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的天牢之中,端肅被獄卒押著,跌跌撞撞地前往屬於他的那間牢房。

天牢是關押重刑犯的地方,基本上是有來無回,對此,端肅心知肚明。在他過去那輝煌的人生裏,曾不止一次親手將看不順眼的人送入天牢,然後他們也果真沒能再出來。如今卻是輪到他自己了。

端肅的雙腳有些發軟,若不是獄卒拽著他,怕是早已經倒地不起了。但是他還有希望,他與別人不同,他有一個做皇後的妹妹,還有一個權勢滔天的家族!

皇後娘娘說了,等她救他。

一陣鎖鏈碰撞的聲響,端肅被獄卒粗暴地扔進了一間牢房,又是一陣聲音過後,周圍安靜了下來。

端肅呆坐在牢房裏,腦海中走馬觀花一般閃過了無數回憶。他就這麽傻坐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有一陣腳步聲傳來,停在了他這間牢房門前。

“出來!輪到你了!”獄卒粗聲粗氣地喊道。

“什……什麽?”端肅沒回過神來。

“大人要審問你!”

話音剛落,獄卒像提小雞似的將端肅提了出去,用鏈子鎖上,拖著他往審訊室走去。

“是……是哪位大人?”端肅試探性地問道。

“去了不就知道了。”那名獄卒沒好氣地答道。若不是看在他是皇後的長兄的份上,他的態度或許還沒這麽好呢。

端肅被推進了一間屋子,這間屋內的裝飾和天牢一脈相承,處處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息。但是這裏至少有足夠多的火把,將整間屋子照得亮堂堂的。也有舒適的座椅,當然不是給端肅這樣的犯人坐的,此時那唯一一把座椅上正坐著端肅的老熟人——北辰燁。

北辰燁麵無表情地坐著,他不笑時,一張臉看起來便尤其冷酷。端肅見了他,腳立即就是一軟,直接摔了個大馬趴。

在場的獄卒哄堂大笑,北辰燁依舊冷若冰霜,隻是朝端肅勾了勾手指頭。

獄卒狠狠地將端肅拽了起來,押到北辰燁的跟前,猛力往下一按,端肅的膝蓋不自覺地彎曲,跪在了冰冷的地麵上。

皇上賞過了北辰燁之後,當場還委任他負責審訊端肅。這件案子還有許多重要問題未解決,一開始就是北辰燁負責的,現在交由他審理再合適不過。

皇後以北辰燁連日奔波太過勞累為名,還提過建議讓皇上換個人選。

北傲宇卻是說道:“堂堂七尺男兒,這點累算什麽?朕的兒子,必須能頂天立地!此事就交由燁兒去辦。”

北傲宇下達了命令之後,北辰燁馬不停蹄地來到了天牢,立刻就將剛關進去不久的端肅拉出來審問了。

北辰燁坐著,端肅跪著,北辰燁整整比端肅高出了一截。

他居高臨下地問:“你私造的軍火,去哪兒了?”

一開口就是致命的問題,北辰燁沒有任何拐彎抹角。端肅慌得在發抖,顫顫巍巍地說:“賣……賣了……”

“賣給了誰?”

“不能……不能說。”

“不能說?”北辰燁笑了起來,隻是這個笑仿佛是閻羅王發出的。下一刻,他走到了端肅的麵前,一把抓住

端肅的頭發,提了起來。

北辰燁將自己的右手在端肅的麵前晃了晃,說道,“看到了麽?死在本王這隻手上人是數也數不清了,你想死麽?”

端肅拚命搖頭,他不想死,所以不能說。

北辰燁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笑道:“你想活,但是不回答問題是活不了的。”回答了也活不了。

端肅垂下眼瞼,不說話了。

北辰燁丟開了端肅,掏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而後將那名貴料子所做的帕子扔到了地上。

“來人,用刑。”他輕描淡寫地說道。

端肅抖得更加厲害,獄卒魚貫而入,早就準備好的刑具一一擺了出來。端肅一看那些刑具就心裏發悚,那些刑具他沒少用過,但都是用在別人身上,他還能記起那些人受刑時的淒厲慘叫。

“從哪個開始好呢?”北辰燁若有所思地說道,隨後隨便指了一種,“就它吧。”

在北辰燁的字典裏,從來沒有虛張聲勢這樣的說法,這裏又是天牢,或許也沒人會蠢到以為他隻是嚇唬嚇唬人。

不久後,天牢裏響起了殺豬般的慘叫,那聲音起初非常尖銳響亮,後來漸漸變小,有時又會突然冒出一聲高亢的尖叫,讓人不忍去聽。

好幾樣刑具輪番折騰下來,端肅竟還是不肯開口。北辰燁若問那些東西去了哪裏,他隻有那一句:“不能說。”若問同謀者是誰,端肅隻會一口咬定了隻有他自己。

“殿下,再用刑下去怕是犯人撐不住。”

端肅的身體已經在押送的過程中變得很虛,而他本來也是個花天酒地的公子哥兒,身體早就掏空了。

北辰燁眉頭緊皺,端肅的頑抗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這個孬種竟然也有變硬漢的時候?

“押下去,隔日再審。”北辰燁冷淡地下了命令。

端肅被關回了那間牢房裏,他已經神誌不清了,嘴裏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念著什麽。獄卒聽了一會兒,聽不清楚,就沒管了。

“妹妹……皇後……救我……”

當天,一名獄卒打扮的男子拖著一個大木桶來送飯。到了端肅的牢房門口,他將一個木碗通過牢房的縫隙扔了進去,又從大木桶裏舀起了一大勺豬食一般的東西倒入碗中。

“吃飯!”這人粗聲粗氣地喊了一聲。

端肅已經聞到了味道,一股怪味,說不上是香還是臭,但的確是食物的氣味。他餓得慌,但是爬到那碗東西跟前時,他張嘴便幹嘔了一聲。牢中的夥食比起北辰燁在路上給他的要差得多,讓他怎麽吃的下?

“吃了才有力氣,有力氣才能走,等著!”那獄卒不知為何還沒走,此時壓低了聲音說道。

他的聲音沙沙作響,聽起來很奇怪。端肅卻是精神一振,費力地看向那名獄卒,心裏陡然升起了希望。痛是暫時的,他隻要再忍忍,就能活下去,皇後一定會讓人來救他!

端肅忍住惡心,將那碗東西吃了個精光,而那名獄卒則早已經走了,去別的牢房送飯了。

當天夜裏,在皇子府歇下了的北辰燁被人叫醒。

“王爺,端肅在天牢中暴斃身亡了!”

北辰燁沒有吃驚,一瞬間就接受了這個事實,問道:“怎麽死的?”

“看死狀像是中毒!”

“去查。”北辰燁的眼中閃過一道寒芒,“殺人滅口容易,但想一點痕跡不留,沒那麽容易!”

北辰燁已吩咐天牢加強戒備,沒想到還是讓人得了手。

等人都退下之後,北辰燁獨坐在空曠的寢殿之中,一盞明滅的燭火照著他的側臉。

“皇後的動作還真快。”北辰燁的聲音在殿中響起。

第二日一早,北辰燁就來到了天牢之中,他剛到,便有人匆匆向他匯報。

“我們在端肅吃飯的木碗裏查出了毒藥,負責送飯的獄卒昨日被人殺了,凶手冒充成送飯的獄卒,毒死了端肅。”

北辰燁問:“牢中其他囚犯呢?”

“全都沒事,除了有一個因為扛不住酷刑而自盡了的以外,其他人都活著。獄卒送飯用的木桶之中沒有查出有毒藥殘餘的痕跡。”

“那就是單獨下在了端肅的碗裏。”北辰燁一邊往裏走,一邊飛快地說道,“檢查天牢人員出入的記錄,還有所有獄卒的去向,有可以的全部報上來。”

“是。”

北辰燁親自查看了端肅的屍體,他的確是被毒死的,那個破木碗還被扔在一旁,裏麵空空如也,隻有一點殘羹粘在碗壁上。

查完之後,又仔細詢問了屍體的發現者,但沒有得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不久之後,皇後親臨天牢!端婉清一來就直奔端肅的牢房,涕淚橫流地痛哭不已。

“兄長雖然犯下滔天大錯,但事情還沒有查明,怎麽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端婉清哭完之後,用控訴的語氣對北辰燁說道。

她雙眼含怒,分明是在責怪北辰燁。

北辰燁的一名手下正想開口,北辰燁揮了下手讓他閉嘴,自己則說道:“母後,他是被人毒死的,本王也不想看著一條線索就這樣斷了。母後與端肅是兄妹,可曾發覺有什麽可疑的地方?”

這是想讓端婉清協助破案了,端婉清立刻收起了憤怒的模樣,冷漠地說道:“本宮一直久居深宮,哪裏知道這些。”

北辰燁笑道:“是兒臣思慮不周。”

端婉清來得快去得也快,隻呆了一會兒就走了。她離開之後,北辰燁吩咐自己的手下:“此事必須徹查,就算將整座牢房翻個底朝天,也要查出是誰下的毒。”

北辰燁徹查此事的決心非同一般,無人膽敢怠慢,不久之後,他們就查到了一條不同尋常的記錄。

有一個人給獄卒塞了好處,說是天牢內某個犯人的遠親,獄卒收了銀子,便放他進去了。但是經過核實,這個人根本沒去見他口中的那名犯人!

這是一條重要的線索,北辰燁命人根據獄卒的描述畫出畫像,準備通緝此人。

調查還在進行之中,京中人心惶惶,但凡和端肅交好或有過來往的人,全部被調查了,也因此扯出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來。北辰燁卻似乎沒有停止的意思,大有將整座京城翻個底朝天的架勢。

當天,北辰燁第二次見到了皇後端婉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