬的票房，最終……他怎麽有臉繼續在華宜幹下去。
邵英雄沒勸他，問寧皓道：“拍電影的時候，還是你親自手繪的分鏡頭劇本？”
寧皓有一個習慣，擁有美術功底又是專科學出來的他習慣了手繪分鏡頭之後才進入拍攝，正是這個習慣讓他的鏡頭效果充滿了視覺幽默感。
“嗯。”寧皓不明所以。不過算是認下了。
“這部戲，是你一直想拍的電影？”邵英雄又問了一句。
寧皓還是點頭。
“那你怕什麽？”邵英雄開口道：“男人，誰還沒失敗過？我不也在歌廳裏刷過酒杯、給人開過啤酒麽？既然這是你想幹的事。還是一手完成的，要是票房不行就幹到行為止不就可以了？”
寧皓知道理是這個理：“可我這心裏其七上八下的，我看著《繡春刀》一億兩千萬和《無極》一億八千萬的票房，我心裏慌。”
“看我們幹什麽？《繡春刀》投資四千五百萬、《無極》投資超過三億，你一個投資六百萬的《瘋狂的寶石》不能跟這些電影比票房，我給你的票房要求是，票房爬過兩千萬。就給你寧皓慶功！”
話說到這，寧皓精神了，兩千萬對於一個學過美術、音樂、攝影。還拍過一百多部mv、兩部電影、一部電視劇的導演來說絕對不算事高要求。
“邵老板，真的隻要求兩千萬？”
“沒錯，我說的還不是利潤，我的要求是總票房過了兩千萬。公司就給你們《瘋狂的寶石》劇組撥發慶功經費。”
寧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衝著邵英雄說道：“邵老板，我們這部電影要是超過兩千萬票房，我下部電影的製作經費……”
“我給你出！”邵英雄還補充了一句：“票房如果達到兩千萬，下部電影不管你想拍什麽，你的電影投資總金額都是兩千萬！”
有人說，信心是自己積累的，可在某些特殊行業中，卻完全不是這樣。比如電影。這個行業除了票房和獲獎之外就沒有其他方法積累信心，新人在沒接觸過這兩樣東西之前。所有的信心都是別人給的，有些人甚至一個人默默的熬著，因為沒人給他信心。
非常了解這一點的邵英雄給了寧皓信心，寧皓走的時候身上的緊張感完全消失了，整個人輕鬆了很多不說，似乎已經能感受到了他身上的自信。這就是這兩千萬的定義，你如果把目標放在寧皓力所能及的位置上，他一定會自信爆棚，如果邵英雄給他定下四千萬的票房，恐怕寧皓就得低著頭從這書房裏走出去。
幸好，邵英雄懂得怎麽去滋潤一棵搖錢樹令其變得更加茁壯，寧皓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有了邵英雄的支持和鼓勵，寧皓帶著黃勃等班底開始了巡回各地的宣傳，這一圈巡回下來的結果很讓人失望，幾乎每去一個地方無法造成風浪，媒體最多人的寧皓，因為他是《武林外傳》的導演，隻有個別媒體在預告片播放中回應了幾句如‘預告片看著很特別’的言語。
這一圈宣傳下來之後，邵英雄幫了寧皓一個大忙，他通過自己的關係邀請各大網站的負責人來觀看一場提前放映的電影，同看的人中，還有無數媒體記者，這些人坐滿了一個影廳。
邵英雄完全不擔心有盜版的將《瘋狂的寶石》播放了一場，一場過後，他相信這部影片的名字會鋪滿所有媒體。
果然，正如他所期盼的一樣，當各位媒體人與邵英雄辭別，第二天各種報道就開始紛紛出現在媒體上，當然，不可能是頭條。
《瘋狂的寶石》，國內導演首次剖析昆丁，將《低俗小說》以自己的方式展現了出來——華宜演藝網。
邵英雄為鬼才新導演助陣，寧皓新片《瘋狂的寶石》大受讚賞——新良網。
網絡上風生火起的時，有網友看到了寧皓的名字，這個名字對於喜歡《武林外傳》的人來說具有非同尋常的價值，《武林外傳》導演拍新電影了？還在世界杯年播放？
網絡媒體剛剛把對《瘋狂的寶石》宣傳出來，一票網友就開始力挺寧皓，寧皓一下就在網絡上成了最受期待的導演，《瘋狂的寶石》自然而然也就成為了這群年輕人眼中最受期待的影片。
此刻，各種電視節目開始沒完沒了的宣傳，當寧皓他們去的時候，很多人因為這部電影中沒有大腕而拒絕幫忙，可是網絡宣傳之下。一切都變得不一樣，就像好像曾經冷漠的各地媒體忽然換上了一張熱情的臉，在寧皓已經離開的情況下主動幫助宣傳《瘋狂的寶石》。這到底是什麽道理寧皓不懂。他也懶得去問，有些事，他寧願這輩子都不明白。
終於，《瘋狂的寶石》在寧皓的緊張、邵英雄的勸慰、網絡的熱潮、媒體幫忙下推上了大熒幕，寧皓該交答卷的時間到了！
首周票房的成績出來時，寧皓甚至每次回公司都不敢經過邵英雄的辦公室，他知道醜媳婦總得見公婆。可是第一次需要向人家交答卷的心情讓他總是對邵英雄辦公室的房門望而卻步。寧皓甚至都不去買任何報紙，就連回家的時候在電視上看到娛樂新聞就跳開，他怕聽到類似‘華宜投資失敗’‘寧皓票房慘敗’的消息。
他在這個行業裏三年了。要是這回輸了，他隻能老老實實等邵英雄的賞賜，什麽時候邵英雄高興了沒準能賞他一部電視劇拍。他不喜歡這麽活著，不然幹嘛來京城。在老家混日子不是更好？
寧皓也想成為一個擁有話語權的導演。他也想看看自己的票房，也想去公司裏問問，可腳下的這雙腳，卻總是不太聽話。
人生就是如此，越是期待就越是對結果感到恐懼。
最後寧皓下定決心敲響邵英雄辦公室房門的時候，恰好是《瘋狂的石頭》上映一周，在這一周裏，他把自己封閉在一個不和任何人接觸。也不準任何人在自己麵前提‘票房’兩個字的世界裏，直到今天。他要親手揭開答案。
叮。
電梯門打開那一刻，寧皓出現在邵英雄辦公室所在的樓層，一進入辦公樓他就發現辦公區內的同事有些奇怪，這些人沒有如同往常一樣專心工作，一個個都抬頭看著自己。
寧皓的心更慌了，他不明白這些人是什麽意思。
邁步，從電梯裏走出，走出電梯那一刻稍微慢了一點，竟然還被整關上的電梯門給夾了一下，有點狼狽。
嗯。
寧皓咽了一口唾沫，繼續往公司裏走的時候他發現四周在辦公區內的同事有人動了，他們正在離開自己的作為向自己聚集而來……
碰！
一聲巨響嚇了寧皓一跳，巨響下寧皓覺得自己的目光有些絢爛，腦袋頂上落下的彩條讓他想起了剛才的聲響，那可能是擰爆的手擰禮花。
“恭喜你！”
王忠軍帶著王忠磊從辦公室走了出來，王忠軍臉上的笑和寧皓被嚇到的慌亂情緒下的縮脖相映成輝。
“寧皓啊，你將是咱們公司接下來力捧的導演了，《瘋狂的寶石》非常不錯，上映之後好評如潮，加上你找的演員都沒什麽大名氣，公司即便沒怎麽花錢去控製盜版，市麵上的盜版光碟也不多，這也讓咱們機緣巧合的守住了第一周，讓這一周裏街麵上幾乎沒有一張清晰的盜版……”
王忠軍話還沒說完，寧皓已經聽不下去了，他現在隻想知道自己的票房到底是多少，這和之前的抗拒完全相反：“王總，這一周的票房到底是……”
“一千萬！”
王忠軍加著重音說道：“寧皓啊，你這部電影在下畫的時候至少能達到三千萬，這還是保守估計！！！！”
三千萬？？？？
寧皓沒有體會到那種喜悅，他完全不明白自己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感覺，覺得口渴，想咽唾沫，更像……
“王總，邵老板呢？”
王忠軍臉上一黑，他為寧皓辦的慶功，還準備了慶功宴，這小子怎麽張嘴就問邵英雄在哪？
“小邵和王佳衛去拜訪各位武林宗師了，他們不是還要準備新電影麽，對了，慶功宴我已經準備好了，你啊……”
寧皓發誓自己沒聽清王忠軍說什麽，他隻知道在自己最沒有信心的時候是邵英雄幫自己撐了過去，當成功到來，邵英雄卻將一切留給了自己的享受。這種老板，恐怕這輩子都碰不到第二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