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格威軍事研究院中偶遇的穿軍大衣的男人是安息軍團的成員之一,而他的直屬上司則是簽了通行證的海默林。

海默林自己就是安息軍團的領導階層!

茵恍然大悟,難怪他對黑加侖的過去好像了如指掌,兩個人還能談那麽多次,原來是早有交情。

所以現在怎麽隱藏都是沒用的,自己的行蹤和身份已經暴露給了這個恐怖組織,如果不幫助海默林達成他的目的,那麽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大概也能想象出來了。幫他,鬥不過索蘭達爾,必死,不幫他,鬥不過安息軍團,仍然是死。

“為什麽哭喪著臉?”半天沒聽到她說話,黑加侖奇怪地轉頭看。

茵內牛成河:“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海默林是安息軍團的人,現在後悔來得及麽?”

黑加侖一臉無所謂地吐著白汽:“世上沒有後悔的藥,如果不幫他,你心裏永遠有個疙瘩。”

“話是這麽說,可是我弄瘸他一條腿,犯不著把自己的小命也賠進去吧?”茵垮著肩膀走進飄飛的大雪裏,“難道犯了錯就得用命償?”

黑加侖麵無表情地跟上,說:“做你想做的事,隻要我還活著,就不會讓你死。”

類似的話茵早就聽過,當初覺得感動,現在隻剩無奈:“那你死了呢?”

黑加侖微微皺眉,似乎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與此同時海格威城東的一家不大的旅館中,優莉卡剛追著打死了一隻蟑螂,草木皆兵地覺得房間的每個角落裏都有小強,整個人處於抓狂的邊緣,抓著一隻拖鞋站在床邊直喘氣。

“嗬嗬,難為你居然能忍受這樣糟糕的環境。”窗台上不知何時坐了個人,渾身黑袍兜帽壓低,隻露出一張慘白的麵具。

優莉卡對他的來去無蹤已經習慣了,但還是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你又要幹什麽?”

黑衣人坐在窗台上一動不動,用他好聽的聲音回答:“來通知你,茵已經返回了海格威,是時候去和她見麵了。記住,如果你還想贏得那個年輕人的歡心,就要學著收斂自己的脾氣。”

想到黑加侖一個月前的舉動,優莉卡握著拖鞋的手垂了下去,沮喪地說:“他不會喜歡我的。”

“要讓他喜歡上你不難,但前提是別讓他討厭你,”黑衣人從袍子下伸出戴著白手套的右手,“我給你的項鏈呢?”

優莉卡從大衣領口把雞心吊墜的項鏈扯了出來,那原本清澈透明的材質已經完全渾濁了,一絲絲的黑色清晰可見。

黑衣人看了一眼,似乎很滿意,還要說什麽,房門被人敲響了,是菲利普來叫吃晚飯,優莉卡下意識地攥緊了項鏈,慌慌張張塞進衣領。

“這是驅趕昆蟲的藥劑,把它灑在房間的地板上,一頓飯的功夫回來房間裏就不會再有蟑螂了,祝你好運。”說完,黑衣人把一支盛裝著透明**的試管遞過去,優莉卡才一接過來,就見他衣袖一揚,消失得無影無蹤。

房門被打開,菲利普探頭探腦:“優莉卡,吃晚飯了。”

優莉卡隨手將試管塞進隨身的小包裏,理了理頭發,朝他走去:“來了。”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樓梯,菲利普已經像往常一樣點好了她喜歡吃的菜,優莉卡揭開蓋子,熱騰騰的豬扒滋滋作響,香氣撲鼻。她眼也不抬地拿起刀叉:“吃吧。”

雖說這暴發戶小姐從來也沒把自己放在眼裏,但菲利普還是從她的神色中發現了一些和過去幾天不太一樣的東西,正猶豫著要不要問,優莉卡就開口了:“吃過晚飯陪我出去走走。”

“嗯,”菲利普點了點頭,猶豫再三,還是問,“優莉卡,你堅持要來海格威,到底是為什麽?”

自從在音加古魯山道獲救,優莉卡就堅持要到海格威去,格瑞爾怎麽也勸不住,隻好讓菲利普跟著她脫隊,自己領著商隊返回埃洛達。從音加古魯山道出口的小鎮到海格威足有十天的路程,菲利普自己也隻是個半吊子的角鬥士,這回又沒了伊斯從旁照應,一路真是走得格外辛苦,折騰了半個多月才抵達海格威。

本以為她是有事才非來不可,但真正到了海格威,優莉卡卻又什麽都不做,挑了個破舊偏僻的小旅館住下來,一住又是半個月。這期間除了偶爾上街閑逛,菲利普沒見她做過一件正事。

優莉卡將卷發順到耳後:“你問這個幹什麽?”

菲利普囁嚅一陣,回答:“因為我看你這半個月什麽都沒做,有點奇怪。”

“誰說我什麽都沒做,”優莉卡抬眼看他,“我每天都在打蟑螂。”

這……難道養尊處優的大小姐這是專程來帝國學習怎麽打蟑螂的?“那我們還要在這裏留多久?”菲利普硬著頭皮問。

優莉卡皺皺眉,有點不耐煩地看著他:“你到底想說什麽?”

這下菲利普結巴了,半天才說:“在這裏吃住……都是我在買單,我沒攢下多少錢……這個、如果還要繼續留下去……”

優莉卡眉頭一揚,把刀叉粗魯地扔回盤子裏,動靜大得坐在附近的人都看了過來。她抱著胳膊問:“從小到大你吃飯上學的錢不都是我爸爸給的?我已經挑了最便宜的旅館,每天吃這些庶民的飯菜,我這樣委屈自己替你省錢,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菲利普的頭埋得更深了:“沒、沒有不滿意,隻是……隻是、我的錢真的不多了……”

優莉卡翻了個白眼,靠在椅子裏生悶氣。

飯桌上沉默了很久,菲利普不敢再去掀她的逆鱗,但自己的錢真的所剩無幾,別說返回埃洛達,就是明天的飯錢恐怕都成問題,他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才開的口。

“一個大男人,出門在外錢不夠花,不會自己想辦法嗎?”優莉卡哼哼道。

菲利普的臉頓時紅透了,再也吃不進東西,縮手縮腳地從椅子裏站起來:“我、我出去一轉。”落荒而逃。

優莉卡看著他那懦弱的背影,心情更壞了,黑衣人要她到海格威來等著,直到剛才為止都沒有露麵,讓她幹等了半個月,期間吃喝住用的費用全都撒手不管,就像差遣仆人一樣,身為富商千金,優莉卡深感被羞辱,但要說不按那人的吩咐去做,她又不敢。

從他在翡翠森林出現的那一天起,優莉卡就隱約感覺到,自己說不定是在和惡魔進行交易,背叛惡魔的下場,除了死不會再有別的路。

要說不害怕那是假的,但是如果自己聽話,結局未必會壞呢,她這樣想。

菲利普裹著大衣在風雪裏漫無目的地亂逛,餓著肚子本來就冷,現在簡直要被凍僵了,可又不想回去受優莉卡的白眼,隻能繼續在外麵晃**。

“咦?菲利普?”熟悉的聲音從街對麵傳來,他縮著脖子轉頭去看。

茵拉著黑加侖一路小跑著穿過街道:“真的是你啊,我還以為我眼花了呢。你一個人?優莉卡回去了嗎?”

菲利普不知道怎麽回答,好在茵算是比較擅長察言觀色,不等他回答就說:“這裏好冷,我們到附近找個甜品店坐下來說吧,我和小黑都還沒吃晚飯呢。”

一般男人都不大愛吃甜食,但黑加侖是個絕對的例外,除了蘋果他什麽都吃——特殊情況下蘋果也吃,所以茵常把三餐地點選在甜品店。菲利普屬於一般男人的行列,因此對於槭風蛋糕、紅豆蛋撻之類的東西有點接受不能,勉強吃了兩個後隻能靠熱奶茶來充饑。

“原來是這樣,”聽完他擠牙膏一樣斷斷續續的描述,茵總算明白了,同情地點頭,“那她也沒說來幹什麽,什麽時候回去?”

菲利普緩慢地搖著頭,黑加侖從一堆蛋糕的殘骸中抬起頭,很給麵子地稱讚了一句:“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茵哈哈笑:“小黑你還會誇人啊,我還以為你鼻孔朝天誰都看不起呢。”取笑完他,又從次元裏抓了一把金幣遞給菲利普,“雖然優莉卡脾氣有點壞,但如果你真的喜歡她,我精神上物質上都支持你!”

菲利普被那把金幣嚇得目瞪口呆,連連擺手:“不行不行,無緣無故的,我不能收你們的錢。”

“哎呀,你不是小黑半個徒弟麽,師娘接濟你一下咯,拿著。”茵硬塞過去。

菲利普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看得茵好笑,又說:“錢不會讓你白拿的,好好去追心愛的姑娘,別讓她隔三差五來勾引小黑啊。”菲利普哭笑不得,隻好乖乖把錢收了。

接著又閑聊了幾句路上的經曆,等到黑加侖吃飽喝足,三人就在路口道別。

“蘇緹生病了,我們可能會在這裏多留一段時間,如果需要幫助可以來金盞花旅館找我們。”臨別前茵揮著手說,菲利普感激地點點頭,裹緊了大衣往回走。

回想著菲利普所說優莉卡毫無理由的古怪舉動,茵覺得心裏很不安,忍不住對身旁的黑加侖說:“你成天好吃懶做,優莉卡到底喜歡你什麽?”

黑加侖嗤笑:“你呢?”

茵被反嗆一句,撇撇嘴:“我才不喜歡你呢。”

黑加侖笑了笑,也不生氣,隻說:“所以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