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這樣?”

顧雲舒心裏咯噔了一聲,她剛才還想著借安陽公主對付蕭家,沒成想,駙馬這就不行了。

侍女抹了抹眼淚道:“昨日京城出了個命案,死者是駙馬爺的表兄弟,駙馬爺找上蕭家去要說法,可蕭家不講道理,不僅沒有懲治凶手,還吧駙馬爺給打了一頓!昨天晚上還有說有笑呢,沒想到今天早上突然就不行了!”

在顧雲舒之前,安陽公主找了好多大夫,結果都說不成。

然後她才想起顧雲舒這個‘素手觀音’。

顧雲舒心猛然往下沉,催促著,讓車夫加快速度,車夫應了聲,狠狠往馬屁股上抽了一鞭。

這個時候時間尚早,街道上沒什麽人,所以趕路也不困難。

馬車用最快的速度抵達安陽公主府。

那侍女狠狠抹了眼淚,拉上顧雲舒就往府裏麵跑,在她的帶領之下,顧雲舒很快就看到了安陽公主,還有床榻上臉色蒼白一片,進氣多,出氣少的駙馬爺。

“寧王妃到了!”

不知道是誰喊了這麽一聲,剛才緊緊握著駙馬爺的手不鬆開的安陽公主猛地抬起頭,讓出床邊的位置,急切的讓顧雲舒上前察看駙馬的情況。她屏息凝神靜靜等待著,期待的目光盯著顧雲舒,最終,等來的卻是顧雲舒的搖頭。

她斟酌著用詞說:“駙馬爺傷及肺腑,已經是回天乏術了。”

如果是剛受傷的時候便來治療還好,偏偏他沒有!

如今淤血已經遍布胸腹,即便放到現代也不一定能夠治好。

安陽公主麵如死灰,身形像是風中的樹葉一樣微微顫抖著,她一臉自責道:“都怪我,要不是為了瞞著我,他怎麽會忍著傷痛,在我麵前扮成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如果,如果昨晚看出他的不對時,我態度強硬將些就好了!”

她紅了眼睛,眼角落下兩行清淚,直接撲到了駙馬的身上。

這種淒慘的場麵,再是心如鐵石的人,也會不住動容。

顧雲舒歎了口氣道:“安陽公主,我可以給駙馬爺紮幾針,讓他緩一口氣過來,不過這隻能堅持一炷香的時間。”

安陽公主紅著眼睛看過來,片刻,她閉上眼睛:“請吧。”

顧雲舒跟其他大夫借了金針,在駙馬幾處大穴上紮進去,隻見駙馬眉頭一皺,嘔的一聲吐出一口黑色的淤血,然後他緩緩睜開了眼睛。

見到安陽公主紅腫的眼眸,他怔了怔,伸手幫她擦拭:“哭什麽,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安陽公主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想說話,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她緊緊的攥著駙馬的衣袖不肯鬆開。

這種最後的時光,應該留給他們夫妻兩個人,其他人在場都不合適。

安陽公主的侍女將其他人都請了出去。

顧雲舒也跟著出去了,不過在臨走前,她回頭看了正緊緊抱在一起的那兩人一眼,心情五位雜陳。如果非要說期待中的婚姻是什麽模樣的話,那應該就是安陽公主和駙馬的模樣吧。聽說安陽公主早年因病傷了身體,不能有孕,但駙馬從不嫌棄,反而一直嗬護著他,而且還不納妾。

隻可惜在這個世界像他們那樣的夫妻太少了。

顧雲舒走到了庭院中,發現其他大夫們都被離開了,便也想跟著離開,沒成想,剛才那侍女卻紅著眼睛將她攔下:“寧王妃請留步,我家公主有話想跟您說,還請您去客廳稍候片刻。”

顧雲舒尋思著回去也沒事,反而還有可能被楚夙問東問西便一陣厭煩,跟著侍女去到客廳等候。

沒過多久,安陽公主來了。

她換了一身裝扮,白衣如雪,臉上不著粉黛,身上更是一件首飾也沒有,隻用一支玉釵挽著一頭烏黑的秀發。

顧雲舒一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駙馬爺應該是去了。

她有些同情這個未亡人,猶豫片刻,道了聲:“還請公主節哀。”

安陽公主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我與駙馬當年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本以為,低調度日便能安穩廝守一生,沒想到半生還沒過去,他就先走了。”

她的眼眸中露出一抹深切的恨意:“我雖然一直住在府中,鮮少出門,卻也知道蕭家把持朝政一事,之前隻想過自己的小日子,便沒有管……如今,如今也算是報應吧!也不知道這些年來有多少家庭因為蕭家而破碎。”

顧雲舒定定看著安陽公主,心中不由生出一絲敬意。

她敢對顧貴妃說那些話,就是因為安陽公主的性格,據說這位公主還沒出嫁的時候,便是京城裏敢愛敢恨的風雲人物,後來嫁給了駙馬才開始低調。滿皇室,估計也就隻有她一個人對上蕭家吧。

隻可惜,她一個公主,一個病痛纏身手無兵權的公主能做什麽呢?顧雲舒將之前的謀劃全數推翻,滿心隻有可憐。

可憐安陽公主這個未亡人!

“你那裏有沒有毒藥?”

剛才還擰眉沉思的安陽公主突然來了這麽一句,說得顧雲舒心情複雜,“公主,逝者已去,您不要想不開啊。”

安陽公主輕輕一笑,眼眸中一片灰燼:“放心,毒藥不是用在我身上的,你給我便是。”

顧雲舒猶豫片刻:“公主想要什麽樣的毒藥?”

安陽公主眯起眼睛,手緊緊攥成拳頭:“要無解藥,能夠讓人在最後一段時間裏生不如死的,你那裏有沒有?”

顧雲舒想了想,點頭:“有,不過需要配製。”

“三日之內能否配好?”

顧雲舒再度點頭:“三日之內,我定將毒藥親自送到公主府。”

“有勞了。”

說完話,安陽公主突然重重的咳嗽起來,她用手帕掩著嘴唇,咳得撕心裂肺,好像要把內髒咳出來一樣。當那條手帕被挪開的時候,上麵赫然綻放著幾朵血跡化成的紅梅!

顧雲舒將這一切看在眼裏,下意識起身來:“我這就為公主診脈。”

不曾想,她的手還沒伸出去,安陽公主就搖了搖頭,燦然一笑:“舊疾而已,不必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