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短笛一直隨身帶著,此刻拿出來放在他的掌心還帶著體溫,藍若低頭看了一眼,握了握,“這世間真真假假,誰能全然分得清。你說把我當朋友,那我也想問你一句,真的決定選擇了他嗎?”
他的問話讓她心裏驀然一跳,自然之道他問的是誰,可是,他為什麽這麽問?
看她眼神閃躲臉上通紅,便明白了她的回答,長歎了一口氣道,“事已至此,我隻能勸你一句,此人遠沒有你看到的那麽簡單,如果你真的決意隨他,便要千百倍的聰明於他,否則,我怕你日後傷的更深。”
皺了皺眉,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簡單的人如何能成大事,自古以來,帝王之家的人又有誰是簡單的。我若然決意隨他,必是付了十二分的真心,真心又怎能計量,若是往後的幾十年都要在算計中度日,我寧可不擇,不嫁,孤獨終老!”
或許有幾分動怒,她的臉頰紅撲撲的,透著胭脂的顏色,在朦朧的月光下很是美麗,藍若眼眸閃了一下,伸出手去,在觸及她的衣領時,又縮回了手,苦笑著搖搖頭,隻說了三個字,“傻丫頭!”
“你看這莊園,這布局,沒有多少年的心思是決計辦不出來的。布局這麽縝密,心思這麽細膩,為什麽會一朝滿盤輸?憑燕子墨的才智,這麽輕易就能順利登基?這些你都想過沒有,不覺得詭異嗎?”他一連串的問,問的盛夏一愣一愣。
她不是沒想過,但是又替他找了些理由解釋過去,現在她用同樣的理由在替他開脫,“他並沒有輸,現在就是在籌謀反擊,燕子墨能夠順利登基,是因為他出行在外被趁虛而入,而且先皇是突然駕崩的,沒有人有心理準備。”
藍若不語,隻是看著她笑,笑得溫和而帶著幾分無奈,“不需跟我說這些,你自己相信這些解釋就好。如果這就是你要的幸福,你要的滿足,那我祝福你,但是,我也可憐你!盛夏,你天生注定了不是平凡的女子,怎會甘於庸碌的一生!”
“你以為你什麽都知道嗎?!”他的話激怒了她,“你說了這麽多,那你又何嚐是簡單的?能想到這麽多,看透那麽多,你就是存了簡單的心思是個簡單的人嗎?我告訴你,我就是個平凡的女人,我甘於庸碌的一生,你滿意了?!”
說完,她轉身憤憤而去。
站在原地良久未動,藍若看著手上那支短笛,苦笑著歎口氣,終有一日,你會了解!
自那晚以後,盛夏見藍若時,臉色總有些不太自然,後來想想,不管怎麽說他那些話也無非是關心之言,自己太過衝動了。藍若倒是沒什麽變化,還是一樣的點頭微笑。
日子過的很平靜,正因為太平靜了,那種隱隱的躁動就更加明顯。
晚上燕子禦在堂中設宴,輕描淡寫的讓他們在這裏多休養段時日,別的什麽都沒說。越是如此,才讓人心裏越多揣測,宴後回房的路上,就起了爭執。
首先沉不住氣的是楚長闊,“我受不了了,我一定要去問問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難道讓我們呆在這個莊子裏一輩子?寧王不是要反攻嗎,為什麽一點動靜都沒有,再這麽呆下去,我要發瘋了!”
“別太心急,想必王爺自有他的安排,等時候到了,就會告訴我們的。”李沐倒是很淡定,還能安慰他。
楚長闊一甩手道,“你們當然不著急,雲盛夏,你也不急嗎?你就不擔心你雲府現在的情形嗎?哦,我忘了,你妹妹是貴妃了,你怎麽可能跟我們一條心呢!可是我齊府,不知道齊府會不會受牽累!”
他心中焦急的正是家人,燕子墨派人四靈使殺他們,對王府會不會動手?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難道我們就沒有家人,就不關心了?”楚涼淡淡的開口,眉頭微蹙,“你現在急也沒用,既然跟了王爺,就聽王爺的差遣!”
“你們跟我怎麽一樣!”楚長闊今天格外的暴躁,“你——”他一手指向盛夏,“你跟寧王那點子事誰不知道,你們雲府真好啊,兩個女兒,姐妹倆各搭一個,不管最後誰贏,你們雲府都不會輸,是不是?”
盛夏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為什麽會突然說這些瘋話,“你是不是酒喝多了?”
他是喝的不少,但是他沒醉,他的心裏明鏡兒似的。嗤然一笑,他感覺自己是說中了,得意轉頭指向楚涼,“還有你,整天悶聲悶氣,看起來像個悶葫蘆,誰知道你心裏藏了什麽事。還說家人,你有嗎?你不是個孤兒嗎?哪裏來的造化就跟我們站在了一起……”
臉色變了變,不過楚涼卻一言不發,對他不做理會。
看著他越說越混,李沐連忙去拉他,“算了算了,別再說了!現在安安穩穩的過著不是挺好的?王爺肯定有他的安排,我們這樣住著也沒哪裏不好。你是擔心家人,不過想來那燕子墨也不會明目張膽的下殺手,就別在這杞人憂天了!”
“你滾開!”使勁一甩,李沐被甩了個趔趄,他瞪著李沐罵道,“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本來我一心感激你救了我,後來我才琢磨過來,你原來早就投了寧王,不對……你早就是寧王的人才對!要不然,你怎麽知道這莊子在哪裏,這麽門兒清!我就納悶呢,怪不得你不急,你當然不急,你全家早都搬過來了吧!”
“你,你胡說什麽!”李沐漲紅了臉,啐道,“這混賬廝,吃多了酒在這胡攪蠻纏,說的都是些混賬話!”
楚長闊哼道,“我說的是不是混話,你們一個個心裏都有數!”,目光掃視了一圈,落在藍若的身上,“還有你,深藏不露的高手!你又是個什麽來頭?哼,別裝的跟個聖人似的,你……”
“你還記得自己現在在哪裏嗎?”打斷他的話,藍若不喜不怒,麵色淡淡的說,“你的家人是否安好,我不清楚,但是你再這麽口無遮攔,我保證你肯定會死在他們前麵。”
他的聲音不大,眼神也是淡漠的,可楚長闊瞬間噤了口,張開嘴想說什麽,嘴巴張了張,又閉上了,什麽都沒說。
麵色有點難堪,頓了頓,一甩袖子大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