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亮的二十盞煤油燈將整個大廳照得燈火通明,也將坐在賭桌前那個人的麵貌照得一清二楚。

溫厚敦實的外表,一字胡下的嘴彎成微笑的弧度,雙手規規矩矩地疊放在身前的賭桌上,柔和的目光在橘黃色的油燈光中顯得更加充滿溫情。

好像這隻是一位慈父迎接失散多年的女兒回家的一個驚喜。

而不是一場賭約。

“見到我很意外嗎?”亞曆克斯首先打破了沉默,不是以紙條,而是以說話的方式,茵嚇了一跳,下意識就去看周圍那些人的臉色。

上次可是稍微發出一點聲音就被用槍威脅的,今天是怎麽了?

亞曆克斯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笑著解釋:“規矩也是人定的,隻要有錢,有什麽是做不到的呢?”

“……那可真是了不起。”茵坐在荷官拉開的椅子裏,臉上看不出半點和父親重逢的愉快。

能高興的起來就有鬼了,身為父親,對自己的親生女兒用過呼吸誘導劑,還說什麽對不起我不能讓愛蓮娜有危險,茵在心裏打定了主意,不管他威逼利誘或者打溫情牌,自己都絕對不會再上當了。

怎麽和大師談判,就怎麽和他談判,反正是他不講父女情麵在前。

亞曆克斯招了招手,一旁的荷官立刻上前來,送上兩副嶄新的撲克和一堆籌碼。

茵看著荷官熟練地切好了牌,整整齊齊放在桌子中央,又將籌碼等分為二,分別碼放在他們手邊,雖然很想沉住氣,但還是忍不住問:“你到底又想玩什麽花樣,我醜話說在前麵,你今天就是把我殺了,我也不會原諒你的。”

“我不是來尋求你的原諒的,”亞曆克斯微笑著從牌堆頂翻開四張牌,依次正麵向上排布開,“上次分別前,我還欠你一個交代,有許多事除了我,大概也不會再有人能回答你。”

茵皮笑肉不笑,指著桌上那堆籌碼:“那這些是什麽意思?”

亞曆克斯摸了摸一字胡,笑著說:“我想順便考考你身後那位先生,是不是有資格和我的女兒在一起。二十四點,一個撲克遊戲而已,至於這些籌碼,是你和我交換的條件。”

“你怎麽知道他會跟來?”茵不喜歡這種被人預算好了的感覺,好不容易才擺脫了伊達洛斯,就算換成是自己的父親也不行。

“他就像你的手和腳,眼和口,你會不把這些東西帶在身邊?”亞曆克斯戲謔地笑道。

茵正要再說什麽,黑加侖已經從一旁的便簽盒子裏抽出了紙和筆,刷刷刷寫好了答案推過去,亞曆克斯自己不看,示意荷官檢查,然後說:“他每解出一組數字,你可以提一個問題,他解答的速度越快,我的回答也就越詳盡,如果三分鍾內答不出,你就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成交。”搶在茵的前麵,黑加侖做出了答複。

“……那就成交吧。”茵無可奈何地隻好跟著答應,心裏早把這一根筋的笨蛋罵了千萬遍,什麽都別人說了算,規矩也是別人定,怎麽能這樣就答應,真是笨死了。

荷官將便簽燒了,示意可以開始提問。

茵果斷地問:“你是什麽時候加入安息軍團的?”

“就在瑪格麗特被抓走後不久。”

亞曆克斯的回答簡單到吝嗇,幸好黑加侖不僅擅長各種賭博,二十四點這種四則運算也很拿手,刷刷刷又答完一題,茵得以繼續追問:“你加入安息軍團是為了什麽?”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想要摧毀一個堅固的堡壘必須從內部著手?”亞曆克斯攤了下手,微笑著答道,“我當時隻以為安息軍團是對瑪格麗特利用不成,所以才把她逼上絕路,於是我想借露易絲之手混入軍團,假裝臣服,然後逐步將這個專製的組織瓦解。”

“露易絲知道你的目的嗎?”

“知道,她是個好姑娘,否則海倫不知道會被整得有多慘,圖加特整個王室都在為安息軍團服務,她並不是自願加入的,不過也多虧了她,否則恐怕還等不及被掉包,那些劊子手就已經把你殺了。”

“那……”茵一張口,荷官示意她不能提問,原來黑加侖被一道題卡住了。

用撲克翻出來的四個數字也並不是一定就能湊成二十四,這一點茵過去玩過,所以很清楚,看到黑加侖盯著撲克發呆,就拍拍他的胳膊:“算了小黑,答不出來就別勉強了,一個條件而已,應該不會很過分。”

剛才的提問過程中,亞曆克斯交出了三摞籌碼,現在三分鍾時限已到,茵隻好將其中一組推回去:“說吧,你想要我答應什麽?”

亞曆克斯十分平靜地說:“我希望你們以後不要為難愛蓮娜,不管怎麽說她都是你妹妹。”

“為什麽你覺得我要為難她?”茵冷笑起來。

“你現在不能向我提問。”

茵被堵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好晦氣地點點頭表示答應。

答題繼續,接下來的幾道題都很簡單,茵自己瞥一眼也能知道答案,於是溝通得很順暢。

“……也就是說布萊爾先生口中的那些和他爭奪領袖地位的人當中,就有你一個,你想通過擠垮他來毀掉整個安息軍團,”一連問了六七個問題後,茵總算是對這個龐大的組織內部的混亂有了一定的了解,同時也不得不替黑加侖感到慶幸,他早早地就離開了那個毒巢,“布萊爾先生也真是可悲,出發點是好的,結果手下那麽多人不服他,跟著你一起內亂。”

亞曆克斯忍俊不禁道:“誰都不喜歡被人戴著項圈鐐銬,他早就該料到組織發展壯大以後,別人會有異心。”

“那安息之櫃又是怎麽會落到海默林的手中?根據你剛才回答的,他這幾年來也在拚命擴張自己的勢力,惹火了軍團內部的很多人,所以才有人趁他腳受傷落井下石。安息之櫃這麽貴重的東西,應該是被嚴密看守起來的才對,他是怎麽拿到的?”

這個疑問盤桓在她心底已經很久了,還記得在地下室裏看到海默林將五把鑰匙依次插進安息之櫃的時候,自己內心受到了劇烈的衝擊,他究竟是怎麽做到的?將安息軍團奉若至寶的安息之櫃連同五把鑰匙都弄到了手,這……

沒想到亞曆克斯的回答又讓她大吃了一驚:“其實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原來安息之櫃有兩個,這也是為什麽上次黑加侖說他看過隱秘之書,我會覺得那麽不可思議的原因,你所見到的那個安息之櫃,在十七年前就已經打不開了。”

茵一呆:“兩個……有兩個安息之櫃?”

“是的,你所見到的那個因為打不開所以被遺棄了,他會拿到不奇怪。”

“那為什麽會有兩個?這件事除了你和大師,別的人知道嗎?”

亞曆克斯笑著努努嘴,示意她等等,黑加侖又被一道題給絆住了。

三分鍾過去,又一道解不開的題,黑加侖看著那四張撲克被收走,一個惱火,將手中的蘸水筆狠狠【縱橫】插向賭桌,筆尖直接釘進了桌麵,木屑飛濺。茵趕忙安慰:“算了算了,二十四點也不是每一組都能解開的,別生氣了。”

荷官過來另外給他換了一支筆,不過釘在桌麵上那支卻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也拔不出來,最後隻能任筆尖留在桌板上,把筆杆旋下來帶走。

“殺雞儆猴,不管怎樣你們要答應我第二個條件,”亞曆克斯見他們都不動,就自己伸手撈走了對麵一半的籌碼,“茵,你母親生前留下了一筆非常可觀的財寶,我……”

話還沒說完,茵豎起手掌示意他可以打住了:“我明白了,你喜歡你就拿去,我不缺錢。”

亞曆克斯笑了,他慢慢地搖著頭靠進椅子裏,眼神裏飽含著蒼涼感,靜靜地看著對麵一個勁兒安慰戀人、完全沒空理睬自己的女兒。

“我想你誤會了,我剛才想說的是,”他咽了咽唾沫,滿嘴苦澀,“我想把它們都交還給你,然後從你手中拿回瑪格麗特的遺骸。”

茵正好話說盡勸慰黑加侖,聽到這句時愣了下,反問:“你想要的是她的寶穴吧,你覺得裏麵還有更大的寶藏,比媽媽留給你的還要多?”

亞曆克斯苦笑著解釋:“不是這樣,她的次元裏……”“不用說了,我不會答應的!愛殺愛剮你隨便來,我媽媽的東西是絕對不會交給你這個外人的!”茵斷然拒絕,揮手將所有的籌碼都掃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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