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左耳癢癢地,不知是不是小酒在和阿密特談論他的原因?他一如往常,單人獨行,漫步於魔術城。途中,他偶然經過一家劍道館,館外掛有招牌:魔劍奇術。

當下,他想起恩師劍鬼先生從前提過的故友——魔劍·西修斯。此人乃魔術城首席劍客,善用一套變化多端的“魔術劍法”,殺人如同變戲法。他每年都會給劍鬼寫幾封信,彼此交情甚篤。約莫五年前,“魔術劍客”還跟消逝有過一麵之緣,對其印象不賴。

念及故情,消逝踏入劍館,欲拜訪這位劍道前輩。通過道館學徒引領,消逝走到一間僻靜的茶室前。學徒代他叩門求見:“師父,門外有位自稱是劍鬼先生徒弟的年輕人前來拜訪您。”

“來者可是消逝?”門內的聲音聽來顯老,卻飽含內勁。

“先生猜得真準。”消逝應道。

“老鬼的三個弟子裏麵我最喜歡的就是你,也隻有你會來。快快請進。”聽到師父發話,學徒立即拉開障子,請客人進屋。消逝脫下鞋子,客氣地稱“打擾了”,穿著襪子進去。

茶室的內牆描繪巨幅魔術師抽象畫,下方有一老者跪坐在榻榻米上。他膝蓋外五寸擺放茶桌一張,整套茶具配備完整,桌邊有個炭爐,爐上放了隻水壺,壺口煙氣嫋嫋,清閑淡雅。煮茶地老人頭戴螺旋條紋的圓筒帽,一對胡子高高翹起,大腿橫放一根紳士拐杖。

“消逝,幾年不見,你都長這麽高了,帥過年輕時的我。”西修斯笑容可掬地說,“且坐下,喝杯老朽泡的茶。”

“謝謝。”消逝向主人禮貌鞠躬,上前就坐。

西修斯為他遞上一杯烏龍茶,又問:“你師父近來可好?三個月前我給他寫了封信,為何至今沒回信?”

“這我不清楚。”消逝雙手捧起茶杯,聞了聞,“我和恩師已有多年未曾謀麵,心裏很是想念,無奈大仇未報難以回頭。”

“消逝還是那個消逝,外貌變了,恨意不改。”西修斯此時說地是五年前就想說的話,“愛恨情仇生來就有,世人皆無從回避。我已是個將死之人,沒法再教你什麽。但我能擔保,你需要更多曆練,火候不夠,絕對報不了仇。你的敵人過於強大,稱他們是當世之最也不為過。我建議你前往東方,參加鋒神會。假如你能夠成為新一代劍神,複仇才有希望。”

消逝抿了口凍頂烏龍,問:“劍神離我有多遠?”

“那得靠你親自衡量了。”西修斯也喝了口茶,續道:“十年前,我也衡量過,答案是——天壤之別。”

消逝放下茶杯,一時無言以對。

“且不說劍神級別,就單講我親自經曆過的一場比試……”西修斯摘下帽子,露出頭頂一塊觸目驚心的傷疤,“這是當時的對手留給我的‘紀念品’——寧死不屈的徽章。‘送禮’的家夥叫李善戰,是東方四大劍道世家之首‘劍王家族’的掌門。那家夥手持一把巨劍,聽說足足有兩千八百斤重。我隻和他交手了一招便敗陣了。當時若非用盡真氣護體,我恐怕難逃一死。”他以過來人的身份闡述一些事實,不是為了以儆效尤。

“兩千八百斤重的劍?”消逝領略到頂級的分量!

西修斯嗬嗬冷笑了兩聲,道:“李善戰後來敗在青鋒手下,也是僅用一招。大概三年前,我又聽劍道上的朋友說起‘李通天’這個名字。他是李善戰的兒子,一個五歲即可隨手揮舞五千斤巨劍的怪物,極有可能也是未來君臨天下的劍道帝王——什麽叫青出於藍?”

“一山還有一山高。”消逝注視杯中餘水裏的倒影:他是何其渺小,稱之為井底之蛙興許都過獎了。“能再多告訴我一些關於劍神的傳聞嗎?先生。”

談及劍神,凡人豈敢妄自尊大?資深如西修斯,神情亦不自覺地肅穆莊重:“七代劍神——天罡怒,銷聲匿跡多年。不過其門下超凡入聖的‘天罡七子’尚在十二星聯邦,倘若有緣,你可以去拜訪他們;

“八代劍神——劍癡英八,現人在東方。如日中天的他,即將舉辦的新一屆鋒神會。此次血雨腥風,由他主持;至於史上最強的九代劍神——青鋒,據傳已加入太陽會,此事想必你也有所耳聞。”

“我算是了解何為‘天壤之別’了。”消逝深有領悟。他單靠腿部力量撐起跪坐的膝蓋,又向西修斯鞠了一躬:“多謝先生教誨,消逝告辭。”

“為何急著要走?”

“我想變強!仇恨不允許我多做耽擱。告辭。”消逝倒行數步,背身出屋。西修斯未多加挽留,目送客人。

出門時,他和一名耳戴鈴鐺的銀發男孩擦身而過。兩者一出一入,氣勢各有千秋:

出去地那名黑衣劍客隻身來到島上一塊無人之地,為愛恨情仇舞劍,分秒必爭地修行……

進去地那個叫帕裏斯通,專程送鋒神會的劍帖來給西修斯的頭號弟子——“高爾”,現名越前楓。楓的劍法隨意而發,超越師門自成一派。可挨了阿烈“這一吊”,他哪怕再厲害,也沒麵目在島上待下去了。

當日,館主熱情款待了送帖的帕裏斯通,留他暫宿一晚。隔天,館內值錢的物品連同那位銀發男孩一並不翼而飛,剩下一張請柬,好似信用卡插在茶盤上。

行竊地男孩翻墻逃跑的那晚,被無名烈撞了個正著!可他行色匆匆,沒工夫管這破事。阿烈急著去買OK繃,因為他碰上了件尷尬事:小酒肉身的“大姨媽”來了。這是阿烈措手不及的“大災難”!他愛看“動作片”,喜歡“那檔事”,竟不知女人有“月事”?阿烈一連換了好幾塊OK繃(又稱創可貼),“創口”兀自血流不止。幾天後,他黔驢技窮了,隻好主動聯係夥伴,乖乖回到旅社“投案自首”,忍受“木乃伊酷刑”;

一周期滿,眾人元靈回歸本體,消逝也在這時歸隊。一行人再度啟程,前往十二星聯邦的第五座島嶼——獅子島。

輪船穿過層層冰山中間的海路,抵達獅子島海岸。因地理位置特殊,這裏一年四季積雪不化,千裏冰封,好一個冰雪世界。朗朗乾坤,地凍天寒,霜雪萬物,銀裝素裹,故又名“雪島”。

距今約莫三百年前,這裏的冬季綿延大半年,每天甚至有20個小時是“黑夜”。積極樂觀的雪島人卻都十分喜歡這段暗無天日的酷寒長冬。

雪島的冬夜裏,會有燦爛的萬家燈火,會有閃亮的月光、星光,還會有瑰麗的七彩北極光。如此璀璨的冬夜,令雪島人引以為傲,島內的中心城鎮更是成為遊客的天堂。

在雪島的“黑色冬季”裏,書籍的銷售量特別高,人們喜歡蜷縮在溫暖的被窩裏閱讀。也正因為此,人口僅30餘萬的雪島,一度盛產小說家和詩人,甚至還包括一位“切爾文學獎獲得者”香樂斯艾斯。不過,那璀璨的冬夜閱讀已是過去的事了,而今的雪島人對遊樂園比較感興趣。

一脈等人登島後,東南西北風,均吹送寒意,冷得他們摩擦皮肉,身形寸寸萎縮。

“冷死了!冷死了!這座島上輩子是冰櫃不成?要不怎麽這麽冷啊?”小酒使勁磋磨雙掌驅寒,屁股上的贅肉抖得凶,像顆搖搖欲墜地肥大麻薯。

互換身體期間,無名烈無所顧忌地在巨蟹島上大吃大喝,用的就是小酒的身體,胖的自然也是她。然後,她又變成肥婆了。而小酒也剃去無名烈的雙眉做為報複,若不是阿密特與達芙妮全力製止,她甚至要用無名烈的身軀引刀自宮!

“十二星聯邦的島嶼雖鄰近,所處的氣候帶卻不盡相同,前島還春意盎然,後島可能就是冰雪覆蓋的寒冬了。”達芙妮講解,“這獨特的地理現象所形成的魅力風靡世界,廣受萬千‘驢友(旅客)’好評,是人們競相造訪的旅遊聖地。

“單我一個,就已三度踏足聯邦十二島了。可來了還想再來,全不厭倦的。”她不顧嚴寒地解說完了,便解下掛在胸前的一架相機,這是她先前在巨蟹島買的。達芙妮把鏡頭對準自己中意的風景,左拍又拍,上拍下拍,見人拍、見物也拍,拍完還在拍……

同登一島,同為女性,小酒就遠不如達芙妮堅強。她凍得腮邊像兩顆烤熟的紅蘋果,直呼:“不管了!不管了!獻血換錢也要買棉襖去!”說完,她猶如重型卡車甩尾蛇行,朝望得見的居民區跑去。

瞧她那胖嘟嘟的身影,阿烈回想起兒時,心裏好不喜歡!他賞識那坨肥臀,好比動物發燒友觀賞企鵝,眉毛竟也隨小酒的屁股聳動,這還是剛長不到兩天的“新眉”。

“是該買冬衣禦寒了……”一脈想想後怕,事先聲明:“這回別再買顏色相同的衣服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查爾斯唏噓不已,拔出陷進雪裏的腳丫,一步一腳印地往城裏走。

一行人腳踏亂瓊碎玉,行至雪島大街。當下,正值島上的“火鍋節”,挨家挨戶均擺上一口火鍋,配上一桌好料,鍋內熱騰騰的濃湯熬出精華,特色香味傳遍了大街小巷,誘人食欲。

無名烈的肚皮“聞香打鼓”,鼻子自動追蹤各種香氣,吼道:“讚!湯鮮味美,口味繁多——有麻辣鍋,有海鮮鍋,有酸菜鍋……居然還有啤,酒,鍋!娘的,這是哪個天才這麽有創意啊?俺非跟他結拜不可。”

阿烈口沫橫飛地稱讚,同行的消逝像例行公事,必要損他一損:“眾所周知,犬科動物的嗅覺遠較其他物種靈敏——你的能耐,我們有目共睹。”

“好臭!”無名烈斜睨對方,回擊道:“沒想到‘僵屍’也會放屁。”

“我承認,我說錯了。”消逝冷視無名烈,“我不該拿你侮辱人類最忠實的朋友。”

阿烈捂住腮,貌似牙疼:“你的冷酸是種‘不治之症’。”

消逝與他各走各的,像兩條分岔線,無交集,卻總是隔空交火,唇槍舌戰:“嘴巴捂不捂無所謂,反正吐不出象牙。要有毛病,盡早離隊,避免傳染。”

阿烈摳著屁股,說:“是人就有毛病,就像大腸裏的宿便。翻汙點的人,如同把自個的鼻子湊到別人的屁股上聞。我勸你別這樣,我會難為情,愛聞我拉出來用保鮮膜包給你。”

“你確定要捐獻午餐?”

“互看不爽就幹脆點單挑嘛!別光耍嘴皮子。”無名烈跟消逝叫陣——冰與火兩大元素俱現雪地!但,他們每每要開打,一脈必會勸阻:“你們倆累不累啊?別老窩裏鬥行不?”

“你看,小酒她們進服裝店了。”查爾斯拽起無名烈的手,就朝幾個女生相中的那家店跑。

“走吧。”一脈招呼消逝,齊進到店內……

陪幾位女生挑了足足半個多鍾頭的衣服,大夥才如釋重負,換上冬裝回到街上。他們個個包得像顆粽子,紅的、藍的、綠的、紫的,唯獨缺少黑白兩色,也不能怪他們,恐懼症確非一兩天能夠治好。

隊伍中有兩個人未購置新裝:阿烈身具烈火,不畏酷寒;消逝冰霜常伴,肆無忌憚。他倆跟夥伴們行走在這座全民包裝緊實的白色國度裏,如同兩支串燒插在成堆貢丸裏頭,格外惹眼。

走了兩步,一脈便問:“小酒,有沒有感應到結界師?”

“排除某個痞子,我現在最討厭的就是你!”小酒蹲下挖出一坨雪,要塞進一脈嘴裏。一脈撤步,搬出消逝當救兵:“你上。”

“你有沒有……”

“目前沒有,不過我相信短期內就會有進展的!”舍不得讓消逝多費唇舌,小酒立刻答應,態度較之先前,有天上地下之分。

“哦~~,哦~~~,”無名烈賣弄**,“我相信短期內就會有進展的!”他極度誇張地模仿小酒的語氣,逗得眾人嬉笑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