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丞相也明白自己沒有路可走,索性站在原地,什麽都不做。

他開始回顧自己的一生。

從一介布衣,做到一國丞相,而且有一段時間還比皇帝更有權勢,他風光了大半輩子,也夠本了,他沒什麽遺憾。硬要說有的話,大概就是蕭家,自己死後,皇帝和楚夙肯定不會放過蕭家的,即便蕭皇後攔著,也不可能攔得住,她自身難保著呢。

再過兩日,或許蕭家就要覆滅了,他沒忍住歎了口氣,緩緩坐到了台階上。

眾人都看得明白,蕭丞相這是選擇了放棄抵抗了,於是立即用上去拿下了。

追隨蕭丞相的那幫親信也被斬殺殆盡。

隻是片刻功夫,地上便躺滿了屍體,遍地的鮮血,其中大多數人都死不瞑目的看著天空,似乎想不明白今天萬無一失的計劃,怎麽偏偏在這個時候失敗了?

蕭丞相一言不發的看著這一切。

皇帝這時候也終於從悲痛之中緩過勁兒來,他看著蕭丞相,沒能壓住自己心中的怒火,拔劍便要將人斬殺,卻在半路被楚夙給攔住了。

楚夙解釋道:“父皇,蕭丞相眼下還有用。”

皇帝心想也是,便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長劍。

比起幹脆利落的死去,蕭丞相的死還能更有價值一些,譬如在人前斬首,這也能夠震懾那些試圖效仿蕭丞相的官員。對了,還有蕭家那幫人……這個世界上,要說最恨蕭丞相和蕭家的人是誰,那肯定是皇帝了,他的怨恨已是由來已久。

當初前朝被蕭丞相給押著,在後宮又被蕭皇後壓一頭,他都不覺得自己是個皇帝。

好在那樣的日子,可算是熬了過去,往後,他的前途中應該就隻有一片光明了吧。

想到這裏,皇帝的心情愉悅。

不過這種高興的情緒隻持續了很短的一段時間,就被沈貴妃的屍體給打破了,皇帝抱著已經涼透了的沈貴妃,落下一滴淚。

便在這時,有人匆匆前來稟報,說是抓到了一個形跡可疑的人。

皇帝和楚夙都以為是蕭丞相的餘黨,立即讓人將對方給壓上來。

結果見了麵才知道不是。

被侍衛們給壓上來的人,竟然是楚瑄,隻見他一聲尋常裝扮,用麵具擋住了自己的臉,一副要出逃的模樣。他一看到皇帝和楚夙,立即將手中的麵具丟開,驚喜道:“父皇,您沒事真的是太好了,兒臣正擔心您的安危,打算去求援呢!”

皇帝冷笑了一聲:“如果你真的擔心朕的安危,又怎會逃走?”

楚瑄臉上的神情僵硬片刻,又繼續說道:“兒臣是想去求援!”

皇帝轉開視線不再看他。,

楚瑄表麵平靜,其實心中已經是忐忑到了極點,原因無他,今天蕭丞相叛亂這件事,他也有參與,雖然參與得不多,隻是約定好了,等皇帝和楚夙死後,那個位置由他來坐,到時候他是皇帝,而蕭丞相和蕭家依舊是原本的模樣,這是他們商量好的。

當時你的楚瑄隻想著這個計劃一定能成,卻沒想到後麵竟然會出這麽大的岔子!

他們輸了,而且輸得很是淒慘,幾乎是全軍覆滅,蕭丞相和蕭家的人都敗退了。

隻有他……

楚瑄明白這件事要是捅出去的話,自己的下場一定不會太好,便努力想要洗白,卻不想那邊沉默著做在台階上,從始至終不成說過一句話的蕭丞相忽然又開了口:“他們能夠知道我的計劃,難道會發現不了你與我勾結的事?別再妄想了。”

坦誠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如果隻是一味狡辯,怕是最後的情分都保不住。

楚瑄臉上陣青陣白,怒斥蕭丞相一聲道:“你在胡說些什麽?什麽勾結?”

蕭丞相笑著搖了搖頭。

皇帝眯著眼睛看著楚瑄:“朕現在給你一個機會,將您的所作所為都坦白吧,或許朕還能念在咱們父子情分上饒你一回。”

楚瑄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都走到這一步了,他竟然還是想要狡辯:“父皇,兒臣不知道。”

看來他是不會說出實情了!

皇帝歎了口氣,眼眸中的失望毫不掩飾,他轉過身,衝著楚夙擺了擺手,意思是讓他處理。

隨後他便離開了這個地方。

“父皇,父皇您別走啊!”眼看著唯一能夠護住自己的人漸漸走開,楚瑄的心情沉重到了極點,甚至連蕭丞相的祖宗十八代都沒有閑工夫罵了,隻顧著對楚夙說道:“兄長,我們可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難道你真的覺得我和蕭丞相勾結?”

他猛地站起身來,想要朝楚夙那邊走去,卻被幾個護衛給攔住了。

楚瑄努力想掙紮:“你們幹什麽,你們快放開我,我可是皇子啊!”

看著他這模樣,楚夙笑了笑。

其實他也不是很開心,就是看到楚瑄這狼狽的樣子,心中有些快意而已。想當年,他作為長子,卻連母親的一個眼神都得不到,以至於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輸家,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原來以前承受的那些苦難,都是為了今天在做鋪墊。

他看向楚瑄的眼神冷冰冰的:“你這時候反倒想起我是你的兄長了。”

楚瑄不敢對上他的視線,下意識轉過頭;“我一直都當你是兄長啊!”

楚夙挑眉:“睜眼說瞎話,便是如此吧。”

如果楚瑄真的跟他說的那樣,將自己當兄長,那今天就不會有這出鬧劇了,想明白了這一點之後,楚夙不再多說,直接讓人將之前發現的賬簿拿了上來。那上頭所記載的,便是楚瑄這些年來跟蕭家的往來,還有他幫蕭家做的那些喪盡天良之事。

楚夙一件一件的當著楚瑄的麵念了出來,才說了兩件,楚瑄就受不住了:“那些都是假的!”

“那從你的王府搜出來的另外一本賬簿,難道也是假的?”楚夙便有拿出了另外一本賬簿。

這次楚瑄不知道該說什麽來狡辯了。

那本賬簿都是真的,而且他當初為了保證不被第二個人發現,都是自己親手所寫,對比筆跡的話,就能夠認得出來是他的字跡。

楚瑄頹然的坐了下來:“你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