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盤小蔥拌豆腐要吃一天,沐亓鴻簡直不敢想象那種生活,而看沐婉媱那一臉認真地模樣,知道她說的都是真的,本就難看的臉色更黑了幾分。
自從考中狀元做了官,家裏家外都以他馬首是瞻,沐亓鴻已經好多年沒有如此鬱悶的感覺了。
“你是我尚書府的小姐,雖然不住在府中,每月和每季家裏給你送去的東西也不少,你就算看不過夫人的安排,也不能用一盤豆腐來說事兒。”
被沐亓鴻凶狠的模樣嚇了一跳,沐婉媱害怕地躲到沐睿驍身後,這才小聲說道:“女兒在莊子上住了六年,吃的糧食是我和哥哥送來的兩個丫鬟自己種的,吃的菜也是自己上山挖的。一年到頭,府中隻有哥哥來看我一次,何曾見過府中的人和東西。”
越說越委屈,眼看著沐亓鴻又要發怒,沐婉媱眼眶一紅,坐在地上“嗚嗚……”哭起來。
“爹爹好壞,六年不見,一見麵就對女兒發火,嗚嗚嗚……”
當年求娶高氏雖然是帶著目的,沐婉媱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聽著她的哭聲,沐亓鴻難得升起一絲愧疚,隻是讓他道歉是不可能的。
“哪家大家閨秀像你這樣動不動就坐在地上哭……”
“父親,小妹她是太委屈了。”麵對沐婉媱的眼淚,看出沐亓鴻要惱羞成怒,沐睿驍心疼地將沐婉媱抱在懷裏。
“父親,兒子這些年一直在外讀書,每年隻有年前回府的路上能去看她一次,她那裏的生活兒子都不忍心看,每次都匆匆而歸。”
說完,沐睿驍安撫地拍著沐婉媱的後背,心疼道:“傻丫頭,你在莊子上受了那麽多委屈,怎地都沒和哥哥說。”
靠在沐睿驍懷裏,沐婉媱小聲說道:“哥哥要讀書,我不想哥哥為我分心。”
“傻丫頭,你應該早點說,就算不能帶你回府,哥哥也能帶你到書院附近居住。”
一想到原主過去六年生活的那麽辛苦,甚至就連最後丟了性命都是那個親生父親造成的,沐婉媱靠在沐睿驍哭的更加可憐。
“哥,那莊子上的人都好壞,你去的時候就對我很好,你離開後就將我們當成犯人一般看管著,我怕給你帶來麻煩,這才什麽都不敢說。
好不容易盼到家裏來人接我回府了,還別有用心的想要在半路上害我性命,幸好我遇到一個很厲害的大哥哥,不僅救了我,還送我來到京城。”
說到這裏,沐婉媱無視沐亓鴻難看的臉色,抓著衣袖抹了一把臉上的淚,難過道:“我在京城之中打聽了許久沐侍郎府都沒人知道,我又打聽哥哥,這才有人告訴我,爹爹好多年前就升官了。
親爹升官了,我這個親生女兒過了好幾年才從外人口中知道,而我好不容易找到家門,還被人用掃帚打……
嗚嗚嗚……天下就沒有我這麽命苦的世家小姐,嗚嗚嗚……娘啊,你怎麽去的那樣早,女兒受了委屈都不知該找誰幫我出頭……嗚嗚嗚……”
這些都是沐婉媱的親身經曆,說起來自然是一把辛酸淚,饒是沐亓鴻臉皮再厚,這會兒也說不出訓斥她的話。
“行了,既然回家了,以後你就是我尚書府的小姐,誰再敢對你不敬盡可告訴為父或者你哥哥,至於莊子上那些害你的人和府中對你無理的下人,為父自會給你出頭。”
沐亓鴻難得放緩語氣說話嚇了沐婉媱一跳,好在她反應很快,懂得見好就收,擦去臉上的淚水就對著沐亓鴻露出一抹開心笑容。
“我就知道爹爹對我最好了。”
說著,沐婉媱離開沐睿驍的懷抱,撲到沐亓鴻懷裏撒嬌道:“爹爹是天底下最好的爹爹,爹爹,我餓了,能吃飯了嗎?”
聽著女兒那一聲聲爹爹,沐亓鴻突然對這個女兒升起一絲憐惜。
能從一個毫無背景的普通地主的兒子做到如今的官職,沐亓鴻的心眼比誰都多,隻是以前他很少將注意力放在家中。
沐婉媱年紀小,性子單純,想到什麽就說什麽,沒那個心眼兒用一桌子的豆腐宴告狀,顯然是這府中有人故意讓她不好過,而那個人不用想也隻有一個人。
想到此,沐亓鴻剛剛好轉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隻是那個人他不能也舍不得動,為了女兒以後的幸福,就隻能懲罰一些下人了。
心疼地揉了揉女兒的頭,沐亓鴻難得語氣溫柔道:“這裏是自己家,想吃什麽就大大方方的吩咐廚房去做,做得不好你盡管懲罰他們。唯一要求就是不能委屈了你自己。”
“謝謝爹。”抱住沐亓鴻的手臂,沐婉媱開心道:“有爹的孩子是個寶,沒爹的孩子是根草,我看誰還敢說我是沒爹要的野孩子。”
自己在不在乎這個女兒是一回事,被別人這麽說,沐亓鴻就無法接受了。
“你永遠都是我沐亓鴻的寶貝女兒,誰這麽大膽挑撥我們父女關係?”
“就莊子上的那些人啊……”沐婉媱告狀告的毫無壓力,“爹爹,你都不知道,那莊子趙管事一家有多可惡,天天欺負女兒不算,還說女兒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爹爹不要女兒了,這輩子都要和他們一起下地幹活才能有飯吃……”
“可惡!”
當官之人最重名聲,拋棄親生女兒這樣的事雖然很多人家都在做,卻不會被擺到明麵上,這要是讓人將莊子裏的那些傳言傳到京城之中,少不得要被人在皇上和太後麵前告上一狀。
當然就這點小事還動搖不了他吏部尚書的位置,卻會在他名聲上形成一個汙點。
以前他將府中一切都交給母親和小尹氏打理,他們也將府中一切打理得都很好,卻忽略了他們都是從小地方來眼界有限。
以後他不僅要注意朝堂上的紛爭,還要多注意家裏的情況,最少不要讓她們做得太難看才行。
事關自己的官位,沐亓鴻哪裏還有心思留下來用吃飯,眼看著下人將自己和沐睿驍的晚飯都送過來了,隻吩咐下人將飯菜全部擺上桌,自己意思意思吃了一碗飯就匆匆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