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鐵籠突兀而來,速度奇快,以段拂的身手,竟連變變身法的工夫也沒有,秦白鷗就更加不用提了。

“咣”的一聲巨響,石板地麵被砸得冒出一溜火光,兩人登時被罩了個結結實實。好在那鐵籠又大又高,鄧九公處身的鐵籠被段拂在肩上,卻沒受到半點創傷。

段拂一驚,旋即坦然,看那快籠柵欄,根根粗如碗口,單鑄這麽粗大的一隻鐵籠,

化去的工夫便須不少。

看來胡六奇為了對付自己和鄧九公等人,著實費了無數心血。

這一來,他知道自己行跡已露,不能再隱藏下去了。

左右已是身處絕地。

那也隻好隨機應變走到哪裏算哪裏,當場揚聲叫道:“胡六奇!我知道你在外麵,你若還有臉見我們的話,那就不必躲了,給我滾出來罷!”

隨著陰惻惻的一聲長笑,石門洞開,微微星光透了入來,胡六奇那張詭異的麵孔也現了出來,隻聽他哈哈笑道:

“段賢侄,怎麽對你胡伯伯這樣講話,我辛勤撫育你十多年,難道還錯了不成?

“你這樣忘恩負義,怎麽對得起你九泉之下的雙親?”

若在以往,他說這番話必然是神色儼然,憫人悲天,但現在臉皮已經撕破,他神色極是輕佻,語氣中更是充滿了譏刺之意。

段拂大怒,但旋即切克製,淡淡地道:“你趁我不記得以往之事謊言欺我,騙去了降龍十八掌和打狗棒法,那隻怪段拂太笨,也沒有甚麽。

“不過鄧爺爺待你恩重如山,你竟如此對他,這筆賬咱們可要好好地算上一算?”

鄧九公與段拂兩年不見,對於他的事情一概不知,更不知他與胡六奇之間的過節,聽了這話,不禁一怔,但轉念之間也就明白了十之七八,冷冷地道:

“胡六奇,你好啊!原來我手下還有你這般厲害腳色,算是我這十幾年瞎了眼,該受此報。”

胡六奇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道:“多謝幫主嘉獎,不過這樣好聽的嘉獎我就快要聽不到啦在!

“當年我暗算了你,若非莫劍雄和秦白鷗攛掇於我,說要學你的功夫,我如何還肯費盡心思來養活你?

“這麽久以來,我出盡法門,你骨頭倒硬得很,硬是一個字不說。

“嘿嘿!現下我雖然還有九路打狗棒法未學,再留著你也沒甚麽用啦,你說是不是?至於這位段賢侄……”

他轉過頭來,笑眯眯地道:“我不知道你是怎麽發現這件事的破綻的,不過你這次回山,我就覺得路數不對。

“你這小賊倒也精乖,伯伯設了這麽完美的圈套,又壞了錢獨鶴和餘人傑兩條性命方引你上鉤,哪知道這麽快就被你脫了。

“好在你還算孝敬,居然帶了那兩個美人兒回來……”

段拂聽到這裏,心頭不禁一沉,暗叫:不好!這老賊生了疑心,隻怕顧湄和傅洛兒要著他手腳!

胡六奇嘻嘻笑道:“哪個妙手觀音豔聲四播,錢獨鶴本是要擄來送給我享受的,那個外國妞也是我口中之食。

“唉!真是可惜,他一片耿耿忠心,最後還是不得不殺了她,這都是因為你——”

他的聲音忽轉獰厲,但旋即又笑眯眯地道:“不過好在那那妙手觀音本來就

是殘花敗柳,那洋妞兒又沒被你怎麽怎麽樣,我不過晚玩了七八個月,損失也不算大……”

段拂雙眼中禁不住要冒出火來,怒喝道:“住口!你說話恁地無恥!”

胡六奇不惱不怒,洋洋地道:“不錯!我是有點無恥,不過這還不算甚麽,無恥的事都還在後頭那哪!”

說到這裏,臉往下一沉,道:“來呀!把那兩個美兒人給我帶上來,讓我們這位段少俠見見甚麽才是真正的無恥!”

隨著這聲叱喝,洞口現出六個人影,正是丁同等四人押著顧湄與傅洛兒。

顧、傅二女雲鬢散亂,衣衫不整,顯是在睡眠之中中了暗算,一見段拂不由得淚眼盈盈,一個叫聲“拂弟”,一個叫聲“拂哥哥”,便再也說不下去了。

段拂怒發欲狂,嗔目喝道:“胡六奇,這是你我之間的事兒,抓她們做甚,是好漢的就放了他們,你我一對一地作個了斷!”

他情急大喝,聲如春雷,丁同等四人不禁全身一震。

胡六奇神色如常,淡淡地道:“賢侄,你太小瞧你胡伯伯了!你胡伯伯平生做事,隻講輸贏,不講甚麽英雄不英雄的。

“你以為我會放著鐵籠不用,放著手邊兒這兩個美人兒不用,反而讓你出來跟我決戰?

“嘿嘿!你好漢讓你做便了,你就關在這鐵籠子裏做一輩子他媽的英雄好漢罷!”

說到這裏,縱聲狂笑,丁同等人也陪著笑了起來。

他笑了一刻,麵色漸漸沉了下來,聲音忽地變得異樣獰厲,咬牙切齒地道:

“臭小子,被關在籠子裏頭,還敢在爺爺麵前充他媽的字號。好罷!我讓你看看當英雄好漢的意戶人是個甚麽下場!”

反手一抓,“噗”的一聲,顧湄的半幅外衣被他扯碎,現出裏麵的粉紅兜肚,椒乳微墳,梨渦隱現,監押他的丁同與龍有翼二人不禁咽了口唾沫。

段拂怒發上指,可是空有一身本事,卻被鎖在籠中,半點也施不出來,眼見胡六奇出手如電,顧湄一具玲瓏玉體就要盡現眼前,耳聽胡六**褻的笑聲,一顆心都要蹦出胸腔來了。

驀地裏,他踏上一步放聲長笑,聲音竟極是歡暢,隆隆地在地道兩端來回翻滾,震得人耳鼓鳴響,心旌搖動。

胡六奇心頭一凜,停住了手,暗想道:這小子莫不是瘋了?

他內功深湛,但仍被這陣笑聲帶得心神不寧,不由怒道:

“死到臨頭,有甚麽好笑?”

段拂發笑之時,隻圖擾亂他心神,並沒想到下一步該做甚麽,聽他一喝,忽地靈機一動,道:“你還有九路打狗棒法沒學,要不要試試!”

胡六奇格格笑道:“臭小子,少拿打狗棒法來唬我!爺爺既然出了手,就不在乎那幾招能不能得到!”

段拂朗聲道:“好!湄兒,傅洛兒,他既不要學,你們可記住了這棒法口訣。

“你們忍辱負重,萬一逃了出去,也好不讓這天下無敵的棒法自我手中湮沒……”

說了這幾句話也不待他們回答,口中滔滔不絕地念了下去:

“……第二十八路,棒大雙犬。雙犬齊上如何打?纏打狗腿戳狗頭。一犬在前莫畏懼,狗背正是下手處……”

胡六奇已學到手二十七路打狗棒法,雖

然口中說得慷慨,但畢竟以不能學全為恨。

他武動本高,對這打狗棒法的口訣又甚是熟悉,聲音人耳,便知是真非偽,一時不由得又驚又喜,顧不得深思段拂有何用意,連忙用心記憶,生恐漏了一句半句。

鄧九公身在籠中,卻已隱約猜到段拂意欲何為,心下暗暗喜歡,截口道:

“拂兒,這棒法精妙至極,乃是我幫的鎮幫之寶,你可萬萬不能再說了,若被奸人學去,你我都是罪孽非輕!”

段拂朗聲道:“爺爺,你我今日已是必死,這路棒法卻是非傳下去不可……第二十九路,狗急跳牆如何打?讓過狗頭劈狗背……”

胡六奇惱怒鄧九公打斷段拂背誦口訣,向他狠狠盯了眼,卻不敢說話,唯恐分散了心神,丁同等四人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師父如此,自己等亦步亦趨,

絕無錯失,當下各自低頭默記。

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段拂的身體正在一點點的變薄,一點點變小,而又在一步一步向鐵籠前麵靠近!

段拂抑揚頓挫,聲情並茂,將一部粗陋庸俗的打狗棒法口訣背得琅琅動聽,無一時,已背到了第三十六路的最後兩句,倏地住口不言。

胡六奇正自心花怒放,低頭默記,忽地聽不見了聲音,不由怒道:“還有兩句是甚麽?快背!”

忽然抬頭一看,段拂的頭和大半個身子已在鐵籠之外,隻剩下一臂一腿,隻要輕輕一抽,便可脫出束縛了!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事機緊迫,也來不及去想怎會出現這等難以置信的事情,縱身直撲,雙掌猛擊,使上了十二成力,立意要將段拂一招斃於掌下

段拂冷笑一聲,右足連向胡六奇下盤踢出七八腳,正是攻敵所必救,乃是同歸於盡的打法。

胡六奇眼見自己雙掌雖可將他擊得骨碎筋折,自己也免不了被他踢個下身癱瘓,雖然輕重有別,這筆買賣畢竟做不過,當即撤掌回防,身路連變,將段拂這幾腳避了開去。

哪知他剛自退開,“噗”的一聲,頭上已被段拂五指拂中,饒是段拂為避他攻勢,未曾用上真力,而他又內功深湛,仍覺頭麵一陣火辣辣的疼痛,留下了五道紅印。

隻聽段拂笑道:“狗腿踢罷擊狗頭,要使天下無惡狗,第三十六路最後兩句,可記下了麽?”

胡六奇又驚又怒,但他老謀深算,知道段拂一旦脫困,自己若非另出奇謀,絕不是他的對手,當下大喝一聲:“丁同!你們給我擋一陣!”

自己則斜刺裏向洞口竄去,顯是不欲戀戰,意圖逃走。

他是罪魁首惡,段拂哪肯放他?就著虛空之中“騰”地踏開大步,疾追上去。

驀地裏,眼前金屬光芒一閃,兩隻十字奪,兩隻護手銀鉤,一隻跨虎籃,兩隻日月雙環共計七般兵刃織成一道光網,欄在自己身前。

他瞿然一驚行:

原來這幾個家夥功夫不錯,比平時顯露的要高得多了!

眼前這幾枚兵刃都是極其罕見的外門兵器,難學難精,敢使的人功夫必然不低。

他雖心切仇,仍是不敢怠慢,覷準四之間的空隙,雙手一撥一帶,施的乃是“分光驚影”的手法,耳中隻聽一陣叮叮當當亂響,日月雙環撞上了跨虎籃,跨虎籃撞上了護手銀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