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踏足而點,身形輕盈,溪上劃過長長的水痕。
葉凡默默地看著這個人拖著長長的身形,匆匆飄過。
“去了,去了,應是又年春風吹寂寥。”那人朗聲詠誦。
“前輩,妙詩!”
那人推動氣旋,懸在半空中朗聲道:“小兄弟,我便是一路吟來,路遇為了生活奔波的村民,耕地勞作的農夫,往複砍柴的樵夫,卻皆是沒聽懂我詩中意境。偶得你這般知音,心中甚是竊喜。”
葉凡揖手,問道:“前輩,可問姓名。”
“小兄弟,自己不報名諱,卻要我先報來?甚是不敬。”那人的功力強勁,駐留半空良久,沒有任何疲憊之態。
“在下失禮了,叫葉二。”他也不願透露自己的真實姓名。
那人爽朗笑道:“葉二,我記住了,來日有緣定是再會相見。”
葉凡前進一步,確是怕跌入水裏,又退了幾步,道:“前輩,可有雅號?”
“登高台,穿秋水,獨望空闕,幾風瑟瑟,不留人言。”那人倒是也不正麵回答,聲音回**。
葉凡怏怏地臥倒在草堆上,從衣裳間掏出了那本早已被丁瑉翻透的功法。
入夜。
葉凡本已酣睡,身邊篝火劈啪作響。
突然背脊一涼。
神識探察到有一頭妖獸靠近。
又有一人站在遠處觀望。
葉凡立馬動了隱藏實力,借機求助的心思。
“何人在此,速速救我……”
那老者大笑三聲,道:“我莫不是來救你,就不會來此後山禁地。此獸乃是雲河山莊鎮山之物,名喚金精雪獸,乃是極寒之物所養。以你之武功是對付不了它的。”
難道後山封山就是因為此獸的原委?
“它確實怕火,可是你方才用這般柴火是嚇不了它的。星星火光,豈能燎原,它感知你體內修為不足,內力空虛,不能催火燒它。所以它才會如此有恃無恐的。”老者的聲音空空****,葉凡心中明白,又是神識傳音。
“老前輩,能不能幫我解圍,我必能感恩圖報!”葉凡不敢貿然出擊,認定老者必有辦法,便提出請求。
“剛才我已經把功法傳給你了,融會意思,再引火至掌上,使武火烘此獸,便能脫險。”
“什麽功法?我怎麽不知?”
“朽木不可雕也,這般悟性,豈是成為高手之資料。”老者側過身子,幾欲不去理會。
葉凡心中困惑,思忖良久,這才想起早上那人與現在老者所說過同一句話,就是那句“去了”,他不能理解其中的涵義,隻好萬般無奈地看著老者。
“若是你不求自解,得人魚者,而不知垂釣之術,縱使萬千武功授你,也是無用的。”老者撇撇胡子,鄙夷地看著葉凡。“看你資質愚鈍,老夫還是指點你一二吧。”他徐徐推動氣息,似清泉涼甜淌入體內,經脈被清風拂動,沁人心脾間。
“出!”葉凡聽得這聲吼,雙掌齊出,氣息通透,一股力量呼嘯而出,化為無形掌氣,沾染幾點星火,倏然猛燒起來,直射金精雪獸的麵門。
此妖獸情急之下,怒喝一聲,火勢減了大許。葉凡不得驚了一聲。
“此獸是鎮山之寶,所以威力無限,你功法略有紕漏都必定被它攻破,何況你現在學藝不精。”
金精雪獸吐著舌頭芯子,得意地咆哮起來。
“與你說來,你要是想名揚天下,得到你心愛之人的傾慕,必定要殺了這隻異獸。”老者略有了解葉凡的事情。
丁鳳對葉凡的不冷不熱,早被老者看在眼裏。
金精雪獸的眼瞳泛起濃烈的綠光,它也想殺了這個擅闖禁地的人,隻是它感覺老者的內力深厚,所以不敢輕易接近。
老者嗤笑了一聲,言道:“年輕人,人有所為,有所不為。老夫先走了。”
言畢,他的身影躍過樹叢,無影無跡。
“前輩,深知我武藝不精,你如何?……”葉凡吐了吐舌頭,裝弱可真累。
老者確實已經消失了,他又轉過身來看金精雪獸。它舔舐著自己的毛絨,一點都不把葉凡放在眼裏。
現在他才知道,所謂的後山禁閉,其實就是安排了他死刑,與絞刑、刀剮無異。
常人都是進了這裏,不能活著出去。不過這裏受此殊遇的人一般都不如常人。
李矛這些日子也沒白閑著,他正在尋找一些能夠破雲河山莊冰寒之術的人。
收羅了許久,他就打聽到一個叫簡鉻的賞金獵人,殺人無形,或許也隻有此人能夠保證殺人不留痕跡。
簡鉻麵前的桌子上被李矛用黃金摞了一堆。
“殺雲河山莊那些小廝,犯得著這麽些黃金麽?你也太過看得起他了。”簡鉻用劍鞘把一大部分的黃金撥回給了李矛。
李矛蒙著麵,笑了一聲,把黃金退到簡鉻麵前,道:“我看你這樣的賞金殺手應是從來不嫌錢多吧。”
“殺人也是有規矩的,修為高的人可以夠這麽一桌的黃金。一些無名小卒,手無縛雞之力,還沒讓我出力,命就已經休矣,斷不用這厚禮。”簡鉻對於這些買凶殺人的有錢人從來都不正眼看的。
他隻是一個殺人的工具,收錢,殺人,對於其中幹係斷不想被牽連。
殺人歸殺人,原則還是要講究的,不是無論什麽事情他都要聽。
“那閣下就看著拿吧。”李矛躍身了客棧。
簡鉻若有所思地看著外麵熙攘的人群,喃喃,“竟然讓我出手殺雲河山莊的人,真是好笑。”
房間深處傳來一個聲音,“不就是殺些無名小卒麽?這滿桌的黃金不如給了我,我幫他殺就罷了。”
簡鉻正在飲一杯茶,對方的聲音震得茶水叮咚作響。
“出落得如芙蓉柔美,勝似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的月女,正是姑娘你吧。”那女子款款而來。
簡鉻欣然一笑,對方的腳尖輕點地麵,居然能毫不沾塵。
“躲躲藏藏,你早應該出來跟他說道,指不定也能分你點黃金。”簡鉻完全不把這個女的放在眼裏,他呷了一口茶,心緒寧靜。
“你一直想做殺手?丁琊?”女子的聲音悅耳,但是讓他登時煩躁起來。
“世界上已經沒有丁琊了。隻有簡鉻。”他兀自沒看女子的表情,直愣愣地盯著窗外。
茶上幾縷輕煙。
殺手也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