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紅顏禍水pk蛇蠍毒婦

明樂好整以暇的看著他。

紀浩禹被她這樣居高臨下完全藐視一般的表情激發了心中鬥誌,也毫不示弱的挑了下眉頭,“王妃不是一向自詡聰敏過人,心思細密玲瓏的嗎?你覺得呢?”

兩個人,針鋒相對。

視線交接,雖然明樂的一側放的是刀子,可紀浩禹那邊卻是繞指柔。

宋灝看在眼裏,眉頭都皺了起來,剛要拂袖送客,明樂趕緊站出來打圓場,莞爾一笑道:“蕭以薇和紀浩桀之間有私!”

這一點,可以說是有目共睹。

經過今天長青宮裏兩人眉來眼去的一番折騰,她和宋灝再看不出來,那他們這麽多年就真的算是白混了。

隻是關於這背後的事情,他們卻是消息閉塞,還得要紀浩禹出麵解惑。

紀浩禹但笑不語,又垂眸品了口茶算是默認。

他故意吊著兩人的胃口。

按照宋灝的脾氣,早就想要將他掃地出門了,卻奈何明樂對這事情感興趣的很,他便隻能睜一眼閉一隻眼的忍了。

而相較於宋灝,明樂的脾氣則要好的太多,仍是不慍不火的揣測道:“這件事,皇帝知道?”

“算是知道,但是也隻知道一部分。”紀浩禹斜睨一眼宋灝的臭臉,終於開了口。

這大半夜的,他實在不想委屈自己和明樂他們兩口子一起耗著,隻想早點解決了這件事回去睡覺。

“當日良妃是借著老二的關係來的大興這一點你們都是知道的,可是如果她想要入宮,老二就肯定要重新給她編排一個容易為人所接受的身份,說是大鄴的罪臣之女的話,她根本就不可能在宮中立足,一則文武百官不會答應,二來父皇也會懷疑她的用心。”紀浩禹慢條斯理的說道。

“據我所知肅王給她安排的是一個落魄商賈之家的出身,怎麽難道是她這個身份有什麽問題嗎?”明樂問道。

“這個身份沒有問題,而是老二的做法很有問題。”紀浩禹勾了勾唇角,放下茶碗仰靠在身後的椅背上,一手輕輕的敲著桌麵一邊饒有興致的說道,“事情發展到了今天,不難看出來,他的最終目的其實就是要送蕭以薇進宮的,好替黎貴妃在父皇麵前盡心,進而讓黎貴妃可以抽身出來把後宮事務,壯大力量。可是在這之前,他卻額外多走了一步棋,先利用荊王府的一場私宴把蕭以薇引薦給了太子。”

紀浩桀和蕭以薇之間會有什麽明樂並不奇怪,隻是她原以為是因為東宮和後宮相連,所以便讓兩人近水樓台了,畢竟——

老皇帝已經六十歲了,而蕭以薇卻是風華正茂,會和文質彬彬的太子紀浩桀勾搭成奸不足為奇。

卻沒有想到,這事兒竟然是在紀浩淵的安排下,還發生在蕭以薇正式入宮之前。

“太子的為人你們今天也看到了,但凡是換個人,遇到這樣的事都要懷疑老二的用心,可他偏偏就對那良妃情根深種,半點防備也沒有。”紀浩禹道,言辭之中也說不清是諷刺還是玩笑,“他跟老二之間早就心照不宣,彼此之間是你死我活的關係了,老二安排了美人計,他卻是一頭栽了進去。當日肅王府的那場宴會我不在場,具體的情形不太清楚,但總之太子從肅王府裏出來之後就被傳,說是他對一位歌姬十分青睞,被迷的神魂顛倒。本來在貴族的宴會之間,互相贈送姬妾都不算什麽事情,可是太子當麵想肅王開口要人的時候卻被肅王當年給駁了。太子也是鬼迷心竅,恢複之後居然火速又挑選了十名美人送到肅王府要和老二換人。結果可想而知,老二還是沒答應。”

“太子和肅王之間從多年前開始就已經水火不容,有了這件事不過是又加一筆罷了。”明樂有所了然的思忖道,“紀浩淵他是有意為之的吧?橫豎他和太子之間的爭鬥由來已久,多一筆少一筆的也都遲早是個你死我活的下場,可是加上蕭以薇這一筆,對太子卻是大大不利的。”

“是啊!”紀浩禹點頭,“之後沒兩個月她就通過黎貴妃的手把蕭以薇送進了宮,太子惱羞成怒,為了這事兒還專門找上肅王府去鬧過一次,不過因為那時候良妃已經名正言順成了父皇的女人,他鬧也不敢拿這個由頭出來,就逮了老二在戶部的一個部屬的小辮子窮追猛打,兩人反反複複折騰了好長時間,倒是因為這樣,反而沒有把女人的事情扯出來,總算是保全了一點皇室的顏麵。”

父子兩個為了爭一個女人鬧的耳紅脖子粗,尤其是事情還是發生在皇家,傳出去絕對是驚天醜聞。

不過雖然說這事情沒有拿到明麵上,但總歸也是真實存在的,紙包不住火,總有一日也會東窗事發。

或者更確切的說——

這隻是紀浩淵給紀浩桀下的一個套,隻等著看他準備在哪一天收網。

一旦把這件事給捅出去,他覬覦的可以是自己父皇的女人,這樣道德淪喪又不知廉恥的人,怎麽配繼續坐在一國儲君的位置上。

“那麽從今天的事情上來看,我們是不是就可以認定,太子覬覦良妃的事情已經被皇帝知道了?”明樂問,卻是篤定的語氣。

這也剛好可以解釋了,為什麽老皇帝會這般深惡痛絕,不惜自己親手設局也好置太子於死地的原因。

期間宋灝一直默然的聽著,這時候才突然抬頭看了紀浩禹一眼道,“良妃的那個肚子,真的是大興皇帝的嗎?”

紀浩禹被茶水嗆了一下,聞言就下意識的先扭頭看了明樂一眼。

明樂卻不在意——

說的是蕭以薇的肚子又不是她的,她又什麽好忌諱不好意思的。

紀浩禹見她麵不改色倒是頗為尷尬,扯著嘴角對宋灝道,“父皇已經六十歲了,宮裏從十幾年前就再沒有傳過好消息出來,很難會有奇跡了。”

言下之意,大家心照不宣。

明樂聞言,不可思議的笑了笑,“難道陛下他自己都沒有懷疑過?”

紀浩禹聞言,神色便有些古怪的別開視線。

明樂有些莫名其妙的皺眉去看宋灝,宋灝倒是鎮定,不過也自動忽略了這個問題,隻就正色對紀浩禹道,“所以,現在確定是太子和良妃有染?”

他的言下之意,自然是指的紀浩淵了。

畢竟蕭以薇是紀浩淵送進宮的,又一直處在黎貴妃的掌控之下,如果說是他們要控製利用這個女人卻又要讓她懷上紀浩桀的孩子,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相反的,如果孩子是紀浩淵的,那麽到時候就算是有什麽差錯,紀浩淵不能得償所願登上帝位,推了這個小皇子上位也不失為一個迂回的法子。

“這個我就不好說了,不過良妃和太子之間不清不楚這一點倒是真的,否則今天大殿之上也就沒有兩人之間眉來眼去的那些戲了。”紀浩禹撇撇嘴,顯然是對這件事的興趣不大。

蕭以薇的肚子也才五個多月,而且懷的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都不知道,的確是沒有必要去為了這種因素就傷腦筋。

幾個人沉默了一陣,紀浩禹見他們再沒什麽要問的了就起身告辭。

宋灝也沒留他,但是為了做場麵功夫卻是親自將他送到大門口,兩人剛要作別,遠處便是馬蹄飛揚,一隊人馬踏破平靜的夜色飛奔而來。

紀浩禹的眼睛眯了眯,露出一副等看好戲的神情。

不多時就見紀浩騰帶著一隊侍衛氣勢洶洶的殺到了跟前。

“哎喲,這大晚上的,世子這樣興師動眾,是來串門的嗎?”紀浩禹調侃笑道,明明知道紀浩禹必定是為了戚夫人的事,偏偏還笑的十分燦爛。

紀浩騰坐在馬上,二話不說從褡褳裏摸出一根九節鞭就朝宋灝灰了過去。

宋灝沒動,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跟在後麵的武岡已經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拽住那鞭的末端。

紀浩騰一下子沒有打到人,當即大怒,要往後抽回鞭子再揮,卻是被武岡死死的拽著半分也奈何不得。

宋灝的的麵容沉靜而不帶任何的表情,隻對紀浩禹道:“今日有勞荊王相送,殿下請回吧。”

言罷就麵無表情的轉身進了門。

“宋灝你站住!”紀浩騰氣急敗壞的大聲道,但是左右拗不過武岡隻能棄了鞭子翻下馬背就要追進門去,衝著門內宋灝的背影大叫,“先是打傷本世子的隨從在先,現在又傷我母妃在後,你當你是什麽東西?這裏可是大興的帝都,由得你這樣放肆,本世子今天一定跟你把賬算清楚了。”

他大嚷大叫的沒有絲毫顧及,說著就要往裏闖。

紀浩禹負手站在旁邊,笑吟吟的看著,半點也沒有準備理會。

武岡不悅的看過去一眼,冷著臉道,“荊王殿下袖手旁觀,是要奴才們動手嗎?”

紀浩禹一愣,倒是沒想到這個莽夫在關鍵時刻還有這樣的智慧。

可是既然人家都指名道姓的開了口了,他要坐視不理,傳出去也不好聽,不得已隻能橫臂往紀浩騰麵前一擋,勸道,“世子,這大半夜的在街上縱馬,擾人清夢可不是君子所為,有什麽事不能明天再說,今兒個太晚了。”

“紀浩禹,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居然也敢攔著我!”紀浩騰見到他,本來隻有十分火氣,這會兒也升到了十二分,一把推開他的手,“滾開,再擋著,我連你一起打!”

言罷就扭頭對身後跟來的侍衛招呼道,“你們都杵著幹什麽?給我衝進去,見人就打,見東西就砸,打殘了打死的了自有本世子給你們擔待!”

紀浩禹被他迫開一步就不再多言,依舊負手而立,含笑站在緩緩而起的夜風裏。

他身上紅豔的袍子舞在風中,美豔絕倫,眉目如畫,卻就是那麽明豔懾人的一個笑容擺在那裏,反而叫一群人畏首畏尾,遲疑著不敢上前。

因為他們能夠感受到這位荊王殿下眉目之間綿裏藏針的冷意,那笑容越是絢爛就越像是長了刺一樣的刺的人渾身難受。

紀浩騰被武岡阻著不得進門,再喊了一聲也沒見後頭的人動,惱怒的回頭罵道:“你們都聾了嗎?誰敢畏首畏尾的給我做縮頭烏龜,本世子就摘了他的狗頭。”

紀浩騰並不是個空口說白話的主兒,眾人聞言心裏俱是一哆嗦,卻還是沒動,隻就神情猶豫的我瞥旁邊的紀浩禹。

紀浩騰狐疑的看過去,就更是怒上心頭,罵道:“你們看他做什麽?出了什麽事自有本世子擔待,他敢拿你們怎麽樣?”

紀浩禹雖然說是皇子,但是無權無勢,在帝都這裏自是比不得榮王世子的威風。

侍衛們猶豫再三,終於一咬牙提了家夥就想要跟著紀浩騰往裏闖。

紀浩騰輕蔑的斜睨一眼紀浩禹,得意的往地上啐了一口,拔了腰間佩劍就朝武岡斬去。

武岡的目光一凝,他自是不會和這人客氣,剛要動手,卻見眼前紅色的衣袂一掠而過,鬼魅一般。

下一刻,紀浩騰已經壓到到了武岡麵門之前的長劍就生生頓住。

他驚愕不已的順著自己的手看過,赫然發現隻紀浩禹用兩指將他的寶劍生生架在了半空中。

他愣了一瞬——

在他的印象裏這紀浩禹就是個連他還不如的草包雜碎,他恍然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再次發力把那劍鋒往下壓,卻竟然分毫也沒有撼動。

“你——紀浩禹你瘋了不成?敢擋我的路!”紀浩騰漲的滿臉通紅,用一種一半痛恨一半驚訝的表情怒氣衝衝的瞪著眼前的紀浩禹。

紀浩禹的唇角掛著淡淡的笑容,語氣已然和氣,“世子,本王這也是為你好,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這裏的人也不是你能惹的起的,看在皇叔的麵子上,本王勸你一句,趕緊回去洗洗睡了吧。”

“你在教訓我?就憑你?你以為你是個什麽東西?”紀浩騰兩眼噴火,手下一再的發力,卻就是絲毫也動不了,這種力量上的差距讓他頭一次在紀浩禹的麵前感覺到了恐慌,氣急敗壞道,“你還不撤手?你這胳膊肘朝外拐的東西,你三更半夜跑到這裏獻殷勤那是你的事,可是宋灝公然傷我母妃,這筆賬我不能就這麽算了,我已經要叫他付出代價,你別攔著,給我讓開!”

“本王說過,是看在皇叔的麵子上我才肯和你在這裏好好說話的,本王是個什麽東西這就不勞你費心去猜了,可是你再在這裏鬧下去,本王倒是可以預見,明日皇叔就得要去天牢裏探視你這個不成氣候的東西了!”紀浩禹道,眉目之間仍然染笑,但眼底卻是清冷一片,甚至很有些瘮人。

“你——你說什麽?你竟敢辱罵本世子?”紀浩騰突然就結巴了,他和紀浩禹是不對付,可以往紀浩禹對他大多是避讓,由著他折騰,這一次竟是破天荒的,這個人,當著這麽多的人的跟前就這樣的給他沒臉。

當然了,他對紀浩禹看不上眼已經成了習慣,倒是絲毫也沒覺得他之前辱罵紀浩禹的那些話遠比紀浩禹回敬給他的更難聽。

紀浩禹莞爾,並不解釋,指尖稍稍發力,眾人隻聽得嘎嘣一聲脆響,卻是被他挾製在手的三寸青鋒應聲斷做兩截。

他倒是沒什麽,反而是紀浩騰被震的手腕一麻一下子就撤了手,不由的倒退兩步,直接推到了台階底下。

這會兒他才反應過來——

這紀浩禹竟然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可是無所顧忌作威作福了這麽久,他的性子卻是改不了的,立刻就又要往前衝。

紀浩禹站在台階上,這一次卻沒再攔他。

紀浩騰心中覺得怪異,在錯過他身邊的時候反而突然頓了片刻。

然後就聽紀浩禹道:“太子獲罪,整個東宮現在已經被禦林軍團團封鎖起來了,這個消息你應該還沒聽說吧?”

紀浩騰的心裏咯噔一下,腳下步子頓時就生了根一樣的頓在那裏。

紀浩禹彎了彎唇角,卻是不再理他,徑自走下台階。

紅玉招呼人把馬車趕過來,他上了車之後才又回眸一下,繼續道:“戚夫人出事的始末你肯定已經聽說了,最後的旨意是父皇下的,你若是真要想鬧那就盡管進去,隻不過進門之前最後先掂量你自己的分量。”

言罷就合了車門,吩咐人駕車離開。

紀浩騰如遭雷擊一般的在原地愣了很久。

武岡也不再和他周旋,直接叫人關了大門。

紀浩騰後麵的侍衛等了半天沒見他反應,就試著上前來勸道:“世子,咱們還是回去吧,夫人的事情的確是皇上金口玉言,言明一切隻是一場意外,這會兒您要腦筋去,不就等於是和皇上對著幹了嗎?”

榮王勢大,眾人皆知,但是大興明麵上的皇帝還是紀千胥。

皇帝既然連自己的兒子都能囚困起來,更別提是他了。

若在平時還好,可是如今——

如果太子做了什麽忤逆老皇帝的事情而叫老皇帝不得不降罪東宮的話,那麽老皇帝的心情肯定不會好了,他是胡鬧,可是在這個節骨眼上的話——

那不明擺著往槍口上撞嗎!

紀浩騰額角青筋暴起,嘴角肌肉抽了好幾下,終究還是咽不下這口氣,死死的盯著眼前緊閉的大門,幾乎是想用眼睛直接在這門上給瞪出幾個窟窿來。

隨從張了張嘴,還想再勸,但是看他的臉色又不敢,隻能忐忑不敢的等著。

好在紀浩騰並沒有完全被衝昏頭腦,站了一會就甩袖退下來。

隨從鬆一口氣,連忙牽了馬給他。

紀浩騰翻上馬背,一張臉卻是黑如鍋底灰,滿滿的都是暴戾陰鷙之氣,冷冷道:“去查一查,太子到底是犯了什麽事!”

戚夫人的事情他不會就這麽算了,但是這會兒得了紀浩禹的警告他倒是長了個心眼,在要采取措施之前一定要把形勢摸清楚。

一行人氣勢洶洶而來,卻是敗興而歸,馬蹄嘀嗒,無限蕭索,隱沒在了夜色之中。

宋灝回到房間,明樂已經命人準備好了洗澡水在等他。

紀浩騰的事他提也沒提,橫豎隻是無關痛癢。

明樂走過去替他更衣,一邊解著袍子一邊道,“這一次紀浩桀也算是色令智昏了,我瞧著最後他看蕭以薇的那眼神,根本就還是沒看出來是那女人故意挖了坑給他跳。”

蕭以薇替他說的那些話,雖然表麵上看去是在求情,但是每一句都別具深意,分明就是火上澆油。

可偏偏那紀浩桀竟然蠢笨至此,竟是到了最後還對蕭以薇抱著希望,想來便叫人覺得哭笑不得。

“肅王的這一步棋的確是走的高明。”宋灝也道,“不過也是針對太子而言,如若他的對手換成紀浩禹的話,這種幼稚的招數根本就不必拿出來丟人現眼了。”

“現在看來我們是不是可以認定是蕭以薇在老皇帝麵前挑撥把太子給挖坑埋了?”明樂回憶著白日裏的事情,思忖道,“在交泰殿的時候,聽說那個叫綠喬的宮女死了,太子的神色很奇怪,從一點上我可以斷定,他是知道蕭以薇要設計陷害我的事情的,甚至可以說是他和蕭以薇之間達成了某種共識,想要做什麽,可是後來卻不想局中有局,反而被蕭以薇反水給害了。”

“我看當時黎貴妃的反應,八成是蕭以薇跟太子說是要幫他構陷黎貴妃和肅王,所以他便興衝衝地跑去宮裏看戲,卻全然不知蕭以薇隻是想要用那個借口引他過去,進而借和老皇帝聯手的另一個局來除掉他。”宋灝道,脫了衣物跨進浴桶。

明樂挪過去,替他除了玉冠和發簪,手指壓在他的肩頭走神,“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太子還一直覺得蕭以薇是站在他的一邊的,在殿中的時候才會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我看他最後被拉出殿外時候的神情,倒像是還指望著蕭以薇能提他在皇帝麵前說些什麽,再挽回局麵著。”

明樂想著,不覺的苦笑出聲,“說起來,這位太子殿下還真是叫人啼笑皆非,倒是可憐了太子妃了,她倒像是個心思清明的人。太子和蕭以薇的事情她應該是早就知道了吧,難怪那晚在東宮的接風宴上見到蕭以薇我便覺得她的神色有些怪異,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不管他們了,不管太子和肅王怎麽折騰,最後坐收漁人之利的人都隻會是紀浩禹,這些人也就蹦躂蹦躂而已。”宋灝道,抬手往臉上撩了一捧水。

明樂一時沒有防備,袖子上就被他濺濕了一片,索性便挽了袖子替他搓背。

想著白天宮裏發生的事,她的精神一直沒有集中,手指在他肩上背上滑溜溜的泥鰍一樣有一下沒一下的蹭著。

宋灝回頭,見她正皺眉看著牆角的方向發呆,突然起了心思就伸手一攬手臂環過她的後頸壓著她的腦袋下來,直接仰麵印上去吻住她的唇。

他渾身上下都沾了水珠,這麽突如其來的一動就淋了明樂滿身。

明樂的身子被他拘著也動不得,雙手撐在浴桶的邊緣和他擁吻。

倒是極為配合的樣子。

宋灝極為滿意,兩人就保持著這個怪異的姿勢嬉鬧了一陣,待到宋灝占便宜占的心滿意足的鬆了手,明樂身上的衣物也濕了大半,粘在身上狼狽不堪。

“你看看,越來越沒個定性了。”明樂推開他,想要轉身去換衣裳,宋灝卻是沒讓,拽著她的手腕笑道:“反正也都濕了,幹脆進來一起洗了吧。”

話音未落,就起身抱了她一起沉到水中,連拒絕的機會都沒給。

明樂攬著他的脖子靠在他懷裏,仰頭去看他的臉,突然想起了之前被他和紀浩禹同時回避的問題就又不死心的問道,“那會兒的話都沒說明白,你說老皇帝真的就沒有懷疑過蕭以薇肚子裏還是來曆嗎?”

綠帽子這回事,是個男人都不可能受得了。

老皇帝怎麽會這麽縱容蕭以薇,甚至為了這麽個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他的子嗣的孩子去設計構陷自己的嫡長子?

宋灝垂眸看下來,麵對她嚴肅認真的眼神倒是再次尷尬了,隻含蓄道:“皇帝老了!”

明樂的思維清晰,對凡事的分析力和判斷力比比多遊走朝堂多年的政客都要敏銳犀利,可就是在這件事上犯了糊塗,滿眼困惑的等著他解疑。

“傻瓜,不管是六十歲還是七十歲都沒有一個男人會願意承認自己在那方麵不行的。”宋灝無奈,隻能把窗戶紙捅破。

明樂反應了一下才在他帶幾分壞笑的注視下明白了所謂“那方麵”是哪方麵,頓時就紅了臉,有點無地自容。

宋灝見她如此,忍俊不禁的繼續道:“哪怕是老皇帝心裏也有懷疑,但是他也一定會忽略掉這一點,寧肯自己蒙蔽自己。再加上如果蕭以薇在他麵前演戲演的好的話,也的確是會叫他形成一種錯覺,覺得是太子單方麵對他的女人意圖不軌。”

“這樣說來,老皇帝未必就是真糊塗,隻是在這件事上他是寧肯選擇性的裝糊塗了。”明樂多少是有些唏噓,在這件事上若不是宋灝提點,她還是參詳不透其中玄機。

不過想想還是覺得荒唐——

“他這樣自欺欺人不覺得無趣嗎?是人的話就總都會老的,再怎麽樣也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不是嗎?”明樂不能苟同的搖頭,便帶了幾分戲謔的心思仰頭去咬宋灝的下巴,“你也比我長了足足六歲呢,這麽算起來,我當時倒是考慮的不夠周到呢!”

宋灝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卻是自己被這丫頭調戲了。

她以前在他麵前大多數時候都是小媳婦狀,哪有這麽大膽露骨的時候,宋灝的第一感覺就是來一趟大興把他媳婦給帶壞了,當即便惡狠狠的用力掐了一把她的腰下,咬著她的耳垂道,“說什麽混賬話呢?我行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要再驗驗?”

明樂自己引火燒身,要躲已經躲不得了,於是屋子裏水花飛濺響了半夜,本來預備到院子裏守夜的長平等人都自覺的退到了院子外頭。

回去的馬車上,紀浩禹躺在車廂最最裏麵的軟榻上閉目養神,半點也沒有被紀浩騰的無理取鬧擾了心情。

綠綺和紅玉分別坐在車廂靠近門口的一端,都是沉著臉,滿麵的怒氣。

紅玉還好,綠綺卻是忍了許久都沒能忍住,氣呼呼的開口道,“爺,你為什麽總是縱著那榮王世子,那人也真是不知好歹,幾次三番的出言羞辱,奴婢真相把他的舌頭削了,看他還要不要亂說話。”

綠綺說著就氣的想哭。

自家主子金尊玉貴的一個人,憑什麽要受紀浩騰那麽一個紈絝的氣?多少年了,回回和那人遇上都能叫她氣炸了肚子,可是偏偏紀浩禹有話撂下了,不準他們和紀浩騰起衝突。

“紅玉!”紅玉雖然心裏也是氣不過,但是她卻清楚紀浩禹的脾氣,忙是拽了下綠綺的喜劇子低聲提醒。

紀浩禹挑了下眼皮,卻沒管這個話題,隻是眸中閃過一抹幽深的光芒,緩緩問道,“你們說,明日早朝之後父皇會如何處置太子?”

“太子這一次惹上的可是謀逆大罪,而且皇上本身就是針對他,奴婢覺得太子這一次是必死無疑了。”紅玉正色道。

“可是——”紀浩禹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便略有惋惜的搖了搖頭道,“如果老頭子出手的話,為了斬草除根,東宮滿門都必定難逃幹係,這樣一來,在短時間內豈不是要便宜老二了?”

紅玉提了口氣,不由的挺直了脊背,聚精會神的看著燈影晃動之下難男子明豔動人的側臉:“爺的意思是——”

紀浩禹勾唇一笑,拋了個媚眼出來:“既然聽明白就去做吧,沒有理由這一局就隻叫老人一個人占便宜。”

就算現如今他還跟那個位置摸不上邊,可是好處也沒有全部送到紀浩淵手中的道理,起碼要給給他留一手才行。

“是!”紅玉應道,半分也不耽擱的推門出去跳下馬車。

女子的身形很快,幾個起落已經在眼裏林立的宅院高牆後麵隱沒了蹤影。

東宮。

這一夜,整個東宮燈火通明,遠遠看去璀璨一片,仿佛是要在一夜之間把它所有的光彩都留在人世間。

太子紀浩桀在屋子裏不住的來回踱步,神色焦躁,不時的就抬頭往院子裏朝向皇宮的方向張望,似乎是在等什麽人的樣子。

太子妃扶著裴家丫頭青蒿的手從外麵進來,看到這副情景,已經冷到極致的心頭突然燃起熊熊烈火。

她的麵容一肅,放開青蒿的手跨進門檻。

太子聽到腳步聲,滿是欣喜的抬頭,見到是她就不由的冷了臉道,“怎麽是你?”

“妾身給殿下請安!”太子妃屈膝福了福,回頭順著他的目光往院子裏看了一眼,道,“殿下一直在往外張望,是在等什麽人嗎?”

“不關你的事,本宮現在心裏煩著呢,沒事你出去,別在我眼前晃悠。”太子不耐煩的看了她一眼,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太子妃看著他,原本是不想動怒浪費力氣的,終究還是被這個男人的冷血無情給傷著了,冷笑一聲道,“東宮所有人現在都寢食難安,在等著明日一早皇上的裁決。就算殿下再怎麽不待見妾身,妾身與您到底也是夫妻一場,這會兒若是不來見見您,也不過過了今晚,日後還有沒有再見的機會!”

“你這說的什麽喪氣話!”太子尖聲怒罵,本來斷了茶碗剛要喝茶,就瞬時狠狠的把那茶碗朝太子妃擲了過去。

太子妃躲也不躲,茶水濺了她滿身滿臉,幾縷發絲貼在臉上,那儀容立刻便顯出幾分狼狽。

“娘娘!”青蒿低呼一聲,趕忙抽了帕子要給她擦。

太子妃動也不動,任由她給打理,眼中卻是帶了隱約的淚光悲憫的看著太子。

太子看著她,隱約之間他覺得自己這個結發妻子和往常似乎是有些不一樣的,但是這會兒他心裏正煩躁,也沒工夫細看,仍是不住的抬頭往院子外頭瞧。

太子妃瞧著,突然之間就沒了脾氣。

她深吸一口氣,走過去站在太子麵前擋住他的視線,冷笑道:“殿下是在等宮裏的消息吧?”

“你到底有什麽事?沒見本宮正煩著呢嗎?都什麽時候了,還鬧什麽鬧,沒事就回你自己的院子裏頭呆著!”太子不耐煩道,眉頭擰的死緊。

這會兒他的真的沒有半分心思去應付別的事,一心隻等著宮裏那邊的消息和可能會有的轉機。

太子妃的眼中閃過幾分輕蔑的神采,走過去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語氣平靜的慢慢道:“殿下不用等了,這件事情早就塵埃落定,根本就可能再有轉圜的餘地,你再空等下去也是枉然,有這個功夫,還不如回去書房寫一份陳情的折子遞進宮裏去,或許父皇還會看在你已故母後的情麵上對您網開一麵,不至於葬送了這宮中上下三百多口的性命。”

“陳瑩!”太子怒然拍案,抖著唇角猛地站起來,指尖顫抖指著太子妃道,“這個節骨眼上,你能說點好聽的嗎?這都是些什麽話?本宮是太子,是一國儲君,今天的事情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父皇他那是被氣糊塗了才會糊裏糊塗的定了本宮的罪,回頭等他想明白了,本宮自然也就沒事了。”

“殿下覺得皇上這會兒還會再想這件事嗎?”太子妃也不懼他的怒火,直視他憤怒的麵容,字字清晰的反問。

“當然——”太子躊躇滿誌。

下一刻太子妃卻是猝不及防的冷笑一聲,她霍的從座位上起身,轉過臉去看著皇宮的方向,大聲說道:“殿下根本就不是等著皇上想清楚這件事,而是在等著那個女人替您求情吧?您覺得隻要有她在皇上身邊,您的儲君之位就可以永遠坐的穩當是嗎?您覺得她一定會幫您,保住您現時的身份地位是嗎?您覺得有她在,您的手裏就還握著最後的一張王牌,什麽大風大浪都無所畏懼是嗎?您覺得等到明天的太陽升起來了,這座東宮還會是昨日的東宮嗎?您又覺得明日之後,您這個太子殿下還會不會繼續坐在這個萬人敬仰的位置上?”

太子妃的語氣淩厲,連著數個問句拋出來,把太子也是驚在了當場。

太子妃出身書香門第,是個賢良淑德的女人,一直以來都溫婉嫻靜,甚至都不曾在他麵前大聲的說過話。

這一刻,太子就像是見鬼一樣,看著這個女人封魔了一般的側影,滿眼困惑。

太子妃重新回轉身來的時候,已經淚流滿麵。

她看著太子,目光之中帶了很深的怨憤情緒。

不知道為什麽,太子突然就覺得心虛,他下意識的開口:“你這是做什麽,不就是那麽點風流韻事嗎?你又不是不知道,黎貴妃在宮裏隻手遮天,本宮需要一個在父皇身邊能幫得上忙的人。這事兒當時我就和你說過了,這都什麽節骨眼上了,你還要跑到這裏來和我拈酸吃醋鬧脾氣嗎?”

太子的神情語氣之間滿滿的都是不耐煩。

太子妃看在眼裏就越是覺得荒涼,她抹了把眼淚,苦笑道,“殿下身邊有多少女人,妾身若真是要為了個女人拈酸吃醋也輪不上良妃那麽個掛在比人名頭下頭的。妾身隻是替殿下覺得惋惜,也替自己覺得不值,都到了今時今日這樣的地步了,殿下您難道還看不清楚局勢是怎麽會急轉直下鬧到今天這一步的嗎?”

太子皺眉,看著眼前表情完全陌生的揭發妻子:“你到底想說什麽?”

“妾身想說,殿下死心了,不必再對良妃抱有幻想了,她是不會代您想陛下求情的,甚至於——”太子說著,突然目光一厲,冷笑了出來,“殿下和東宮今天會落到這樣的下場少不得有她推波助瀾使的力氣在裏頭,說著根本可以說,那個真正想要您死的人就是她!”

太子聞言一驚,像是聽了笑話一樣怒斥道,“你這女人——”

“殿下,妾身已經說過,妾身不會為了那麽個玩意兒拈酸吃醋,妾身和您說這些隻是不想等到明日東宮滿門抄斬的聖旨下來之後您還糊裏糊塗的赴死。”太子妃不等他說完已經出聲打斷,完全不管太子臉上惱怒煩躁的表情,冷冷道,“您不妨回想一下今日在宮中發生的種種事情,良妃若是真的有心替您解圍,她到底都說了什麽做了什麽。”

太子越發的糊塗,皺眉想了想,喃喃道:“今日在父皇麵前求情的話她也替本宮說了不少——”

“她所謂求情的話,翻來覆去隻是一遍一遍的在強調殿下您現在的身份是一國儲君!”太子妃一語中的,字字冷硬,她看著太子臉上茫然的神情,目光嘲諷,“殿下過無二主,這天下的皇帝就隻有一個,哪怕您被立為太子,但是在陛下駕崩或者正式傳位給您之前,您永遠都隻能安安分分的做您的太子,而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僭越之心。父皇這一輩子都受著榮王的挾製,他最恨的就是有人威脅到他,而現在縱觀整個朝局,唯有您所占這個位置才是他最忌諱的。今天良妃一再強調您是太子,便是不斷的在提醒父皇,告訴他,你離著那個位子僅有一步,您是現在最直接會威脅到他的人。妾身知道我說這些您必定不會相信,可是您不妨回頭想想,最後壓斷父皇心中最後一根稻草的那句話是什麽?是黎貴妃告訴他,您是太子,隻有您拿了金箭才能調動城外父皇用來保命的軍隊,您對他來講,是足以可以致命的威脅。而這句話雖然是出自黎貴妃之後,卻是話趕話從良妃那裏被誘導出來的,若不是良妃三番兩次的出言提點,當時黎貴妃也心亂了,隻怕還未必就能想到這一重上麵來。”

太子妃的一番陳詞慷慨激昂,太子聽的半天沒有緩過神來,最後卻是麵色鐵青的後退一步。

他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不住的搖頭道:“不會的,不可能,這些——這些——”

他說著又無法自圓其說。

他一直寄希望於蕭以薇,哪怕是到了這一刻也不曾放棄,可是冥冥之中卻有一種感覺——

他覺得——

太子妃的這些話是對的!

“不會的!”最後,太子還是選擇了蒙蔽自己的雙眼,他用力攥著拳頭,眼睛裏燃著熊熊怒火仿佛要吃人一般的盯著太子妃,咬牙切齒道,“她不會這麽做的,她不會見死不救的,她——”

他說著,卻是心虛的猛地閉了嘴。

太子妃看在眼裏不過了然一笑。

她對青蒿使了個眼色,青蒿就去把殿門關了。

太子妃走過去,坐在太子的旁邊,直視他的側臉道,“因為她的肚子裏懷著殿下的孩子,所以她不會看著殿下身陷囹圄,甚至去死是嗎?”

她的語氣溫柔而平靜,當真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嫉妒之意。

太子渾身都是劇烈一震,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向她,結結巴巴道:“你——你知道——你怎麽會——”

“在殿下眼裏,妾身就合該是個蠢人是嗎?”太子妃微微一笑,那一張溫婉嫻靜的臉上隱隱的竟是有幾分奪目而耀眼的光彩閃過。

她沒再去看太子臉上狼狽不堪的表情,隻就看著遠處的一株珊瑚盆景,慢慢說道:“妾身和殿下不一樣,在這件事,殿下是真糊塗,而妾身卻是不得不裝糊塗。殿下,您真的不該再對良妃抱有指望了,因為從一開始,她和您就不是坐在一條船上的。她是肅王的人,她是借著黎貴妃的手入宮,又是借著黎貴妃座橋梁親近了皇上,奪得帝寵的,這一切擺在這裏,難道您還看不明白嗎?他們才是同坐一條船的人,而剛剛好和我們又是死對頭。”

“不!”太子慌亂的搖頭,隨後又用更加堅定的語氣道,“她隻是受製於老二,她是逼於無奈。”

“這些話都是她自己與您說的吧?難道殿下沒有聽過紅顏禍水這四個字?”太子妃卻是搖頭,語氣無悲無喜的慢慢道,“殿下您如何不想,肅王和您之間不睦已久,當日他為什麽要單獨設宴款待您,還在宴上讓這麽個女人入了您的眼?如果他隻是想送一個探子進咱們東宮,妾身也都還無話可說,可是他在把這個女人引薦給您之後卻又迫不及待的翻臉,最後輾轉的把人送給了父皇,這其中,您就不想想他到底是何種用意?”

“他不過就是想要借此挑撥本宮和父皇之間的關係。”太子道,這一點他是知道的,“可是本宮並沒有中計!”

紀浩淵既然先弄了個女人出來把他迷的神魂顛倒,轉手又把人送去了宮裏,這種用意實在太明顯。

“不,殿下您已經中計了!”太子妃再次果斷的打斷他的話,“從您開始瞞著父皇和良妃接觸,從您開始相信那個女人的話的時候您就已經中計了。”

太子越發的不解,兩眼茫然的看著她。

太子妃卻不再與他的視線相碰,隻就客觀而理智的分析道,“其實今天事發之時妾身本來也十分奇怪,為什麽父皇會對您這般的不留餘地,說什麽也是親骨肉,隻憑周桐一個人的供詞能說明什麽?可是回來以後妾身又自此回想了一遍,如果妾身所料不錯的話,今天本來就是父皇要針對您的。”

“這怎麽可能!”太子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他不安的在屋子裏轉了兩圈,最後就暴躁的指著太子妃道,“你不要再這裏信口雌黃,這是不可能的,本宮是父皇的兒子,這隻是個誤會,父皇隻是年紀大了,又聽了小人讒言——”

“父皇是年紀大了,腦子容易不清楚,可如果那個向他進讒的人是良妃呢?”太子妃冷笑。

太子下意識的還想反駁,但是看到她眼底毫不掩飾的諷刺的眸光,將要出口的話就一下子都卡在了喉嚨裏。

“殿下,您可別忘了,您和那個女人之間的關係是見不得人的。”太子妃道,“不僅僅是**的罪責,父皇還是一國之君,這算什麽?你們兩個可是聯手給一國之君戴了綠帽子,這樣的罪名,您擔不起,她也同樣擔不起。現在她的肚子也漸漸的大了,她不可能不怕東窗事發,那麽能怎麽辦?她隻能先下手為強永絕後患。隻要皇上賜死了殿下,那麽就是死無對證,她做的事就再沒人知道了。”

“不——不會!不會的!她不會這樣對本宮,不會的!”太子的眼中閃過慌亂的情緒,神思混亂的不住擺手。

“殿下,您就不要想著她和您說過的那些甜言蜜語了,那些哪裏比得上榮華富貴重要?甚至於,哪裏比的上性命重要?”太子妃同樣是搖頭,語氣之中卻有一種看透了生死的悲涼。

她走過去,抬手握住太子顫抖不住的手掌,用自己纖弱的十指仔細的包裹,用力的握了握,“現在她有了孩子,已經不再需要您了,甚至於,隻要她將來誕下的會是個男胎,那麽極有可能她便就連肅王和黎貴妃也不需要了。今天在殿中您也看到了,父皇現在對她可謂言聽計從,兩個人既然能連成一氣來設計您,您還指望什麽?”

宮裏的女人,最大的依傍就是子嗣。

老皇帝已經人到暮年,更是耳根子軟糊塗的厲害,蕭以薇那麽個女人,以前太子妃隻覺得她是肅王的棋子,可是經過今天這件事,她心裏卻是隱隱的有種感覺——

那個女人絕對不會安分。

如果她真的能生下一個皇子,真的就什麽都難說了。

甚至於哪怕她隻是生了公主,也都有辦法變成皇子。

太子聽了這一番話,頭皮都隱隱發麻。

想著那個柔情笑意在懷裏訴衷腸的女子,向著她眉目含淚悲苦無奈的神情,再想想太子妃的這些話,他的心幾乎是被人揉搓成了一團,掙紮的厲害。

從心理上他是無論如何也願意去相信蕭以薇的,因為那是他可以擺脫現在這個處境的唯一希望。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盡管他一再竭力的想要讓他保持信心,心裏就越發的會有一種感覺——

太子妃的話才是對的。

可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麽明日天亮之後,他不是再無生路了?

想到這裏,太子猛地一個機靈,燙了一樣用力甩開太子妃的手,將太子妃遠遠的推開。

他滿麵通紅,臉上神色猙獰的指著太子妃,狠狠道,“你不要再在這裏妖言惑眾了,就是因為本宮寵幸其他的美人兒冷落了你,你就這般見不得本宮好嗎?您就這麽迫不及待的要皺著本宮死嗎?本宮是你的夫君,你竟然存了這樣的心思,您簡直就是毒婦,滾!你給本宮滾出去!”

太子妃怔愣在了原地,眼底有幹涸的淚光又慢慢湧上來,最後她卻是笑了,悲涼無比道:“殿下,妾身沒有別的意思,隻是不想教您糊裏糊塗的赴死,臣妾與您是結發夫妻,現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與您共赴黃泉路了,這些話您若是不信,將來到了下頭妾身會陪著您一起去向閻王老爺要一個明白。”

太子還想再罵,她已經轉身往門口走去。

月中滿月,銀色的餘光灑了一地。

站在門口的時候太妃子突然又回頭,麵容淒涼的笑了笑,“還有一句話妾身忘了說了,得益於黎貴妃的庇護,肅王殿下能進宮的機會其實並不比殿下您來的少,殿下真的確信良妃肚子裏的就是您的種嗎?”

太子還想發怒,太子妃就又繼續道,“不過是誰的都沒關係,橫豎現在需要替這筆風流債埋單的都是殿下您和咱們整個東宮了。”

言罷再不理會後麵太子歇斯底裏的怒吼,快步離開。

太子妃離開的腳步很快,扶著青蒿的手,還是顯出些許狼狽,寸步不停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青蒿取了溫水來給她淨臉,看著她紅腫的眼睛,猶豫再三突然屈膝在她麵前跪下去。

太子妃驚了一跳,詫異的看向她:“青蒿,你這是做什麽?”

“娘娘,您——真的準備認命了嗎?”青蒿的眼中有淚光浮動,咬著嘴唇神色悲切的看著她。

太子妃看著她眼底淚光,終究不過苦笑一聲,“能怎麽樣?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這樣大的罪名壓下來,皇上又似乎是存了心的想要殿下的命,本宮能有什麽法子?”

“可是您也要為小郡主們想想啊,”青蒿道,“奴婢知道您對殿下一直存有夫妻之情,就算是他不領情您也一定會陪他一同赴死,否則今日在宮裏的時候您就不會一語不發的由著良妃那賤人跳騰。但是不管怎麽樣,您也要想想郡主啊,她們才多大,讓他們這就跟著遭受滅頂之災,您於心何忍?”

太子妃連著生了三個女兒,一直沒能生下兒子,大女兒八歲,小的就隻有兩歲不到。

想到幾個女兒,太子妃就忍不住的落下淚來,伏在青蒿的肩頭哭的悲痛欲絕。

青蒿抱著她,主仆兩個哭作一團。

半晌太子妃終究也隻是無奈的搖頭:“命!這都是命!是我這個做娘的無能,對不住她們!”

“娘娘!”青蒿抹了把眼淚,突然用力扶住她的肩頭,直視她的眼睛咬牙道,“您振作點,小郡主他們都是無辜的,您一定不能坐以待斃啊,奴婢還有一個法子,或許可以保住東宮裏的其他人。”

太子妃的心裏燃起一線希望,一把反握住她的手臂:“你有什麽法子?這一次殿下惹上的可是謀逆大罪,而且還有良妃那賤人落井下石,想要翻身怕是不能了。”

“娘娘不是把事情都看的通透了嗎?陛下氣的隻是殿下而已!”青蒿道,十分隱晦的垂下眼睛,“小郡主們都是皇室血脈,這一點是不爭的事實,皇上和良妃雖然這一次勢在必得,可是他們難道不是從頭到尾都針對殿下的嗎?”

黑暗中,青蒿的眼中閃過一絲隱約的厲芒。

太子妃聞言,渾身的血液頓時一僵。

她算是個極聰慧的人,可是這個念頭一起她就馬上打了個寒戰,連忙避開不願意去想。

青蒿見她意會,就繼續說道:“隻要殿下畏罪自裁,娘娘膝下又沒有孕育皇子,這對陛下而言就沒有威脅了,日後換了人做太子,了不得您自請出家修行,他們還能為難郡主幾個女娃娃嗎?”

“青蒿!”太子妃大聲打算她的話,聲音顫抖,“不要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殿下是本宮的夫君,本宮不能——”

“娘娘!”青蒿言辭切切,懇求的看著她,“一切都要為了小郡主們啊!”

“別再說了!”太子妃的聲音拔高再度厲聲打斷她的話,滿眼都是警告的意味,“她們生在皇家,就該認命,一切的罪孽我都認了,你不要再說了,出去吧,我想歇息了!”

“可是娘娘——”青蒿還想說什麽。

“出去!”太子妃厲聲打斷,神色之間一副凜然。

青蒿無奈,隻能爬起來,又再憂心忡忡的看了她一眼才慢慢的走了出去,走到門口在反身關門的瞬間,她的動作刻意的遲緩了一瞬,眼底有更加堅毅的冷光掃過,暗道一句:“小姐您不怪我!”

太子妃一個人渾渾噩噩的坐在燈影前做了很久,心裏不可遏止的回想去青蒿的話,雖然發自內心的想要拒絕,可是又矛盾的厲害。

她自己是認命了,可是是三女兒還那麽小。

正在失魂落魄的閑著,大郡主思敏就揉著睡的朦朧的眼睛從後殿出來,見她的眼眶發紅就爬到她懷裏,嬌嗔道,“母妃您怎麽?眼睛怎麽紅紅的?”

“你怎麽起來了?”太子妃抱了女兒在懷裏,找了件衣服給她披上。

“我起來如廁,可是房裏的丫頭都不在。”思敏道,還沒有完全睡醒的不住往她懷裏鑽,“怎麽她們都不睡覺?後院好像還有人在吵架。”

所有人都知道東宮的災難將至,這會兒下人們自然也顧不上主子了。

太子妃看著女兒粉嫩嫩的小臉,眼淚就又落了下來,剛要說些什麽的時候院子了外頭就是一片嘈雜的吵嚷聲,一大溜長排的燈火急速逼近,裏頭還夾雜著女子囂張跋扈的叫嚷聲。

太子妃自然立刻就能分辨出來,是林側妃尖銳的嗓音。

她的心頭一緊,趕緊放下思敏推門出去。

外麵火光衝天,太子滿臉暴怒的神色,帶著身邊趾高氣昂的林側妃闖了進來,身後跟著一隊凶神惡煞的侍衛。

太子妃的心一沉,下一刻太子已經手一揮,後麵幾人就把用席子卷著拖過來的一物拋到了她的腳下,赫然——

就是頭發蓬亂,渾身被打的血肉模糊已經斷了氣的青蒿。

“陳氏,你好大的膽子,竟然直指你的婢女去刺殺太子殿下!”林側妃的聲音拔高,像是一隻戰鬥中的公雞。

太子妃腦中一空,腳下就是一個踉蹌,她看著眼前血肉模糊的婢女屍首突然之間就熱淚盈眶——

青蒿十分的聰明,現在太子正是心智混亂的時候,如果她是真的要對太子不利,太子哪裏還會有命站在這裏?這個傻丫頭,分明是用自己的性命做籌碼來逼她走出那一步的。

------題外話------

太子妃比較激動,於是可能部分地方詞不達意,我還沒改錯字,著急看的妹紙先將就,突然發現我舍不得太子妃和三個郡主倒黴,於是,你們懂的……又一隻母老虎要橫空出世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