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張萬的難題！
哢嚓。
華宜王忠軍辦公室的房門被擰開，剛剛開完會的王忠軍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就看見邵英雄坐辦公桌對麵，手裏還拿著專屬於他的筆筒……
“你和薑紋是一個師傅教的吧？怎麽一進屋都衝著它使勁？”王忠軍穿著黑色西裝、藍襯衫，很隨意的沒打領帶。
邵英雄自然知道這是個玩笑，沒所謂的將筆筒放下，歪著嘴說道：“我家裏要是擺個‘莫妮卡－貝魯奇’的光屁股筆筒，估計也得誰來誰看。”
王忠軍剛剛坐下，聽到邵英雄的這句話搖搖頭：“年輕人啊，你就不能用藝術的眼光去看待這件東西麽？”說完這句話王忠軍就後悔了，他眼前的邵英雄穿著黑色T恤衫和牛仔褲，臉上的胡子已經出現了一層毛茬……這和藝術半點不沾邊。
“小邵，你寫的那兩個劇本我看了，《結婚十年》很不錯，我很滿意，不過20集太短了，公司要投入大額投資的話，恐怕連成本都回不來；至於《英雄》……”王忠軍笑了，沒往下說。
邵英雄就知道是這個結果，這也是他把劇本先讓張萬拿過來給王忠軍看的主要原因，這就是先堵嘴，免得以後這兩個本子火了，王忠軍說他邵英雄有好東西不先給老東家。
其實劇本這個東西不光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更像是一個舞台，一個導演發揮的舞台，有了燈光、舞美、音效等等綜合因素之後，這個舞台才會閃亮。《英雄》就不是一個光靠劇本能看出好壞的本子，而且還是用大篇幅描寫、人物對白不算經典筆觸，這讓誰看了都不會覺得這是一個能賺錢的本子。反過來說，很多好本子也不是都能用，比如《紅高粱》，張毅謀拍紅高粱的時候，隻用了書中最後30頁，就是這30頁被變成了兩百多個鏡頭之後，成就了第五代導演的輝煌；又像《歸來》，《歸來》隻是《陸犯焉識》的結尾，前邊有還有很多很多讓人感動不已的東西。
看到邵英雄沒怎麽說話，王忠軍勸解道：“別灰心，不是說你寫的不好，畢竟你離開《大宅門》劇組才一個多月的時間，這麽點時間讓你寫出《征服》、《刀鋒1937》那樣的經典也實在是難為你。對了，不是有人向你約劇本了麽，聯係聯係，如果賣不掉，公司有這麽多資源呢，我答應你，這兩個本子，我一定讓它變成錢。”
王忠軍和邵英雄說話的態度不一樣了，《刀鋒1937》的火爆讓王忠軍又一次肯定自己判斷的同時，也斷定邵英雄的巨大潛力，對於搖錢樹，王忠軍向來都是客客氣氣的，隻要他們不闖禍。
邵英雄歎了口氣，裝出受打擊的模樣之後聳聳肩：“也隻能這麽辦了。”
“還有。”王忠軍趁著邵英雄沒走趕快說道：“公司給你租了一間酒店式公寓，老住高導那算怎麽回事，現在你也不是孤家寡人了，有個自己的窩方便點。另外你的造型師、助理、司機都為你準備好了，不過要提前和你說一聲，公司提供給你的別克車要收回。”
邵英雄根本沒問自己以後用什麽，他知道，王忠軍這種心思縝密的人一定會安排妥當。
王忠軍沒聽到邵英雄的疑問，撇撇嘴，自己把謎底揭穿道：“公司給你提供了一輛商務車，一別克車上擠這麽多人也不太好，等《大宅門》上了，公司會再給你單獨配一輛，現在忍一忍，畢竟公司有那麽多人呢，要是太照顧你，下邊也不好交代。對了，你覺得張萬怎麽樣？用不用給你換個經紀人？”
邵英雄點點頭，他很理解王忠軍的難處，管理這麽大一個公司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挺好的，王總，我們也是在磨合。那沒事的話我就……”邵英雄指了指門口。
……
張萬臉色低沉的看著邵英雄從公司出來鑽入車裏，平日的囉嗦不見了，隻是象征性的問了一句：“公司同意拍你寫的本子了？”
邵英雄擺擺手，靠在副駕駛的位置帶著笑容說道：“沒有。”
“那你高興個什麽勁兒？”
邵英雄趕緊說道：“張哥，幫我把那兩個本子一個交給天京電視台，一個交給心畫麵，公司同意咱們把本子賣給外邊了。”
“嗯。知道了。”
張萬將車發動著，駛向公路的時候按了一聲喇叭回了這麽一句。那一刻他的，悶的像一個剛摘下來的葫蘆。
邵英雄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之中：“張哥，把我的散打課換掉，換成一些基礎武術課程，實用價值不需要多高……”
張萬沒等邵英雄說完插話道：“也對，以你的戲路，早晚要接觸一些動作戲，現在不打基礎日後就麻煩了。”
他根本就心不在焉的順嘴搭音，整個人顯得非常不對勁。
“還有，我要學英語，我要……”
張萬一腳刹車將車停在紅燈前，扭過頭，很慎重的看著邵英雄說道：“小邵，你得幫我個忙。”
忽然看見張萬那張古怪到極點的臉，邵英雄愣住了。
綠燈亮起，張萬直接把車往旁邊一拐，開向了一間咖啡廳前的停車位上，他沒有下車，而是在車裏掏出一根香煙，點燃之後死死的吸了一口。
邵英雄親眼看著煙頭閃動，藍霧淡淡出現，耳邊響起了張萬的聲音：“我女朋友懷孕了。”
邵英雄沒覺得這句話有什麽不對勁，不解的問道：“那不是好事麽？”
“怎麽能是好事？我所有存款加在一起還不到20萬，現在還租房住，就連這輛車都是公司配給你的……我，我張萬好歹是京城電影學院的高材生，可你知道在京城生個孩子得多少錢麽？一個孩子從嬰兒養到剛會走又需要多少錢麽？”
張萬歎了口氣，咬著牙說道：“有了孩子，我就得給他們娘倆一個穩定的家，連個家都沒有，我－－－－他－－－－娘－－－－－的怎麽能跟著她進產房，現在我連一句安慰的話都不敢說，更別提許諾。”
邵英雄明白北漂人的苦，他也是其中一員：“別想太多，總會有辦法解決的，你現在的情況比其他人好太多了，起碼你還有一筆過河錢，現在的京城裏有很多人隻有今天晚上的飯錢。”
“不是那麽回事！”
張萬繼續道：“現在連20萬也沒了！”
邵英雄瞪大了眼睛，開口道：“我之前的片酬你不是都提了一層麽？”
“是，我知道。可，可我……”張萬懊惱的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盤，‘碰’的一聲巨響之後說道：“看到你越來越紅，我心有不甘，小邵，我嫉妒你，你知道麽？”
“成為你的經紀人以後，我幾乎每天晚上都在問自己，我為什麽不行，你為什麽行！”
“我媳婦把懷孕的消息告訴我時，我仿佛看著天上一道雷砸了下來，巨大的壓力壓在了身上，可我，還得擠出笑，裝作開心的不得了。為了證明我愛她，還得在她說‘如果我們現在要這個孩子不合適，就把他做了吧’的時候緊緊的抱住她，告訴她‘我一定行，那是我的孩子，必須得留著。’。”
張萬幾口把煙抽了一半之後就扔了出去，他是真沒心思：“那天以後我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邪，異想天開的認為自己在這個圈子裏有點人脈，隻要買下一個本子，拉到一筆投資，把片子拍完就能掙一筆，最損，也不至於賠錢。”
邵英雄明白了，接話道：“結果你把本子買了，去拉投資的時候，以前的關係都變臉了，一筆錢你都沒拉到……”
張萬痛苦的點頭，此後，一個大男人，趴在方向盤不敢抬頭。
“你個混蛋、王八蛋用你們一家三口的身家性命賭一夜暴富？”邵英雄能感受到張萬的絕望，隻是他無法理解一個男人怎麽能在嫉妒之下幹出這麽混賬的事來。
“小邵，你得幫我，得幫我！”張萬用懇求的語氣說著，如果不是在車上，現在他都能給邵英雄跪下。
邵英雄扭過頭看著張萬說道：“我怎麽幫你？你要是買了一個必賠的本子，我去哪給你拉投資？”
張萬如同早就有主意一樣說道：“你能改啊！”
“我都想好了，我把這個本子給你，你去改，改出來之後用你的名字，肯定有投資方肯投錢。等東西拍完了，我多餘的錢一分不要，隻要我的20萬，怎麽樣？”
邵英雄咬著牙惡狠狠的說道：“那我為什麽要給你20萬！！！”
這就不是小氣不小氣的問題，親兄弟還明算賬呢，邵英雄自己弄本子，自己建組，自己找人拍，所有事情都是他忙乎最後還得給張萬20萬，這話到哪也說不通。那可是20萬，邵英雄一共才有多少錢！
“張哥，我的親張哥，你覺得我現在能扛下一個劇組麽？是，從建組到拍攝我都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可剪輯呢？宣傳呢？審片裏邊有什麽貓膩？這些人現在我連從哪起頭都不知道！”
張萬被一句話噎的仿佛咽下了自己的舌頭，完全不知道下邊的話怎麽接。
邵英雄瞪了他一眼：“誰的本子要這麽貴？”他自己可是寫出了《征服》之後《刀鋒1937》才買了二十萬，這還是卡著簽約華宜，如果單純賣劇本，肯定不是這個價。要是說有人能直接賣出這個價錢，邵英雄琢磨了，肯定是名家，不過名家的本子怎麽會賣給張萬這個沒背景的家夥？
“二十萬不光是電視劇版權的價格，我還把出版版權、電影版權以及一本小說所有的版權都買斷了。”
“你瘋了你！”邵英雄瞪大了眼睛，他沒見過賭的這麽徹底的。
“就這，人家還不賣呢，我是亮出了是你經紀人的招牌才買過來的，還答應……”
“答應了什麽？”
“你演男主角……你別著急！”張萬眼看著邵英雄又要張嘴罵人趕緊說道：“你可以不演，反正這一條也沒簽進合同裏。”
邵英雄指著張萬想罵出點什麽，最後急切的他沒有去罵，開口道：“到底是什麽本子！”
“一個反應婚姻生活的劇本叫《婚戀往事》。”張萬怯懦的一邊向後躲一邊說出這句話，他就知道，這句話之後，肯定得被罵化了。
邵英雄用手一拍自己的腦門，咬著牙道：“你怎麽沒讓人給坑死！”
“你給我聽好了，忙，我可以幫你，但是，有兩個條件！”邵英雄看著張萬的眼睛說道：“第一，20萬我可以出，但是絕對不是給你，是借給你，從你以後在我這的提層裏扣；第二，以後，在我這要是聽到了什麽話，在你說出去之前，最好考慮考慮，是誰，在你為難的時候幫了你。”
邵英雄想過，這筆錢他不白花，張萬是王忠軍擺在自己身邊的人，這明裏暗裏很多事都不太方便，現在還好說，合同剛簽半年，自己還是華宜力捧的新人，可萬一要是碰上……的一天，張萬就成了一顆雷！
娛樂圈裏藝人和老東家鬧翻的事還少麽？邵英雄要是現在就能把這顆雷挖掉，二十萬可一點都不貴！
現在邵英雄反應過來了，王忠軍在辦公室問起的那句‘張萬怎麽樣’絕對不是隨口一提，肯定是張萬事先找過他王忠軍，王忠軍看張萬的本子沒有多大價值就把這個本子給否了，不然，張萬怎麽可能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一樣求自己？
“聽明白沒有？”
張萬猛地一個激靈，估計是在思想中掙紮，可為了殘酷的現實，迅速點頭：“哎，哎，明白了！”
張萬當然會想明白，對於公司來說，他這種過了氣的演員是借不到錢的，就算能借到一萬兩萬的也解決不了現實問題，還有不到十個月他的孩子就要出生了，那點錢夠幹什麽？所以，他現在唯一能依仗的，隻有邵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