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活的是一個家
有了湯姆-漢克斯的加盟,丹澤爾-華盛頓就簡單多了,不過丹澤爾-華盛頓並沒有立即答應下來,而是在聽完邵英雄的電影描述以後,很認真的留下了劇本。邵英雄知道有戲,他看到了丹澤爾-華盛頓在聽說湯姆-漢克斯會參演,還有對手戲的那一刻,眼睛裏閃爍著很興奮的光芒。對於一個演員來說,尤其是站在高峰上的演員,他期待的也許已經不單單是創新和精進,更希望目光遠眺,在目所能及的範圍內,將另外一個高峰上的演員帶到身邊,飆幾場戲。
隻是,這個要求對於好萊塢來說,太難了,如果一部電影裏聚集了湯姆-漢克斯與丹澤爾-華盛頓這種頂級片酬的演員,恐怕製作費用方麵就要吃緊,一部隻有演技的戲,恐怕不隻是觀眾不買賬,連這些大牌都會認為粗製濫造。
丹澤爾-華盛頓答應出演是在看完劇本以後,接到這個消息的哈利-斯隆用興奮到極點的聲音告訴了邵英雄,此刻的邵英雄隻是很隨意的應付了一聲。
對於哈利-斯隆來說米高梅能製作出兩位奧斯卡影帝加盟的電影已經是重新走上輝煌的信號了,可是對於邵英雄來說,這是一個巨大的壓力!
那可叫兩位奧斯卡影帝,等於兩隻強壯有力的手將這部公益片高高舉起,這個時候你邵英雄要是伸出一隻瘦弱的手臂無法分擔任何力量,丟的,可不光是你邵英雄自己的人。
沒錯,演技這東西沒有界線定位,可是對比性卻相當強,強到在演戲的時候演員自己都能在戲份裏感覺到自己和對手的差距。隻要你足夠專業。換句話說就是兩位影帝的加盟直接拔高了整部電影的演技水準,這個時候邵英雄平時看起來還很不錯的演技隻要在電影裏和人家表現出些許距離就會被全世界的影迷看出來,他們可能不懂差在哪。但是表演上的差別還是能夠分辨。
於是,邵英雄閉關了。
他都忘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為了提升演技專門閉關了。這回還真有點當初在出租屋時候的感覺,隻是這一次邵英雄並沒有看著電視劇去模仿,而是依靠理解翻閱各種資料。是的,邵英雄已經不用去模仿其他人的演技了,他在有了自己的表演風格以後,表演形式已經定型,更何況這裏邊也不是模仿就能解決的事。
比如說邵英雄演的黃種人父親的身份是第一代移民還是第一代移民的下一代,這就得用兩種不同的方法演。如果是第一代移民,那麽他表演中必須帶出點華夏味道,要是下一代,就完全不一樣,要知道在米國出生的孩子可都以米國人自居,他們的價值觀、生活習慣完全不同,這兩代人哪怕都已經為人父母,在教育子女方麵表現也絕對不一樣,那麽,表演形式也肯定不一樣。
在好萊塢。邵英雄已經不能肆無忌憚的走在街上去看移民而來的華人到底在米國是怎麽教育子女的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哈利-斯隆為他找人在紐約、la等地的唐人街拍下華人帶孩子出門的樣子,然後將資料拿回來自己研究。
從那一天起。邵英雄沒有出現在任何媒體眼睛裏,他每天在酒店裏看這些資料,重複觀看那些家長和孩子說的是哪國語言、對話時的失態、為孩子擔憂的方式等等。因為劇本裏所寫的華人是第一代移民,所以說,必須要把狀態拿捏準確。
除此之外,他還查看了米國父母教育子女的大量資料,也派人拍了一些米國人在街頭與孩子接觸的畫麵,他這麽做為的不是模仿,而是要將自己的表演和另外兩大影帝徹底區分開。他相信不光自己會做這些準備,丹澤爾-華盛頓也會。因為他所飾演的,是一位非洲移民。
“回來。外邊天冷,你看你才傳了幾件衣服,你就不怕自己被凍成冰雕麽?”邵英雄用華人家長固有的專製神態在酒店裏的dv說出了這句台詞。
“哎呀,小祖宗,你把碗裏的飯吃了又能怎麽著?又不會撐死。你吃那點東西連喂貓都不夠,我告訴你,一會餓了沒人給你做飯吃。”他又用華夏家長近乎抱怨的神態說出了這一句台詞。
邵英雄在查看了這麽多資料當中已經準確的找到了華夏家長和米國家長的區分點,那就是華夏家長無論在哪一方麵都是對孩子付出最多的,不同的是,華夏家長總是帶著一種不允許拒絕的強硬,就連吃飯、穿衣、睡覺這種小事都以主觀思想去控製,以成人的思維避免孩子遭受一些本不該發生的,甚至不惜不講道理,強硬執行。
這正說明了不說不愛,是太愛,還是在不會愛的時候,太愛。
緊接著,邵英雄以最悲傷的神台麵對著攝影機,他用力閉著眼睛,不停緊握顫抖的身軀,一張嘴忽而咧開忽而合上,用這種麵部表情在表現在找了許久之後都沒找到孩子蹤跡的樣子。
等演完這三條戲的時候,邵英雄拿著dv一條一條的放出來檢查,前兩條都覺得很在點上,可到了最後一條的時候,總是覺得戲有點過了,難道自己不該用這種形式表現孩子丟了之後的悲傷?
這個時候邵英雄拿起電話,給遠在華夏的父親拿去電話:“爸。”
電話的另外一端傳來了熟悉的聲音道:“有事啊?”
很簡潔,直接問事。
“問你個問題,你還記著我七八歲那年和鄰居家二狗子去池塘邊上釣魚,然後玩累了在人家窩棚裏睡了一夜的事的麽?”
“八歲。”老爺子記的特別清楚。
邵英雄笑了:“把,第二天回家你把我打了一頓,說找了一宿差點把一家人都給嚇死,還記得當時的感覺麽?”
“那還能忘嘍?”
嘴上強硬的說完這一句,對麵沉默了些許時間,很明顯。老爺子還得回想一下:“咱們農村那時候也沒個電話,孩子們出去玩就像撒出去的鷹,飛到哪去了完全不知道。不過那時候也不惦記,你小時候特別聽話。每天都按時回家吃飯,那天也不知道怎麽了,到了晚上七點還沒回來。”
“我和你媽哪還在屋裏待得住啊,大晚上的拎著手電滿村轉悠,和你玩的好的那幾個孩子家都找遍了,連地裏都找遍了。找到晚上兩點多,你媽實在累的走不動了,就在你三姨家歇著。原本大半夜的也不好打擾親戚們都出來找你,可真找不著的時候誰還顧及麵子,村裏凡是我認識的,別管什麽交情基本都給弄起來,大半個村的人找你找了整一宿。”
“爸,當時你有沒有過覺得孩子丟了、找不著了的時候?”
老爺子的聲音又傳來了:“你到底想問啥?”
“我要演個戲,戲裏有孩子丟了找孩子的那段,我沒體會過,這不,隻能打電話問您唄。”
“哦。”
老爺子答應了一聲:“我和村長。就是你老吳家你二大爺碰頭前,還沒這麽想過,等我們一碰頭。我這心裏‘咯噔’一下子,村長說村裏由南到北,由東到西找了整整六遍,連各家各戶家裏的豬圈都翻了也沒照著。那時候,我整個人的都木了,第一次覺著我養了八年的兒子有可能是丟了。”
“哭了麽?”
“沒有。”
老爺子繼續道:“我一直找到天亮。”
“爸,我真是演戲用,你就一直找,沒琢磨點什麽?”
“哪有功夫想啊?我那時候連村裏各家各戶門口的柴火垛都翻遍了。以後你和人家玩藏貓貓兒躲裏邊睡著了呢。”老爺子說到這又補充道:“要說有,也有點不太正常的地方。當時心裏一股憋著一口氣總覺得沒放撒,天將亮的時候。咱們村那條小野狗從我腳邊跑過去,我也不知道怎麽了,一腳就給狗踢到了牆上。”
邵英雄抓住了一點感覺繼續道:“你回家以後,跟我媽你倆是什麽狀態,有沒有抱頭痛哭什麽的?”
“你那是電視劇看多了,我能哭麽?我敢哭麽?”老爺子歎了口氣:“我回家的時候,你媽被你三姨給送回來了,累的躺在炕上望著天花板眼淚直流,急的在炕上直哼唧,我要是進屋在哭一鼻子,我估計你媽都活不了。我隻能勸你媽,勸完了不還得尋思找你的事麽?”
“誰能想到我這剛勸完你媽打算躺下歇會,你那沒心沒肺樂嗬的就進屋了,進屋就喊你餓了,問有吃的沒有,當時我都想把牙給你掰下來……”
邵英雄拿著電話笑的直哆嗦,當年的糗事如今回味一番,還是很有滋味。
“其實有些事你到現在都不知道,你回來以後我和你媽拎著雞蛋籃子挨家挨戶送雞蛋感謝人家幫忙的時候你都不知道我們遭了多少白眼,你二大爺還說呢,這孩子就得狠狠揍一通,要不以後能把天捅個窟窿。別看我打你了,你二大爺說你的時候我心裏老大的不樂意,我心裏話了‘不是你兒子,你可不滿嘴狠狠揍一通,這好不容易回來了再讓我連著打兩遍給打跑了,到時候我哭都找不著調門’。”
老爺子說痛快了,這才想起來的問了一句:“你剛才說你要拍個啥戲?”
得,光顧著過嘴癮了,剛才說的全完了。
“一個關於失蹤兒童的戲,其中以三個孩子為代表,因為這三個孩子被媒體大量報道導致米國的重視,建立了一些專門用於尋找走失兒童的部門。”他沒說那麽細,好多詞他也和老爺子解釋不清楚。
“奧,那你咋不會來拍呢?咱們國家一年這麽些孩子找不回來,弄得《法製進行時》裏總播打拐,電視演一回你媽就跟我說一回你當初走丟的事,說的我這耳朵都起繭子了,要不我咋記得這麽清楚。”
邵英雄又一次解釋道:“正因為人家有,咱們國家沒有,我這才打算在這拍完了拿回到在咱們國內就放。”
“好小子,你總算幹了點讓我瞧得起的事,行了,你忙你的吧,我看我大孫子去了。”
聽到對麵掛了電話,邵英雄又一次衝著從耳邊拿下來的電話笑了。
以前在青蔥歲月還未離開時,他總覺得華夏家長的思維過於腐朽,不如國外開放,家長心裏想的是孩子要上學、成才、娶妻、生子,也就是說勢必要經曆,被爹媽管、被媳婦管、還要被孩子操心一輩子的日子,這遠不如國外養孩子到18歲以後就可以擁有自己的生活舒坦。可是開放與否真的能這麽看麽?這是保守的問題麽?
還真不是。
華夏的父親,活的是一個家,是家裏的頂梁柱,更多的時候需要硬抗,哪怕是孩子丟了都不能表現出自己的傷心,他怕自己的傷心在妻子眼裏成為懦弱,讓妻子沒有半點希望。這個時候,他寧願把一切都憋在心裏,因為不管孩子回不回來,他都要撐著這個家。
有了老爺子的指點,邵英雄腦子裏已經有了一個雛形,這個雛形不是別人,正是他親爹,隻要在這個雛形上添加一些米國元素,這個第一代移民就會立刻變得豐滿起來。
邵英雄把dv中自己表演片段給刪除了,這段戲是過了。
他慢慢的陷入了思緒道中,腦海裏滿是表演的影子,就連在哪一個段落該如何拿捏都要思考的非常精準,等到情感爆發的戲份到來時,這套準備好的框架又會被完全撤去,讓自己的表演變成一隻火山噴發式的自然流淌。
不知道思考了多久之後的邵英雄在睜開眼睛以後感覺到心裏有譜了,就算現在還是演不過湯姆-漢克斯和丹澤爾-華盛頓,也絕對不可能被甩開足以令人嘲笑的差距。
現在,隻剩下一個問題,那就是該怎麽讓米國觀眾理解一個華夏父親的行為,而不是看著華夏父親的行為覺得迂腐乃至不可理喻。要是還可以更好一點,或許能演出讓米國觀眾看完這部電影以後感歎道:“哦,原來華夏父親使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愛。”那就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