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視線不是非常清楚,甚至還有那麽一點模糊,但到底是可以看見了。

忍不住心中的驚喜,她跳下床來拿起鏡子,看著鏡中的自己消瘦了許多,臉色也有些憔悴,但是一雙眼睛已經有了光彩。

真好!推開窗子看見夕陽已經落下,朦朧的月色剛剛初起,若不是怕打擾藍若休息,真想現在就讓他看看他的成果!

“姐姐好興致!”一聲久違的呼喚把她叫醒,怔了怔看過去,居然是雲知秋。

此時的她身著明豔宮服,珠環玉翠縈繞於身,好不富貴。

“雲知秋?”她微擰眉頭,再見她已經沒有了當初的那種恨意,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她幾乎快要忘了她的存在,在這裏以這種不同的身份見到她,還真是特別。

雲知秋已經從正門走了進來,看著她道,“姐姐如今,得喚我一聲玉妃娘娘了!”

“嗬,我倒忘了,雲盛夏向娘娘請安!”她行了行禮,看著雲知秋張揚的眉眼,不無諷刺的說,“隻不知如今兵臨城下,娘娘這個位子,還坐得穩幾天?”

“你——”雲知秋想要發怒,又把火氣壓了下來,轉而笑道,“無論如何,我該享受的享受過了,不像你,在外風餐露宿,連小命都差點丟了。再者說來,這叛軍終究是叛軍,一定不會得逞的!”

“是麽?那就恭喜娘娘,希望一切如娘娘所願!”她虛應一聲,沒有了應付她的心思,“不知父親大人可還安好?”

“當然好。沒有了你的牽累,雲府上下不知有多好!你為什麽要回來,為什麽不幹脆就死在外麵?你既已隨了寧王,怎麽又改投皇上的懷抱,還是你也認為,這一戰,寧王必敗?”她說的很快,眼神也變得淩厲。

盛夏幾乎沒反應過來,怔了半天才明白,她是覺得自己回來投奔燕子修了,真是滑天之大稽!

“都到了這個關頭,你還糾結在那些男女情愛上嗎?一個鄭茵茵不夠你打發時間,難道這後宮眾多佳麗,也不會讓你累嗎?”在性命都即將受到威脅的時候,還在爭奪誰的恩寵嗎?她還記得當日與雲知秋一同封為側妃的鄭茵茵,現在也是妃子了吧!

“鄭茵茵?她早已在黃泉路上輪回不知幾許了!”雲知秋怪異的笑了起來,隻是那笑容讓人覺得莫名陰寒。

“你是說,鄭茵茵已經死了?”盛夏不由震驚,雖然後宮爭鬥生死本來是常事,但聽到這個消息,還是不免有些意外。

“滿門,抄斬!”她在脖子上做了個斬的手勢,唇角微微翹起。

“為什麽?”她感覺自己的聲音還算鎮定。

“謀逆!”兩個字,便是數百條人命,“你不會想到,鄭家根本是寧王安插在皇上身邊的眼線吧?”

她還真的沒想到,除了唏噓不已,更多的是心寒,權利的爭鬥,到底要犧牲掉多少人命才算終結?

“怕了嗎?以你和燕子禦那樣的關係,是不是也怕會淪落到相同的下場?”忽然逼近她,雲知秋笑得有些得意。

盛夏抬起頭看著她,“我記得你當初一心想嫁的可不是如今之人,現在看他們兄弟相爭,我很好奇你又是怎樣的感受!再者說來,如果我與鄭茵茵一般的下場,那你也不會好到哪裏去,別忘了,你我,都姓‘華’!”

她的聲音極低,但是足以讓雲知秋聽清,雲知秋登時臉色大變,揚起手想甩下去,卻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且看你得意到幾時!”

說罷,憤憤甩袖而去。

“我很想知道,現在的日子,就是你所想要的嗎?”盛夏開口,卻沒有看她。

雲知秋停住腳步,身形一僵,幽幽的說,“當初,是你不肯幫我的!這條路,也是你逼我走下去的!”

“我們的路,從來都是自己走的。”盛夏話音未落,她已經離開了。

說不出的悵然,忽然有一種塵埃落定世事枉然的感覺,如果可以,真的很想遠離這一切,而遠離的前提,卻是必須先了結這一切。

“皇上駕到——”兀自發了會兒呆,卻聽得一聲通報,她眯起眼望向門外,燕子修已經走了進來。

今兒晚上,還真是熱鬧!

“許久未見,別來無恙!”燕子修倒是儼然一副見熟人的樣子。

盛夏看著現在的他,一身明黃色龍袍,一條玉帶束起腰身,看著身形更為幹練,麵龐上更多了幾分成熟和英武,突然有些明白這個身體的前身為什麽會迷上他,以前以為燕子修不過是個以貌取人的小人,現在看來,他的城府心機,未必輸於燕子禦。

“怎麽,不認識了?”在一旁坐了下來,燕子修挑眉問道。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如今太子已是皇上,很多事,都已經變了,又怎會無恙!”她淡淡的說。

燕子修點了點頭,“是啊,你也確實和以前不太一樣了,當真是朕小看了你!”

“盛夏有一句一直埋於心底想問皇上,不知當不當講?”她低垂著頭,玩著自己的衣袖。

“但說無妨!”他昂起頭,一派坦然。

“先皇,是否真是皇上所害?”曾經,這是燕子禦打著反叛的旗號,但是發生了那麽多的事,她對他怎還會深信不疑。

燕子修沒有開口,看著她的頭頂冷笑一聲,“你可知,就憑你這一句話,朕就可以要了你的腦袋!”

“我也知,若是你真這麽做了,便是心虛的默認了!”她沒有一絲懼意,抬起頭回望著他。

兩人就這樣默然對視,良久,燕子修突然笑了起來,“天下人盡可不信我,那又如何?此事百年以後,自有公正評說。朕為太子,登基即位順理成章,何必要謀害先皇,更何況,先皇並未有廢長立幼的心思,朕怎會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你不信?”看著她沉默不語,他反問道。

盛夏搖了搖頭,“誠如皇上所說,我信與不信又有何妨,百年以後自有評說!而如今,兵臨城下迫在眉睫,追究這個,似乎已經沒多大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