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小唐僧變老唐僧
演話劇沒那麽簡單,話劇舞台上能被成為是頂級演員的比演藝圈裏還鳳毛麟角,在孟京灰聚攏了整個團隊於排練室裏排練第一場戲順利通過後,第二場戲、第三場戲沒有半點順暢,整個團隊裏所有人身上都有毛病,在相互不熟悉的情況下,這些毛病集體爆發了出來。
比如說鄭凱,鄭凱能夠演繹出碰到樹妖時的油嘴滑舌,也能用表演告訴觀眾《悟空傳》裏的唐僧不是淡定高僧(該段落中),也有貪生怕死,可是,當孫悟空救了唐僧以後,唐僧對著樹妖說的那句:“不要死,也不要孤獨的活。”以鄭凱的經曆無論如何也說出不這種痛徹心扉後大徹大悟的感覺。
是啊,在這個世界裏我們每個人都是籠子裏的金絲雀,可是到了離開牢籠展翅高飛的時候我們都覺得孤獨,那時,我們會的隻是拒絕,不要、不要的字句隻是因為我們知道哪些東西非常痛苦,卻早就忘了曾經有什麽帶給我們幸福。
所以,有一首歌中有這樣的台詞,台詞如此寫道:“你,還記得嗎?記憶,的炎夏,散落在風中的已蒸發、喧嘩的都已沙啞……”
隻有有過早已忘記卻突然想起,才會讓這句台詞在嬉皮笑臉以後,突然戳中觀眾的尾巴骨,將那種悶疼憋在嗓子眼裏,讓人喊都喊不出來。
不光是鄭凱,邵英雄、黃勃、郭京非他們每一個人都碰到了自己的難題,邵英雄在演技上能把單一情緒演的無可厚非,無論是簡單卻複雜又或者複雜卻簡單,雙重結構疊加而成的感覺他能夠輕而易舉的讓所有觀眾看懂,但是,假如兩種表演同時出現。經曆過艱難選擇以後爆發出來的巨大能量感讓邵英雄啞然,是真的啞然。
孫悟空在悟空傳的前兩漲有救下唐僧以後又親手把他打死的劇情,劇情描寫的內容對於他來說很簡單。困難的是怎麽在妖精告訴了孫悟空他們是誰的時候,孫悟空能拿出拿出金箍棒指著唐僧說:“我既已知你是誰。便不能不殺你。”在殺了唐僧之後又自嘲的說:“孫悟空,你又犯了一樁天條。”隨後狂暴:“我殺了他,如何?有種來殺我啊!”天雷落下時,孫悟空沒有劫後餘生,仿若求死一般:“哈哈哈,沒打中,照準這打!”他用手指著腦門:“打啊!打啊!不敢嗎?沒種嗎!”
這種在抉擇以後迅速做出的反應讓邵英雄演不出來歇斯底裏,如果沒有之前孫悟空和豬八戒、唐僧、沙僧的鋪墊。上來就帶有氣勢的演,那邵英雄一點問題的沒有,可是,有了鋪墊以後這場戲就像是永遠無法聚焦的兩隻眼睛都長在了他身上,深讀過原書每一句話的邵英雄沒辦法牢牢掌控經曆了沒心沒肺的戲以後,那種瞬間的狂暴。
就連擅長悲喜劇兩個劇種掌控的黃勃都發現自己駕馭不了豬八戒這個人物,現階段的戲黃勃可以很輕易演出來,畢竟在這兩天排練的戲份裏,黃勃的戲難度不大,隻是。他看的可是原書的全部劇情,劇情裏有著豬八戒和小白龍如此對話:“豬八戒你別這樣,你突然的溫柔我會害怕。”豬八戒回應:“想點年俺老豬也曾經溫柔過。”小白龍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豬也曾經溫柔過……”豬八戒自己也笑了:“這個笑話好不好笑?這是老豬的看家笑話,沒有一個女孩子聽過後能不笑的。”他抬頭望了望天,一片黑影,沒有月亮,小白龍說:“豬八戒,不要讓他們看這個笑話,不讓!“
隻要把豬八戒的所有劇情連接成串,在回過頭重新看整段劇情,那時。會恍惚,會會心一笑。會在嘴已經咧開在不知不覺間眼眶濕潤,等反應過來。發現自己在笑意中,竟然哭了。
這才是《悟空傳》的美麗,今何在用一群人的不正經突然轉化正經時,那種沒心沒肺始終沒有忘記的淒涼感,極具力量。
黃勃練了幾次以後氣的把劇本往椅子上一摔,‘啪’的一聲傳來。他不是在生別人的氣,他在氣自己,排這出戲要是不走心,那戲就抽抽了,但凡你敢走心,人就得抽抽。
抓起自己的煙盒,黃勃向排練室外邊走去,等他把煙點燃的時候,發現邵英雄蹲在走廊不遠處,依靠著牆壁坐在暖氣管子上噴雲吐霧。
“邵老板,你說這麽個玩意兒幹嘛非要弄成話劇?要是拍電影、電視劇,我都能輕而易舉駕馭,起碼電影電視劇不會讓我兩頭為難。”黃勃靠近以後坐在邵英雄旁邊,看著邵英雄手裏的香煙燒的隻剩下煙屁,他又拿出一根煙來:“對上。”
把煙對著的邵英雄安慰道:“行了,不就是一個話劇麽?別抱怨了,在說這才排練幾天啊,等在排練室練完了,進了劇場,有了燈光、服裝,到時候煩心的事還多著呢。”
“邵老板,照你這麽說,真正演出的時候,我們都得死去,要是好不容易演出了好戲結果追光沒跟上,估計演員下來能把燈光師給弄死。”
噗。
邵英雄笑著打趣道:“別跟我逗貧啊,我好幾天沒殺人了。”
“嘿嘿。”黃勃總算有了笑臉,但是,其中的難為,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話劇,尤其是話劇,想要一點不依靠畫外音、特效讓觀眾目眩神迷如癡如醉,那就得靠演員把畫外音裏的東西都表演出來,這種掙紮就像是跌入了沼澤地,不使勁你上不來,使了勁,越陷越深。
《悟空傳》裏所有人都瘋了,已經涉及影視劇的他們竟然在話劇排練的時候都無法精準掌握人物心態、神情,從而達到一針見血的效果,甚至集體出現了演技退步的情況。
“邵老板,幹嘛呢?在舞台上你活動範圍大一點沒關係,別原地轉圈啊,你旁邊沒有攝影師。找什麽鏡頭感??!!”
“黃勃!黃勃!發什麽愣,你的阿月在向你低速,你給我表情。你不給我表情不代表你在聽,在觀眾眼裏。你現在的樣子連木訥都不是!”
“鄭凱,你的角色是唐僧,別《瘋狂的瘋狂》裏賤次次的樣給我弄到舞台上,唐僧在《悟空傳》裏的確有感情戲,但你也別他-媽讓我看出來你是花和尚!”
徹底亂套了,亂成了一鍋粥,就像是邵英雄在幾天前開車為周訊在附近買的皮蛋瘦肉粥,關鍵是他在送粥以後。起碼能看見個意味深藏的笑臉,而不是孟京灰滿嘴京罵之後,咆哮而出的不滿。
沒人能想象到這個組合裏有黃勃這樣未來國內票房僅次於邵英雄的演員,也沒人想象到去了好萊塢都沒被男主的邵英雄在排練話劇的時候累的渾身是汗,完全不顧形象坐在排練室的木地板上身體後仰、雙手扶地、兩腿叉開狗一樣喘氣。
實在沒轍了,孟京灰隻能改變套路,讓這些人演戲的時候不管對錯一遍一遍來,一場戲不通,那就演一天,一條戲不過。那就第二天接著練。
丟不丟人在這群人眼裏都成了次要的,關鍵是有些坎太難邁。
“不行了,不行了。邵老板,你開了我吧。”鄭凱躺在地板上滿臉是汗的大口喘氣,他反而覺得離開這個團隊會讓自己解脫,由此可見孟京灰已經把他逼迫到了什麽地步。
邵英雄不管排練室的地板了,拿起礦泉水直接往腦袋上倒,已經被汗水黏在一起的頭發和漿糊一樣的腦子會不會被水衝開邵英雄已經不奢望了,他要的,就是一絲清涼。
“邵老板,我以後絕對不接你的戲了。我告訴我的經紀人,凡是邵英雄自己找上門來。就說我得病了。”黃勃發狠道:“哪怕說我得了小三災兒都忍了。”
郭京非那還記得自己是表情帝,在開玩笑的時候靠在排練室的巨大鏡片上插嘴道:“非典、艾滋、癌?”
轟。
排練室笑成了一團。演了《悟空傳》以後,這幫人已經變得除了折磨自己人仿佛提起什麽話題都不好笑,哪怕是聊起圈內某大導演的八卦,說這位大導演運作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沒有得逞後,在一個公開場合散場後大罵好萊塢大佬哈維-韋恩斯坦說‘誰也別相信他,他就是個騙子’這種事都笑出生來了。
這會兒誰也沒有了矯情勁在休息時喊一句‘好無聊啊’,手機都成了遺忘物品被扔在排練室的一角,排戲的時候有人忘記把電話調成靜音而毀了一出好戲會被所有演員怒目而視。
他們憤怒的不是演員記性不好,而是在這麽難的劇本裏好不容易演出了好東西,還沒等暢快感到來你就給毀了,你這是對所有人的不尊重。
終於,鄭凱退出了,不是他演的不好,而是鄭凱跟不上所有人的成長速度,邵英雄和黃勃在一下午能夠通過吸取經驗所達到的程度,鄭凱起碼要兩到三天,跟不上大家就代表著登台表演時,隻要你出現在觀眾眼前觀眾就會出戲,那整部戲就會脫節。
“對不起,實在對不起。”這是鄭凱走之前說的話,他離開不是邵英雄的主意,是孟京灰,孟京灰私下裏找鄭凱談過以後,第二天鄭凱趕來向所有人道歉。
那時,無論是黃勃還是郭京非都沒有感覺到哪怕一絲半點的殘忍,而是有一點點憐憫和可惜。
當天,鄭凱請整個劇組所有人吃飯,邵英雄偷偷告訴孫勝男吃完飯把帳結了,你不能在人家被趕出這個團隊以後一分錢演出費沒拿著還得搭錢請客吃飯吧?
對此全然不知的鄭凱在席間問:“孟導,邵老板,我手藝潮,給大家丟臉了,但是不能沒人來演唐僧吧?要是找個隻比我強一星半點的,那還不如我來呢,主要是所有人還得重新磨合。”
這句話算是徹底說到點子上了,如果不是鄭凱實在不行,孟京灰也不會把邵英雄帶來的人給趕出去,他就算是能黑下臉來在排練的時候嗬斥包括邵英雄在內的所有人,這點麵子還是要給邵英雄的。
孟京灰聽到這的時候搖頭道:“難啊,你還得找個能貼地氣的,還得找個說一些台詞不然讓人覺得小說了的新鮮詞從他嘴裏說出來不顯得突兀,找這樣一個人來演唐僧,太難。”
郭京非腦洞大開的說道:“郭徳剛行啊?他說點什麽我都樂的……”一句話說完他自己都把自己給否定了,是,郭徳剛上台隨便一個動作都能讓觀眾笑出聲來,可郭徳剛身上那股專屬於曲藝的味道太重,跟整出戲一點都不搭,這要單單是出鬧劇,郭徳剛演誰都行,可這不是啊!
提完郭徳剛,幾乎所有人腦海裏都出現了同一個身影,這是,這群人全都看著邵英雄,一個個目不轉睛的盯著。
邵英雄歎了口氣,搖搖頭道:“沒你們這麽難為人的!”
邵英雄也想到了這個人,這個人是邵英雄與他隻有過短暫合作的、就有一場對手戲的——葛大爺!
葛大爺和正開始兩個極端,一個是剛剛開始的花骨朵,一個是花開正紅的老戲骨;一個衝進無限,一個遊刃有餘。
他要演唐僧,那唐僧的年紀就得變了,戲是沒問題,有問題的是,葛大爺這種越老越萌的狀態使得他在無數經驗的鋪墊下站在哪都是角兒,一個不小心沒準戲裏的邵英雄都得消失,連黃勃也得到不了發揮起來的葛大爺的光彩。
隻是,邵英雄是幹嘛來的?
他演話劇不是為了掙錢,不是為了名氣,有了這兩點,搭戲的人就變得越強越好。
掏出電話,邵英雄給葛大爺打了過去:“葛大爺,幹嘛呢?”
邵英雄抬眼看向桌子上所有演員的時候,看到的全是期望,誰不想和葛大爺合作一回?
“邵大老板呐?沒幹什麽,休息,去年太累,演了三部電影,今年想歇歇,要有喝酒吃飯的局就算了,我也兜不住,要是馮小鋼、王碩你們這幫人組的局打個牌……嗯,還行,還行。”
那小味兒一出來就跟走進男宿舍不等進門準能聞見一股奇異的味道一樣,鮮亮,不用見人,聽見這個聲音,聽見說話的模式,眼前就能出現一個光頭形象,清晰,且閃耀。
“想什麽呢?”邵英雄笑著說道:“葛大爺,我來找您幫個忙,我這個有個話劇差個角色,找您幫忙。不瞞你說,所有人都沒提你的名字,但是我肯定他們心裏想的都是你,見見唄?”
“話劇?都誰組的?”
邵英雄開口道:“我、黃勃、孟京灰、周訊、郭京非。”
對麵突然就沒聲了,邵英雄用疑惑的目光瞧著所有人,這把這幫人給吊胃口吊的,一個個脖子都要抻長了。
“邵大老板,你太快,你就勾我吧,你說我這本打算歇歇,你非弄一個不掙錢還演員、導演搭配這麽完善的劇組勾我的癮,你說我不去還饞得慌……這麽著吧,演不演的在說,我先瞅瞅,要是咱們聊的合著,你們覺得我也行,我也覺得自己合適,那就試試,要不然,咱們就當聚聚,您看成麽?”
“得嘞。”
邵英雄掛了電話,他知道,葛尤必來,《悟空傳》的魅力就在這,越品越有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