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 院長
夜,冰冷,黑暗,仿佛無邊無際。
火車卻載著我們,穿梭在這無邊無際的黑夜之中。
一路上,趙旭依然問個不停。
“三郎,你到底明白了什麽?你倒是和我們說說。”
趙旭問著我,關穎卻獨自睡著了。
而我,卻一直望著漆黑的窗外。
的確,我已明白了一些事情。
隻不過,我是永遠也不會說出來的。
——家的感覺,永遠是最好的,當我們三個人推開房門的一刻,我相信,我們的心都已落地了。
趙旭吵著肚子餓,他隻要放鬆了,就會肚子餓。
外賣很快便被送了過來,四個漢堡,都是他一個人的。
關穎洗了個澡,便倒在**睡著了。
而我卻獨自一個人坐在陽台上,點燃一支煙,深深的吸入一口。
過往的一切,就像一枚枚腐爛的銅錢,現在,已經被我用紅線穿了起來。
也許這並不是答案,但是這一定是線索。
至少現在,我知道自己的命運在自己的手中。
夜更深了,房間裏響起了趙旭的鼾聲,不知不覺間,我已睡著了。
——清晨,陽光照進辦公室的一刻,我已經在忙碌了。
最近我的的確確請了太多次的假。
以至於很多人對我的印象,也在發生著改變。
這其中,就有一個人。
此刻,他正站在我的辦公室裏。
我在拖地,他卻在吸煙。
“三郎,你這幾天到底去哪了?”
我沉默著,隻是在拖地。
“三郎,你是不是……回老家了?”
我依然沉默著。
“三郎,你該不會是去找鍾義了吧?”
這一次,我卻無法沉默了。
“段警長,你說什麽?”
段匈這個人,總是能說出讓人驚訝的話。
“三郎,鍾義他……是不是還活著?”
他的話,像是一個鐵榔頭,突然砸在我的腦袋上。
“段警長,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三郎,我在說什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到底在想什麽。”
我又開始拖地了,並且想要把拖布拖到段匈的身上去。
“三郎,你別生氣嘛!”
最近,他的脾氣倒是越來越好,他肥胖的身體跳躍著,躲著我的拖布頭。
“三郎,你要是不想談這個,我們換個話題也是可以的……”
他幾步已經跳出我的辦公室,站在門外接著說道:“三郎,你這兩天不在的時候,我一直都蹲守在那家芬居醫院裏的,最近發生的事情很離奇,想不想聽?”
我放下手中的拖布,隻因為地已經被拖幹淨了。
“段警長,那是你的工作,和我又有什麽關係?”
“我說老弟,你怎麽突然變得這麽消極了?”
“我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我愛答不理的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點燃一支煙,陽光也灑在我的臉上,暖暖的。
“三郎……”
他已經坐在我的對麵了,接著說道:“三郎,恐怕那個女孩,真的不是自殺。”
“哪個女孩?”
“就是芬居醫院裏,在廁所上吊的那個舞影……”
——已經臨近中午了,天上的太陽卻突然不見了,天空中慢慢飄過一層厚厚的烏雲,眼看就要下雨了。
我和段匈,已經在二樓他的辦公室裏。
他坐在桌子後麵,整個人肥胖,蒼白,手裏掐著煙。
“張主任最近也不知道得了什麽病,一直就沒來上過班。”
我沉默著,的確,今天張主任也沒有來。
段匈接著說道:“我這邊還一直等著他解剖呢。”
“解剖什麽?”
“屍體啊。”
“誰的?”
“舞影。”
我點點頭。
舞影,那個可憐的美麗女孩。
段匈又說道:“這女孩在地下室裏已經躺了好多天,哪天我一著急,自己去給她解剖算了!”
“你說什麽?”
“別激動嘛,我開玩笑的,就算我想,那個門我連進都進不去的。”
段匈眯著眼睛,我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突然,他又好像想起了什麽,一下來了興致。
“三郎,要不……”
我一抬頭,正好看見他那張肥胖而又蒼白的臉上,堆著壞笑。
“要不,你陪我再去趟醫院唄。”
“不不不,我還得上班呢。”
“沒事的,你放心,你協助我去了解案情,這個合情合理,隻要你帶著你的家夥就行了。”
“我的家夥?”
“對啊,你的相機!”
——天空陰暗,雨已經下了起來。
雨水並不幹淨,但是和這個肮髒的城市相比,卻要純淨許多。
我坐在段匈的車裏,一輛並不好的車,除了喇叭不響,仿佛哪裏都在響。
“三郎,你看前麵怎麽了?”
段匈的話提醒了我,我這才發現,我們已經到達了芬居醫院的附近。
隻不過醫院的大樓下,卻圍滿了人。
此刻,這些人都淋著雨,卻不知道在幹什麽。
停好了車,我們兩個人才趕到旁邊。
——昏暗,醫院大樓的頂上,站了一個人。
“要自殺?怎麽還不跳?”
“要想死,早就跳了,我看他是沒那個膽量。”
“這個人是誰?快跳下來啊!”
旁邊盡是些說著風涼話的人,這些人,和畜生又有什麽分別?
我和段匈卻都已經向樓上趕去。
“三郎……”
段匈的口氣有點沉重,他接著說道:“三郎,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也是。”
我們兩個人都沉著臉,等待電梯到達頂樓的一刻。
電梯門打開,門前一片昏暗。
這裏,很少有人會來。
我們飛快的向樓頂跑去,衝出一道鐵門,雨便已經打在我的臉上。
樓邊,昏暗,一個同樣昏暗的人影,正冷冷的站在樓邊。
“三郎,你去那一邊,你吸引他的注意,然後我去另一邊……”
我點了點頭,已經懂了段匈的意思。
冰冷的雨,已經濕透了我的衣衫。
同樣冰冷的,還有眼前的那個昏暗的人影。
“先生……”
我用最輕的聲音,忽然說道。
他站在樓邊,卻沒有理我。
難道,他沒有聽到?
“先生?”
這一次,我的聲音稍稍大了一些,我的腳步卻沒有停下,我已經距離他很近了。
這時候,我卻忽然聽到他在說著什麽。
他的聲音雖然很輕,但是,他的確在呢喃的說著什麽。
——“不是我的錯,真的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錯……”
他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像是夢囈一般,但是此刻,我卻還是能夠聽清的。
這時候,段匈已經在我的另一側,他做了個手勢,讓我吸引那個人的注意。
我這才又輕聲說道:“先生,您有什麽想不開的,可以和我說說嘛?”
冰冷,昏暗,雨水打在他的身上,卻像打在石像上一般。
不過這座冰冷的石像,卻開始慢慢的轉過身來。
他的身體是昏暗的,他的臉,卻也是昏暗的。
他顯得非常蒼老,他的臉上,卻帶著一種悲傷,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
“不是我的錯,真的不是我的錯,請饒了我吧……”
他的眼睛,一雙眸子已經混濁,此刻看著我,卻也根本不像在看著任何人。
就像我隻是一片虛空,他好似在看著我的身後一般。
“先生,我原諒你,這都不是你的錯。”
此刻,我也隻能順著他的意願去說,希望這樣,可以穩定住他的情緒。
他卻仍然在含糊不清的說道:“真的不是我的錯,我還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不想死的話,您就慢慢的走下來,好嗎?”
他的眼睛,一直看著我,但我卻越發的覺得,他是在看著我的身後。
難道我的身後,還有另外一個人?
我這樣想著,就想回頭去看看。
可就在這時,他突然有些激動的說道:“求求你,饒了我,求求你,我不想死……”
我再次注意到他的眼睛,那雙眼睛已經因為恐懼而變得突出,變得充滿了血絲。
他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嘴裏的聲音也突然變大了。
“我不想死,求求你,饒了我吧!”
他拚命的叫喊著,他的身體,卻已經向後傾斜……
段匈這一刻,也已經撲到了跟前。
但是,他卻依然晚了一步。
——昏暗,雨水,樓下的地麵上,一灘血汙,一個死人,還有一群圍觀的畜生。
段匈和我,都光著上身,坐在他的車裏。
一輛車,兩支煙,拚命的燃燒著。
“三郎,你猜他是誰?”
“是誰?”
段匈的聲音,有些顫抖,也不知道是因為他冷,還是因為他的心已冷。
“他是這家醫院的院長……”
“你說什麽?”
“剛剛我在他的衣兜中,找到了這個……”
他說著話,手裏已經多了一封信。
一封濕漉漉的信。
我接過信,輕輕的打開,信上隻有一行字——“我是院長,舞影是我殺的,我吊死了她。”
字跡依然清晰,手寫。
我把信還給了段匈,段匈收好信,然後用力吸了一口煙說道:“你相信嗎?”
“相信什麽?”
“相信這封信嗎?”
“我……”
“我知道你也不信。”
的確,我的確不信。
經曆了這麽多以後,我甚至會懷疑任何事情,現在,表麵上看起來如何的事情,卻根本不一定就是事實。
“對,段警長,我不信。”
“好的……”
他發動了車子,然後竟然有些興奮的對我說道:“想喝酒嗎?”
ps:第二卷初始,希望各位多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