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知道趙雪瑩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所以楚夙讓人停下了。
他們站在不遠處觀察著對方的動向。
可趙雪瑩卻像是全身骨頭都被人抽走一樣,軟軟的坐到地上,目光則是直勾勾的盯著楚夙。忽然,她又笑了一下:“其實王爺不必對我這麽戒備的,畢竟我現在是一個身受重傷命不久矣的可憐人……咳咳咳,怕是連明天的太陽都不一定能夠見到,這樣的我還能造成威脅嗎?”
她一邊說著話,一邊放聲咳嗽,捂住口鼻的手指縫間,有鮮血滲透而出。
她看起來情況確實十分不妙。
但這並不是楚夙掉以輕心的理由,他靜靜觀察著這一切,另外則是讓人去周邊察看,確定沒有埋伏,這才朝趙雪瑩那邊走了過去。而這個時候趙雪瑩整個人好像都已經支撐不住了,她躺倒在地上,目光看向天空。
她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會死去。
楚夙想了一下,轉頭吩咐自己的親信:“把軍醫請來——”
他的話音還沒來得及落下,地上的人卻突然說:“不!”
楚夙皺眉:“你想死?”
趙雪瑩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層霧,苦笑著說道:“對我而言,其實活著跟死去沒有什麽區別,反正這個世界上也根本沒有人在乎我,我想要的人也得不到,譬如王爺你。與其這樣活著,還不如去死,是吧?早死早投胎呢。”
楚夙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問道:“其他山匪呢?”
提到這個話題的時候,趙雪瑩像是回光返照似的,眼睛微微一亮,緊接著,她將自己在山寨上所做的那些事一一告訴了楚夙。末了,她像是想要獎賞似的說道:“王爺,我這事兒是不是做的很不錯?好歹也幫你清楚掉了一些麻煩!”
楚夙有些不自在的往後退去:“算是做了件人事。”
這句話聽起來平平無奇,落在趙雪瑩的耳中卻是楚夙對自己的肯定,她努力這麽久,就是希望得到這個。
她衝著楚夙笑了笑:“有王爺這句話,我……我就是死也無怨無悔了。”
說著,她忽然伸出手。
“在我臨死之前有一個請求,王爺可以答應我嗎?我想王爺抱我一下。”
她那雙眼睛裏盛滿了期待,隻可惜楚夙是絕對不可能答應這個請求的。
他甚至又往後退了一步:“不可能。”
其實趙雪瑩早就料到了會得到這個回答,但是真正聽到的時候,心裏還是忍不住難過,她覺得眼前好似蒙上了一層霧,什麽都看得不真切了,就連她從第一眼看到的時候,便牢牢記在心上的那個人,好像也漸漸的模糊,變成了一個根本看不清的影子。她使勁身上的所有力氣,朝著那個影子伸手。
隻可惜她的指尖還沒有碰到楚夙的一方衣袍,便重重的垂了下去,她身上的所有生命力也在那一瞬間消散而去。
有個下屬立即上前察看情況,發現趙雪瑩確實沒有呼吸之後,便搖了搖頭:“她已經死了。”
楚夙心中忽然生出一絲感慨。
從張瀟言的口中聽說趙雪瑩的悲慘身世之後,他其實是同情過對方的,但也僅僅隻是同情。
楚夙讓人隨便挖個坑把趙雪瑩的屍體給埋掉,隨後自己帶著人繼續往前走。因為山寨的火勢還在蔓延的緣故,一行人並沒有選擇上山,而是待在山腳下。這期間,楚夙讓人在火勢可能蔓延的方向處挖了一個坑,以免火勢繼續擴大,導致臨近的百姓受到影響。
這一場火燒得十分的熱烈,直到到第二天中午的時候才結束。
等火勢差不多熄滅了,楚夙才帶著人進到了山寨的廢墟之中。
此時山寨原本的模樣已經看不出來了。
在原來的地方,隻剩下一些燒不掉的東西,山寨兩處下山的路上,散落著不少的屍體,那些人都是企圖逃下山,卻因為路被趙雪瑩封鎖,所以跑不下去的。這些屍體繼續留在這裏,十有八九會產生疫病,所以楚夙讓下屬們將屍體全都集中起來然後一並焚毀。
除了這些山匪的屍體之外,還有人在山洞裏麵發現了一具屍體,據之前抓到的幾個山匪的說法,這屍體應該就是平洲的前任父母官趙安了。楚夙讓人寫了一封書信送回到平洲,隨後便離開了小鎮。
他想回去了。
這座山寨,是平洲最大的山匪窩,它被毀掉之後,其他的山匪就不足為據了。
至少接下來用不著他來親自坐鎮,交由手底下的副將們去收拾山匪就可以了。
楚夙一下山,便想去顧雲舒那邊。
沒成想經過小鎮的時候,鎮上的居民將他給攔了下來,更有人哭著喊著,說一定要感謝他的大恩大德,今後非要在這兒立一座廟!楚夙隻覺得好笑,讓他們不必這樣興師動眾,然後便帶著幾個護衛離開了。他這一路簡直就像是在禦風,硬是將路程的時間縮短了整整一大半!
一到地方,他便迫不及待的往客棧裏衝,可到了地方卻沒有看到一個人。
顧雲舒他們一個都不在。
楚夙覺得有些奇怪,便上樓看了一眼,結果發現顧雲舒所住的房間竟然全都空了,她所有的東西,好像都被搬走了。這種認知讓他的心中生出一種強烈的不安,他立即走下樓,準備向客棧的掌櫃詢問那些人的下落,結果卻意外聽到那個掌櫃在跟客棧的小廝說話。
他歎息著說道:“唉,那位姑娘真是命苦啊,年紀輕輕,怎麽就這麽去了呢?”
小廝點了點頭:“我也覺得她命苦,聽說她還有個夫君,可惜死的時候人不在,連最後一麵都沒來得及見到,真的是太慘,太慘了。”
楚夙隻覺得自己的腦袋嗡的一聲,像是有煙花在腦袋裏麵炸響。
他深呼一口氣,才讓自己勉強保持平靜的朝那邊的兩個人走去。
“你們說誰死了?”
掌櫃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然後便認出了楚夙的身份。因為恐懼,他連話都說得不利索了:“還……還能是誰,當然是住在我們客棧裏的一位客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