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故意放她走的,是不是?”
顧雲舒轉頭看向楚夙,眼眸中透著一股看不清意味的情緒。
楚夙點了點頭。
以他的眼力,自然不可能看不出秋姨娘掩藏的慌亂,再說了,寶嬋即便被蕭璃當眾訓斥過,也不可能有那麽縝密的心思來籌劃這一切。唯一的可能,是有人在她的背後推波助瀾,而那個人,應該就是在這件事情中得益最大的秋姨娘。
可秋姨娘不能死,至少現在她還不能死。
楚夙沉默片刻,轉頭看向窗外,壓低嗓音問道:“你恨我嗎?”
顧雲舒沉默片刻,給出一個否定的答案。
她對楚夙或許有過怨恨,但那些怨恨在楚夙力保她之後消散而去,好歹是經曆過生死的人,有些事她還是能看開的。楚夙站在秋姨娘那邊,無非就是看在秋姨娘腹中孩子的份上,他想對秋姨娘和孩子負責,顧雲舒很理解,甚至還有一點點欣慰。
如果當初楚夙能夠像現在這樣清醒的話,自己跟長寧和歡寧不知道少遭多少罪。
楚夙悵然若失。
然而顧雲舒接下來的一句黃讓他猛然驚醒:“你想搬出去住?”
顧雲舒點了點頭:“不錯。”
她老早就有這種想法了,秋姨娘不是個善茬,楚夙後院裏那些姬妾更不是,自己帶著長寧和歡寧住在王府,往後不知道要陷進多少紛爭之中。她自己倒是無所謂,可長寧和歡寧呢?上次她被關進宗人府的時候兩個孩子流的眼淚,至今還在灼燒顧雲舒的心。
她想,或許搬出去會舒服一些。
楚夙試圖挽留,於是道:“就不能繼續住在王府嗎?本王,舍不得你。”
後麵那句話雖然很艱難,但他還是說出口了。
隻可惜顧雲舒不為所動,甚至還當做沒聽見似的笑了笑:“王爺何必說這種話呢,走了一個我,還有千千萬萬人願意湊上來,您沒必要在我身上花這麽多心思。對了,長寧和歡寧也要出去,到時候王爺想他們,隨時可以過來看望。”
楚夙沉默良久,確定自己沒法勸說之後,才說了句好。
咦?
他的答應倒是讓顧雲舒有點意外了,原以為勸說楚夙要花好長時間,不曾想,這人竟然這麽快就鬆口了,不過這樣也好,省的她再費口舌。
雖然答應了顧雲舒帶孩子搬出去的要求,但楚夙也有自己的堅持。
由他來挑宅院,並且派一些府兵過去保護。
顧雲舒想到孩子們的安危,想了想,便答應了下來:“可以。”
兩人前腳剛回到大廳,後腳蕭雍就領著蓮心,在一堆家仆的簇擁下風風火火的來了:“這件事怎麽可能會有反轉?”
顧雲舒瞥了他一眼,徑自坐到位置上:“蕭公子且聽她的供詞吧。”
跪在地上的寶嬋將整個人埋得越來越低,恨不能將整個人埋進去。
她纖細的身體宛若秋葉瑟瑟發抖。
“奴婢讓人添了兩位屬性相克的藥,又著人仿照王妃的字跡寫了一張新的藥方,調換舊藥方……”
蕭雍麵露詫異,隨即,他開始憤怒起來。
這小賤人真是膽大包天,竟然敢害他們蕭家的人,而且還把他們耍得團團轉!這種憤怒,比知道蕭璃死訊的時候還強烈,他恨不能將寶嬋千刀萬剮!
“我能不能看看藥方?”
跟在蕭雍後麵進來的蓮心急忙問了這麽一句話,顧雲舒早就猜到她會問,提前將藥方放在了桌麵上:“藥方在這裏。”
蓮心心急如焚,也顧不得什麽尊卑了,一個箭步衝過去,便將藥方拿起來看。
果不其然,那藥方確實很眼熟!
蓮心仔細的數了數,發現這藥方的藥材數量確實比之前那張要少兩味,可見寶嬋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寶嬋才是凶手!
蓮心恨恨的看向寶嬋,雙眸通紅。
見她如此,蕭雍算是確定了。
這個人害死蕭璃,又將他們蕭家人蒙在鼓裏耍得團團轉,決不能輕易放過!
要不是這裏是王府,蕭雍能直接動手。
但眼下顧雲舒和楚夙都在,為了保持自己的形象和臉麵,蕭雍不得不按下心中的火氣,隻是著人將寶嬋押走。
“今日之事,多謝寧王了,若非寧王,我們蕭家怕是還被這賤人蒙在鼓裏!”
他道了謝,謝的卻隻有楚夙。
至於楚夙旁邊的蕭璃,則是被他完全的忽略,當做空氣無視掉。說完話,楚夙便想將人給帶回蕭家好好處置一番,不曾想,他剛剛轉身,那邊顧雲舒就站了起來:“且慢!”
蕭雍腳步一頓。
顧雲舒身板挺得筆直,揚聲道:“蕭公子想就這麽走了嗎?難道不覺得該給個交代?”
蕭雍轉身,一臉的不解:“我需要給你什麽交代?”
“當初我被冤枉成毒害蕭璃的凶手,在宗人府備受折磨,難道不是蕭家的手筆?”敢這樣當麵質問蕭家的,恐怕就隻有顧雲舒一個人了,她不緊不慢道,“我那些還算是小廝,畢竟再怎麽樣,至少還有一條命在,可我的侍女高凝卻被蕭家殺了。”
“那又如何?”
蕭雍毫不猶豫的打斷了顧雲舒的話語,唇角掛著一抹冷笑,“一個下賤的侍女而已,還想我們蕭家給她什麽交代?死在我們手裏,是她的榮幸。”
他那張滿是傲慢的臉龐,讓顧雲舒心中的怒火升騰到了極點。
“從古至今,沒有這樣的道理!一個無辜的人實在你們蕭家手中,憑什麽不給交代?難道,蕭公子希望我也去敲登聞鼓嗎?”
蕭雍眉頭皺了皺,神情變得有點不自然。
登聞鼓,怎麽又是登聞鼓!
當初安陽公主敲登聞鼓,還能讓人理解,畢竟死的那個是她的丈夫,可顧雲舒又是怎麽回事,一個小小的侍女,也值得她如此較真?他就不信顧雲舒真的敢去敲登聞鼓:“既然你執意要去,那去敲就是,又沒人攔著。”
顧雲舒微微一笑:“好,那明日我們宮門前見。”
看著她臉上的笑,蕭雍心裏不由咯噔響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