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如果殺了她?
這個話題,對宋灝而言,絕對不會很愉快。
“嗯!”淡淡的應了一聲之後,宋灝就毫無征兆的再度沉默下來。
明樂等了片刻,見他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雖然心裏困惑,卻也不再試圖追問。
車輦之上的氣氛靜的讓人有點不適應。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尷尬,宋灝索性雙目微闔開始閉目養神。
明樂移開目光去欣賞著沿路的風景。
輦車並沒有直接進後宮,而是入得宮門之後,直接去了設立在外圍的太醫署。
“臣等恭迎殷王殿下,義陽公主!”早已聞訊等在門口的太醫們見到輦車前來,紛紛拱手行禮。
目不斜視垂眸下去的同時,眾人的目光卻還都留了一角,集中在那輛雲遮霧繞的輦車上——
他們得到的消息是義陽公主遇刺受傷,被殷王殿下護送到此處醫治,但隨行的隊伍裏卻沒有見到宋灝本尊。
玲瓏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但也無計可施,隻能硬著頭皮上前把輦車上麵的幔帳打開。
車上明樂和宋灝對望一眼,探身就要下車。
宋灝卻是搶先一步,再次將她攔腰一抄,抱著她大步跨下車去。
玲瓏自欺欺人的別開視線不敢多看一眼。
太醫們也都愣在那裏,一直到宋灝抱著明樂進了院子,方才如夢初醒,急忙快步跟了進去。
宋灝抱著明樂一路進了中廳,把她在中間的主位上安置好,自己就勢一撩袍角坐在了旁邊。
他的那張臉孔雖然完美到無可挑剔,但是由於天生冷漠高貴的氣質使然,從來讓不容人親近,此時臉上彌漫著一重厚厚的陰霾,就連平時拒人於千裏之外的那種冷漠的感覺都被撇得幹幹淨淨,整個人看上去冷肅陰沉,氣勢驚人。
一眾太醫都是頭次見他這煞神一般的模樣,膽戰心驚之餘,無不覺得即便是平時那個走到那裏都帶著滿身寒氣的殷王實在是太溫和了。
“殿下,聽聞義陽公主受傷,不知道公主傷在了哪裏?”林院使迎著頭皮上前,拱手對著上位的宋灝深深一揖。
“去叫個女醫官過來吧。”宋灝淡聲吩咐,神情語氣始終如一,完全分辨不出情緒。
方才進門,林院使已經偷偷把明樂上下都打量了一遍,沒見著傷口,他此時倒也放心,立刻就吩咐人去了。
“殿下?這裏需不需要微臣等人回避?”林院使道,想著麵對宋灝此刻的表情壓力甚大,不如敬而遠之的好。
“嗯!”宋灝沒有反對,點頭應了聲,頓了一頓又道,“林院使和柳太醫留一下吧,其他人可以先行退下了。”
“是,殿下!”林院使和柳太醫兩人出列,其他人如蒙大赦,麵色還是維持著鎮定,有條不紊的退了出去。
待到其他人走了,宋灝才仔細的端著明樂受傷的那隻手臂安置在桌上,一邊對林院使和柳太醫道:“公主的手肘脫臼,方才過來的路上本王已經替她接了回去,一會兒叫的女醫官到了再行確認,麻煩兩位太醫先給搭下脈,看看還有沒有別的損傷。”
明樂從來都知道這人心機深沉,殺人放火麵不改色,更遑論說起謊話更是手到拈來,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比起自己來當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不過她也著實還不想把長平的實力暴露出來,既然宋灝送了人情出來,她沒有理由不順水推舟,於是也不多言,有著他出麵周旋。
“殿下客氣了,這是臣等的分內事。”林院使急忙道。
宋灝抬了抬手,采薇略一遲疑,然後從袖子裏掏出一方薄絲帕雙手呈送上去。
宋灝接了,親自抖開搭在明樂腕間。
林院使和柳太醫相繼上前,分別替明樂把了脈,又私底下互通有無交換了下診斷結果,確定無礙才向宋灝回稟了結果。
隨後梁醫官就被人引進來,給明樂查看傷勢。
“見過兩位殿下!”梁醫官背著藥箱上前,先是規規矩矩的給座上兩人跪地行禮。
“起吧!”宋灝淡淡的應了聲。
“臣等先到院外等候!”雖然明樂傷的隻是胳膊,但男女有別,林院使和柳太醫還是自覺退了出去。
宋灝並未阻止。
梁醫官背著藥箱侍立在旁,卻並沒有馬上動手為明樂查驗傷勢。
宋灝不耐煩的略一抬眸朝她掃過去一眼,冷聲道:“你還等什麽?還不過來給公主查驗傷勢?”
梁醫官原是在等著宋灝回避,聞言狠狠一驚,險些就要詫異的詢問出聲。
“是!”不過好在她在宮裏出入的時間久了,應對的經驗還是有一些的,急忙收攝心神快步走過去,拉開明樂的袖子檢查。
宋灝在旁邊目不轉睛的看著。
梁醫官緊繃著神經,一點一點小心的摸索著傷處確認一遍。
“怎樣?”宋灝見她磨磨蹭蹭的,就有些不耐。
“公主的手臂脫臼的地方已經被接回去了,骨縫處契合恢複的很好,安心靜養一段時間就可痊愈。”梁醫官回道,說著打開藥箱從裏麵找出一大一小兩個小瓷瓶呈到宋灝麵前,“這是兩瓶化瘀消腫的藥膏,讓侍婢每日三次給公主塗抹在傷處,三日左右就可以消腫了。”
宋灝撿起其中一支藥瓶,在指間繁複觀摩了一陣,隨口問道:“確定有效?”
“是,這方子是李太醫配的,平時宮裏哪位主子磕了碰了都是尋的它去。”梁醫官回道,一邊伏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回話,目光仍是狐疑的在兩人之間轉了轉去。
明樂坐在那裏,自始至終都沒吭聲,隻是配合著診治。
宋灝確認之後,就徑自拉過她的衣袖,傾了點兒藥膏在指尖上就要替她塗抹。
梁醫官愕然瞪了眼,不由把身子伏的更低,盡量縮減自己的存在感。
玲瓏在旁邊看著,一身一身的冒冷汗,見狀急忙兩步走上前去就要去接宋灝手裏的小瓷瓶,一邊故作輕鬆的笑道:“這種小事,怎好煩殿下親自動手,還是交給奴婢來吧。”
這個時間了,薑太後和孝宗肯定已經得了消息,如果事情再嚴重一點,沒準正在往這邊趕。
如果讓兩人看到宋灝和明樂之間這樣的沒有忌諱,絕對是要生事的。
宋灝卻不肯成全她,把手輕輕一讓就輕而易舉的避開她,動作小心翼翼的親自給明樂擦藥。
玲瓏的手僵在半空,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心裏想著要壞事,但她是絕對沒有那個膽量去和宋灝對著幹的,左右為難之下,突然目光一閃,轉身去扶起地上跪著的梁醫官道:“有勞梁醫官了,既然公主無礙,這裏你就不用伺候著了。”
“是!”梁醫官從地上爬起來,還是忍不住拿眼角的餘光悄悄看了宋灝和明樂一眼,這才背著藥箱急忙告辭。
玲瓏親自將她送到門口,正趕上迎麵翡翠一路小跑著進來。
玲瓏心下一緊,心裏已經有數,急忙兩步迎上去道:“太後娘娘來了?”
“是!”翡翠道,沒見宋灝和明樂就扯著脖子往她身後的廳裏看去,一邊言簡意賅的繼續道:“本來說是讓義陽公主診治了傷情就去萬壽宮拜見的,可皇上聽說殷王殿下也進宮了,就提議親自過來。這會兒正在往這邊趕,最多再有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姐姐快去通稟王爺一聲,並著一眾太醫去門口準備接駕吧!”
對明樂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女子,孝宗顯然是沒有多大的興趣,但是牽扯到宋灝的話——
“好,我知道了!”玲瓏用力的點點頭,這才算是稍稍鬆了口氣。
還是太後娘娘了解自己兒子的性情,還趕得及讓翡翠提前過來打招呼,如果一聲不吭的直接帶著孝宗殺過來,事情怕是會更糟。
玲瓏轉身,先是對候在門口的林院使兩人屈膝福了福道:“皇上和太後娘娘正在趕過來,麻煩林院使給傳個話兒下去,讓各位太醫準備接駕吧!”
“好,我這就下去安排。”按照常理,太醫院這裏孝宗是不會親自過來了,這也算是開天辟地的頭一遭,林院使不敢怠慢,應了聲就急匆匆的去後院傳話。
玲瓏也無暇顧及到他,轉身進了廳裏,同樣把事情回稟給了宋灝知道。
孝宗和薑太後會親自過來,明樂和宋灝心裏都有準備。
宋灝聞言隻是淡淡的應了聲,專心致誌的繼續給明樂擦藥。
“殿下,皇上和太後一會兒就該到了——”玲瓏急的想要跺腳,最終也就隻能隱晦的一遍一遍提醒。
宋灝並不理她,一直慢條斯理的給明樂把衣袖整理好,又把剩下的藥交給了采薇,囑咐她記得要定是給明樂塗抹,然後才是不緊不慢的整理好衣袍站起來。
“走吧,咱們也去門口接駕。”宋灝道,說著就向明樂飄了一個眼風過去,那目光看似平淡,卻有一種極其隱晦的光影一縱即逝。
“公主受了傷,不方便,奴婢扶您!”玲瓏再不敢讓宋灝經手,也顧不得會不會得罪他,搶先一步過去扶住明樂的手臂。
宋灝唇角勾了一下,然後先行一步朝外走去——
有些事,有沒有直接做在那人的眼皮子底下並不重要,隻要他知道就好。
一行人先後出了出了院子,彼時所有今日當值的太醫都已經集齊,而遠處明黃的儀仗已經一路迫近,快速往這邊聚攏過來。
宋灝款步下了台階,站在眾人之前,對著孝宗和薑太後拱手拜下:“臣弟見過皇兄!兒臣給母後請安!”
“五弟免禮。”孝宗腳步不停的直接往院裏走,一邊就是扶了一把宋灝的手,目光卻是越過他去,落在緊跟在他身後的明樂身上。
“義陽給皇上、太後請安!”明樂回避他的審視,垂眸下去,也是恭謹有禮的屈膝拜下。
“嗯!”相較於宋灝,孝宗對她的關注度明顯不高,目光從她身上一掃而過,並不多留,隻就例行公事的問道:“朕聽聞你在宮門外遇刺了,怎麽樣?可有傷到哪裏?”
“隻是胳膊脫臼,又受了點驚嚇,沒有什麽大的妨礙,不敢勞煩陛下親問。”明樂回道,往後退了兩步給他讓出路來。
“那就好!”孝宗不甚在意的略一頷首,然後就錯開她先一步進了院子。
薑太後走在孝宗的另一邊。
相較於孝宗,明樂也是把絕大多數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個女人身上,而她發現,從頭到尾這個女人的表現才是當真淡泊,一眼都沒有往她和宋灝的方向看。
林院使親自引著孝宗進了正廳,請了上座讓他和薑太後落座,又命人上茶。
薑太後身體不好,近期正在用藥,因為藥物忌茶,所以已經很少喝了。
孝宗端過茶碗呷了一口,緩了口氣,緊跟著就是麵色一沉抬頭向下首的宋灝看去,道:“宮門那裏到底是怎麽回事?義陽今日頭次進宮,怎麽就會在皇宮門口出了這樣的閃失?”
“這個臣弟也不是十分清楚,能確定的一點是,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刺殺行動,刺客禦林軍已經去追了,具體的情況還得等他們拿下刺客再說。”宋灝如實回道。
而在場的幾個人心裏卻都大體有數——
如果是精心設計的一場刺殺,僅憑禦林軍,是絕難拿到凶手的。
孝宗沒有馬上接話,摩挲著茶碗的外沿不知道在想什麽,頓了片刻,突然轉向明樂道:“你也沒有看清刺客的樣貌嗎?”
“回稟陛下,刺客所用的凶器是遠射程的弓箭,而且當時人又藏在路邊的林子裏,實在是難以分辨。”明樂自座位上起身,態度拘謹的回道。
“這樣看來,也就隻能等禦林軍拿住刺客再做定奪了。”孝宗低頭又抿了口茶,想了想還是例行公事的繼續問道:“怎麽會平白無故的招來刺客行刺?義陽你仔細想想,近來可有得罪了什麽人?”
話雖是這樣問,卻也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因為孝宗本身也不信,像明樂這樣的閨閣小姐會招惹了什麽人,以至於讓對方不惜一切在皇宮附近布下殺手要取她性命。
而他之所以親自趕來詢問,不過是因為事情牽扯到了宋灝。
相較於明樂,他更懷疑那些人是針對宋灝。
並且他更懷疑的是——
這會不會是宋灝自己故布疑陣設下的一出苦肉計,如果薑太後信以為真,事情就不好辦了。
孝宗多疑,對於他此時的心思,明樂還是能夠分辨一二的,於是擺正了神色,條理分明的回道:“義陽一介女流,平日裏偶有接觸的也都是一些深閨的貴婦和小姐們,即使和誰之間偶有口角,最多也不過是嘴皮子上的買賣,想來誰也不至於下此狠手,非要置我於死地不可的。”
內宅婦人,心思歹毒的大有人在,但趕在宮門處公然設伏對皇帝聖旨親封的公主下殺手的,不是深仇大恨,的確是沒人敢冒這個險。
誠然孝宗有此一問不過是就為走個過場,卻未曾想明樂這麽有針對性的擺了他一道。
孝宗微微一愣,終於把視線集中到這個他一直不屑於仔細打量的少女身上。
這樣細看之下才驚覺,這少女的樣貌的確是生的極為出眾,說是豔若桃李燦如夏花也不為過。
這是他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打量明樂,思量之下,像是突然明白了宋灝之所以看重她的原因。
這樣想著的同時,他心裏卻是諷刺的笑了——
即使是宋灝又怎麽樣?到底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過了這麽些年,到底還是讓他露出了軟肋和破綻。
這裏孝宗稍一走神,宋灝已經接著明樂的話茬繼續說道:“不過依臣弟所見,那兩名弓刺客的箭法十分誥命,像是經過專門訓練的,一般人即使雇傭殺手,應該也絕難找到這樣的人。而且不僅在箭術上的造詣非凡,兩人腳底下抹油的功夫也不賴,算是當之無愧的高手。”
這世上殺人的方法千萬種,各式各樣的殺人利器也層出不窮,也有很多人為了形勢方便會用袖箭和弩箭暗算,但會選擇弓箭手來執行暗殺計劃的人,身份一定不簡單,因為箭法精湛的弓箭手,最大幾率出現的地方,是軍營。
隻有經過專門訓練的弓箭手,才會有那樣精準的箭法和應變能力,再加上訓練有素的輕功——
能調動這樣殺手的人,會是誰呢?
宋灝的語氣平淡,依舊看不出絲毫的私人感情摻雜其中。
但孝宗聞言,心裏還是立刻打了個突,直覺上,他覺得宋灝是懷疑上自己了。
“聽五弟你這樣說,追查的線索倒是相對增加了好些。”暗暗提了口氣壓製下心裏情緒,孝宗緊跟著就是眸色一凜,肅然道:“這件事就交由你去全權負責吧,盡快給義陽公主一個交代。”
“臣弟自當盡力而為。”宋灝頷首應下。
薑太後一直在旁邊看著,直到了這時才輕咳一聲,開口道:“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愛就愛聽多了心煩,義陽既然受了傷,哀家就先帶她回萬壽宮安頓了,刺客的事,一旦有了結果,記得早些去知會哀家一聲。”
說著,她已經徑自起身站了起來。
常嬤嬤遞了手臂過去攙扶,明樂搶先一步迎上去,扶了她的一隻胳膊,扭頭對常嬤嬤一笑:“還是我來吧!”
禦林軍追查刺客的最終結果還沒報上來,孝宗著實沒有想到薑太後這就要走。
隻不過她既然已經都站了起來,他也不好再去把人拉回來,隻能起身相送:“這樣也好,兒子恭送母後!”
“恭送母後!”宋灝也跟著他起身,聲音冷淡道。
薑太後對兩人視而不見,任由明樂扶著往外走。
正好門外停著明樂之前用過的輦車,也省的再吩咐準備。
“太後,上車吧!”常嬤嬤道,招呼人把墊腳凳準備好。
薑太後那樣的位份,又是那麽個“生人勿近”的性情,明樂自覺就撤手退到一旁,準備在後麵隨行。
薑太後徒步登上輦車,不曾想卻是出乎意料的側目向她看過來一眼道:“不是傷著了嗎?一起上來吧!”
在所有人的概念裏,她都應當歸屬為宋灝的人,薑太後有意和宋灝保持距離,按理說更不該親近自己。
“是!太後!”明樂心裏雖然詫異,麵上神情卻是極為恭順的跟著她登上輦車。
常嬤嬤命人放下幔帳,指揮著車駕前行。
薑太後端坐不動,從一開始就是一副老僧入定般的神氣。
她不說話,就隻能說明是在磨練自己了。
明樂心裏苦笑一聲,並不在耐力上和她較勁,直接開門見山的開口道:“太後娘娘召臣女上車,是有話要問吧?”
她的儀態從容,神色鎮定,多半都不符合她這個年紀少女應有的秉性。
薑太後臉上表情不變,也不覺得意外,沉默片刻才聲音冷漠而平緩的問道:“你祖母的病可是好些了?”
她不問宋灝,也不問之前的刺客事件,卻唯獨提起一個不痛不癢的老夫人。
其實早在之前幾次見麵,薑太後都對她和宋灝之間的事絕口不提的時候起,明樂大約已經領會明白了她的意思——
即使苦心孤詣把自己綁在身邊,薑太後也沒準備從她這裏套出什麽話來。
這個女人,是極端有見地又有主意的一個人,她隻遵循自己的意誌力做事,至於別人怎麽想,她似乎關心的絕少。
“多虧了李太醫的診治,現下已經無礙了,不過說是得要靜心調養一陣子,祖母已經決定搬去城外的莊子上住一陣了。”明樂回道。
這些事,就算她隱瞞,薑太後也會知道,這樣的小聰明在有些人麵前實在沒有必要耍。
薑太後沒說什麽,卻是閉了會兒眼,像是默默養神,過了一會兒才又重新睜開眼側目朝明樂看去,道:“今天的事,準備怎麽善後?”
相較於老夫人的人,她這一句話問的才是相當突兀。
“他說不用我插手!”明樂微垂著眼睫回避她的目光,心裏知道,她既然這樣問了,心裏肯定早就一清二楚。
薑太後看著她,到了這一刻,那雙一如古井般靜無波瀾的眸子才終於光影一閃,有了絲活人的氣息。
不過因為內斂的幽光深沉,並未讓明樂看出具體的情緒來,下一刻她便是冷笑出聲,道:“他為你倒真是設想周到,知道你現在的注意力不在此處,就替你全部攬下,當真是好一個情深意重!”
薑太後的這番話,犀利的近乎讓人覺得是種嘲諷。
比起宋灝提到她時候的那種淡漠,她對宋灝的感覺,似乎還要更為冰冷幾分。
明樂的眉心不易察覺的微微一跳,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情緒來,微笑說道:“殿下他凡事都有分寸,太後不必太擔心。”
薑太後眉毛一挑,明顯是個不讚同的觀點,卻沒有如一般鄙薄婦人那樣的出言反駁,而是話鋒一轉繼續說道:“既然你信他,就安心的在哀家身邊呆著吧,隻要別把事情做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哀家都會護著你!”
說道最後,她的臉色竟然奇跡般的柔和起來,唇角一個若有似無的笑容飛快的閃現。
明樂的心跳一滯,聽到她最後那三個字的時候竟然頭皮發麻,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是!”強壓下心裏那種長毛的感覺,明樂垂首應道。
薑太後又再淡淡的看她,就把目光移開,兀自閉目養神去了。
車輦在寬敞的禦道上緩緩而行,沿路鳥語花香一派熱鬧祥和的氣息,明樂一聲不吭的陪侍在薑太後身側,明明隱約的能夠感覺到她的體溫,心裏還是一陣一陣的發冷。
重活一世,她覺得自己早已經心如止水,抱著一顆注定下地獄的心,早就不會懼怕任何的人和事。
但是到了今天,還是真真切切的有了那種感覺。
時間似乎變得分外漫長,一直到明樂的耐性即將被消磨盡了,才聽見外麵常嬤嬤一聲令下,將車隊喚停。
“太後,到了!”常嬤嬤從外麵撥開帷幔。
薑太後靜默片刻,然後才緩緩抬了抬眼皮。
明樂急忙遞過手去,扶著她下車。
下了車,薑太後轉身的時候就自然而然搭上常嬤嬤的手臂,一邊對候在另一邊的玲瓏吩咐道:“哀家累了,你直接帶這丫頭下去安置了吧!”
“是。太後!”玲瓏對著她的背影畢恭畢敬的屈膝一福。
所有人都靜立不動,一直目送她的背影在院內消失,玲瓏才回頭過來對明樂歉疚一笑道:“公主請稍後片刻,奴婢叫人把您的行禮一並搬下來。”
“有勞姑娘了。”明樂略一頷首,對采薇道:“你也一起過去幫忙吧!”
“是,公主!”采薇應聲,跟著玲瓏往隊尾走去。
長平知道她是故意支開采薇,眉頭微皺上前來扶她的手,卻發現她的手指隱隱顫抖,掌心裏一片潮濕的冷汗。
明樂是個什麽樣的性子和膽量,沒有人比長安兄妹更清楚。
長平心裏一驚,不由的緊張起來,低聲在她耳畔問道:“小姐怎麽了?可是太後她方才——”
“長平!”明樂回握住她的手,麵上還是那麽一副鎮定而從容的模樣,出口的聲音卻異常森涼而冷厲道:“你說,如果有一天,我殺了太後,殷王他會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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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木有一萬,沒臉見人了,撞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