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馬克文找蕭如峰談話,“如峰,根據組織要求,決定將你調離綠水鎮。”
“馬部長,說實話,我並不想離開綠水。對那裏的情況我比較熟悉,群眾的情況也比較了解。而且在招商引資上剛剛走步。組織上能不能再考慮一下?讓我留下來。”
“如峰,組織上對你的工作還是非常肯定的,所以決定讓你到大一點的鄉鎮去工作,這樣你的平台也會大一些,更好有所作為啊。”
“馬步長,我知道這是組織上對我的關心。但是,我在綠水的時間還不長,可以說工作上剛剛進入狀態。現在突然調離,對有些工作不利啊。”
“如峰,你是一個優秀的幹部。這一點,我們都知道。但是,不僅綠水需要你,其他的鄉鎮也需要你。”
作為組織部長,馬克文無法把實際情況對蕭如峰說。
那天,賈景輝找到馬克文,“馬部長,我有一個建議想跟您說說。”
“好啊,景輝,有什麽好的點子?”
“馬部長,我聽說最近縣裏有小範圍的人事調整,如果是真的話。蕭如峰是不是從我們鎮裏調走?”
馬克文覺得非常意外,“景輝,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馬部長,也許過去你們沒有發現。如峰這個同誌什麽都好,就是好大喜功,每次做了一點點成績,就驕傲得不行,到處張揚。老是通過打壓別人來達到抬高自己的目的。現在鎮裏的幹部意見很大,特別是劉群鎮長,對他非常惱火。再不將如峰同誌調走,將來怕會弄得不可收拾啊。”
“如峰是這樣的人嗎?”
“是的,真的是這樣。現在在鎮裏反映很大啊。再這樣下去會出亂子的。”“景輝,可不可以這樣?我們把如峰找來,跟他做一次誡勉談話。向他指出缺點和不足,這樣也許會更好些。”
“馬部長,不是這麽回事。這個同誌我比較了解。他是聽不進別人意見的。”談完後,馬克文找到劉群,“蕭如峰跟大家的關係怎麽樣?”
“一般般吧。最明顯的不足就是喜歡說自己的功勞。不過,這點東西本來不算是什麽的,問題的關鍵是鎮裏有部分同誌不服氣。”
“啊,原來是這樣。”
陳小璐再次找到蕭如峰,“我想跟你一起走。”
蕭如峰隻覺得心裏一動,看著這個純潔的漂亮女孩子,覺得自己與她好像有一種親近感。
“小璐,開什麽玩笑。”
“蕭書記,我真的不開玩笑,我是認真的,真的,我以為隻有跟著你這樣的領導才能幹出成績、幹出一番事業來,才能有所作為。”
“把我抬得太高了,我並不是你所說的那麽有能力,其實任何人也都有他自身的不足,隻不過你是沒有看到或者你是聽多了關於我的好話才這麽認為的。”
“蕭書記,我雖然從學校畢業的時間並不算長,社會經曆雖不多,但也在鄉鎮工作了幾年,從書上看的,耳朵裏聽的,對人的觀察能力、分辨能力也還有這麽一點點。”
蕭如峰看她的樣子真的不像是在說笑,就說,“這不可能的,你是一個國家幹部,並不是一件東西,我怎麽能把你帶走呢?哪怕你就是我的秘書我也不能帶你走啊,何況你不是我的秘書,再說,我也沒有資格配秘書的。”
“我不管這些,蕭書記,你就是想辦法也要把我帶走。”
陳小璐的眼眶裏流出了淚水。
“你看,你看,耍小孩子脾氣了,你還是綠水鎮黨政辦公室主任啊!我們綠水鎮雖說不大,可也有三萬多人呢,你就是這三萬多人的辦公室主任,你要維護這三萬多人的形象呀。”蕭如峰想開句玩笑,逗一逗陳小璐。
“快把眼淚擦掉,要不人家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你要不讓我跟你走,就是欺負我了。”陳小璐一本正經,我明天就去組織部要求調動。
“組織部也不會答應的。”
“他們要是不答應,我就放棄這項工作,不幹了,真的,林書記,我說得到做得到,現在我陳小璐找個工作並不是很難的事,甚至可以說是很容易的事,並且收入比在這裏可以高出很多。”
“我知道,但是你不能任性,你要知道,在哪兒都一樣工作,都一樣可以為群眾辦實事、辦好事。”
“蕭書記,我不是任性,我是為了我的人生目標能實現,幹事的環境不同,效果也就不一樣,也許到這個地方辦一件事,到另一個地方就可以辦幾件,如果你沒有來,也許我早就走了。”
“就是因為我要走了嗎?”
“這是原因中的一個。”
“聽你這麽說難道還有其他的原因?能不能說來聽聽?”
陳小璐臉一紅,“今天不說了,以後我會告訴你的。蕭書記,真的,我的態度是認真的。”
“小璐,這事恐怕不行。我有什麽理由把你帶走?難道我去對馬部長說,‘馬部長,我要調走也行,但這個陳小璐我要帶走啊。’要是馬部長說,‘如峰,你為什麽要把陳小璐帶走呢?’我就什麽也說不上來。到時,就隻能成為一個笑話了,不知內情的人,恐怕還會產生誤會,以為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到時倒真的是有嘴說不清了。”
聽了這話,陳小璐的臉不由得又是一紅,“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任由他們說去。”
“可事實是,到時清的不清,濁的也不一定濁了,經由人們的嘴一渲染,這水就渾了,什麽也分不清了,到時陷人被動的還怕隻是我們。”
“既然是這樣,那我就隻好辭職,等你調走了,三天之內我就辭職。”
“小璐,別幹傻事了。”
這時,人們卻不知道,綠水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一次上訪悄悄在醞釀當中。
第二天上午,縣政府廣場突然出現了一支100多人的上訪隊伍。他們打出了橫幅和標語。在這支隊伍當中,綠水鎮21個村,幾乎每個村都有三五個代表人物,都有村裏的幹部摻雜在裏麵,還有少數鎮直辦單位的幹職工。當中有人說,要不是我們攔住,恐怕來的人還會更多,可能會有三五百人。
事前沒有一點征兆,一絲風聲也沒有得到,可見這是一起有組織有預謀的上訪,而且組織得相當嚴密。有這麽多村幹部參與和鄉直鄉辦單位幹職工參與的大規模上訪,不僅在綠水是頭一次,就是在整個澄江市也是絕無僅有的。
據了解,他們都是化整為零,三五成群地陸續來到縣政府廣場,好像事先有個時間和地點上的約定一樣。
縣政府立即通知公安部門派來便衣警察到現場維持秩序,防止暴力事件的發生。
上訪人員就坐在縣政府門前的台階上,沒有激動的場麵,沒有劇烈的爭吵,更沒有誰和幹部們推推搡搡,前來維持秩序的公安幹警們看到他們這種井然的樣子,既感到欣慰,也覺得奇怪。
可是,事情的發展更讓人覺得奇怪。上訪的人的目的就是要把蕭如峰留在綠水,不讓他到其他鄉鎮去任職。
“把我們的蕭如峰書記留下來。”
“把蕭如峰書記留下來,我們綠水需要他,綠水的群眾需要他。”
上訪者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把蕭如峰留下來,讓他繼續擔任綠水鎮的黨委副書記。並且聲稱,縣委縣政府如果不答應他們這個要求。他們不會離開而且還要到市裏上訪,一直上訪到把蕭如峰留在綠水為止。
縣委書記丁中知道這件事後非常生氣,“這簡直是瞎扯淡。”
他想不到蕭如峰會為了使自己不調離綠水而搞這樣一種嘩眾取寵的方式。心說,看來賈景輝反映的情況還真是這樣的。
丁中知道蕭如峰是一位很受群眾歡迎的幹部,也知道他在綠水很有威信,辦了不少實事、好事。準備在適當的時候重用這個年輕的小夥子,但是,前不久出了個匿名信事件,弄得班子不團結,黨委書記賈景輝專門為這件事到縣委要求把蕭如峰調離。為了整個班子和綠水的發展,丁中隻好答應賈景輝,把蕭如峰調到另一個鄉鎮。但是,丁中是個愛才的人,所以蕭如峰所到的鄉鎮比綠水鎮人口要多兩萬,經濟條件也要好得多。從某種角度來說,也算是重用了。
想不到,這次又來了個集體上訪事件,這說明蕭如峰在政治上還是很不成熟的。
丁中一方麵親自出麵與群眾代表進行座談,另一方麵指示縣紀委立即著手調查此事。“樹正,如果發現蕭如峰與這次上訪行為有任何指使或謀劃關係的話,立即撤銷職務。如此沒有組織沒有紀律,哪裏像是一個黨員幹部的樣子。”
“好的,我這就派出一個專門的調查組,對這次上訪事件進行調查。”
“一個黨的幹部,為了自己的職位。竟然策動群眾大規模地上訪,說小一點這是表明他在政治上很不成熟,說大一點這是嚴重影響社會穩定的治安事件。”丁中非常生氣。
蕭如峰本來準備下村去。
這時陳小璐急急忙忙地路過來,“蕭書記,不好了。”
“什麽事?小璐,你慢點說。”
“我們鎮出現一百多人的上訪,現在全部在縣政府廣場。”
“什麽?我們這裏出現這種情況,為什麽事情?好像這幾天沒有什麽大事發生。”
“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是為了你的事。”
“為了我的事?”蕭如峰更加莫名其妙。
“是啊,群眾說要把你留在綠水,不讓你走,於是發生了上訪事件。”
“扯淡,怎麽可以這樣做?”蕭如峰腦子裏嗡地一下,隻覺得這一下完了,這一輩子肯定完了。他隻差沒有哭出來,心說,前一次紙條的事還沒有完,這一次又是哪個渾蛋在害自己啊。
很明顯的,事情一出來。大家一看馬上就會以為是他蕭如峰在操縱策劃這件事情。
他心裏反複地想:這是誰在背後指使和策劃的呢?無論怎樣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要知道,一個從政的人,一旦出現了這類事情,不僅是在領導的眼裏徹底完蛋了。就是在群眾中他也完了,還能有什麽威信?這樣一來,他的政治前途就徹底毀了。
這簡直就是一個政治上的笑話。
蕭如峰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就是以後別人不說他,他自己也會感到臉麵沒地方放。
此時此刻,他感到無地自容。
蕭如峰馬上趕到縣城,一邊和鎮裏的幹部做群眾的思想工作。一邊注意著人們的神態,政府的工作人員看到他雖然照樣跟他打招呼,但是人們都用鄙夷的目光看著蕭如峰。
“各位的好意我心領了,請大家回去吧。”
“各位,我蕭如峰在這裏給大家磕頭了,請大家回去吧,不要影響政府正常的辦公秩序啊。”
“我蕭如峰走不走,現在還沒有決定,這是組織上的事情,是工作需要。”
“蕭書記,這事與你無關,是我們自願來的,我們要你留下來。”
“蕭書記,你不要擔心,有什麽責任我們自己負。”
“蕭書記,說穿了,要求把你這樣的好幹部留下來,我們也是為了自己。”“你們這樣,不僅幫不了我,反而會害了我。”蕭如峰心急如焚。
區洋走到蕭如峰身邊,“如峰書記,你在群眾裏麵的威信很高嘛,大家都很擁護你。這種事情,在我們綠水好像是前所未有吧?”
蕭如峰明顯地感受到了區洋話語中的諷刺。
賈景輝走到蕭如峰身邊,“如峰同誌,對這個結果你滿意了吧?群眾對你真夠擁護的啊。”
蕭如峰覺得非常委屈,“賈書記,我也不知道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情。我希望組織上能調查清楚這件事,還我一個清白。”
“有些事情是說不清楚的,也查不清楚的。”賈景輝臉上充滿了諷刺。
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蕭如峰想。
上訪群眾選了六位代表和縣委對話。
六位群眾代表走進了縣委會議室,縣委書記丁中親自接見了他們,因為涉及幹部問題,因此,縣委副書記、紀委書記李樹正、組織部長馬克文也都來到了會議室。
“你們當中有沒有村幹部?大家都是群眾派來的代表,我希望在這裏能聽到大家最真實的意見,最希望我們解決的問題。”
“沒有,我們都是普通群眾,村裏的幹部來了一些。但都在下麵等著。丁書記,我們這也是沒有辦法,我們也知道錯了。但是,實在是沒有辦法,我們隻有一個要求,就是把蕭如峰書記留在我們綠水。”
“為什麽要留在綠水?”丁中問。
“因為我們綠水的老百姓都覺得他好,覺得他這個人好說話,大家什麽話都可以跟他說。他也願意聽我們說話,我們難得碰到一個這樣的幹部,你們卻要把他調走。大家都有些想不通,覺得有些話想跟你說說。當然,我們也不是說其他幹部就不好了,但是,說句實話,與蕭如峰書記比較。他們的差距還是比較大。今天,要不是我們攔著,恐怕來的人會遠遠不止這麽多。”
“請你們說說蕭如峰怎麽會受到你們歡迎的?”
“我來說說,”蘭冬根搶過了話題,“去年,我們家發生塌方……丁書記,他不僅當天晚上沒有合眼,而且冒著大雨到村裏其他農戶家中挨家挨房察看了一天,身上的衣服從頭天晚上到第二天晚上就沒有幹過。”
“去年,我兒子差一點就去參加打架了,如果不是蕭書記想辦法讓我們勸了回來。那一次,不知要死傷多少人。”
“那麽,你們的賈景輝書記呢?現在你們說說他。”
“他呀,我們不是很熟悉。但是,有一年我去找他反映一個事。當時我不認識他,明明他就在辦公室,我問賈書記在不在的時候。他聽到了,卻走了。看到這樣子,旁邊的人隻好騙我說,賈書記不在。丁書記,您說!一個鎮裏的黨委書記,能這樣對待我們麽?要是蕭如峰書記,絕對不會出現這種事情。”
“他這個人私心太重,我們村裏的小學校,是他的親戚賈昌財做的。丁書記,質量實在太差了,如果不信你現在就可以派人去看看,前年才做的學校,現在到處都是裂縫。”
“有這種事?”丁中的臉上的表情又凝重起來。
“丁書記,這種事多了,去年我們村裏修的那條路,也是賈昌財修的。現在就開始爛了,聽說綠水各個村的公路基本上都是賈書記的親戚修的。哪一條的質量都不好。”
“謝謝您!丁書記,我們為今天的事情向您道歉。但是,我們還是要求把蕭書記留下來。”
“要說謝謝!我是真正應該謝謝你們。雖然你們的方式不對,但是,你們讓我對蕭如峰同誌有了一個更加全麵的了解。也使我對一些存在的問題有了進一步的了解。你們提出的問題,我們會考慮的。請大家放心。”
“謝謝丁書記!”
談話進行了兩個多小時後,六位群眾代表高興地離開了會議室。
一會兒,廣場上的100多名上訪人員就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樹正,克文,剛才的話你們也聽到了。看來,對蕭如峰同誌的情況,我們得重新考慮。事情並不是我們過去了解的那樣,所以,如果說今天的上訪有責任的話,首先是我的責任。”
“丁書記,要說責任,是我的責任,是我這個組織部長沒有把情況了解清楚。”李樹正說,“我也有責任,對有些存在的問題,沒有發現,沒進行調查。”“看來,對綠水的有關問題,我們得重新認識。樹正,你們與有關部門成立調查組,今天下午就進入綠水,認真進行調查。迅速把這次上訪事件和有關問題了解清楚,該糾的糾,該查的查,該澄清的澄清。”
“好,我馬上進行安排。”
“克文,樹正那邊調查結束後,你根據有關情況,對綠水的問題重新拿出一個盤子來。”
“好的。”
群眾代表走後,丁中給賈景輝打了個電話,“你立即通知蕭如峰到縣委會議室。”
賈景輝從丁中的語氣當中聽出了他的不高興。
他想,肯定是上訪事件引起了丁中的不高興,這下有好戲看了。不怕你蕭如峰天天下鄉做樣子,看你今天還能怎麽樣?
賈景輝抑製住內心的高興給蕭如峰打電話,故作關心地提醒,“如峰啊,丁書記叫你立即去一趟縣委會議室,聽他的口氣很不高興,你可要有個思想準備啊。”“賈書記,我沒做虧心事,心底無私,沒有什麽準備的。”
“如峰,你跟我說句心裏話,這次上訪,到底是不是你組織的?”
“不是,絕對不是。我蕭如峰不是這樣一個沒有組織原則的人。”
“如峰,到現在這個時候,你要對我說實話。我也好到丁書記那兒幫你說說話,你也知道,丁書記對我一直是比較信任的。”
“賈書記,真的不是,我怎麽會組織上訪呢?這一點上,你應該了解我。”“既然這樣,那我也就無能為力了。如峰,你好自為之吧。”
賈景輝掛了電話。
蕭如峰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縣委會議室門口,他不知道這一進去,等待自己的是什麽樣的批評教育,是什麽樣的命運。但無論怎樣,自己作何種解釋都是蒼白無力的。他推開了縣委會議室的門,看到不僅縣委書記丁中坐在那兒,還有縣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李樹正、組織部長馬克文都在,他知道今天這事大了。
“丁書記,我……”
一見到丁中,蕭如峰隻覺得有千種萬種委屈在心頭,卻又無從說起。
“蕭如峰,你好大的膽子啊!”丁中好像沒有聽到蕭如峰的話一樣,“一百多號人的集體上訪在我們縣還是第一次吧,像這種上訪,不要說在綠水,就是在我們澄江市也還是第一次吧,對這件事你怎麽解釋?”
“丁書記,我是一個農民的兒子,更是一名共產黨員,我自信我還知道‘廉恥’二字。我以我的黨性和人格擔保,這件事與我絕對沒有半點關係,我希望組織上立即成立調查組,對這件事進行調查了解,如果組織上發現我有不軌行為,請立即查處我。”
“坐吧,坐吧,”丁中給蕭如峰倒了一杯水,“你不要激動,與你有沒有關係,組織上會查清的,說說你在綠水鎮的工作,說說你和群眾的關係吧。”
辦公室裏的空氣先是有些沉悶,後來就顯得活躍了起來,丁中、李樹正、馬克文的臉上也不時有笑容出現。但是,他們的神態依然很嚴肅。蕭如峰出門的時候,丁中拍拍蕭如峰的肩膀,“我也以我的黨性和人格向你保證,組織上會公正對待幹部的,特別是心裏裝著老百姓的幹部,為群眾辦實事辦好事的幹部。”
蕭如峰剛出門,賈景輝就被叫了進去。
幾分鍾後,賈景輝就鐵青著臉走了出來。
沒有人知道幾位領導對賈景輝說了什麽,也沒有人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事。
賈景輝很生氣,他根本沒想到丁中今天會發這麽大的火,會這麽嚴厲地批評自己,“你太讓我失望了!”丁中的一句話,使賈景輝感到前途未卜。
事情在轉瞬之間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賈景輝回到鎮裏,關在房間裏悶了半天。
誰知道蕭如峰說了什麽呢?本來說得好好的,要把蕭如峰調走,卻突然間因為這事發生了大麵積的上訪。
賈景輝感到蕭如峰對自己的威脅不僅僅是挑戰威信,而是可能影響自己的職務了。
縣紀委、縣公安局聯合調查組當天下午就進駐了綠水鎮。
賈景輝堅決聲稱這是蕭如峰策劃的一起對抗組織調動的事件,“我一直以為如峰同誌是成熟的,是一個以大局為重的同誌。平時,我看他在工作上表現也不錯,尤其在招商引資上,更是做出了很不錯的成績,為綠水的發展做了一定的貢獻。但是,我沒有想到,這個同誌個人的欲望極度膨脹,好大喜功。先是利用紙條宣揚自己的成績,在得知組織上要將他調走後,又策劃這種嚴重影響社會秩序的上訪事件。我建議組織上一定要嚴肅處理這次事件。”
劉群也知道賈景輝吃了苦頭,心裏暗自高興,心說賈景輝這下吃了苦頭,估計換屆時從綠水調走的可能性更大。蕭如峰經過這次事件,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如果不調走,今後賈景輝肯定會想辦法打擊他,孤立他。要是這樣,自己可以多關心一下,把他拉到這邊來。如果調走,那麽對自己的威脅也就自然解除。
退一步講,隻要上訪的事情沒有查清楚,他就說不清,縣委對他也肯定一肚子的火氣,估計也難以提拔起來。
“確實想不到,如峰同誌竟然這樣做。”劉群說。
區洋、淩步新在鎮幹部中極力宣傳這是蕭如峰自己導演的一場鬧劇。
“想不到一個鎮黨委副書記卻素質這麽低劣,連最起碼的廉恥都沒有。”
“很明顯就是他自己找人組織的嘛。目的就是不想離開綠水,你們以為群眾真的很擁護他啊,我還沒有聽過這樣的事情呢。”
“群眾會為了一個幹部的去留,集體上訪,這不是天方夜譚是什麽?我以為調查組就要給這樣的人嚴厲的處分。”
在賈景輝的暗示下,區洋、淩步新通過各種手段找到當天參加上訪的人員,“這次你們把事情鬧大了,縣裏沒有這麽容易放過這件事的。弄不好你們都要吃虧。”
“吃什麽虧,我們又沒有做違法的事情。能吃什麽虧?”
“那可不能這麽說,你們沒看到嗎?縣公安局的人都來了。說不定要抓人進去。你們就說,這次上了蕭如峰的當,是蕭如峰為了確保自己在綠水不被調走,暗中指示有關人員進行串聯,集體上訪。”
“那不可能,這是我們自發組織的,怎麽能推到蕭書記身上,這麽缺德的事情,我不幹。”
“這怎麽叫缺德?這很明顯是一種自我保護,自我保護就是保護自己。難道你們連保護自己也不會?”
“保護自己也不能讓我們昧著良心誣陷別人,何況蕭書記對我們平時那樣關心,我們還誣陷他,那不是恩將仇報嗎?”
一時間風聲鶴唳,蕭如峰感受到了空前的壓力。他知道,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自己是無法證明自己的清白的,唯一的希望就是調查組能盡快查出事情真相,還自己清白。
賈景輝找到蕭如峰,要求他向組織坦白自己的錯誤。
“如峰同誌,作為鎮黨委書記、作為同事,也作為兄長,我希望你就這件事盡快向調查組如實交代清楚。你要知道,這是一起很嚴重的非法組織群眾集體上訪事件,在我們綠源縣乃至我們整個澄江市的影響都是很大的,我有責任提醒你,要正視自己的錯誤。”
“賈書記,真的與我無關,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這麽做。我也迫切希望組織上能夠盡快查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為我澄清責任。”
“如峰同誌,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俗話說,好漢做事好漢當嘛,既然做了,就不要怕,如果怕,就不要做。”
蕭如峰聽了這話非常生氣,“賈景輝同誌,在調查結果沒有出來之前,你無權作出這樣的結論。我說過,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我蕭如峰絕不會做出這種無組織無原則的事情來。我相信組織上會還我一個清白的。”
“那好,我們就等著組織上的結論吧。”賈景輝重重地將杯子拿起又放下。
蕭如峰知道,今天跟賈景輝等於是撕破了臉皮,今後的日子也許更加艱難。
“是走還是留?”蕭如峰心裏充滿了矛盾。
他心裏非常感激那些為了他而上訪的人,非常感激那些群眾,他想留下來為他們多辦一些事情。但是,目前這種情況下,賈景輝還會容得下自己嗎?劉群會容得下自己嗎?
梅笑冬勸他盡快離開綠水,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如峰,綠水的事情我也聽說了,我知道,絕對不會是你做的。但是,這種事情很難說清楚的。你脫不了幹係。我的意見是你盡快調離那個是非之地。”
“爸,我心裏現在很矛盾,如果調走了,也許這件事就真的成了我做的了。但是,如果不調走,今後,在這裏的工作也許很難開展,
“是啊,所以,我覺得無論如何。你還是離開綠水為好。男子漢大丈夫受點委屈怕什麽,總有一天會證明這事不是你做的。”
調查組經過查通話記錄,找當事人談話,調查取證,最後把電話追到了銀泉村黨支部書記吳水法身上。最後,大量事實證明,是他組織和導演了這一次上訪事件。
就在調查組要找吳水法時,他卻自己來到了調查組,“不用查了,這件事是我組織的。”
“你為什麽要組織這一次上訪?”
“就是為了要留下蕭如峰書記。”
“有沒有人在後麵組織或者暗示你做這件事情?”
“這怎麽可能呢?蕭書記的好,不是我吳水法一個人說的,你們要是不相信。可以到我們鄉各個村子去,你可以去問任何一個人。這是經過了大家公認的好幹部。”
“你把詳細經過談談吧。”
“好的。”
原來,吳水法到鎮裏辦事,無意中聽說蕭如峰要調走,就想通過一種手段把他留下來。正琢磨這事的時候,碰上了高寨村黨部書記高迎才。
“老吳,在幹什麽呢,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老高,我到鎮裏辦個事。”
“是不是事情辦得不順?看你這樣子好像有心事啊。”
“唉呀,老高,我正沒有主張呢,你就來了,告訴你一個消息。聽說蕭書記要調走了。”
“蕭如峰書記要調走?不可能吧,他到我們這裏沒有多久,怎麽就要走了?”高迎才有點不相信。
“是啊,你說我們有沒有辦法留住他啊?”
“我們?我們能有什麽辦法?這事好像是組織部管的吧。組織部長好像是馬克文,可是,我們不認識他,怎麽去弄?再說,我們去了估計也是沒辦法的。”
“要不我們幹脆去找丁書記,他說了肯定有用的。”吳水法像是征求意見。
“要是丁書記不答應呢?我們怎麽辦?”高迎才抓抓後腦勺。
“那我們就來個集體上訪,留住蕭書記。電視裏麵不是有嗎?古代的清官離開時,成千上萬的人送他們。我們就來個隻留不送。用這種方式把蕭書記留下來。”
“可是,這樣做,違反了管理規定,是非法組織上訪。”
“為了蕭如峰書記能留下來,管不了那麽多了。萬一宣布了,可就真的是晚了,我不信縣委能不考慮我們這麽多人的意見。”
“你不怕,我也不怕。再說,我們到了縣裏不亂來,不做違法的事,能怎麽樣?我們也不要人太多了,去個一百多號人就行了。”高迎才本來就是一個不怕事的人。
“怕就怕到了縣裏,我們控製不了。”吳水發有些擔心。
“哪可得說好了,誰要亂來,我們就對誰不客氣了。我們不能因為這事,反而害了蕭書記。”
他們說幹就幹,馬上就開始進行聯絡,把一些村幹部、鎮直辦的部分單位的朋友聯係到一起。
“怎麽走?這樣子是去不了的,鎮裏知道後,一定會派人攔下來。”
“必須秘密地走,大家各走各的。到縣城之後再集合,我一會兒去寫兩個條幅,明天到了之後打開來。要叮囑大家千萬不能把消息透露出去,否則,就會誤事。”
上訪就這樣發生了。
“調查組的各位領導,我知道這次上訪是一種非法行為,如果有什麽後果,我願意承擔一切責任。但是,我還是向你們各位提出這個要求,把蕭如峰書記留在綠水。我們需要他。”
通過三天的調查,發現蕭如峰確實與這次上訪事件沒有任何關係。他跟其他人一樣,事前對這件事根本一無所知。
調查組在綠水進行調查的時候,劉群加緊了活動。
晚上,他來到羅子明家裏,“羅書記,這次綠水鎮群眾集體上訪,動靜鬧得非常大。現在全縣幹部群眾都在議論這件事,不知縣裏對這件事會怎麽處理。”
羅子明點燃一支煙,並不看劉群,“劉群,丁書記對這件事非常生氣。現在調查組不是剛剛進入你們那裏嗎?結果好像還沒有出來,處理人是肯定的。到時,你這鎮長恐怕也難脫幹係啊。”
“不過,看樣子賈景輝也弄得很被動,這一點上從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得出來。是不是他也會動?”
“這個目前還沒有消息,還沒有開書記碰頭會。”
“羅書記,您是我的老領導,一直對我非常關心,我也是在您的關心下成長起來的。我想,如果賈景輝調走,是不是我可以接書記的位子?我有優勢,在綠水工作多年,對綠水的工來農業各個方麵比較了解,對綠水的幹部也比較熟悉。不用經過熟悉情況這個過程,就能很快進入狀態。並且有利於一些工作的延續性開展。”
“劉群,如果是賈景輝調走的話,通常情況下鎮長接書記的位子是完全可以的。也確實如你所說,有利於工作的延續性開展。我明天問問馬克文看看,如果有可能,討論的時候,我幫你說說話,看看行不行。”
“好的。謝謝羅書記,還是我的老領導關心我啊。”
羅子明從沙發上起來,來到劉群身邊。劉群趕緊旁邊挪了挪身子,空出一個位置,羅子明坐下後,伸手在劉群肩上拍了兩下,“劉群,我不關心你還能關心誰啊?你是我一手培養起來的。”
劉群滿心歡喜地離開了羅子明的家裏。
羅子明既然答應了,隻要賈景輝調走,就有這種可能。羅子明分管黨群,幹部工作是其中的一項得要工作,在幹部工作上,他的話分量還是比較重的。每一次的幹部任免,一般情況下都是先經過組織部長、黨群副書記、縣委書記三個人。有個大概的意向之後,再上書記碰頭會,然後再上常委會。
賈景輝比較狼狽一些,他想不到這次上訪那把火會燒到自己頭上。丁中那天的一席話,說得很重,使他感到形勢有點不妙。不知道這次上訪事件的處理結果會如何,翻來覆去想了兩個晚上之後。為了保險起見,賈景輝自己開著車跑了一趟市裏,找到副市長蔡子清。
賈景輝過去一直覺得自己沒有一個過硬的關係,所以一直在謀求結交市裏領導的機會。恰好,蔡子清的一個表妹嫁給了賈景輝舅舅的兒子的舅舅的兒子,也就是賈景輝表哥的表哥。按照輩分,賈景輝叫蔡子清的表妹叫表嫂。這樣的親戚基本上沒有什麽親戚的概念,兩家之間過去從來沒有什麽往來。但是,自從蔡子清調到澄江擔任副市長之後,賈如輝跟那位表哥的表哥突然熱乎起來。逢年過節一定過去,送點土物產,給個紅包。
“表哥,表嫂,我帶了點土特產過來,請你收下。”
“你太客氣了,賈書記。”
“你們可千萬別這麽叫,以後就叫我景輝吧。”
通過蔡子清的表妹,賈景輝認識了蔡子清。“蔡市長,想不到我們還是親戚。真是高攀了,高攀了。”
蔡子清不置可否地笑笑。“你客氣了。”
賈景輝聽說蔡子清對玉有一定的研究,請人花了五萬多塊錢到古玩市場上買了一塊玉。在一天晚上送到蔡子清的家裏。
“蔡市長,前不久,一個朋友送給我一樣東西。您知道,我是個粗人,對這個東西並不了解,更不會欣賞。聽表哥說您對這一行很有研究,所以想請您給看看。”聽說賈景輝帶來了一塊珍貴的玉,蔡子清來了興致,“什麽玉,拿來我幫你看看。”
賈景輝從包裏拿出一塊玉來,“蔡市長,您看,就是這一塊。”
蔡子清認真看了看,“好玉,真的是塊好玉。景輝,你這是哪裏買來的?”
“蔡市長,真的是朋友送的。”
“景輝呀,玉的美是一種天賦的自然之美,是由內向外慢慢透射的蘊藏深厚、柔和含蓄、魅力無窮的美。”
“啊,想不到玉還有這麽多學問啊。”
“是啊,玉的學問很多,你看你這塊玉,白如羊脂,光澤溫潤,很有油性。質地堅韌、光澤瑩潤,色彩絢麗,而且組織細密而透明,聲色舒揚而致遠。這是一塊真正的玉,我看是產於新疆和田的透閃石,這是一塊難得的羊脂白玉。難得啊,非常難得!”蔡子清愛不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