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姑姑
姑姑走後，尹樂淡淡地對綠荷道：“她不簡單。”
“有什麽不簡單？還不是宮婢一個？”綠荷瞧不出來。
尹樂道：“連你也瞧不出來，看來她道行不淺。”
“她是什麽人？道行若是深的話，她會不知道你是誰？還敢這樣對你放話？”綠荷不以為意。
尹樂坐在椅子上，道：“龍女，在某些神仙的心裏，都隻是一個傳說而已。我們落於凡塵，不和神仙接觸，見過我的人少之又少，而且，龍女都是凡胎出生，就算她再厲害，看到的也隻是一個凡人而已。”
綠荷蹙眉，“你這樣說，是不是意味著她是神仙？下凡的神仙？”
尹樂聳聳肩，“大概是的吧，但是她為何下凡又為何躲在這裏，我便不知道了。但是看樣子，她對太後和皇帝都很忠心，身為仙家，要做一個卑微的奴婢，若不是有無法釋懷的事情，隻怕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的。”
綠荷若有所思地道：“正如當日路陽在寒歌身邊做太監一樣！”
尹樂眸光凝著一抹深思，這宮內，似乎頗為好玩啊。
姑姑自尹樂處離開之後，剛好看到皇帝楚坤的依仗往太後寢宮去。太後要對尹樂禁足的事情，想來他也知道了，此刻大概正要去找太後理論。
她想了想，上前攔下皇帝，“奴婢參見皇上。”
楚坤和顏悅色地道：“姑姑免禮，姑姑不在母後跟前伺候，怎地出來了？”
姑姑如實稟報道：“奴婢剛從柔暉宮回來。”
楚坤眸光一閃，麵容霎時間便有些冷凝了，“姑姑可是去柔暉宮傳旨禁皇後的足？”
姑姑道：“正是！”
楚坤冷冷地道：“母後身體不適，腦子也有些糊塗了，姑姑是母後身旁伺候得最久的人，理當事事勸著點，不讓她偏執行事。”
姑姑抬眸看著楚坤，輕聲道：“皇上言重了，太後娘娘並非偏執，而是自皇後娘娘入宮以來，皇上與太後娘娘的母子關係日漸惡化，為了皇後娘娘，皇上不惜屢次頂撞太後娘娘。皇上應該明白太後的心思，若想皇後在宮中能安穩和平，還請皇上早日修補與太後娘娘的關係，否則，隻怕類似禁足的事情還會不斷發生。”
楚坤知道姑姑是善意的勸慰，從小到大，姑姑都像愛惜自己的孩子一般疼惜他。此刻自然也不願意見到他為難，這份好歹，他還是分得清楚的。
但是，有些事情，不能沒有底線地退讓。姑姑了解母後，他更了解。今日的退讓，換不來日後的安穩，隻會讓母後得寸進尺。
所以，他道：“要朕退並非是難事，要母後退，才是難於登天的事情。姑姑跟在母後身邊多時，應該了解。”
姑姑歎息一聲，道：“這總要有人讓步的。”
楚坤冷笑，“讓步的，為什麽總是朕？”每一次都是這樣，隻要母子之間有意見，要退步的首先是他，不論對錯。
姑姑道：“太後是皇上的生母，所思所想，全部都是為了皇上，她出發點是好的，隻是做法有些偏頗，皇上身為人子，應當包容。”
楚坤搖搖頭，意味深長地道；“都是為了朕？朕卻不是這麽認為！”
姑姑聞言，愕然抬頭看著楚坤，倒抽一口涼氣，“皇上懷疑太後......”接下來的話，她不敢說，因心知肚明，也以為皇上是不會知道的。
楚坤神色冷漠，“母後很聰明，但是也不要把朕當做傻子，朕登基這些年，手中曾幾何時有過實權？所有支持朕的大臣，背後都是支持母後的，朕下的任何決定，都是母後的意思，包括要出征......”楚坤眸光落在姑姑身上，“這些，姑姑莫不知道？若知道，你來跟朕說這些話，有何意義？你若不知道，說與你聽，你如何分辨？”
姑姑臉色蒼白，她囁嚅地道：“太後這樣做，也是因為皇上羽翼未豐，想要為皇上鞏固實力。”
“姑姑相信？”楚坤諷刺地問道。
姑姑沉默了，最後，她欠身道：“皇上是奴婢看大的，皇上的秉性，老奴最為了解。說句僭越的話，奴婢此生無子，皇上便是奴婢最親的人，奴婢事事都會以皇上的意願為前提。”
姑姑敢說這話，可見她與楚坤之間的感情很深，她也知道楚坤十分敬重她。她這樣是表白了心態，在太後和皇上一旦要麵臨選擇的時候，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站在楚坤這邊。
楚坤很是感動，他知道姑姑與母後感情深厚，而且姑姑是母後的陪嫁丫頭，一直陪著母後風風雨雨裏走來。而事實上，在她年少的時候，給他母親般柔情的人，不是母後，是姑姑。
姑姑無名無姓，一直以來，宮中的人都隻喚她姑姑，在她年輕的時候，就喚她小丫。後來太後得寵，成為貴妃，她也就被人尊稱為姑姑，唯獨隻有太後，還是用她喚她往昔的名字。
這樣一個無根無底的人，心底唯一的牽掛，大概就是他了。
楚坤自小在宮中長大，宮中的人情冷暖他都看盡了，誰真正對他好他心裏還是有數的。
他看著姑姑，一字一句地道：“那麽，姑姑可願意去皇後宮中伺候皇後？”
姑姑一愣，隨即搖頭，“這不可能，太後不會允許的。”
楚坤淡淡地笑了，意味深長地道：“姑姑知道母後會答應的，視乎姑姑怎麽說而已。”
姑姑沒有做聲，隻審視了楚坤一眼，然後陷入久久的沉默中去。
良久，姑姑才道：“那麽，皇上此刻盡管去激怒太後娘娘，接下來，奴婢就方便說話了。”
楚坤微微點頭，略帶感動的神情看著姑姑，道：“她是朕此生的珍寶，隻有姑姑在她身邊護著她，朕才能安心。”
姑姑略微失神，隨即揚起一抹幸福的笑，“皇上如此相信奴婢，是奴婢之福。”
楚坤含笑道：“因為，朕知道姑姑有足夠的能力保護皇後。”
姑姑歎了一口氣，“盡力而為吧。”
楚坤話別姑姑，往太後寢宮而去。
姑姑算好時間，約莫半個時辰才回到寢殿內。她掀開簾子之時，剛好看到楚坤一臉怒氣地出來，他看到姑姑，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