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惡劣的情況持續了沒多久,謝青雲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以及一陣壓抑低沉的喘息聲。
即使很容易就能從聲音傳來的方向分辨出是出自身後那名受傷的騎士之口,但是謝青雲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隨後,謝青雲就被自己看到的景象嚇了一跳。
因為需要專注於天上落下的標槍,那名騎士一直沒有時間好好處理一下自己腹部的傷口,到現在鮮血已經將那名騎士的下半身都染成了紅色,而更讓謝青雲憂心的是從那名騎士傷口中流出來的鮮血的顏色。
比正常人的鮮血顏色更鮮豔,看上去似乎帶有一些粉紅色的鮮血順著騎士的護甲縫隙不停的往下流,一直滴落到卡西斯獨角蜥的背上,然後再向四周蜿蜒擴散開來。
掐指算一下,從那名騎士受傷到現在也差不多過去十分鍾了,但是……謝青雲隻看到流的到處都是的鮮血,卻沒有看到那些鮮血有凝固的跡象。
照理來說阿托利亞伯爵領已經算是大陸很北方的位置了,現在又是秋末冬初的季節,這種情況怎麽看都不會覺得正常。
從遭遇獸人到現在算起來已經過去將近半個小時,隻要離開了‘凝血丘陵’這個灌木叢生、怪石林立的複雜區域,那時就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除了那幾名狼騎士,後麵的獸人步兵絕對不可能跟得上卡西斯獨角蜥的速度,而少了漫天標槍雨的支援區區幾名獸人狼騎兵連麻煩都算不上。
不過……如何安全的離開這片區域就成了關鍵。
有奧菲利亞的遠程幹擾,那些獸人狼騎兵一時間也無法再闖到獨角蜥背上來,身後兩名騎士的大盾看上去似乎也能有效防禦空中落下的標槍雨。
但是謝青雲知道其實並不是這麽回事,而最大的破綻就在於那名已經受傷的騎士。
再次看了一眼那一大片紅的詭異的鮮血,不管是什麽樣的人,流了這麽多血都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更別說像現在這樣不僅完全沒有時間處理傷口還需要全神貫注的格擋從天而降的標槍,同時還要提防旁邊狼騎兵的騷擾。事實上就剛才回頭的那一眼,謝青雲就已經看到對方的身體在不停的顫抖著……
盡管心中百般不忍,但是讓對方休息一下的話語卻怎麽也說不出口,甚至謝青雲產生了讓那名受傷的騎士從獨角蜥上下去,哪怕是用自己的生命拖延身後的獸人步兵哪怕一兩分鍾都行的想法。
雖然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但是為了奧菲利亞的安全,謝青雲甘願承擔這份罪惡,如果不是座下的卡西斯獨角蜥需要自己控製,謝青雲都想自己來做這件事……
“騎士先生……”謝青雲心念電轉,很快就做出了決定,然而話剛出口就被打斷了,卻原來是那名受傷的騎士。
“謝青雲先生……”
雖然看不到對方的表情,但是那隱隱帶著一絲顫抖卻聽上去那麽堅決的嗓音還是讓謝青雲一陣恍惚。
“請你一定要保護好阿爾弗
烈德小姐……”那名騎士沒有等待謝青雲的回答,又急又快的說著,說完之後便向前踏出一步。
謝青雲當然知道對方這是想幹嘛,事實上這也是謝青雲想到的眼下最好的辦法,所以也沒有開口,隻是默默的用力點了點頭。
“騎士先生,我不允許你這樣做”謝青雲和另外一名騎士都沒有開口,奧菲利亞卻一把拉住了那名受傷的騎士,顯然小姑娘也知道那名騎士想幹什麽。
“阿爾弗烈德小姐……”
“小姐……”
“奧菲利亞……”
看到奧菲利亞做出如此行動,謝青雲三人同時開口,然後又同時沉默了下來。
“小姐,你是阿爾弗烈德伯爵的女兒,是阿托利亞未來的主人,保護你是我的職責……”那名受傷的騎士背對著拉著自己的奧菲利亞用仍然帶著顫抖的嗓音厲聲說道“而你……在南方,有成千上萬的百姓需要你去保護,你的任務是保護他們遠離獸人的侵擾,而不是在這裏對一個將死之人流淚……”
那名騎士的一番話說的奧菲利亞頓時沉默了下來,臉色也比之前更蒼白了一些。
“奧菲利亞”謝青雲看奧菲利亞這種時候竟然發起呆來,立即用從來沒有在小姑娘麵前使用過的嚴厲語氣大聲吼道“你在猶豫什麽?想把所有人都害死嗎?”
“我……”奧菲利亞聞言身體一震,不自覺的鬆開了手。
“痛苦獻祭”謝青雲緊接著又向小姑娘吼道。
‘痛苦獻祭’這四個字一出口,謝青雲身後三人的身體同時顫抖了一下。
說起‘痛苦獻祭’,那也算是一門大名鼎鼎的惡魔魔法了,它能剝奪受術者對痛苦的感知能力,同時將所受的痛苦全部轉化成激發體內潛能的神秘力量,受傷越重爆發出來的力量越強,同時自我控製力也會越弱,而這一切的代價就是燃燒生命力。
除開施術者主動解除以外,一般而言‘痛苦獻祭’失效的情況隻有兩種,一種是受到致命傷害(比如腦袋被砍掉),另外一種就是生命力燃燒殆盡。
前一種情況還好,如果是後一種情況的話,在生命的最後幾分鍾,受術者在‘痛苦獻祭’持續期間所有的痛苦會一下子全部爆發出來,然後在這種非人的痛苦中七竅流血而死,這還不是關鍵,關鍵是這種情況下死去的人必定魂飛魄神。
其實,‘痛苦獻祭’這個法術並不是對人使用的,一般而言都是惡魔術士用於被自己奴役的惡魔仆從身上,由於生命形態的不一樣,惡魔即使在這種狀態下死亡也不會像人類一樣形神俱滅。
大陸上的大多數國家都有‘某些法術不得對人類使用’之類的規定,而‘痛苦獻祭’則是上榜次數最多的法術之一。再加上‘痛苦獻祭’對人使用時需要對方的配合(無論是對方自願還是被魅惑之類的),所以其實很少有對人使用‘痛苦獻祭’的先例,但不管如何都無法掩蓋‘痛苦獻祭’用在人身上是非常殘忍
的一件事這個事實。
就在眾人失神的一瞬間,一支標槍穿過兩名騎士的防禦,向奧菲利亞射了過去,謝青雲百忙之中隻能猛撲過去用自己的身體為小姑娘擋了一下,標槍貫穿左臂,一陣陣錐心的疼痛襲來,謝青雲忍不住發出來一聲悶哼,不過卻無暇去管那隻標槍,因為就在一瞬間,座下的卡西斯獨角蜥差點失控。
“小姐,來吧”這突如其來的一下變故頓時驚醒了身後發呆的三人,那名受傷的騎士終於轉過頭,目光堅定的看著奧菲利亞。
奧菲利亞沒有說話,也沒有再猶豫,開始低聲念起咒文,不過謝青雲還是清晰的從緊挨著自己的身體上感受到了一陣陣戰栗。
施法進行的很順利,當那名騎士怒吼著跳下獨角蜥時,之前給人的虛弱感似乎一掃而空,身手比之之前沒受傷時更加靈敏。
此地地形並不適合展開陣型,獸人人數上的優勢難以完全發揮出來,那名騎士本身實力就不弱,再加上‘痛苦獻祭’,想來拖延幾分鍾應該不是難事……雖然不停的在心中這樣對自己說著,但是謝青雲卻怎麽也輕鬆不下來,反而越想這件事越覺得壓抑。最後隻得靠狠狠的咬住舌尖來讓自己保持著鎮定。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雖然少了一名騎士守護,但是壓力卻減輕了許多,甚至中間有那麽幾分鍾除了那幾名構不成威脅的狼騎兵的騷擾以外,頭頂上一支呼嘯的標槍都沒有見到。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有好一會兒,一直到一行三人來到‘凝血丘陵’的邊沿地帶。
到了此時,不僅是謝青雲三人筋疲力竭,座下的卡西斯獨角蜥狀態也很不樂觀。
持續半個多小時的奔跑倒還不算什麽,關鍵是那些獸人狼騎兵一直沒有閑著,即使以卡西斯獨角蜥的防禦力,此時四條腿上也已經是傷痕累累,青綠色的血液不停的往外湧出,背上更是亂七八糟插了十幾根標槍。
“謝青雲先生”當後麵獸人大部隊的喧鬧聲再次闖入三人耳中,半跪著休息的另一名騎士站了起來,伸手指著南方“再往前沒多遠就能離開‘凝血丘陵’,出了這片林地,剩下的路就好走了,之後隻要一直往南就能見到我們的人,在那之前阿爾弗烈德小姐的安全就交給你了”
“我明白了,你放心的去吧”謝青雲咬著牙,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一些。
“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奧菲利亞的聲音則似乎帶著一絲哭腔“明明已經快要安全了,我們一起走好不好?”
“阿爾弗烈德小姐,你多保重,屬下去了”騎士並沒有多做解釋,向奧菲利亞道別一聲,縱身一躍撲向了一邊還在瘋狂的砍著卡西斯獨角蜥的四肢的獸人狼騎兵。
謝青雲將那名騎士留給自己的盾牌背在背上遮住腦袋,將身體有些僵硬的小姑娘摟在懷中,連空中再次飛來的零星標槍都不管不顧,一個勁的催促著座下的卡西斯獨角蜥朝著那名騎士臨去前所指的方向狂奔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