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與傳說中的安息之櫃居然就在自己眼前,茵不由得一陣頭暈目眩,盯著那插滿鑰匙的盒子:“這麽重要的東西,怎麽會在你手裏?就算你是神甫,那些鑰匙不該在神殿裏嗎,你是怎麽得到的?”
海默林不緊不慢地撫摸著盒蓋,說:“你把鑰匙交出來,我就回答你。”
這時候否認已經沒有意義了,茵還堅持著索蘭達爾叮囑的話,堅決地搖搖頭:“隱秘之書裏一定寫著很多危險的東西,如果被你看到了,後果不知道有多危險,我不會給你的!”
“茵,我們相識一場,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海默林眼神示意,克勞恩抽出了佩劍,刷地架在茵的脖子上,“你的命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價值,東西交出來,我就放你走,如果你執意不交,那我就殺了你,帶著你的頭去找布萊爾先生,請他幫忙打開你的次元。”
茵出離地憤怒了,想跳起來指著他的鼻子罵,克萊恩手裏的劍一壓,又把她逼了回去,隻好狠狠地說:“你在他家裏殺了懷特祭司長,現在又想殺了我,你覺得他會幫你嗎?”
海默林漂亮的娃娃臉上咧開一個笑容,看上去就像用石膏雕刻出來的一樣僵硬,他的身上開始散發出壓迫力極強的死亡之力,淡淡的灰色在他的身周浮現出來,逐漸形成一個模糊的形狀。
“他會幫我的,安息軍團想要做的事,任何人都不能拒絕,除非他不想活了。”
那些淡灰色的煙霧形狀越來越清晰,茵已經能看得出那是一雙隻有骨架的翅膀,以他的頭為中心展開,煙霧翻騰,翅膀微扇,從他的額頭處又冒出了一團灰煙,延伸成一隻手,朝茵伸過來。
茵心裏大叫不妙,趕緊後退,但那同樣隻有骨架的手卻伸得老長,她躲到哪兒手就伸到哪兒,脖子上又有一把劍架著,也不能起身逃遠,隻能眼睜睜看著它幾乎戳到自己臉上來。
“我還從來沒用過輪回召喚,”海默林的眼白已經徹底變成了紅色,看得人毛骨悚然,“但是你的精神力很強大,就這麽死了真的很可惜。”
輪回召喚大概是魔法教材裏唯一有記載的禁咒,據說是一種能把活體的靈魂直接抽出來的變態魔法,死靈法師們雖然大部分都學過,不過用的人很少,因為對象是魔獸的話沒什麽意義,對象是人的話又麵臨著法律審判,總之就是很麻煩。
茵對這個現狀無能為力,開始懷疑索蘭達爾的話是不是根本是錯的,眼前這個人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是死是活,交出鑰匙可能還能活,不交出鑰匙……如果自己身手好一點,也許能逃走,可是就她那體能,估計爬不到酒窖門口就被捅穿了。
就在這時,酒窖入口的木板突然被人抬了起來,一個輕盈的身影隨著橘黃色的光照了進來。
海默林暫停了那隻灰色的手行動,腥紅的眼靜靜地看著來人,問:“你這個師門棄徒,到底想糾纏我到什麽時候?”
茵不敢回頭,隻能聽著腳步聲逐漸來到自己身後,小半截影子越過自己,投到海默林的腳下。
“既然知道我是棄徒,就不要妄想通過套近乎來從我這裏得到好處了。”
聲音很熟悉,茵瞬間緊張起來,這個人到底是誰,聽起來也是卡梅恩先生的弟子,可自己總共也就認識那麽兩個死靈法師……難道會是——
海默林將膝上的盒子收回了次元,抽出了袖子裏的魔杖,那圈淡灰色的煙霧也隨之消散,看來他對來的人也很忌憚,不敢再使用輪回召喚。
他摩挲著手裏的魔杖,平靜地說:“看來我上一次就該把那個女人給殺了,那樣你說不定會學乖一點,你說是不是,丹?”
茵做夢也沒想到丹和海默林會是同一個老師教出來的,雖說這個大陸上的死靈法師數量不像劍客那麽多,但接連遇到兩個是同門的概率,實在是太小了點吧!
“你如果殺了她,就活不到現在了。”丹不知道做了什麽,架在茵脖子上的劍撤走了,她趕緊站起來往後退了一步。
海默林並不慌張,對克勞恩說:“你出去吧,留下來也幫不上忙。”克勞恩隻好收起佩劍,乖乖地離開。
丹滿臉胡茬,甚至還穿著冒險者的粗布衣褲,上麵沾了不少泥土和血跡,還透著一股不太好聞的味道,茵忍不住懷疑,他該不會是從離開柏連特那天起就沒洗過澡吧?
“瞧你把自己搞成了什麽樣子,”海默林扶著椅子站起來,用不太靈便的腳走了兩步,“這麽邋遢的樣子出現在貴族小姐的麵前,不覺得失禮嗎?”
丹不卑不亢地回答:“我和徒有其表的人不是一國的。”
茵也立刻表明立場:“我才不會因為邋遢就看不起人呢,當初小黑被我買回來的時候,髒得就像在泥塘裏滾過一樣,我還不是領著他就走了。”
他們的迅速結盟讓海默林忍不住笑了,他偏了下頭,問:“看樣子你是不打算把鑰匙給我了?”
然後不等茵回答,就吟唱起了咒語:“萬物之終的死亡啊,我在此歌頌你的威能……”
茵還沒反應過來,同樣身為死靈法師的丹就大聲喊:“退後!”自己也抽出魔杖,“律令•中和!”魔杖頂端瞬間放出一道白亮的光芒,擊潰了對麵剛剛調動起來的死亡之力。
海默林呆住了,茵也瞪大了眼睛:“律令術?這……這是怎麽回事!”
“沒有想到吧?”丹神情嚴肅,抖擻精神,“我天賦雖然不如你,但我這麽些年也不是白費的,學會律令術,你有天大的本領也施展不開了。”
到這個時候,海默林的臉色終於開始難看了,他筆直地站在原地,滿臉怒意地瞪著對麵的兩個人,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嗤笑一聲:“你什麽時候開始跟那家夥打交道的?”
丹也不隱瞞,坦言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去年冬天,他找到我,說他能教我反敗為勝的方法,我就和他交換了情報,就這麽簡單。”
海默林冷笑兩聲,重新豎起魔杖準備再進攻,丹卻搶先說:“我剛才遇見他,關於你殺了某個人的事,他好像打算去向大師告密。”
這句話成功地令海默林全無戰意,他幾乎是立刻就收起了魔杖,飛快地說了句“今天就先放過你們”,然後嗖地就從原地消失。
“你們剛才說的‘他’,到底是誰?”茵這時候才敢插句嘴,“安息軍團裏的人?大師……大師在雷明多,你知道大師是誰?!”
夜深人靜,此時此刻的榮耀神殿中,白天做禮拜的人已經全部都回家了,隻有幾名年輕的見習祭司還在打掃禮堂,索蘭達爾混在其中,愉快地擦著桌椅。
禮堂的後門一開,祭司長探進頭來,對他們說:“時間已經不早了,趕快打掃完回房間睡覺。”眾見習祭司紛紛答是,提著清潔工具陸陸續續往外走,索蘭達爾趁他們不注意,縮在牆角裏對自己施了一道朦朧之影,靜靜地開始等。
見習祭司們低聲交談著,穿過庭院回各自的房間休息,禮堂裏徹底安靜下來,月光透過巨幅的玻璃彩畫透進來,在桌椅上描繪出絢麗的花紋。索蘭達爾背靠著一根凹麵柱,在心裏倒計時,五、四、三……
當他數到一的時候,禮堂的正門果然發出了聲響,淹沒在午夜十二點的鍾聲中,一道拖長的黑影蔓延到講壇前。有人走了進來。
來人一身寬大的黑色祭祀長袍,大大的兜帽遮住半張臉,隻留著頜下一把胡須,證明他是個男人。他穩步走到講壇前,手指在講壇正麵的六瓣花浮雕上摸索一陣,摳到了機關,隻聽一陣機關的哢哢聲響起,講壇後方的管風琴下出現了一個半米見方的黑色暗格。
男人繞過講壇,在暗格前蹲下,正要取出裏麵的東西,身後忽然傳來說話聲:“找廢棄的匣子的話,已經不在那裏了。”
索蘭達爾輕微一動,朦朧之影就失效了,那人似乎沒有想到禮堂裏還有別人,驚訝地起身轉過頭來。
“東西被拿走了,誰拿的,想必你心裏也很清楚,”索蘭達爾打了個響指,火鳳點亮了高處的燈台,禮堂裏頓時明亮了許多,“好久不見啊,我是真沒想到,您就是大師。”
大師發出洪亮的笑聲,說:“我也沒想到會被你看穿,除了天使,你是唯一一個知道我是大師的人。”
索蘭達爾還穿著祭司的長袍,於是對他行了祭司之禮:“以天才索蘭達爾•盧卡斯之名向您致敬,安息之父,偉大的大師……”然後輕輕念出了那個名字。
大師被他揭穿身份,卻一點兒也不生氣,在管風琴上按了某個開關,暗格又自動合上了,他繼續笑著說:“你知道匣子被人取走了,還躲在禮堂裏不走,不會隻想親眼見我一麵吧?想問什麽,問就是了。”
“大師真是個爽快人,”索蘭達爾走到他跟前,玩味地打量著他在兜帽陰影下露出的小半截下巴和胡須,“別看我是這樣一個人,卻是非常有同胞愛的呢~大師能否告訴我,為什麽當年千方百計派人來殺我,到今年突然改變了主意,要殺死我那陰險歹毒的兄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