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卓登厭惡這裏,厭惡那些遊手好閑、不務正業的當權者,厭惡驕奢**逸的權貴,乃至厭惡這個早該滅亡的王國!他的不幸源自於此,這樣的怨恨由來已久。

斯卓登生氣的反應不同常人,屬於內在的、沉積的憤怒,偶爾外流莫可名狀的死寂。怒氣沉寂,他分外沮喪的眼神,流連於**那名可憐的少女。對方尚因情緒過激,昏睡不醒。

斯卓登凝望菲亞的臉龐,哀聲道:“你待會上了天國,務必告訴一個叫妮娜的少女,就說,我愛她……”他動情地伸直食指,指尖突出一根長了芒刺的稻草,輕輕刺入菲亞手臂。不滿三秒,**的妙齡少女就化作一具黑屍,而稻草人也隨之流著淚遠去。

另一方麵,一脈一行四人分坐兩輛車,各自向司機表明指定地點,先後趕到了羅珊倉庫。

他們一下車,即見一隻背生雙翼、渾身羽毛的人形禿鷹飛出倉庫大門,並迅速消失在夜空中。

團隊頭號愣頭青——無名烈,仰望大鳥遠走高飛,張大了嘴巴,問:“難道這就是傳聞中的‘鳥人’?”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消逝冷言譏諷。

阿烈啐了一口,又在嘴邊罵罵咧咧地囉嗦。

“這會不會就是天使?”類似問題,查爾斯問來就別具格調。

“不,他隸屬動物係、飛禽類神能者。”一脈推斷,“我們人剛到,就出現一名神能者,這不是好兆頭。恐怕我們要麵對的不光是‘逼良為娼’和‘違禁藥品犯罪’,那麽簡單的事了。”

“簡不簡單,進去瞧瞧不就知道了。怕他個鳥。”無名烈手插牛仔褲口袋,踏動三七步,領頭走向倉庫。

他們進入賊窩後,事情果然不出一脈所料:倉庫有多處血跡,水泥鋪設的地板上,男男女女歪地斜地躺了二十餘具死屍。屍體的頭顱皆破碎,腦內的白漿溢出在外,像打翻的豆花。

消逝走近察看過屍體,道:“這些死屍的頭蓋骨上都有明顯抓痕,顯是被利爪類武器重創造成的,凶手十之八九就是剛剛那隻禿鷹。”

“這下麻煩了…”一脈揪住大腿褲管,“如果我猜得沒錯,我們當下已經陷入高人的圈套裏了。”

眼尖的查爾斯四下環顧倉庫,驀地發覺牆壁有數行血字,喊道:“快來看。小酒出事了!”

眾人緊急湊近,驚見牆麵寫著:

暫借司徒小姐一用,我們正盤算把她請到桑菲特市的其中一座倉庫做客。可能性最大的地點有四,這四座倉庫的地址跟名稱為:

東邊郊區的巴斯倉庫;

西邊郊區的吉姆倉庫;

南邊郊區的利亞倉庫;

北邊郊區的克林倉庫。

至於是哪一座,就要勞駕諸位多走幾趟了。要盡快趕到,限時20分鍾,否則她會變成倉庫內又一具屍體。

無名烈見小酒出事,心頭竟平添莫名的緊張感,著急地問一脈:“這下怎麽辦?!”

“照辦。敵暗我明,況且對方已經扼住我方咽喉,現在隻有我們讓人牽著鼻子走的份了。”

“難道說就沒有其它對策了?”查爾斯問。

“我們來這的路程大約用了大約10分鍾,而這裏地處桑菲特市的偏東區域,即使我們馬上驅車前往,要到達對方指定的四個地點,平均算下來,每趟估計要15分鍾左右或者更多。”一脈分析道,“也就說,要想在20分鍾內趕到指定地點,我們四人就必須分開行動。

“敵人此舉的用意顯而易見,無非是要分化我方勢力,可我們卻隻能被動受限。”他指向牆上的字跡,“再有,留言的重點在於‘分化’,不在乎‘時間’。

“我相信他們事先估算過的,那幾個倉庫多少時間能到,隻要我們按照他們的意思分開行動,哪怕稍微遲到一點,對小酒的人身安全也不會造成損害。”

“那個藥癮少女會不會也是對方的同夥?”消逝猜測。

“放屁,”無名烈順口頂了消逝一句,“這不可能。”

“你怎麽確信不可能?”一脈反問。

“這……這,我也是猜的嘛。嗬嗬。”無名烈笑得難看。事實上,他純粹是為了頂嘴而頂嘴:但凡消逝支持的,他就反對;消逝讚成的,他就抗議。僅有的理論依據就是他接的那通電話,但他不想坦言,不是怕消逝,是怕露餡。

“你的表情充分顯示,你在撒謊。”一脈的語氣堅定且不耐煩,“事關重大,你務必從實招來。”

無名烈摸著脖子,扭扭捏捏道:“那個……那個小姐是我叫來陷害…呃…慰勞夥伴的啦。

“當時對方打電話來問我要不要‘那種青春肉體方麵的服務’?我不需要,可好東西要跟‘好朋友’分享嘛,我也是出於一片好心,要讓‘消屎哥哥’享受一下。嗬嗬。”

消逝悶不吭聲地冷視無名烈,氣息陰嗖嗖的。

查爾斯不知該說什麽好,腦袋一歪,望向角落堆積的陳舊貨箱。

一脈隻聽了阿烈說的首段關鍵答話,其餘的托詞借口全當耳邊風。他掐動手指,無意識地把弄,把今晚發生的所有事情均回想了一遍,然後說:“我有理由相信,這事跟那個嗑藥女無關。

“依據有四點:

“她對極樂粉的依賴已病入膏肓,這點毋庸置疑;

“她的行為表現充滿弱勢無助,顯示她沒有能力設計加害我們;

“她透露的訊息和她躺在**的病態,是符合邏輯的,找不出作假嫌疑;假如是有人事先給了她台詞,要她照著‘劇本’演,也絕對做不出那麽逼真的效果。

“幾乎沒有疑問的,那名少女和我們相遇是突發性的。可是,不管有沒有發生此事,我們都已落入敵人的掌控當中,中計隻是時間問題。

“就常理推演,我們四個人,對方安排四個指定倉庫,這也絕非巧合。不難想象,對方把我們掌握得多深、拿捏得多準!這種種跡象皆指向‘團夥性的陰謀’。

“可我想不通,對方這麽做究竟是為了什麽?如果要和我們搶結界師,又為何要留下這些血字?假如不是為了小酒而來,那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麽?”

“既然想不明白,幹脆就別想了。時間不等人,我們還是救人要緊。”無名烈的情緒激動,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

“有道理,船到橋頭自然直。”查爾斯附議,“人有善願,天必佑之。”

一脈頓了頓,道:“嗯,智所不及,唯有憑勇。但出發之前,我先提醒各位,此行無論成敗,事後我們都不回酒店。極有可能的,那裏眼線密布,飛出倉庫的神能者也可能掉頭回來,在上空監視我們的行動,所以,包括這座城市我們都不能再待了。”

“不回酒店,那我們去哪?”無名烈問。

“直搗黃龍,去往哈多利首都耶魯市,在霍克鍾樓集合,以免再讓敵人耍著玩。至於霍克鍾樓,那是舉世聞名的觀光景點,方便我們重聚。”一脈不乏遠見地說。

“霍…‘蝦米碗糕(地方話:啥玩意)’?”無名烈沒聽清楚,“啊大師整天故弄玄虛,又大擺‘鋼門陣’,選地方別有用心哦?”

一脈想澄清是“天門陣”,又懶得解釋:“霍克鍾樓是這個國家最負盛名的景點。打個比方,就類似於你們海格市的烈火堂,人盡皆知,你到那以後隨便拉個路人一問即可。”

“為何選在首都?”消逝也向一脈提問。

“對方能將我們任意擺布,且有神能者相助,就絕非等閑之輩。我料他們必有驚天陰謀。而首都乃一國之核心,諸般大事皆與之脫不了幹係,隻有在那裏我們才能看透全局,扭轉局勢。”

其他三人聞言,均表態讚成一脈的意見。

“查爾斯向東,我向西,無名烈向南,消逝向北。”一脈做了個行動手勢,“時間不等人,動作要快!”

四人地腳步幾乎與話音並行,用上最快速度奔出倉庫,分別朝四方疾行。每個人沿途掃視道路,隨時準備攔車趕赴敵人的指定倉庫……

分開行動的下一秒,無名烈便用瞬步沒命地奔跑。

類似的衝動兒時有過,那回他扮演蒙麵俠,頭套底褲搭救和今天同一個人……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近來他們已經撕破臉了。他也搞不明白,自己到底為什麽會為那個八婆的安危如此緊張?

上天似乎有意促成阿烈的護花心願——沒跑多遠即見前方有車燈照亮,朝此駛來。他攔下該輛出租車,操著流氓慣用的威脅口吻,要求司機以最快速度行駛,趕到南邊郊區的利亞倉庫。

司機不敢怠慢,上演了一波近似“速度與**”的飛車秀……輪胎磨過路麵的拖痕拉長,司機急刹車,汽車停在歇業的倉庫門前。

無須對方要錢,坐在後座的阿烈就躬身前傾,鑽到司機臉邊,吼道:“師傅,這是我祖祖輩輩的家當,都給你了!”他從口袋裏胡亂抓出一把硬幣,摻雜半塊吃剩的口香糖,全塞給司機,也不管對方答不答應,就打開車門往倉庫方向跑。

“年輕人,等等!這才90塊,不到車費的十分之一啊。喂……”司機喊得跟催命似的,無名烈就是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