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大婚

皇室的大婚都在晚上舉行,但是因為繁文縟節很多,明樂也是天沒亮就被從被窩裏挖出來準備。

喜娘、嬤嬤,連帶著幫忙侍候的丫頭都是宋灝安排好的。

為了在人前保持距離,在這件事上薑太後倒是沒有插手。

而自己府上這邊有易明爵統籌打點,明樂反倒是異常清閑,隻需拿出她慣常時候就有的好耐性,由著一眾人等圍著她折騰。

明樂清早起來沐浴,在開臉的時候又小憩了一會兒,睜開眼天色已經大亮了。

“小姐,嫁衣送過來了,奴婢幾個先服侍您穿上試試吧?”雪晴的眉眼含笑,說話間已經步履輕盈的捧著托盤從院外進來。

明樂眯了眯眼,循聲看去。

一並進來的四個人,都換了嶄新喜慶的紅色宮裝,除了雪晴和雪雁,另外兩個則是長平和采薇。

“奴婢見過小姐!”長平微微一笑,屈膝拜了下去。

她的性子素來溫和淡然,此時也忍不住微微的紅了眼圈。

采薇緊隨其後也跟著一起鄭重的給明樂行禮請安,眼睛裏也泛起一絲淚意,顯然是刻意的隱忍才壓製住的。

“你們兩個怎麽也來了?不是說直接過去殷王府了嗎?”明樂有些意外,愣了一下就起身過去親自扶了兩人起身。

“今天是小姐的大喜日子,奴婢們是求了王爺,先過來給你道喜的。”采薇說道,終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小姐這些日子可好?”

這段時間裏發生的事並不是這一句問候就能說清楚的,但今天是明樂和宋灝大婚的日子,言語上多有機會,所以即便是明樂死裏逃生之後主仆間的頭一次會麵,采薇也不敢多言。

“好!”明樂笑笑,一語帶過,輕拍了下她的手背。

“小姐,嫁衣奴婢們給您取來了。”雪晴是個開朗鬧騰的個性,端著手裏托盤就湊上來,擠眉弄眼道,“昨兒個晚上本來就想拿來給您試的,可是等您您和少爺的時候就太晚了,少爺沒讓我們來。不過這衣裳的款式尺寸都是王爺親自囑咐下去的,想來也不會有什麽問題,小姐快來試試,如果還有哪裏不合適,裁縫就在偏房候著呢,讓他們趕緊改了。”

京城這些達官顯貴家的裏的千金小姐出嫁,都是提前幾天就要開始忙活著試嫁衣,走禮數,可是她這一次的時間被宋灝壓的太緊湊了些,又趕著去處理了易家的事兒,倒是忙的連嫁衣都沒看過一眼。

“好!”明樂點頭。

雪晴幾個笑嘻嘻的捧著托盤上前。

托盤上裏裏外外的衣衫加起來足有五重。

幾個丫頭手巧,一個個百蝶穿花似的前後好一陣忙活,也足足蒸騰了整一個時辰才伺候明樂把這身衣服妥帖的穿上。

從裏頭褻衣褻褲到幾層深衣的料子,都是江南經營絲綢生意的老字號閔家送上來的珍稀貢品,千金難求,而最值得一提的還是最外一層的喜服裙衫。

按照大鄴王朝的典製,命婦的冊封可以提前冊封,所以明樂其實是完全可以穿著王妃朝服行大禮的,可顯然,宋灝並不想循這條祖製,仍是叫人精工趕製了紅色的嫁衣出來。

衣服的料子不用說還是出自閔家老字號的珍品,但是不同於一般女子嫁衣的花哨,上麵所有的雲紋圖案都隻以金銀兩色的絲線織就,金色為主,間或的輔以銀絲點綴,龍鳳呈祥的圖案,花樣也不繁瑣,以華貴至極的金配以安靜內斂的銀,生生的又將大紅色底料的張揚之氣震懾了幾分下去。

可以說是一方麵張揚至極,一方麵又以內斂霸道的貴族之氣壓製,這件衣服——

宋灝這是故意向孝宗示威呢!

明樂想著,不覺啞然失笑。

幾個丫頭在旁上下點評著看了半晌,見她突然發笑,還是雪晴第一個反應過來,拍著手歎道,“這衣裳也就咱們小姐能夠壓得住,你們瞧這金鳳凰,真好看!”

“為了籌備這場大婚,王爺真是費心了。”長平微笑著又替明樂把不甚平整的一側袖口整理了一番。

顯然,相較於雪晴幾個,她把宋灝的意圖看的更為深遠了一些。

明樂對著鏡子左右轉身看了看,道,“沒什麽不妥的,采薇你去賞了偏院的裁縫,打發他們回吧。”

“是,小姐!”采薇領命去了。

明樂就親自動手又開始寬衣解帶。

長平幾個過去幫忙,卻被明樂攔下,“雪雁幫我就行,雪晴,你去前院看看,如果少爺這會兒有時間的就叫他過來一趟。”

說著又轉向長平,繼續吩咐:“你去裏麵找一件我平時穿的衣服來。”

雪晴和長平各自應聲去了,雪雁卻有幾分不解,道:“小姐這是要做什麽?下午就要準備進宮了,這個時候還要出門嗎?”

“放心吧,我有分寸。”明樂笑道,卻沒有對她多言。

不多時長平就從內室捧了套素色碎花的裙衫出來,幫著雪雁一起服侍明樂換上。

衣服剛換好,外頭易明爵也到了。

“雪晴說你找我?”易明爵道,大步跨進門來。

“嗯!”明樂點頭,見他額上泌了層稀罕,就抽了帕子去給他擦,一邊道,“前麵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打理嗎?怎麽這麽一頭的汗。”

“也沒什麽,婚宴設在宮裏,我們府上也跟著省事不少,趁著有時間,我帶人把嫁妝再清點一遍,這樣保險些。”易明爵道,接過她手裏的帕子自己又摸了兩把,這時才見她這身打扮,頓時心裏也有幾分明白,“你叫我來是——”

“陪我去祠堂跟父親和父親告個別吧。”明樂打斷他的話,微微牽動嘴角露出一個笑容,道:“總要讓他們看著我出嫁的。”

“好,我陪你去!”易明爵也跟著露出一個笑容。

姐弟兩個先後出去門,但因為下午就要準備進宮,所以兩人也並沒有在祠堂滯留的太久。

大婚的儀式是在入夜之後,但提前還是要做些準備的。

未時過半,宮裏迎親的隊伍就到了。

鞭炮聲一響,提前去前院打探消息的雪晴就已經飛奔進了院子,“快快快,迎親的隊伍已經到了,給小姐蓋上蓋頭,你們都也趕緊的準備著,東西不要拿錯了,都手腳麻利些。”

兩個喜娘急忙取了蓋頭給明樂蓋上,屋子裏人影穿行,一時間就有些雞飛狗跳的感覺。

所有人,捧如意的捧如意,抱壽石是抱壽石,飛快的歸位。

欽天監算的吉時是未時三刻,禮炮一響,喜娘就扶了明樂出門。

從明樂閨房的門口到院子,再到所要經過的花園小徑,一路都鋪了紅毯。

喜娘攙扶著明樂手,一路說著吉祥話往大門口的方向走去。

因為家中高堂不在,和雙親長輩告別的一重儀式在他們這裏也省了。

易明爵提前等在前廳,姐弟兩個也無需多言,隻是彼此深握了一下對方的手——

對於他們,很多事的盡在不言,實在不需要再做表麵上的功夫。

喜娘扶著明樂一路出了門。

因為明樂已經從易家出來了,所以很多的虛禮就都沒有講究,沒有人來鬧場,也沒人起哄,象形之下,宋灝的這個王妃卻是娶的太過容易了些。

外頭花轎臨門,宋灝負手站在大門口。

頭上頂著蓋頭,行走間明樂就一直垂眸盯著自己的腳下,本來是四平八穩的心境,卻在餘光瞥見那一片豔紅袍角的時候心頭突然一顫,狠狠的恍惚了一瞬。

從對手,到盟友,再一直走到今天,一直以來都覺得她會嫁給宋灝隻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但是到了這一刻,卻反而有了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花轎臨門,十裏紅妝,她一直以為這些都是她生命裏可有可無的東西。

但在現在,知道近在咫尺有一個人在瞪著她共赴一生,心裏還是覺得溫暖且甜蜜。

見她出來,台階下的宋灝不覺上前一步,明樂舉步,才要朝他走去,旁邊卻突然有人向他遞出一隻手來。

少年的手掌還不的太寬厚,虎口處有一層薄薄的繭子,是近年來辛勤習武所致。

明樂一愣,旁邊的喜娘也為難的扭頭看向易明爵。

易明爵抿抿唇,臉上表情鎮定也平靜的開口:“我親自送你出嫁。”

“這——”喜娘脫口就要勸阻——

這不合規矩。

然則未等她開口明樂已經抬手製止,然後把就勢落下來的手搭在易明爵的掌心裏。

易明爵握了她的手,親自牽著她一步步踩著紅毯走下台階。

宋灝站在那裏一動未動的等著他們走近。

最後,易明爵在他跟前一步之遙的地方止了步子。

這一天是他夢寐以求的好日子,難得宋灝的來你上自始至終都掛著一絲清雅的淺笑。

兩個人,四目相對,靜默的對視中,有一種外人難以理解的情緒在中間湧動。

沉默片刻,易明爵垂眸看眼明樂被他攥在掌中的那隻手,然後牽引著她的手,一點一點鄭重其事的遞到宋灝手裏。

“今天我把她交給你!”易明爵道,“既然她自己決定要嫁給你,那麽我就知道,她會覺得幸福,但是你要給我一個承諾,我要她平安!”

明樂自己選的路,是任憑誰也阻止不了的。

即使所有人的都覺得嫁給宋灝會走上一條異常驚險而辛苦的路,但是自己姐姐的性情易明爵還是十分清楚的——

隻要是她心之所向,對她而言,這世上就沒有走不通的路。

少年的目光堅定,語氣誠摯而懇切。

“我答應你。”宋灝不假思索的回,聲音不高,但是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這一生,用命來護她的毫發無損。”

兩個人男人的手掌共同裹著中間少女纖細微涼的指尖,用一場最簡短的對話,達成一個久遠的約定。

易明爵的唇角這才揚起一個笑容,容光煥發的露齒一笑。

“吉時到,新娘上轎!”喜娘一聲高唱,忙是歡天喜地的上前幫著把明樂扶上轎。

親自把明樂送上轎,宋灝才翻身上馬,帶著隊伍一路吹吹打打的離開。

隨行的嫁妝一是三百二十抬,尋常達官顯貴家裏嫁女,嫁妝過百抬就已經算是體麵的不得了的大手筆,而憫郡王府這龐大的送嫁隊伍更是叫人歎為觀止,這個陣仗簡直是直逼皇帝大婚的排場。

一箱一箱的布匹金銀從府門抬出去,十裏長街一眼望不到盡頭。

一直到最後一箱玉器從府裏抬出去長安才對易明爵提醒道,“小少爺也馬上準備好了進宮吧,晚上宮裏的喜宴您也要到場的。”

“嗯!”易明爵頷首,從遠處收回目光,轉身回自己院裏更衣。

大禮是在長明殿裏行的,文武百官和三品以上的命婦全部到場,宋灝攜了明樂的手進殿,當眾拜過了薑太後和孝宗及林皇後,然後由禮官宣讀了冊封的聖旨,這便算是把明樂正式納入皇家的玉牒,成了他們宋家的媳婦,而後麵又一大推繁文縟節的過場相對而言就不那麽重要了。

這一場大禮做的十分講究,足足折騰了兩個時辰才算是徹底結束,戌時過半宮宴才開。

因為赴宴的人數過多,喜宴直接就擺在禦花園裏。

內務府提前派人在視野開闊的地方搭建了臨時的花棚,一路延展下來竟是一眼看不到桌案的盡頭。

這一場婚禮,無論是在排場上還是細節上,事無巨細宋灝都做足了功夫,搞的隆重而盛大。

文武百官誰都看的出來,整個過程中孝宗的臉色一直維持的極不自然,明顯就是個鬱結於胸的狀態,但是因為在這件事上宋灝的態度十分強硬,直逼得他不得不一再的退讓。

喜宴開始之後孝宗就沉著臉一杯一杯的灌酒,林皇後在旁邊幾次相勸卻都又沒有開口。

薑太後隻坐了不多一會兒就說身子不適先行離開。

幾個位份高的妃子也是神色各異很叫人廢些琢磨,榮妃事不關己幸災樂禍,柳妃沉默安靜表情敷衍,易明心陰著臉也是牛飲不止,紀紅紗更是宴會一開席幹脆直接告病回了寢宮。

明樂夫婦倆周旋於宴席之中接受各方道賀,忙得不可開交。

女眷一邊,易明菲坐在一處花樹下頭不起眼的角落裏看著,臉上表情一則以喜一則以憂,時而滿懷心事的四下裏觀望一眼。

“在看什麽?”突然身後傳來一人輕曼的笑聲,一開口就夾雜著清洌的酒氣。

易明菲心裏一跳,猛地回頭,卻見是秦嘯一手提酒壺一手持金杯靠在那花樹的暗影裏自斟自酌。

“怎麽是你?”易明菲皺眉,眼神裏不覺的添了幾分戒備之意。

秦嘯看她一眼卻不點破,而是直接越過她去將整個宴席環顧一遍,目光最後定格於斜對麵彭修和昌瑉公主的那一桌,然後才慢悠悠的開口道,“你們家九姑娘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物,環顧這整個席上,但凡是有些身份的女眷對她的感情都不一般,太後娘娘雖然先一步離席,你不覺得各位娘娘乃至於昌瑉公主的表情都很耐人尋味嗎?”

秦嘯這人說起話來神情永遠都是這樣,叫人真假難辨。

易明菲和他的接觸雖然不多,也雖然上過他的當,但是每回真對上的時候卻又莫名不覺得他討厭。

“今天是我九妹妹的大喜日子,秦大人說話也不顧忌嗎?”易明菲皺眉,不悅道。

“原來你也會諷刺人。”秦嘯聞言,臉上笑容消失了一瞬,隨即又仰頭灌了杯酒,然後竟然就那麽有恃無恐的一撩袍角在易明菲身邊坐了下來。

武安侯府那邊,老夫人是被明樂氣的狠了,勒令全府都不準來赴今日的喜宴,但是後來聽聞宮裏下了聖旨,所有五品以上的在京官員和家眷都得了傳召入宮,她也不敢做的太過分,不得已,就隻能放了易明威和易明菲兩個進宮做做樣子。

畢竟他們雖然和明樂姐弟決裂了,但日後易明威要承襲爵位,卻不得不買孝宗的麵子。

喜宴上的未婚男女是分席而坐的,所以易明菲這一桌上就她一個人。

秦嘯這麽大大咧咧的往她身邊一坐,易明菲還是驀的紅了臉,立刻就要起身避嫌。

“要是不想被人注意到,我勸你最好還是不要隨意起身。”秦嘯似乎料準了她的動作,人未坐定已經調侃一笑。

幾案是一字往外延展著排開的,桌子與桌子之間隻隔了一個人的距離,但好在是這會兒酒過三巡,好些個命婦小姐都聚到一旁寒暄,剛好旁邊的兩桌都沒有人,再加上易明菲所坐的位置後麵就是一叢花樹,秦嘯隻要稍稍往後偏一下身子就能被她的身子遮住,旁人若不是有意的觀望倒也不很容易注意到他。而如果易明菲要驟然起身的話,反而會把身邊的秦嘯暴露出來。

再者因為今天是明樂的大喜日子,易明菲也穿的喜慶了些,就更惹眼了。

“我與你沒什麽交情,你跑過來找到到底所謂何事?”易明菲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咬牙沒動。

“我知道你對我沒什麽好印象,所以特意過來幫你解惑的,權當賠罪。”秦嘯說道,但是以他嗜酒如命的性格,說話間也片刻不停一杯接著一杯的不住飲酒。

“解惑?你什麽意思?”易明菲心裏隱隱猜到他的話裏的意思,卻不是很確定。

“顯而易見,我知道你在看什麽。”秦嘯輕笑一聲,眸子眯起又再四下裏打量了一圈兒,突然閉上眼笑意更加濃厚的使勁吸了口氣,下一刻再睜開眼的時候突然就毫無征兆的傾身過來,於易明菲耳畔飛快說道,“你在找哪裏藏著刺客!”

他喝了許多的酒,這一靠近就是一股濃烈的酒香撲麵而來,間或夾雜著男子呼吸之中的溫度。

而他這一個傾身動作又太過曖昧了些,易明菲的臉頰頓時被薰的滾燙,僵在那裏不敢動。

秦嘯原也不過是想逗逗她,目光一瞥見她整張臉熟透了似的的模樣,突然就忍不住的笑了起來,幾乎喘不過氣來的靠在後麵的花樹上亂笑不止。

易明菲一個足不出戶的官家小姐,幾時見過他這樣**不羈的浪**子,著實脾氣再好也忍不住驟然起身離席,轉身往後麵的花園裏快步走去。

秦嘯不緊不慢的從座位上爬起來,往後追了兩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你放手!”易明菲餘怒未消,更是又急又氣,生怕被人看見,直接紅了眼眶就要哭出來。

秦嘯見她真的惱了也就不敢再逗她,反而一改常態鬆了她的手。

易明菲惱怒的瞪他一眼,拔腿就要走。

“你不管你妹妹死活了?”秦嘯倒是把她的脾氣摸的透徹,也不去追,直接在背後懶洋洋的開口。

果然,易明菲聞言,腳下步子就遲疑的頓住。

但她也是真的被秦嘯逼的急了,就是死拗著性子不肯回頭相問。

秦嘯鬆一口氣,勉為其難提著酒壺跟上去,往旁邊的一株鬆樹上一靠,這才懶洋洋的開口道,“其實你的擔心完全就是多餘的,今天晚上根本就什麽事也不會發生。”

他雖然是一副吊兒郎當的語氣,但莫名的易明菲對他的話還是下意識的信了,隻是仍舊拗著脾氣不說話。

“殷王府經過全麵的整修,排場氣勢哪兒都不比這裏差,你當殷王為什麽一定要把大婚的儀式選在這宮裏舉行?真當他隻是為了拿這皇宮給他撐麵子嗎?還是以為他就是想故意當麵的給咱們皇帝陛下氣受?”秦嘯也不指望她開口,仰頭就著酒壺隻就又灌了一口酒,繼續道,“他會把婚禮辦在這裏,不過就是為了先發製人,雖然禦林軍有一半握在他的手裏,但皇宮到底是皇上的地盤,你想想,如果今天在這場婚宴上一旦出了點什麽差池,能說的過去嗎?”

“你是說——”易明菲愕然,頃刻間倒是有了幾分明白。

他們都以為今日明樂的婚禮上一定會有事發生的。

如果喜宴擺在殷王府,那麽無論出了什麽事,孝宗都可以推的一幹二淨,而是如果在皇宮,在他統轄的範圍之內會出什麽幺蛾子的話——即使不是他下的手,那麽也和他有關。

皇宮內院,天子家的內宅,竟然連安全都無法保證,還偏生在殷王的婚禮上出事——

傳出去,誰能堵塞悠悠眾口?

“明妃和成妃那些人的眼神你是看到了的,他們想做什麽,想必你比我更清楚。”秦嘯閉眼緩了緩神,唇角牽起點意味不明的笑容,“但是今天他們全都不敢在這裏生事,哪怕是仇深似海也隻能忍著,因為如果今天她們出手,即使是得逞,皇上為了不擔這個手足相殘的罪名,也一定會嚴加處置,除非——他們想玉石俱焚。但是顯然的,她們一個比一個珍惜自己的性命。”

從易明心到紀紅紗,的確個個都不是善茬。

“怪不得!”易明菲喃喃低語,倒是緩緩送了口氣。

“是啊!回過頭來想想,你那位九妹妹可是殷王的心尖尖兒,百年一遇的大婚排場,十裏紅妝風光無限,殷王這是打定了主意要把這婚事往大了辦的,既然是這樣,所以在這件事上他一定會保證盡善盡美,不會讓她的王妃受絲毫的委屈的。”秦嘯搖頭輕笑,語氣裏也吃不準是遺憾還是佩服,說話間他突然眸子一閃,睜開眼,賣了個關子道,“你肯定不知道,今日負責這喜宴內外安全守衛的會是什麽人。”

這些問題,從來都是易明菲這樣一個深宅閨秀所能想到的。

易明菲眼中閃過一絲困惑,擰眉遞給他一個詢問的眼神。

秦嘯也是猜到了她肯定答不出來,索性也不為難,坦白道,“是平陽侯!殷王親自向皇上請求,讓平陽侯來負責今晚的守衛安全。”

孝宗和彭修,一個針對宋灝一個針對明樂,都是不死不休的死對頭。

宋灝當真是大膽,竟然就是於不可能中找可能,先是反將一軍,把這兩人都算計進去了。

無論是心機還是膽量,都叫人佩服。

秦嘯笑了笑,見易明菲還在發愣,就暫時不再理她,自己先回了席上。

易明菲兀自愣了好一會兒的神,也跟著往回走,不想行至半路麵前卻突然有青花瓷的裙裾一閃,被人冷不丁的截住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