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流言四起 文 / 葉陽嵐
從驛館出來,明樂就直接回了殷王府。
一路上看著她心不在焉的模樣,雪雁幾次想要說什麽,到了最後卻都沒能說出口。
主仆二人回了府邸,周管家知道宋灝已經回城,卻沒見他和明樂一同回來,不禁奇怪,但見著明樂的臉色不好,遂也就按下不提。
“王妃,宮裏王爺那邊真的不會有什麽問題嗎?”回了正房,雪雁給明樂倒了杯水,想著宮裏混亂的形勢還是不放心。
“對你自己的主子,你還有有什麽不放心的?這樣區區一點的場麵,你害怕他應付不來嗎?”明樂莞爾,垂眸摩挲著手裏青瓷杯盞的壁沿,眼底的神色很淡很淡。
雪雁看的出來她有心事,卻不知道到底還是因為錯過彭修的那件事還是方才在驛館裏和紀浩禹之間有什麽不愉快。
但總歸是守著本分,最後也沒有多問。
“鄭國公鼓動了宮裏的侍衛造反,這一次的事情了解,整個宮裏的局勢就要徹底清洗了吧?”雪雁問道。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是一定的!”明樂點頭,“孝宗既然已經身死,還是在背負上那樣罪名的前提下,鄭國公那些人不過是些烏合之眾,起不了什麽大的風浪。既然他們是想要鬧騰,這樣倒是也好,剛巧可以借此機會把那些包藏禍心的人給一一的揪出來,也就省的過後還要再額外的尋名目了。”
哪怕宋灝自己不準備登基為帝,新的儲君上位以後,整個朝廷也得大換血。
以前死忠於孝宗的那些臣子,必須一個不留的全部清洗掉。
而宮裏他親手把持的禦林軍,自然也不例外,需要重新整頓。
鄭國公出了這一招,反而省了他們不少的事——
但凡的在這次宮變中跳出來生事的,不管是官員還是侍衛,到時候等新帝登基以後,都可以直接以謀逆之罪論處。
也就省的再絞盡腦汁的去給他們編排罪名了。
雪雁是暗衛,以前所管的事情也就是簡單的服從命令和殺人,而現在跟了明樂,關於政局和朝堂之間的事也漸漸的通曉了一些。
不得不說,這個丫頭也是極為聰慧的,在很多的事情上麵都是一點就通。
回到王府,已經是午後時分,雪雁吩咐小廚房給做了幾樣簡單爽口的小菜送上來。
明樂沒什麽胃口,隻就象征性的動了動筷子就叫人撤了,然後自己沐浴更衣之後就上床休息去了。
宋灝回來已經是夜裏,明樂正睡得沉,他便沒讓人打擾,簡單的用了點飯菜之後也就去浴房簡單的衝洗一下,回房睡下了。
明樂發現他回來已經是下半夜,睡夢中翻了個身,才發覺身邊空了幾個月的位置上又重新多了個人。
明樂睡的迷迷糊糊的,腦子裏一時有點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翻身坐起,就驚醒了身邊安睡的宋灝。
“怎麽這個時候醒了?”宋灝長臂一攬,將她拉倒在自己的胸口。
盛京的八月,才剛剛入秋,氣溫還沒有降下去,晚間睡覺穿著的褻衣都是輕薄的料子。
明樂伏在他的胸口,兩個人的體溫透過輕薄的衣料熨帖在一起,再聽著他胸口強有力的心跳聲,這才徹底的清醒過來——
是他回來了。
“我還以為你今晚不能回來了!”明樂淡淡的說道,趴在他的胸膛上不動。
“宮裏叛亂的禦林軍剛剛壓製下來,至於朝廷方麵則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迅速解決的事情了,也不在乎這一時半刻的。”明樂說道,仰躺在**,手指穿過她發絲用力的揉了揉,“這段時間我不在京城,發生了許多的事,累了吧?”
“還好!”明樂淡淡說道,手指繞了一縷他的發絲在指尖上。
烏黑滑膩的發絲,和她素白纖秀的指頭互相交映,黑白的反差對比中,給人一種美好到了極致的錯覺。
屋子裏的大部分燈火都熄了,隻在外屋留了兩盞光線不是很強的宮燈。
淺紅色的燈罩,將燭火的光線打柔,再透過鵝黃的紗帳照進來,光線柔和旖旎鋪灑了開來。
夜色如許,清幽而寧靜,窗外偶有蟲鳴聲應和著,這樣的夜迷醉一片寧靜的燈光中,似乎格外的美好。
明樂的唇角始終帶著一絲淺淺的笑容,枕在宋灝的胸口上。
這兩個月時間之內,看著不長,於兩人而言,各自走過了多少艱辛又克服了多少心魔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無初次經曆生死,無數次險中求勝。
現在回頭再提,隻覺得矯情。
而再相聚時,有了彼此之間這種互相依偎的體溫,才有那種恍如隔世之後的動容——
活著真好!
還能這樣真心依偎的靠在一起真好。
兩個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說著閑話。
隻把朝政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漫不經心的討論著。
兩個人都沒了睡意,說了會兒話,宋灝的手就開始不安分了起來。
從她的腦後下移,先是隔著單薄的褻衣輕撫明樂背部。
這段時間操心不少,難得徹底放鬆下來,明樂懶得動,就故意的沒有理會。
宋灝卻是不甘的,見她不理反而得寸進尺,大掌遊走往下從他上衣的下擺探了進去,手指靈巧,頑皮的孩子一般徑自挑開她肚兜的帶子,手掌撫上她胸前柔軟,力道或輕或重的揉捏起來。
明樂的這副身子身段如今還不曾完全長成,這段時間正是發育的最快的時候,不過是兩個月的時間不見,似乎就已經起了驚人的變化。
宋灝也不眠不休連著趕了一天一夜的路,再加上白天那一番的折騰,本身也是疲累的緊。
本來也就存心逗逗她,這會兒突然有些難以自控起來。
“阿朵?”喉頭不覺的一緊,宋灝啞著嗓子喚了一聲。
明樂閉眼假寐,故意的沒有吭聲。
她的偽裝功夫素來驚人,若是別的時候,宋灝可能也就被她蒙騙了過去,可是這會兒夜深人靜,被他撩撥著,她的呼吸聲也明顯的急促了幾分。
宋灝一笑,幹脆直接手臂一攬,翻了個身將她壓在了**。
這會兒明樂便是想要裝睡也再不能,睜開眼,就對上燈光下他熾熱的閃動的眸光。
宋灝的唇角牽起一個笑容,埋首吻下來。
明樂沒有拒絕,攔著他的脖子輕輕的回應。
沒有久別重逢的熱烈,這一個吻卻是極為溫吞,不溫不火的,兩個人倒像是兩個孩子一般,追逐著彼此靈蛇一般的舌尖嬉戲了起來。
就這麽鬧了好一會兒,終還是明樂不敵,笑著偏頭躲開了:“趕了許多天的路了,你也累了,好好睡吧!”
宋灝的唇不依不饒再貼上來,趁她偏頭躲避的時候就一口含住她的耳珠,壞心思的輕輕咬了一下。
明樂低呼一聲,怒然對上他的視線,不曾想正中下懷,紅唇就又被他逮了個正著。
這一個吻宋灝占盡了主動,再不死前一刻的溫吞,攻城略地,全麵掌控,不叫她有絲毫喘息的機會。
明樂倒抽一口涼氣,想要試著推開她的時候,整個身子已經不受控製的軟了下來。
宋灝的手掌靈活遊走,不斷的在她身上點這火,隻就撩撥著明樂的身子跟著不斷的升溫。
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攬著他的脖子盡量的予以回應。
帳子裏的空氣再不斷地升溫,隨著兩個人熾熱的呼吸而逐漸達到了極致。
細語呢喃,耳鬢廝磨。
交疊的人影,糾纏的軀體,映在紗帳外麵的都是一夜旖旎的風景。
人都說小臂勝新婚,這一夜明樂倒是領略的深刻。
因為顧慮著她的身子,成親以後的這段時間,宋灝在**上一向都十分的克製。
而這一夜,他卻把所有的自製力都拋開一邊,近乎瘋狂的索取,似乎是打定了主意想要在這一夜之間把這缺失的兩個月的光陰統統補上。
頭一次見他這樣,明樂有些慌亂的不知所措,隻覺得整個身子像是著了火,迎合著他的一舉一動,時而浮在雲端,又似乎事兒躍動在浪尖上,腦子裏所有的思想都被抽空,有了那麽一種極致的錯覺,迷亂的什麽都沒有辦法思考,隻有婉轉的低吟聲間或從唇齒之間溢出。
事後,宋灝大汗淋漓的伏在她身上,動也不動。
汗水打濕了額前劉海,一縷一縷的貼靠在他光潔的額頭上。
“這兩個月,想我了嗎?”宋灝問道,聲音沙啞還帶著微喘。
“嗯!”明樂應著,就勢吻了吻他的眉心。
宋灝的閉著眼,唇角牽起一抹滿足笑容。
以前他最排斥的就是有人碰觸他眉心的舊傷,到了今時今日卻已經無聲的釋懷。
兩個人相擁躺在帳子裏,良久之後,等到彼此的呼吸平複了下來,宋灝才起身,給明樂批了件衣服抱著她去了旁邊連著的浴房。
那浴房裏有平時沐浴時候用的浴桶,也有一個特意砌成的大的浴池,池子的水源一邊連著隔壁一處廂房裏的鍋爐,一邊是取自臨近的一處泉水。
因為宋灝回來,浴池裏的水是提前準備好的。
宋灝抱了明樂進去,攬著她泡在溫熱的池水裏閉目養神。
溫熱的泉水浸透每一處毛孔,舒服至極。
明樂被這水汽氤氳著,很快就有些昏昏欲睡。
被溫熱的水汽一蒸,她的麵頰就紅潤的分外誘人,加上本就生了一張傾城絕豔的臉龐,這一刻看來,就更是嫵媚靈動。
宋灝垂眸看著她半隱在水下的身子,剛剛平複下去的yu火突然就又躥了上來,在水下攬著她纖腰的那隻手不覺的收緊。
明樂猛地睜開眼,回頭觸及他不加掩飾的火熱眸光還哪有不明白的。
“明天一早還得要進宮,早些歇了吧!”明樂說道,主動拉開他的手往池子邊上挪去。
宋灝一笑,趕在她上岸之前也跟過去,一手扳過她的身子,鼻尖抵著她的鼻尖低聲的笑,“沒關係,就算幾天整個晚上不睡,也不耽誤明天的事情。”
明樂的耳尖一紅,也直到他是故意在逗著自己玩,自是不會和他生氣,也回她一個笑容道,“可我累了,睡覺吧!”
“口是心非?”宋灝試著去咬她的鼻尖。
明樂笑著把臉埋在他的肩窩裏閃躲,整個人幾乎都掛在了他的身上。
她的手臂攀附在他的肩頭,手指剛巧就壓在了他後肩一處不平的凸起處,仔細的摸了摸,卻是一道長約兩寸的新的疤痕。
自幼就在行伍間曆練,連帶著年前夜刺虎威大營時候受的傷,宋灝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並不稀奇,隻是以前有著柳揚貼身替他調理,用上乘的金瘡藥醫治,身上的傷口一般都愈合的很好,很少會留下這樣明顯的痕跡。
“不是答應過我,不叫自己受傷嗎?”外麵的宮燈光線迷蒙,明樂仰頭看著他明顯消瘦了許多的臉頰,心裏就澀澀的疼。
“一點小傷罷了,沒什麽妨礙!”宋灝吻了吻她的眼瞼。
見她眼底迷蒙的一層水汽,心裏一軟,就緊緊的將她抱了,好一會兒才出了池子,抱著她回了臥房。
次日一早,兩人早早的起床。
用過早膳宋灝就匆忙去了宮裏。
昨天整個皇宮被血洗,十萬禦林軍,除了歸降的三萬於人,剩下的盡遭屠戮。
宋灝回府之前讓宋沛帶了刑部和九城兵馬司的人去幫著清理現場,把那些屍體處理了,然後宮裏損毀需要整頓的地方也有很多。
宋沛掌管禮部多年,這些都是他的強項,自是不必吩咐。
宋灝進宮,先是去萬壽宮看了薑太後。
薑太後依舊沒醒,但是麵色卻是好了不少。
“李太醫一大早已經給太後娘娘診過脈了,說是娘娘的脈象有逐步穩定的趨勢。”服侍在側的翡翠回道,說著還是難掩憂愁之色,“但願李太醫能夠調配出給梁大夫解毒的方子裏,否則的話,太後娘娘的病情就又要惡化了。”
“好好照顧母後!”宋灝不置可否,隻就吩咐了一句就轉身去了偏殿。
彼時梁青玉因為體力透支,睡著一直沒醒,宮婢說要通傳即他卻是攔了,直接就轉身去了前朝。
楊閣老那些人比平時上朝的時間還早了半個時辰就已經在朝天殿候著了。
見到宋灝來,連忙就請了他進去。
滿朝文武在朝天殿裏關了整整一天,直到日暮時分才各自散了,其間分五次,有二十餘名官員被禦林軍押了出來,直接送進了天牢。
每個人都麵有倦色,神情凝重,一路出了宮門,每個人都緊繃著一張麵孔在思忖著什麽,卻是一改平日裏拉幫結派熱鬧的作風,集體沉默著。
這一天的朝天殿裏,沒有一國之君坐鎮,自然算不得早朝。
但卻是經曆了比以往任何一次早朝都讓人刻骨銘心的一幕。
楊府。
楊閣老前腳回了家,他的兩位得意門生,一位白翰林,一位左禦史後腳就跟了來。
楊閣老叫人上了茶,就打發了下人,隻有三個人留在了書房議事。
“恩師,您說殷王這話到底可信嗎?還是隻是個欲拒還迎的手段?在等著我們擁立,推他上位?”白翰林道,語氣唏噓著,和有些小心翼翼的。
“是啊!殷王的這一手的確是叫咱們都始料未及。”左禦史也百思不解,“按理說他韜光養晦這麽多年,終於等到這一日的時機,冒天下之大不韙的除掉了先帝,為的可不該就是這個皇位嗎?可是為什麽今天在朝天殿半數以上的朝臣都表示願意擁立他了,他還給推了?這一點真是說不通啊!”
“其實說起來,這事兒倒也不稀奇。”楊閣老撚著胡子,若有所思,“早前我就聽皇上身邊的人透露了消息出來,說是殷王妃早就有言在先,說是殷王殿下是無意於這個皇位的。當時也隻當是他一介婦人之言,沒太當回事。這會兒子,既然殷王也親口表示是這個意思了,老夫倒是覺得,他也未必就是有什麽陰謀在裏頭。”
“可是現在,整個盛京都在殷王的掌控之下,禦林軍全軍覆沒,投誠的那部分人也都被遣了出去,宮裏的全換成了虎威大營他的心腹,整個後宮也全在他的手上了——”左禦史搖頭,“他這到底是什麽意思?真的會是沒有沒有企圖嗎?”
禦林軍,哪怕是投誠過來的三萬餘人,宋灝也不會再用了。
直接遣送去了盧遠晟的軍中,轉而把明爵帶進進城的虎威大營暫且替補了宮中禦林軍的職務。
另外昨夜他就已經突然襲擊,直奔江北大營,替換掉了江北大營的所有將領,把江北大營暫且交給了易明爵代為管製。
說是等過幾日新皇登位以後,再把統帥權交出來,重新擬定人選。
而鄭國公幾個帶頭挑事的臣子,昨天都被當場生擒,打入天牢。
本以為這件事差不多就這麽了了,不曾想幾天的朝天殿裏宋灝就又給了所有人一個下馬威,以不同的罪狀,一口氣又再罷免了五品以上官員整二十人。
也是把人暫且押入天牢,案宗暫壓大理寺,等著新帝登基以後處理。
不用說,這些官員或多或少,不是99999和當年之事有關,就是後來和孝宗交往過密,成了孝宗的心腹。
就這麽一圈下來,就讓每日入宮早朝的隊伍消減下去差不多四分之一。
整個朝廷,真可以是經過了一次徹底的清溪,大換血了。
朝臣們一致推崇宋灝登基為帝,卻是被他當場就給推了。
說是按照祖製,皇位當是傳給孝宗的子嗣,如今——
也就是碩果僅存的四皇子宋子昇了。
他廢了這麽大的周章,最後卻把即將到手的皇位給推了出去,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這會兒更是人心惶惶,許多人都懷疑他還有後招,葫蘆裏不知道賣的什麽藥。
“就是因為現在已經是這個局勢了,裏外都是他一手掌握著,他才沒有必要有額外的企圖。”楊閣老道,“皇位繼承權的這個事情是多大的事兒?你也不想想,都送上門來了,你不要,回頭再要從別的渠道來謀,可就不是那麽回事了!殷王殿下是個什麽人?就算是和先皇之間有所嫌隙也萬不會這樣不知輕重的去和他置氣的。”
宋灝若是想要這個皇位,現在就是最為順理成章的機會。
他若不拿,回頭再自己去算計——
那不是吃飽了撐的,明擺著腦子缺根筋嗎?
雖然楊閣老也對宋灝推諉此事極為不解。
但是大方麵他還的能夠把握,分得清楚的。
“可是四皇子今年也隻有五歲,由他登位的話,能夠鎮得住嗎?”左禦史憂心忡忡。
內憂外患,又攤上孝宗那麽個名聲不好的老子。
四皇子這麽個孩子登上帝位,這大鄴的江山能穩固的了嗎?
“殷王殿下手裏握著兵權,禮王也有謀略,難道還會袖手旁觀了不成?”楊閣老道,腦中靈光一動,倒是有些明白了過來,興衝衝道:“四皇子年幼,難以馳騁大局,思明,你回去就聯絡你禦史台的幾位同僚擬好了奏本,等皇上一登基,就上本請求冊封殷王為攝政王,在皇上親政之前,代為掌管朝綱。王爺他的這個爵位還是要的,隻要他還自認是宋氏的子孫,就不能撇開咱們大鄴朝廷的萬千基業不管。現在這個時候,隻靠一個小皇帝,是無論如何也撐不住場麵的,必須得要找人代為理政,才靠得住。而這個人,非殷王莫屬。”
宋子昇登基為帝,滿朝文武其實沒什麽意見。
若是放在太平盛世,根本就沒有問題。
可壞就壞在孝宗是以這麽個丟人現眼的方式下馬的。
即便因為是黃子龍孫,沒人會因此而輕視或者看輕了宋子昇。
但是這麽一個小孩子,卻是難以主持大局,難以服眾的。
自家朝臣還好說。
可是對外的,若是沒有個有分量的人撐著,怕是很快就要遭人覬覦疆土,到時候可就是難辦了。
“老師言之有理,學生回去立刻就去聯絡幾位同僚。”左禦史道,恭恭敬敬的對著楊閣老拱手施了一禮。
白翰林想了想,卻還是不放心:“可是萬一殷王殿下不肯答應呢?”
這事兒怎麽也是兩頭兒的買賣,要宋子昇降旨冊封還好辦,怕就怕宋灝會推脫。
“這殷王殿下的想法老夫也真是不好胡亂猜測,可是——”楊閣老思忖著,眼中的光彩又逐漸的黯淡了下去。
“如果實在不行,那禮王殿下呢?”白翰林試著問道。
“糊塗!”楊閣老瞪了他一眼,“虧得你還是個學富五車的翰林,當職這麽久了,居然還連這點苗頭也看不準嗎?禮王雖然也是個有膽有識的,可是這麽一段日子下來卻是不難看出,他明顯就是以殷王殿下馬首是瞻的。這件事是萬不能越過殷王去的,總之思明你還是照我剛才說道,提前把折子擬好,而至於到底是要誰代為理政,就看殷王怎麽表示了。”
“是,學生明白!”左禦史道。
師徒三個又就著這折子的具體內容討論了一番,確定了大致的方案以後,左禦史突然想起了什麽,就又說道,“老師,還有一件事,學生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什麽?”楊閣老抬手,示意他有話直說。
“按理說新帝年幼,還當是有太後垂簾聽政的才合規矩,可是四皇子的生母明妃前幾日才剛剛獲罪被誅,後宮方麵的事也不好辦啊?”左禦史歎息道,“學生過來之前剛找人進宮去問候過,萬壽宮裏那裏的消息是太後娘娘還昏迷不醒,也不知道後宮誰能主持大局!”
所謂太後,一般不是皇帝的生母,就是嫡母。
此時這也是個難題。
林皇後早在孝宗當政的時候就沒了,而宋子昇的生母易明心又獲罪被誅。
原也不是說每朝每代都必須得有太後的,可怪就怪宋子昇的年歲太小。
前朝撐不起來,後宮方麵就更是個問題。
“這件事就不是你我該操心的了,一切都等著萬壽宮方麵的消息吧!”楊閣老想了想,最終緩緩的吐出一口氣,“好了,今天這事兒就先說到這裏,你們也先回吧!”
“是,學生告退!”兩人起身告辭。
楊閣老叫人送了,立刻就又吩咐管家備轎。
管家依言辦了,請他的出門的時候問他要去那裏。
楊閣老把書本放在膝蓋上,道:“去殷王府!”
“殷王府?”管家卻是奇怪,提醒道,“聽說殷王殿下這幾日都在宮中照料太後的身子,還有整頓宮務並且督促各宮損壞的設施重建工程,老爺要找人,不是也該去宮裏嗎?”
“你懂什麽?叫你走你就走!”楊閣老不悅道,說著就甩下了轎簾。
管家一頭霧水,也不敢再多問,命人抬著轎子去了殷王府,最後遞上的帖子卻是拜見殷王妃的。
小廝把帖子給了周管家。
周管家也明白這老頭突然找上自家王妃會是所謂何事,忐忑著就把帖子送到了明樂那裏。
明樂看都沒看就直接拒了。
周管家也不多言,直接把明樂的原話遞了回去:“咱們王妃說王爺不在府上,她一個婦道人家不方便接待,閣老大人還是請回吧!”
楊閣老被噎了一下。
他遞了帖子的時候明明就已經說清楚了是見明樂的,不曾想這個殷王妃居然還是拿殷王做借口給拒了。
“什麽婦道人家不婦道人家?以前和先帝叫板,在宮裏殺人的時候可沒見她自托是婦道人家。”楊閣老嘀咕著,但既然人家說了不見他也不好硬闖,無奈之下就隻能訕訕的打道回府了。
殷王府。
周管家剛走雪雁就忍不住的對明樂問道:“王妃,您和這楊閣老素無往來的,他怎麽會突然想要見您了?”
“朝廷的事,現在王爺回來了,輪不上我來管。你說他來找我會是為了什麽?”明樂隨意的翻看著手中遊記,不甚在意道。
雪雁皺眉想了想,立刻就有了幾分明白:“聽說王爺今日早朝天殿已經拒了朝臣們推他上位的請求,並且明確的表示下一任的儲君人選就是四皇子了。可是——”
雪雁說著,還是不太能夠說的清楚:“後宮的事,他過幾日等太後娘娘痊愈之後直接找太後娘娘詢問就是了,怎麽會找上王妃來?”
“太後和王爺是親母子,現在太後娘娘還臥床不起,他找上我來不就是順理成章的了嗎?”明樂莞爾,頓了一下,才又搖頭笑道,“這老頭兒,沒想到越是年紀大了,反倒是越來越沉不住氣了。”
“可是楊閣老是三朝老臣,王妃就這樣拒了他,這樣好嗎?”雪雁不太放心,詢問道。
“沒什麽好不好的。”明樂卻不在意,“他今天還會來找我,可是等著再過個三五天的,就該慶幸今天沒能燈上我的這個門了。”
雪雁不解,狐疑的看著她。
明樂臉上的表情一直淡淡的,不見什麽情緒。
可是看在雪雁的眼裏,還是覺得有一種不安的情緒不斷的在空氣裏升騰,叫她十分之忐忑。
明樂也沒在意她的反應,隻道,“你去跟周管家說一聲,這幾日我不見客了,不管是誰登門,都直接推了。若是小皇姑或是秦嘯的帖子,就不同通傳了,直接請進來就行。”
“是,王妃!”雪雁應著,轉身下去傳話。
接下來的整整三天,宋灝都一直忙於公務不曾回府。
明樂則是閉門不出,既不曾進宮,也不見任何人。
就連禮王府張氏的帖子上門都被擋了回去。
而這三日之內,京城之中的整個局勢卻以驚人的速度平定了下來。
擬定了孝宗第四子宋子昇為下一任皇帝的人選。
本來即位大典是要定在第三日的,但是因為宮變當日整個後宮破壞的十分之嚴重,需要重新整修,日子就又往後拖了兩日。
宋沛主持,帶著工部的人日夜趕工修葺宮殿,全力準備著新帝登基大典需要的一切。
因為宋子昇繼任新君,作為他的母族,以易明威為首的易家人時來運轉,因為易明菲和李氏本身就是苦主,再加上作為主謀的易老夫人已經罪有應得被處以極刑,所以朝臣奏請,赦免了三房的連坐之罪。
易明威官複原職,仍然承襲武安侯的爵位。
而沒了老夫人作梗,李氏這會兒才算是真的如願以償,做上了當家主母的位子。
但是經過了這一次的無妄之災,她人倒是收斂了不少。
再不像當初那般一心的想著攀龍附鳳的算計人了。
出獄的次日,易明威就帶著李氏和易明菲去殷王府向明樂道謝。
哪怕李氏不明白,他卻是心明如鏡——
若不是明樂的一招以退為進,他們三房也勢必跟著老夫人一起都被孝宗以謀逆之罪處置了。
這一點感恩之心,是不能隻藏在心裏不提的。
一家人備了厚禮去的,卻不想竟然被周管家直接擋在了門口,連明樂的麵都沒給見。
“侯爺來訪的消息小的會代為轉告王妃的,可是王妃這幾日身子不適,說是不見客的,請各位見諒。”周管家十分的客氣,但態度更是強硬。
對於明樂的性子,易家人比其他的任何人都更要清楚明白。
易明威於是也不強求,隻叫周管家把禮物代為轉交,就帶著嫡母和妹妹回了武安侯府。
馬車上,易明菲和李氏都各自沉默。
“小姐,奴婢最近聽了些消息,好像說是殷王妃閉門謝客已經好幾日了。前天禮王妃到訪也是被直接擋了回去。”書蕾說道,猶豫著頓了一下才又繼續,顯得小心翼翼的,“說是殷王殿下從回京以後就不曾回過王府,並且發生事情的那天,萬壽宮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好事說是因為王爺帶回來給太後治病的一個女大夫,王爺和王妃之間起了不小的衝突。當時王妃就摔門出來了,連太後娘娘的死活都沒顧,而王爺也就直接沒有回府。”
“你這是從哪裏聽來的閑話?”易明菲皺眉,不悅道,“樂兒的心境開闊著呢,而且又是請來給太後看病的大夫,她怎麽會為了這樣的事和殷王殿下鬧的不愉快!”
“奴婢也隻是聽其他府第的丫鬟婆子們傳的,這幾日這樣的消息在勳貴之家當中都傳瘋了,還有好些指責殷王妃的難聽的話,也不知道有沒有傳到殷王妃的耳朵裏去。”
“這些天殷王殿下不在京城,樂兒為他做了多少事,殿下也不是那樣的人,莫要再聽別人胡說了。”易明菲斥道,眉頭卻是擰的死緊。
“是,奴婢知錯了。”書蕾應著,閉緊了嘴巴,垂下眼睛。
“這男女之間的事,你懂什麽?別看九丫頭是個右手段的,可是她那個性子太要強了。”李氏說道,神色之間也有焦慮之色,“她若真是為著殿下身邊有了別的女人而不快,也在情理之中,可這事情要是鬧大了可就難收拾了。殷王現在的地位再不比從前,可不是能隨便給他甩臉色看的。”
若說李氏關心明樂,那還不至於。
隻是很明顯,這一次他們能夠脫困,靠的就是明樂。
而以後,武安侯府要想在朝中站穩腳跟,怕也是少不了明樂的扶持。
如果明樂會和宋灝之間起了嫌隙,而叫別人鑽了空子,對他們易家來說,也絕對不是好事。
“菲兒,那丫頭不待見我們,但她對你總是有著幾分情誼的,明兒個你自己再來一趟,沒準她就會見了,好好勸勸她。”李氏想了想,對易明菲囑咐道。
易明菲自己都還沒有成親,而且從心底裏她也不願相信宋灝和明樂之間會起嫌隙,張了張嘴想要反駁,但轉念一想——
書蕾並不是個會碎嘴瞎傳閑話的丫頭,心裏也不覺的憂心幾分,遂就點頭應下。
隻是次日她一個人再登門,還是被堵了回來。
易明菲心裏這才覺得——
事情似乎是很嚴重了。
這段時間,宋灝一直不曾回過王府,明樂也不出門。
幾個丫頭聽了外麵的消息,都氣的跳腳,卻不敢告訴她知道。
明樂關了門,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裏看出。
雪晴幾次都急的背地裏直哭,甚至想進宮去找宋灝,卻被雪雁攔下了。
轉眼五日的光景就過。
次日就是宋子昇的登基大典。
明樂是要列席參加。
這日四更天就被丫頭們叫起,穿了朝服,很是收拾了一番。
一通的折騰下來,倒是比預料的時間早了些許。
“王妃,現在時辰好早,天都沒亮,要不你再眯一會兒,咱們晚些出發吧?”雪晴商量道。
這幾日明樂的心情不好,她就更舍不得自家王妃受累。
“也沒多少時間了,而且出城的路也不好走!還是直接走吧,我在路上眯一會兒也是一樣。”橫豎是已經打點好了,在家留著也無事可做,左右一想,明樂就直接吩咐出門。
“這樣也好,回頭奴婢叫他們把轎子抬的穩一些。”雪晴笑道,就轉身出去打點。
雪雁看著明樂,想著今天出門那些流言就勢必要被她聽到,心裏就難受,然則想要說些什麽,又覺得開不了口。
明樂將她的神情盡收眼底,卻隻做沒看到,帶著她一起出了門。
因為要直接去天壇祭天,城外有段山路特別不好行車,明樂這日坐的便是轎子。
一路上走的還算穩當,她靠在轎子裏閉目養神。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外頭雪雁通傳了一聲說是出城了。
明樂含糊的應了,正睡得昏沉的時候,突然外麵轎子劇烈一晃。
她的身子不穩,猛地睜開眼,就聽雪晴驚呼:“有刺客,保護王妃!”
明樂的心神一緊,大約是轎夫被殺,根本由不得她反應,下一刻整個轎子傾斜著就摔了出去。
明樂一把拉住旁邊轎簾,轎子傾翻了出去,她想要爬起來,卻見眼前轎簾被什麽人一把拉開,還不及看清那人的臉,麵前就是一陣青煙飄過,鼻息間一陣暗沉的香氣撲來,緊跟著就是眼前一片朦朧,完完全全的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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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有寫到我想要的地方嚶嚶嚶,我去捉蟲,你們先湊合看╭(╯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