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受江湖

天色不早時,花潮色便吩咐手下人準備準備,就要上路。舒向晚站在門口,堵住了去路,微微一笑,“我聽唐賢弟說小庭身體還未大好呢,花教主為何急著上路。”

花潮色聽了明微庭的話,看花潮色總有些奇怪,想不通舒向晚這樣的人物為何情願在下,難不成他隻是錯生了女兒心?花潮色總覺得怪,竟也不生氣了,而是淡淡的道:“把脈在下也略懂一二,他並無大礙,不勞閣下費心了。”

舒向晚極不喜花潮色這副把他撇開的口氣,好似他與明微庭沒什麽關係,麵上卻仍帶著笑意道:“既是如此,不如一起上路好了,也好有個照應。”

花潮色不置可否,他自然不會毫無風度的大吼:“不許跟著我們”。更何況上山的路隻有一條,人家要跟著也就跟了,說一句不過知會一聲。

於是兩隊人馬齊頭並進,一起上路,神色無異,倒讓那些心有餘悸的江湖人摸不著頭腦。昨天還你死我活呢,怎麽過了一夜就沒事人一樣。

舒向晚路上一直跟在明微庭身旁,沒人好趕他,花潮色也不屑趕,是以東來閣的弟子們就看到自家未來閣主站在魔教隊伍中談笑風生,好不怪異。

明微庭一肚子壞水這時起了作用,他老是有意無意的和舒向晚說笑,不時還碰碰這裏蹭蹭那裏,走不動的時候就嚷著要人背,眼睛不住的往舒向晚那瞟。

不等舒向晚開口,花超額就冷聲道:“過來,我背你。”

明微庭背對著花潮色,看著舒向晚,一臉委屈,最後咬了咬牙,換上燦爛的笑容,轉身蹦到花潮色身邊,連手帶腳攀到他背上,故意蹭蹭他,花潮色臉上的寒霜頓時消釋,“怎麽這麽重?”

明微庭嘿嘿笑了兩聲,“哪有,我瘦了,因為沒有肉吃。”

“回去就給你上紅燒排骨。”花潮色大方的道。

明微庭就高興地拿臉挨蹭他,“謝謝爹,你最好了!”

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但看在舒向晚眼裏又是另一種意思,越來越傷心,強顏歡笑。

這就是明微庭的伎倆,從認識的妓子們身上學的,如何在兩個不和的恩客麵前同時討好兩個人,無論哪一方贏了都有理由。

他先對舒向晚示好,惹花潮色不開心,後又在投入花潮色懷抱前委屈的看舒向晚,顯得心不甘情不願,再去和花潮色親熱,看在舒向晚眼裏就刺目的很。一種他迫於花潮色**威舒向晚卻不相助的樣子,沒有一個男人會樂於被喜歡的人這樣埋怨。

這是青樓妓子們慣用的招數,理當蒙不住舒向晚、花潮色二人,可惜他們現下被遮了眼,看不穿這樣簡單的伎倆,才讓明微庭得逞。不過多時,兩人看對方時眼底埋藏的不善越來越濃。明微庭心中一陣暗爽,玩得不亦樂乎。

再說在收到要開武林盛會的消息後,東來閣和魔教就都有在附近的弟子先行上山等候了,順便打探消息。此時便有人傳來消息,舒向晚和花潮色幾乎是前後腳分別收到了內容相差無幾的消息。

明微庭在一旁等了半天,不知是什麽樣的消息,讓花潮色沉默良久,“爹,這是說什麽呢?”

花潮色抬眼瞥了瞥舒向晚,遲疑的道:“長空山上出現了一個人,說是等我和舒向晚,此人武功極高,輕功更是深不可測,不知什麽來頭。”

明微庭聽到“輕功高”就心頭一跳,或許出於對同道的敏銳,也或許是微妙的直覺,他總覺得有些怪怪的,又問道:“你不認識這個人嗎?他為何找你們啊。”

花潮色將紙條扯碎,“依照形容,此人輕功高的不可思議,我並不曾認識輕功好到這個地步的人,但據說,此人輕功路數倒有幾分讓人想起‘鬼見愁’明微庭。”

明微庭心下狂跳,故作鎮定的道:“哦,是嗎。”他忍不住看向裴驚庭。

裴驚庭不留痕跡的向他眨了眨眼,證實他心中所想。

明微庭心中狂喜,這世上輕功頂尖的本就不多,路數和他相似的更不多,與他輕功有幾分相似的隻有那麽幾個人,而無論哪一個的到來,都能讓他直起腰大聲說話,有了靠山,誰害怕被花潮色捏死了。

花潮色心中有所懷疑,卻不能開口,舒向晚又什麽都不知道,但他心中也隱隱有些察覺,也無法證實。

前文未曾細說明明微庭家中背景,提過他家中有長輩在朝為官,管的正是監察江湖之事。畢竟江湖勢力是不受朝廷拘束的武力,恐怕被有心人利用,那就會出大亂子,所以朝中設有機關,專司監察江湖,大小事記錄在冊,作奸犯科者皆有備案。一旦有大型聚會,都要派人潛伏,以防意外。如遇大事,甚至也會調兵鎮壓支援,不過卻不是以朝廷身份。

之前明微庭賴以進入魔教偷麒麟卵的那地圖,正是從家中長輩那兒得的。他這位長輩,正是他的養父之一,曾經的天下第一名捕,尊姓明諱字上盛下蘭。明微庭一身輕功就有他教習的一份,除了養父還有伯父,也就是明盛蘭的表兄,是曾經名動天下的大盜楊意,輕功出神入化,往前推二十年,但凡提起輕功,人人想到的都是他。

隻是楊意和明盛蘭淡出江湖已久,是以人們看到那人的輕功後,首先想到的是明微庭而不是傳說中的前輩們。

除了明盛蘭楊意外,教明微庭輕功的還有另外幾位前輩高人,這才讓本就天賦極高的明微庭年紀輕輕就練得一身絕頂輕功。明微庭雖有數位師父,其中雖相和的還是楊意。

從聽到有人上長空的消息後,明微庭就一直暗暗猜測,那人是誰。他心中所思無非二人,明盛蘭或是楊意,他甚至都心裏盤算,來人要是明盛蘭就好了,可以讓他利用職權,威逼花潮色將明微庭的屍體交出來……

想到這裏,明微庭就恨不得生出一對翅膀,快點飛到山頂去。

正想著呢,就聽“撲棱棱”的翅膀拍打聲在頭頂響起,接著便覺肩膀一重,有什麽東西停在他肩上。

明微庭側目一看,是一隻灰不溜秋的小麻雀。

明微庭脫口而出:“阿花?”

正在趕路的眾人都往這兒看來,見到那隻麻雀,舒向晚饒有興味的道:“又是這隻小鳥,沒想到它還真有靈性,又找了上來。”從明微庭被擄走後,沒人管它,這隻在東來閣蹭了很多白食的小麻雀就拍拍翅膀也飛走了,不想它竟如此通人性,還曉得尋找主人。

花潮色卻是挑了挑眉,“阿花?”

明微庭一愣,這名字是阿花自己告訴他的,也別被花潮色誤會這個“花”是他那個“花”啊。他磕磕巴巴的解釋道:“不、不是你那個花字……”

“嗯?”花潮色尾音上揚,表示疑惑。

明微庭更急了,“真不是說你!我絕對沒有!”

花潮色若有所以,“我也沒說什麽呢……”

……

明微庭尷尬的閉嘴,他覺得自己很欲蓋彌彰。他把阿花捏在手裏,嘟囔:“真不是我……”

阿花在他手裏掙了掙,沒睜開,就嘰嘰喳喳的道:“放開我啊,你被抓走了我本來想跟著的,但是追不上,在那附近又轉了好久,看到上次在揚州你家裏見過的一個人,我想他肯定是去找你的,他往山上來了,我就跟上來。沒想到那人跑得可快了,一溜煙就不見了,我還想到底在這山上哪裏呢,就遇上你了。”

明微庭聽了它頗為曲折的尋人之旅,對裏麵給阿花帶路的那人很感興趣,問道:“那你說那個在我家見過的人長什麽樣?”

阿花想了想,“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頭上的毛很長,穿了衣服,沒翅膀……”

明微庭捏住他的鳥嘴,頭疼的道:“你就說說,他身上佩了劍沒?”

阿花睜著圓溜溜的眼睛想了半天,肯定的道:“沒有!”

明微庭頓時心中狂喜,沒佩劍!

明盛蘭和楊意前者使暗器,後者用劍,既然沒佩劍,那來人必然是明盛蘭!

果然是想什麽來什麽啊,明微庭喜滋滋的放開阿花,“多謝你啦,阿花。”

明微庭心情大好之下,挑撥花潮色和舒向晚兩人挑撥得更歡了。

花潮色和舒向晚心中都有事,皆是在想山上那人什麽來頭,本就煩鬱的心情在看到對方就更加不好了。

一路上了長空派,早有本派人在外迎接。

長空派的掌門紫秀真人也來接人,以表對兩人的重視。

他是前輩了,和花潮色、舒向晚打完招呼後,就開門見山的道:“我派現下有位高人正在等候,說要見二位。”

舒向晚道:“此事我們已經知道,想請問真人,可知那人身份?”

紫秀真人苦笑一聲,“你們都不知道,我如何知道呢,隻是那人身手有幾分讓人想起‘鬼見愁’明微庭,可明微庭失去蹤跡一年餘,那人又戴著鬥笠,看不見麵容,實在不知是何方神聖。”

舒向晚凝眉思索片刻,“那還是請真人帶我們去見他吧,看看究竟是哪位高人。”

紫秀真人應了一聲,帶他們往大廳走去。

長空派的待客大廳建的很寬敞大氣,裏麵坐著一圈人,圍著一個人,兩邊都一言不發。

中間那人一身黑衣,戴著鬥笠,看不見麵容,正氣定神閑的喝茶。

眾人一到,廳內的人都看向了他們,麵上一喜,終於來了。

黑衣人也看到了他們,他放下茶盞,“你們來了。”

花潮色冷聲道:“在下花潮色,不知閣下有何事要見我。”

黑衣人站起身來,摘下了鬥笠,露出一張俊朗的麵龐。

在場包括紫秀真人,年紀有三四十歲以上,且有點見識的人,都幾乎要脫口而出。

什麽,此人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