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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回??安然來處去,風清笑怨尤
柳依依確實在不住的看他,不是因為風君子臉上有花,而是柳依依也想知道風君子到底怎麽了?昨天夜裏我告訴了柳依依風君子的事,柳依依先是震驚後是傷感,撲到我懷裏哭出了聲,惹得我也忍不住想流淚。最後還是柳依依反過來勸我:“哥哥,風君子要入世曆劫,綠雪也還沒重回人間。你就當他們都睡著好了——想當初我不也是睡了二十年,才被你在夢中喚醒嗎?”
可風君子畢竟沒有睡著,他還活生生的在你眼前微笑。我隻有苦笑著答道:“有可能是你太帥了吧!她叫柳依依,是柳老師的遠房親戚,在我這家茶室裏幫忙。為人比較冷淡,看人這麽多眼還很少見,可見你這個人也比較特別。”
又品了一會兒茶,風君子對綠雪茗間讚不絕口。談話間我找了個機會說道:“其實這裏的茶,用上等的紫砂壺泡出來,才能有真正的味道。”
風君子:“紫砂壺?我這裏有現成的!我這把壺是很不錯的,你看看行不行?”不用我向他要,他自己就把紫砂壺給遞了過來。
我裝模作樣的品了一番道:“紫氣紅雲砂,果然是紫砂中的上品!你從來搞來的?”
風君子:“上初二那年暑假,我去五國縣我姨夫那玩,從五國縣帶回來的,那個地方盛產紫陶。我記不清是在我姨夫家拿的還是在地攤上買的了,總之弄到個好東西。”
他這段記憶倒是挺怪,想了想我又問道:“我上次去過你家,在你的房間裏看見一把黑色的如意,上麵雕著兩隻龍。那如意真漂亮,你又在哪裏搞到的?”
風君子:“那東西可來的巧了。去年暑假我去黃山旅遊,在屯溪市老街古董攤上買的。讓我想想……好像花了一百塊,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不過我喜歡!”
這番話聽得我直瞪眼,這都哪跟哪?黑如意分明是他和我一起在柳老師家裏偷的,怎麽變成了在古董攤上買的?自己騙自己,騙得自己深信不疑!看樣子和他也問不出來什麽結果,還是抓緊時間辦正經事吧,我拿著紫砂壺道:“這裏麵有茶根,是你泡的黃花雲尖。我幫你洗了再衝一壺昭亭綠雪吧。我到後麵親自給你泡,柳依依,你也來幫忙。”
我拿著茶壺與柳依依一起走進了後室,風君子一個人在前麵喝茶吃烤白果。時間過了很久,就在他快要等的不耐煩的時候,我端著一壺茶出來了,遞給他道:“你嚐嚐,小心燙。不好意思這麽長時間,我特意新煮的山泉水。……對了,正好找你還有件事。”
風君子:“什麽好事,又想起來我?”
“我包了輛麵包車,明天去淝水市,找幾個人過去玩一圈,柳老師也去,你去不去?”
風君子:“你早說呀!田瑋考取了金陵東南大學,我們班還有五、六個考上金陵的。我們都商量好了,開學之前到金陵梅花山旅遊,正好也是明天出發。這一次就不能去淝水啦,下次再說吧,我去的時候你可別忘記做東啊!”
……
風君子提著滿滿一壺茶離開了綠雪茗間,又去壓馬路找人打牌了。我和柳依依關上門,取出了昊天分光鏡,發動神念施展窺景之術,鏡中出現了一隻搖搖晃晃的紫砂壺。風君子托壺在手,紫砂壺左搖右晃但就是沒有一滴茶灑出來,看來他這種動作已經玩的很熟了。再以神念移開景物範圍,我看見了走在馬路邊的風君子以及四周的行人。搞定了!這下不怕找不到這小子了,就算他去了濱海也一樣!
看著他在馬路邊閑逛,我突然間有些明白所謂的封印神識是怎麽回事?風君子埋藏了自己的記憶,將一切與修行有關的記憶都倒退回他誤入忘情宮見到天月大師之前。然而市井中的記憶卻保留了。如果他沒有進入忘情宮見到天月大師,隨後與修行界一切有關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他從源頭切斷了這種記憶。然而他的回憶中卻沒有留下空白,被自己的聯想自動給填補了。
人的記憶是很奇怪的。有科學家說人的大腦能夠記住所經曆過的任何一件事,就是常常想不起來。也有心理學家說人的記憶是有選擇性的,人們往往會記住願意記起的事情而忘記不願意的回憶。總之我們信以為真的記憶會欺騙自己,我們回憶中的事實未必就是真正的事實,這一點在很多名人的回憶錄中可以看到痕跡。風君子忘記了修行事,卻在回憶中自動填補了空白,自己為自己編織出一段完整的人生經曆。
……
一天後我去了淝水,父母和妹妹,柳菲兒與柳依依,當然還有韓紫英,一車人很是熱鬧。感到最高興的是我的家人,一直以來,他們還從未離開蕪城到過省會,見到什麽都很新奇。學校還沒開學,我也沒有提前去報道,一起在淝水玩了兩天。我本想住賓館,可父母不願意讓我浪費錢,隻得找了一家幹淨的招待所住下。
柳菲兒、柳依依、韓紫英都來了,不能不讓我父母心裏有所疑問。出現了一個有意思的誤會,他們都以為柳依依是我的女朋友,母親逛街的時候都拉著她的手。我看在眼裏也不好解釋,柳菲兒更不好說什麽。而韓紫英有很多時候並不與我們在一起,她獨自一人在我們學校附近轉悠了兩天,最後一天晚上還和柳菲兒商量了很長時間。我後來才知道,她是在給知味樓的分店選開業地址。
幾天後我去科技大學報道,大學生活終於開始了。我這位東昆侖的修行盟主,在世俗間不過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大一學生,如果有什麽特別的地方,那就是我還是一家酒樓的老板。臨走的時候柳菲兒告訴我好好用功,她有空會常常來看我。而紫英則悄悄的告訴我好好修行,等到有一天我能獨自飛天,則飛回蕪城再帶著她一起飛到淝水。
他們走了,我陡然間變的孤獨了。這種孤獨並不是因為獨自一人,而是我常常想起風君子,在這人世間有些無依無助的感覺。我雖為東昆侖盟主,可天下修行界最近很平靜,西昆侖也沒什麽動靜,因此也不需要我這個盟主去做什麽。一番大亂之後,本就應該平靜一段時間,平靜久了然後才會有新的危機。
需要介紹一下我的大學生活,讓我感覺有些新鮮也有興奮。
科技大學是當時全國赫赫有名的一流學府,那時候還沒有擴招的概念,九二級本科新生總共隻有八百六十二名。我所在的院係叫作“電子工程與信息科學係”,在學校內部稱為六係,一九九九年院係合並擴招又改為信息科學院。這個專業是柳菲兒幫我選的,她確實很有眼光,預感到未來的熱門。實際情況就像後來的一位教授所戲言的那樣:“建設祖國的擔子太重了,科技大學這一代精英,很好的完成了另一個任務——為美利堅合眾國新技術產業的發展提供了源源不斷的人才資源。”
我們班這個小班共有三十個人,十年之後還留在國內的有十人,這十人中取得了非中國長久居住權的又有七人。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當時我有一種很異類的感覺,因為周圍沒有一個是修行人。與此同時,我又有一種找到同類的感覺,很多同學的性情中與我有類似的地方。開學第一個月是軍訓,無聊的時候聚在宿舍裏玩撲克。這些人都不太會玩,大家在一起玩的是一種很幼稚的小孩子遊戲——二十四分。規則很簡單,就是任意抽四張撲克放到一起,加減乘除四則運算組合起來得出二十四,誰算的最快誰就贏了。結果這個遊戲到最後玩不下去了,你猜怎麽回事?
第一天不知道誰發起來玩這個遊戲,當天晚上我們班就有半數的同學做了一件事——編寫組合。從a到k,帶數字的撲克排列一共一千八百二十種,第一個人花了三個小時將所有的排列和可能的計算方式都列出來之後,其它人陸陸續續也都寫了出來。第二天再玩這個遊戲的時候已經沒法玩了,幾乎所有可以計算的組合以及計算的方式大家都記在了心裏,牌一亮出來所有人都算好了。
在他人眼中看來,如此認真也許很好笑。但這樣的心誌與堅持的態度是可怕的,不要忘了將來這些人都要做什麽?他們的專業不僅僅是打撲克!成功的人與平庸的人相差不多,所區別也許就在這麽一點點。這與我性情中堅忍的一麵倒是很投緣。可惜十年後我再回到母校時,這座校園裏特殊的可貴氣質已經逐漸消磨殆盡了。
我在同學們當中顯的比較特殊,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我還算高大英俊的。一個班三十人集合,我最醒目,原因也簡單——隻有我一個男生沒戴眼鏡。這一群人年紀不大,眼鏡度數不淺,有幾個簡直就像掛著兩個酒瓶底。我們班總共有五個女生,號稱五朵金花。
第一朵金花綽號“圓月彎刀”,因為她的臉比較長,而且仔細打量右臉頰比左臉頰稍寬。第二朵金花綽號“芝麻醬”,因為她膚色微黑,臉上還點綴著幾個雀斑。第三朵金花綽號“蘋果”,長的白白淨淨的,稍微有些胖但身材還算勻稱,這在我們學校已經算是美女了,有不少男生看見了她粉嘟嘟的臉就想咬一口。第四朵金花綽號“幹柴”,因為她的膚色比較黃人比較瘦,更重要的原因是她第一學期就和我們宿舍隔壁的同班男生搞上了對象,而那個男生的綽號叫作“烈火”。第五朵金花綽號就叫“金花”,她的年紀還小,一副小可愛的樣子,我們都認為她不該到我們班而應去上少年班。
至於我在班上的綽號,叫作“大齡青年”,因為我的年紀是最大的。這些綽號當然不是我起的,我的綽號我已經忘記是誰起的了。但那個五個女生的綽號都是睡在我上鋪的兄弟起的。睡在我上鋪的那位姓管,大名管憑潮。管憑潮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年紀不大喜歡自稱老夫,除功課之外最愛談論的就是仙俠故事,所以他的外號叫作——老夫俠。多年以後,我聽說他編寫了一部關於局域網方麵的電腦工程師叢飄天文學站上連載了一部名為仙路的長篇仙俠小說,也算圓了少年時的仙俠夢。
男生宿舍一屋八個人,和我高中時的宿舍條件也差不了多少。宿舍夜話是少不了的,男生在一起討論的主要話題都是女人。當時除了我之外那七個都是處男,大家也隻是紙上談兵而已,而我通常很少說話。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了。
除了校園生活之外,其它還有要交代的事情——
這一個學期,柳菲兒來過淝水三次,紫英也來過淝水三次,她們各有一次帶著柳依依一起來的。而我回過蕪城七次。柳依依的修行很奇特,她的陰神之身不能離開昭亭山很遠或很長時間,也許等到將來境界有所突破時才能擺脫這種限製。
而我為古處長那個秘密機構的工作並沒有結束,在淝水有了新的聯絡人,這回我的上司升格了,他姓梁,我叫他梁司長。上司的級別高了,我的津貼沒變,還是每月二百五十人民幣,這已經足夠我花了。風君子沒有津貼,但他有家裏的匯款,每月也是二百五。
我的同學中有不少是開學時一次把一個學期的生活費都帶足的,每月按時接匯款單過日子的人不多。風君子的父母簡直太了解這個兒子的生活作風了,如果不這麽做學期末的日子風君子就沒法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