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國宴館,來參加國王宴會的達官顯貴,像黃昏的魚市上,乏人問津的雜亂貨品,等著發臭。嚴格來說,他們的死法還不如食用魚美觀——挨個均給去了頭,殘餘軀體等人收拾。
館內僅存的四名生還者,心態各異:
撒恩狂喜,喜見無名烈眼中燃燒地複仇烈焰,仿佛遇上了久違的知己;
無名烈暴怒,怒得雙拳冒火,堵氣幾欲炸裂胸腔。他踏步前進,烙下成行的火腳印,準備轟殺撒恩;
薩波達哀傷,哀的是同室操戈,骨肉相殘;
馬斯高歡樂,樂於享受暴力宣泄後的快感!
“你的氣勢不賴,放上磅秤,一個能頂過滿地的凡夫俗子。”撒恩難掩內心沸點,大笑猖狂,“哈哈哈哈……我中意你的憤怒。”方才弑殺至親的空虛與落寞,隨笑聲化為烏有。
馬斯高哪裏懂得陽炎青冥兩種火焰的共鳴?他愈看來人愈礙眼,抬起一張餐桌,掰做兩半,逐一拋向那人。阿烈抬腿踢掉兩麵殘桌,力士又動身迎戰。一有像樣的對手,他必要熱身問候:“我們沒叫外賣,你何必自帶火種?”
阿烈摘去頭頂假發、抹去臉上胡須,右拳爆出赤炎似烈馬紅鬃。昔日的流氓明星瞬步當前,攪動一川火雲,隻一拳便擊穿了馬斯高的胸膛!“我做直銷的,專賣烤全豬。”他說。
馬斯高嘔出黑色的塊狀物——這些燙熟的血塊,如同麻辣鍋裏的毛血旺,堆得滿嘴。垂死之際,他還頑強地伸手要捏碎無名烈頭顱:“我殺……殺了……你……”但那隻手在半程無力地落下…人斷氣了。
“感謝萬惡的命運安排你我相遇——火族的同胞啊!這必將是場完美對決!哈哈哈,哈哈哈……”撒恩放聲狂笑,兩臂青冥鬼火紮堆,耀現幽冥焰光。
阿烈惡狠狠地瞪著他:“畜生,你眼中還有‘同胞’?”撒恩殘殺米雪兒母女的畫麵曆曆在目,無名烈未曾如此痛恨過一個人!恨意使他脾氣火爆,不受控製地火焰,焚毀身邊的餐桌。阿烈大力甩掉礙手礙腳的力士,繼而吐出一口火球,火化了屍體。
“我對‘同胞’的定義等同於‘膿瘡’,不除不快。”撒恩麵目猙獰,問:“這個答案你滿意嗎?放心,我做人公道,不會厚此薄彼‘虧待’你的。”
他是何其禽獸不如?因此,無名烈不複多言,雙手操持兩重烈焰:“炎輪!”火焰瞬化火輪成雙旋轉,割開大堂珠寶玉石,複仇王子首當其衝!
“班門弄斧。”撒恩抬臂一拂,切割機似的炎輪即煙消火散。無名烈苦練已久的得意招式,遭其破解,竟好比熄滅火柴。可他仍不甘心,再發同一招式,此次火輪分為四道又合並一處——呼!焰火升陽,燒得場館桌椅垮塌作碎塊焦炭。
撒恩急躍飛升:“入土!”他橫空劃出一條弧線,落至無名烈前胸,腳後跟拖行地鬼火猶如長蛇擺動——呼哧!烈火破空若蛇的呼吸聲。撒恩單臂抓住無名烈上衣,反手將之壓製入地,爆出塔樓般的青冥火!
鬼火如同青花綻放,刮起焚風吹得滿屋燥熱,衝破會館屋頂,地板承受不住重創,頃刻磨掉一層地皮。
本已麻木的薩波達國王,飽受非人波折,仿佛老了幾十歲,豐腴的麵容幹癟內凹。哈多利的主心骨支撐不下去,掩麵痛哭:“殺了我吧。我不想再看你濫殺無辜了……”
“別急,您是壓軸啊伯父,‘貴賓票’豈可拱手讓人?我說過把您留到最後享用,就會做到。”說著,撒恩拎起焦土上的無名烈,左手點燃冥火打入他的肚腹,中招處冒出縷縷青煙。若非同為火係的陽炎神能護體,無名烈早成焦屍一具。
承蒙阿燃恩典,阿烈憑借這得天獨厚的至陽能源逼出幽冥鬼火:“凰翼!”他後背展開一對布滿火羽的鳳凰雙翼,揮舞滔滔赤炎拍打對手。
凰翼拍來,火光四射!撒恩縱身跳躍,淩空展臂,周身披上一件火衣,如同墮落的不死鳥:“Z送葬!”冥火當空伸展,形成超大型的字母“Z”急墜,便似送葬者入場。
青冥Z與陽炎凰翼針鋒相對,騰起青紅,好比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赤青兩色火焰混搭死纏,豪華的國宴館變作不眠不休的火屋極樂場!
雙焰對抗,拚的是神能者的天分高低、修為強弱。阿烈不論哪一項皆比不上對手,青冥鬼火便成功壓製陽炎。神火一蹶不振,青炎終轟破凰翼,擊中無名烈!強悍地衝擊波淹沒肉體,無名烈慘遭鬼火焚身敗下陣來。
凡人之軀的薩波達縱使遠離戰場,也難以抵擋高壓,暈厥過去。
兩度交手不敵,挫傷了阿烈的身軀,卻未曾挫敗其鬥誌。管它鬼火灼熱、受苦受難,他始終以強勵強,寧死不屈。可無論如何,實力不及是明擺著的事,哪怕人心強如頑石,血肉之軀也要倒在滔滔火海中。他拚命頑抗,熬到山窮水盡,行將耗盡生命……
油飯館的苦工生活,八大金釵的“失身威脅”,菲怡女王的三次考驗,米雪兒的嬉笑怒罵,還有她們母女倆慘死的情景,皆如幫浦給無名烈打氣……
既然你為本宮立下大功,本宮就招你當駙馬,成全你們倆吧。
菲怡女王的懿旨勾出阿烈的反思:如果再給自己一次機會,是否會同意和米雪兒成親?倘若不出去瞎找亂闖,米雪兒是否就不會死?
無名烈心中有愧,悔不當初!他醒悟到,自己竟是那麽的幼稚,那麽的可笑,乃至可悲……他問自己:我要帶著悔恨死去嗎?如果不,還能怎樣?站起來?沒錯,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站起來,報仇!打倒十惡不赦的惡魔!
求生意誌死灰複燃,陽炎神能者掌控的火焰隨之旺盛高漲——焰火由青變紅,氣象宛如鳳凰涅槃,演繹浴火重生奇觀!
“你還活著?”撒恩瞳仁放大!那從火焰中站起來地少年,令他欣喜欲狂——決戰尚未以他認為索然無味的方式結束,真正的精彩對決正要開始!
鬼火燃,陽炎燒,火屋之中正邪對立,激發一聲呐喊:
“鳳舞九天!”
劫後重生的無名烈,手臂劃圓,拖曳烈火成綢,雙掌合十,一隻火鳳翱翔飛出——火鳥雙翼一展,陽炎淳厚,鳳尾飄飄,流火四溢。鳳凰飛翔,搖下翩翩火羽,正麵飛襲,勢同回天心切,紅極一時!
火鳳緊迫,撒恩不驚反笑。但見他單掌上推,陰森冥火流動,火勢蓬勃,形如一頭青皮綠斑的鬼頭巨蟒:“幽冥鬼舞!”
鬼蟒急竄在地,火鳳當空飛舞——雙焰對衝,風風火火攪動火焰漩渦,揮灑火雨瀝瀝。一時半刻,火鳳神威即吞噬滿堂鬼火,降落凡塵,猶如火河瀉地,排開重重焰浪,將撒恩焚為死灰!
獲勝的無名烈也因而體力透支,倒臥火場:“米雪兒,‘洗淚啦(方言:不好意思)’!我有喜歡的人了,欠你的婚禮來生補辦……”
不知過了多久……
“無名烈,醒醒,醒醒……”
似夢非夢地,阿烈好像聽到叫喚,他的眼睫毛如同窗簾慢慢拉開——上頭站著阿密特與達芙妮,還有同樣纏了繃帶的一脈和查爾斯,四下已被燒成大麵積的焦黑廢墟。“你們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他病怏怏的,猶顧及夥伴義氣。
“這要感謝達芙妮,是她救了我們,並替我們做了治療。”一脈道。
“你貌似傷得挺重,我幫你瞧瞧。”達芙妮著手運用醫療神能替無名烈療傷……
此前,她在鍾樓的密道入口苦苦等候無果,遂進入王宮。其時,數場大戰均已了結,撒恩一夥人排除臨陣變卦的斯卓登,悉數滅絕。宮內侍衛競相臣服於公主,聽憑她調遣,適時找出了一脈等人,然後施以援手。
“國王無恙吧?”阿烈問道。
“父親受刺激過度至今昏迷不醒,身上還有內傷。”達芙妮埋頭用巧手為無名烈驗傷,嘴上好言答複:“我給他檢查過,雖無性命之憂,可仍需要長期休養。目前,我們已經把他送進醫院了。”
“那小酒呢?”提到這個名字,無名烈顯得十分激動!
“一脈說,經由調查,確定她人在宮內了,目前還在找。”查爾斯答道。
“忘了問你,這裏怎麽會燒成這樣?”阿密特問。
“俺和那個叫撒恩的混蛋在這幹了一場大架……”無名烈敘述起他先前跟撒恩的那場激戰,是口沫橫飛,就像位說書先生。
一脈大致聽完故事,即問出關鍵問題:“你也成為神能者了?”
無名烈補充了自己獲得神能的奇遇,卻一字不提後來他如何不眠不休地苦練,單講那些編造出來的無師自通、天賦異稟等等奇聞怪談,就想證明他是個“天才”。
達芙妮疏於聽講,專心檢測,得出超乎常理的事實:無名烈傷勢不醫自愈,且幾分鍾就活力充沛。她感到不可思議:“奇怪?你身上的傷似乎在自動痊愈!”
“我天生賤骨頭,什麽傷都自己好,一二十年了,一次感冒也沒得過,真的。”短期內,他已恢複了三分氣力,自行站起,尚可搞笑地擺出幾個健美先生的比賽動作,炫耀體魄,弄得眾人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