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光夜》第五部播出的第一集, 故事續接前一部墓中的蘇醒,開始繼續講這磅礴激**的帝王一生。
從重返皇都,到當庭誅殺首輔, 畫麵張力強到令人震撼。
蘇沉嚴思的對手戲, 雖然年齡差距橫跨兩代, 但對峙感和緊張感半分不減。
第二集緊接著開講他再度加冕,群臣之間的恐懼敬畏被演繹的淋漓盡致, 元錦依舊是十六七歲的少年模樣,但眼神更加深暗幽微,哪怕是隔著鏡頭, 都能看得人有些坐立不安。
僅僅是第一天,豆瓣已經超過十萬人評分,開分刷新《重光夜》係列的記錄, 直達9.2。
第一部9.0, 第二部8.8,第三部和第四部均是8.9。
這是這部電視劇第一次躋身9分以上,好評基本不存在水分, 真實到覆蓋全年齡段。
還有中年劇粉**截圖,從這五部劇的皇袍變化、皇宮布景, 乃至四季變幻時所有服化道的精心設置, 都做了長篇大論的解剖分析。
哎哎哎/★★★★☆:太好看了!很難想象這麽小的孩子能演出帝王的淩厲恐怖, 但又能在適當的時候流露出脆弱不安, 幾位導演一定教了很多吧!
Sybor/★★★★★:第一部到第五部,陪伴我沉一直走到現在,很難想象試鏡紀錄片裏那個青澀害羞的小孩, 現在蛻變的這樣沉穩銳利, 看這一係列的電視劇, 像是見證一場盛大的奇跡!
占星師阿凡/★★★★☆:和美劇英劇還是存在差距,特效一般,看在老戲骨雲集的份上多打一顆星。
今天成功上岸了嗎/★★★★★:豆瓣為什麽不能給十顆星!!為什麽!!新導演的輕快節奏讓人耳目一新,幾位老婆婆的表演意外令人記憶深刻,這裏要重點誇誇我麓,新妝造帥哭我了他真的好適合穿紅色嗚嗚嗚多來點鱗甲製服求求了!
電視台還算克製,穿插的廣告沒有太多。
但新一輪招商引資已經火熱到爆,從玉石酒食到化妝品保健品,一群投資方爭著要植入廣告,靠這部國民級大熱劇刷滿觀眾眼緣。
還有人豪擲千金,層層找關係一直找到經紀人鈴姐,花五十萬就想跟兩個主演吃個飯。
蘇沉放學時偶爾刷一刷手機,在眾多歡樂討論裏,也會看到另類一麵。
「李濤,為什麽《重光夜》不是雙男主?蔣麓不配嗎?」
25L:喲,麓姐姐又來妄想自己主子能轉正了?都拍到第五季了還想撕番位認真的嗎?
51L:沉家不要太過分,這帖子一看就是黑貼,求沉求禁言@管理員
112L:醒醒,你麓原著角色就是個配角,是他舅舅瘋狂加戲才捧的跟男主一樣,沉家不撕你們搶鏡頭就不錯了!
147L:一日洗腳婢一輩子洗腳婢,演了這麽多年配角還沒證明能力不行嗎?武打?刀劍?香港老一套現在根本不吃香了喲,嘻嘻。
他合上手機,隻覺得刺痛。
番位?主配角?
嚴老演的一樣是配角,但無論是表演的細膩程度,還是人物的完整塑造,都遠勝過自己。
一個名頭而已,不該這樣陰陽怪氣。
蔣麓坐在副駕駛上,見蘇沉沒接自己的話,合上手機不知道在想什麽。
“在逛論壇?”
“嗯……”蘇沉掩飾道:“吵架也是常有的事,沒什麽。”
蔣麓看著吊兒郎當,其實心思通透。
“是不是咱兩粉絲在吵架?”
蘇沉瞧他一眼。
“你很關心啊?”
鈴姐坐在另一側,拿著小鏡子補口紅。
“收收心,等會要見新導演和投資方了。”
蔣麓收回視線,不繼續逗他。
蘇沉低聲道:“麓哥,你是最好的。”
“他們說什麽,你不要管。”
他簡單直白,聽得蔣麓下意識想回頭再看一看他的眼睛。
但經紀人也在場,隻能輕輕嗯一聲。
如果我們是兩個五歲小孩,我現在一定會牽著你的手,用力搖一搖。
保姆車停在華爾道夫酒店前,訓練有素的侍應生禮貌引路,領他們一路向前。
多重拱門高聳莊嚴,室內噴泉裏金魚遊曳。
每一幢華爾道夫酒店都有一架鎮店之鍾,古老鍾表沉靜安眠於玻璃樽內,在靜謐的長廊裏猶如守候者。
在來的路上,他們已經把校服換成正裝,走在水墨紋路的光滑地麵上,有種場景切換過快的落差感。
很難判斷,他們更喜歡梧桐樹大操場的毫無拘束,還是這樣奢華又冰冷的成人世界。
三重拱門,暗沉配色,一切都在彰顯來訪者的身份。
總製片人薑玄站在露台前等著他們,今天難得戴了金絲眼鏡,身後坐了個容貌相仿的中年男人,在吞雲吐霧地抽著雪茄。
蘇沉微微緊了下領帶,同鈴姐麓哥一起快步過去。
“你們來了?”薑玄跟鈴姐簡短問好,側身解釋道:“這是我弟弟,薑恕,現任SPF的經紀總監,也是這次幫忙牽線投資方的人之一。”
薑恕一副胡子拉碴的樣子,沒想到比薑玄還要更年輕。
之後介紹的幾位,均是新舊高層合作人,以及新加入的特效總負責人。
“咱們這一批提前到的早,等會還有幾位貴客。”
來的路上,鈴姐已經提前說過。
蘇沉在這種場合很少笑,抿唇點了下頭。
現場有醒酒師小心伺候著一瓶拉菲,也有穿旗袍的女人煮水斟茶。
露台設在高層,可以鳥瞰時都夜色裏的霓虹燈光,深秋裏夜風微冷。
蘇沉坐在蔣麓身側,等待的十幾分鍾裏都不曾說話。
他微微合著眼,隻想回家好好泡個澡,然後把拖欠的作業寫完。
兩人的手垂在沙發暗處,在遠處的人們吞雲吐霧時,淺淺地碰了一下指背。
像是確認同類還存在著。
二十分鍾的功夫,有幾個紅光滿麵的商人快步進來,先是和薑家兄弟握手寒暄,然後和在場所有人互動了一圈。
其中一個握手到蘇沉麵前時,笑容燦爛地連看薑玄好幾眼,薑玄皺了眉頭,微微搖頭表示拒絕。
那人不肯放蘇沉的手,摩挲般動作怪異,薑恕盯了一眼,用更油滑的強調道:“看我給塗總忘了什麽,今晚美酒配美人——來,叫他們過來!”
語音一落,這才有預備的模特和小演員們含笑而來。
其中俊男靚女皆是不少,言談時親昵到毫不設防,是早早交易好的任人拿捏。
他們和她們的存在,和場間的什錦果盤一樣自然。
也不過都是供人一樂的存在。
富商們相繼坐定,接過薑恕剪好的雪茄,岔著二郎腿吞雲吐霧。
塗總旁邊另一個男人拿戴著金戒指的中指晃了下,叫蘇沉他們坐近點,不用那麽拘束。
鈴姐這才站起來,笑著給他敬酒。
“您多擔待,孩子還小,剛得過肺炎,我特意叫坐遠了,怕又招了病。”
“難怪臉色慘白慘白的,也不弄個鹿茸給人家補補。”
塗總大笑:“給未成年吃鹿茸?你個狗崽子!”
眾人哄堂大笑,好不自在。
蘇沉沒跟著笑,低頭喝茶。
他覺得自己此刻的境遇,和那些吊著人胳膊喂水果的女模特沒有區別。
不過都是那些商賈眼裏的一盤菜,隻是被諸多人護著而已。
薑玄作為總製片人,在一眾投資商之間斡旋談笑,找空檔過來問他們是否還好,言談裏略有歉意。
但幾個億的生意,如果連主演都沒有到場,也不會推進多深。
手機在夜色裏明滅一瞬,輕輕振動了一下。
麓:等會可能要敬酒。
沉:無所謂,前幾年也是這麽過的。
麓:……我等會第一輪,你再一輪?
麓:他們讓你喝,你不用猶豫,喝半口的時候潮哥會出來幫你。後麵再敬,酒會被鈴姐換掉。
沉:哎。
蘇沉像花瓶一樣獨自陷在單人沙發裏,蜷縮在抱枕邊聽那些人的說笑。
他想了一會,又給蔣麓發消息。
沉:你冷不冷?
蔣麓輕輕嗯一聲,半是詢問。
他俯身靠過來,小聲道:“你要是冷,我找個借口,我們去室內坐一會。”
蘇沉看著蔣麓夜色裏眼睛,拿過他的手,用他的手背碰了碰自己的額頭。
“我還發燒麽?”
“肺炎剛好,總是會有點低燒。”蔣麓平淡道:“你往避風的地方坐。”
他的手背拂過他的額頭,又翻轉過來,用溫暖掌心去觸碰他的臉。
這一刻的對手戲不用任何預演,可以騙過幾乎所有人。
這樣的應酬往往有好幾輪。
前麵漫長的鋪墊裏要玩到賓主盡歡,煙灰缸都換過好幾輪,天南海北的都聊得漫無邊際。
譬如出海釣魚,露營爬山,一直講到海外見聞,證券投資。
直到接近午夜,才會由東家試探著引導到正事上,再開展漫長的拉鋸。
演第一部的時候,蘇沉還小,偶爾也必須出場,會聽到漸漸睡著,被鈴姐小心翼翼地抱著,被煙味熏得衣服都發臭。
蔣麓始終都在他的身邊。
劇場裏,他是他唯一不變的忠臣。劇場外,他是緘默而安全的一麵盾壁。
是安全感,是同類相吸。
蘇沉後半段還是睡著了。
他被吵醒時,蔣麓端來一杯熱水,期間已經有來有回的敬酒很多輪。
“海導來了!這跨國飛機坐的有夠累吧?哥們幾個都等你呢!”
“來來來認識下,這位是薑大製片,薑製片,可是國外好萊塢搶著要的牛逼導演——邵海沿!Charlie邵!”
“平時兄弟能牽起這條線,那也得燒高香感謝下祖宗,咱們一起三贏,三贏啊!”
蘇沉睡意未消,嗓子都是啞的。
“麓哥,幾點了?”
“兩點二十五。鈴姐請過假了,明天不用去上課。”
蔣麓身上有淡淡酒味,說話時聲音有點醉。
蘇沉醒時才察覺到,本能抓緊他的手。
“你喝了幾杯?要不要解酒藥?”
他們發覺那幫人要看過來,又快速鬆開了手,同時站了起來。
薑玄再次引見了一輪,言簡意賅道:“這是我們正在商談合作的新導演之一,邵海沿,邵老師。”
“叫海導就行,不用那麽Official!”邵海沿用力握了握他們的手,精神爽朗地跟他們攀談:“我剛才Check in的時候,Jeff還給我打電話,叫我再考慮一下繼續拍他的美劇——那片子剛拿了土星獎,我說不去!一點挑戰都沒有!”
“咱們都是華人,就要把華人的片子送給世界,把這些外國人看不懂的東西想辦法讓他們看明白!”
“那是那是,”旁邊的投資方跟著大笑:“咱們不僅要賺這個Dollar,還要賺英鎊,歐元,想辦法搞個大的!”
“什麽網飛,NBS,ABC,那都得跪著求咱們播!對不對?”
“對對對!賺他娘的刀啦!”
眾人哄堂大笑,吆喝著頻頻舉杯。
蘇沉借口要吃個藥,十分鍾後找鈴姐去室內‘拿藥’。
“這是下一任導演?”
鈴姐拿了兩包感冒靈給他們兩衝了,臉上疲憊難掩。
“導演不好找,這個還沒談成。”
“什麽意思?”蔣麓皺起眉:“你講明白。”
去年四個導演裏,兩個拍婆媳劇的已經算很不靠譜了。
這次統共找了五個導演,也難以找到更合意的人。
顏電日程排滿,去年早早提過,隻來得及拍第五部。
而現在五個人,一個偶像言情劇出身,一個是拍婆媳劇的老人。
另一個拍過戰爭劇和諜戰劇,但是對奇幻一竅不通,也沒看過書。
再有就是賀歲片導演,隻碰過電影,不太熟悉電視劇敘事。
最後選的這位,履曆是熱門美國電視劇的執行導演,而且有表演專業留學經曆,算地道的學院派,人稱Charlie邵。
蘇沉抱著感冒藥小口吹著風,困得不想說話。
“什麽時候才能走?”
“再忍忍,”鈴姐看著也心疼,但仍是勸他們繼續留下:“導演是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過來,下來第一件事就是來跟咱們談這個劇,誠意其實很好。”
“人家剛來,你們就要走,說不通啊。”
蘇沉點點頭,不多辯解,端著感冒藥又回了位置。
“——我是個很好說話的人,跟各種演員都很合得來,拍《Fire on Ring》的時候,哎,那個好萊塢影帝不肯多拍,在那刷大牌,我上去跟他理論,哎哎,你再厲害也要Devote oneself to art,這才叫敬業,You know?”
也沒見幾個留學的人有他這德行。
蔣麓看得想笑,低頭猛喝感冒靈,還喝得嗆了一下。
恰好這海導看了過來,打了個響指道:“新朋友們,咱們如果以後合作,有什麽想法大膽地跟我提。”
“我這個人,隻要是Make sense的事情,肯定會充分的配合,這是導演該做的,哎,對不?”
薑玄目光陰晴不定,旁人立刻跟著打圓場:“來來來,我敬嶄新回國的海導一杯,咱們再創輝煌,幹杯!”
叮當碰杯裏,薑玄靠坐著沙發,沒有起身。
薑恕點了根煙,側身道:“感覺不靠譜?”
“沒有合適的選擇。”薑玄有些煩躁:“你那還有認識的人嗎?”
“這麽大的戲,你敢交給新人導演?”薑恕反問:“你之前執意要用顏電,差點連自己的位置都保不住,忘了?”
薑玄沒接話,這才再加入一眾人的談話裏。
“要是把這個活兒給你,你打算怎麽拍?”
海導把領帶正了整,擺正二郎腿嚴肅道:“我會拿我這輩子的能耐來拍它。”
“第六部講的是什麽?講的是兩個國家的皇帝和王爺靈魂互換,差點就讓藍家幹了票大的,多靠姬齡還有那個皇後前後配合,把姓藍的都殺了,直接吞並國土。”
“這故事講的好,那就是英雄傳奇,講不好會成個地攤小說——咱能那樣嗎?”
邵海沿手一擺,撣撣煙灰道:“我知道你有顧慮,相關方案來的路上也改了好幾版,來,助理,給我們薑總上文件。”
立刻有人端著筆記本電腦過來,給眾人用外接的幕布放拍攝方案。
賬目清晰,布置規矩,思路框架都是英文。
中年男人拿了個激光筆,翻一頁講一頁,把英文翻譯給在場的人聽。
蘇沉有意看明白其中的意思,被繁雜的專有名詞擋在外麵。
他冷靜地想,總導演的位置,不會輕易定,以薑製片和老導演至交的關係,也不會讓這部劇砸在外人手裏。
他願意信薑玄。
這些年,最好做的招商引資就是劇中植入,連手機品牌都能巧妙織進劇情裏,讓影視作品在沒上映前就能拿到大幾千萬的投資。
可是薑玄死守著卜願的遺願,從來沒在這方麵鬆口過。
隻憑這一點,他們就知道,薑玄是自己人。
這場冗長的聚會持續到了後半夜,天色漸亮時才徹底散場。
蘇沉再回家時,父母都沒有睡,一臉擔心地檢查他有沒有受傷。
還好除了煙味和酒味,沒有其他被冒犯的痕跡。
蘇沉本來寫好了大半的作業,等著第二天上學的時候教給老師。
可是他太困了,困得好像四肢都在發痛,裹在被子裏睡得死氣沉沉。
梁穀雲生怕孩子病了,自己通宵沒有睡,白天還是守在床榻旁邊,隔三四個小時來量一次體溫。
蔣麓本來要回親媽家,被蘇沉執意拉回蘇家小住,說是路近方便。
蔣麓心裏清楚,蘇沉知道自己家裏經常沒有人,這個點回去隻能點外賣,想喝口熱湯都難。
他睡在蘇沉隔壁,半睡半醒時,也被梁穀雲輕輕碰過額頭。
少年睜開眼睛,看見梁穀雲溫柔的臉。
“你們在外麵受苦了,”她輕輕道:“多睡一會,乖孩子,等會給你們煮梨子湯喝。”
蔣麓嗯了一聲,徹底放鬆下來,穿著在蘇家常用的睡衣,睡得更加呼吸均勻。
他在半夢半醒裏想,自己如果和蘇沉是親兄弟,也許也會很好。
好像隻有在蘇家,他才會經常被叫一聲乖孩子,哪怕什麽都沒做。
好在周五過後就是周末。
梁穀雲早早跟蔣從水打過電話,說要帶兩個孩子去買衣服。
蔣從水這會兒正好人在國外參加科研論壇,接電話時客氣感謝,掛斷後還給她轉了十萬塊錢。
梁穀雲接到餘額變動時嚇了一跳,搞明白事情以後客客氣氣把錢退了回去,後者也沒再強求。
給小孩買衣服是家庭生活的必要環節。
對梁穀雲來說,重要的不一定是把自家兩個大兒子打扮的有多光彩照人,而是讓他們能感覺到,自己一直在被爸媽親密陪伴著,得到充分的注視和讚揚。
於是小兒子暫時送去外婆家,限定一家四口在周末下午開車出門,去了市裏繁華的商業街之一。
墨鏡棒球帽一戴,其實遠遠地誰也認不出誰,人們各忙各的,心情都很好。
早兩年還能給沉沉買童裝,現在小孩抽條太快,尺碼早就過了標準。
她聽從蔣麓的建議,一家人晃去潮牌店裏看衣服。
“歡迎來到Wing!港風潮牌應有盡有!”
“全場八折活動進行中,還有額外折上折哦!”
這家店人氣很好,上下三層各類款型應有盡有,配色造型也不會囂張到讓旁人覺得不舒服。
蘇峻峰本來是個拎包停車的角色,來這家店時都跟著樂,一邊喝著店員遞來的櫻桃汽水,自己轉了幾圈看得心動不已,也想跟著試。
“都可以試試看!”店員小姐姐熱情道:“咱家店都是獨立設計師的作品,很多明星都在穿哦!”
蘇峻峰忍著笑,嗯了一聲說我兩個大兒子是要換幾套衣服穿穿。
“您家好福氣啊,有兩個?”
“一共三個!”
店員眼睛睜得圓圓的,小聲道:“您這兩個兒子,真的特別帥,戴墨鏡都看得出來——平時可多人追吧?”
蘇峻峰得意起來,拿拇指和食指比了個寬度:“情書收了這麽多!”
另一邊,兩個店員小哥跟在他們身後挑衣服,覺著差不多要去試衣間了,提示道:“帥哥,墨鏡帽子可以暫時給我們代為保管——”
蘇沉猶豫了下,摘了墨鏡遞給他。
剛才還在真誠微笑的男店員臉色驟變,一句我操沒憋住,接墨鏡的手有點顫抖。
蔣麓看得好笑,把自己墨鏡也遞給他。
旁邊另一個男店員人都傻了,像是臨時神經短路,有點顫抖地轉過頭,喊了聲經理。
店長剛好在店裏,以為是起了什麽衝突,快步過去微笑服務。
您好兩個字還沒說出口,看見蘇沉蔣麓時強咳一聲,壓低聲音道:“真是你們?”
靠,真是你們??
蘇沉剛一點頭,店長轉頭就跟店員道:“清店!現在隻出不進!對外說暫停維護!”
店員沒有多想,訓練有素地過去清場關門。
蘇沉沒想到他是這個反應,笑得很不好意思:“沒必要清場,我們就是試下衣服。”
“一個是怕走漏消息,搞得人擠人全衝過來,”店長已經接了兩個夥計的活,親自給他們挑衣服:“二也是怕有人來偷拍——當然您各位放心,我們試衣間絕對沒有任何冒犯隱私的設備。”
店門一關,暫停維護的牌子掛了出去,店內的客人陸陸續續發現了蘇沉他們在這裏,驚喜萬分地過來要簽名合照。
店長店員臨時充當保鏢助理的身份,一邊幫他們控製著距離,一邊引導其他客人結賬或者繼續購物。
然而大夥兒哪裏還冷靜的下來。
今天是什麽好日子!!
第五部剛播,我才看了幾集,今天碰到真人了!!!
今天到底是什麽好日子啊啊啊啊!!!
梁穀雲早有準備,拜托大家幫自家兩兒子挑衣服,報了大概的尺碼。
群眾們熱情滿滿,眨眼功夫就帶著合適的衣服過來,看兩個大帥哥走秀一樣的換衣服。
哥倆平時沒少拍廣告,換衣服速度快的像職業模特,今天出門的主要目的是哄媽高興。
穿T恤出來,能看到隱約的胸肌輪廓,小腹和腰線線條相當不錯。
店長激讚:“看看我們衣服的這個版型有多貼身!!!”
穿外套出來,那就成了都市潮人,隨性帥氣足以碾壓諸多網紅。
大夥兒剛才還在幫忙看衣服,現在全都捧著手機拍照,連連叫好。
店長已經徹底淪為衣服架子,捧著紅灰藍紫幾十套衣服盡情吆喝道:“最新款!!再試試這個最新款!!”
蔣麓隨意穿了件淺灰色毛衣出來,旁邊居然有男客人跟著尖叫。
店員小姐姐樂不可支:“別啊,您女朋友還在這呢。”
“讓他叫!!”女朋友哢嚓哢嚓拍照:“這麽好看我都想叫!!”
也有大媽大爺混入其中,雖然沒看過《重光夜》,但是喜歡湊熱鬧。
他們喝著汽水看兩個小年輕換完一套又一套,給出中肯的評價:“店長啊,要我說,不是你家衣服有多好看。”
旁邊有年輕客人跟著大笑:“哈哈哈哈哈對,主要還是看臉!”
“店長的套路被戳穿了!”
“以沉沉現在這個氣質,穿著麻袋一樣像皇帝啊!”
大爺見店長慫慫地想辯解兩句,也插話道:“你們家店員不是都穿著圍裙嘛,把這圍裙給他們穿,一樣好看得很!”
還真有不怕死的店員把自己圍裙解了,試探著遞過去。
要什麽年終獎!!
我這衣服被他們穿過,我血賺!!
蘇沉很是好奇地接了,在眾目睽睽下,把款式普通的,口袋裏塞著卷尺圓珠筆的黑色圍裙就地穿好。
蔣麓順手幫忙給他背後打了兩個蝴蝶結,退後兩步看了看,吹了聲口哨。
蘇沉臨時怯場:“還行嗎?”
一群客人都在歡呼。
“好看!!太好看了!!”
穿在普通人身上那就是個店小二的圍裙,穿在沉沉身上就變成青澀可愛的代名詞!
少年就是要穿這樣的簡單小圍裙,看起來氣質都提升了一大截好不好!
還真有不信邪的男客人,先後拿了他們試過的外套,還也跟店員討了工作圍裙,跑到落地鏡前對照著試了下。
旁邊老婆孩子跟著看,親閨女嘖嘖兩聲。
“爸爸,這就是差距啊。”
男客人滿臉不甘心:“你爸爸我也是年輕過的!!”
“我年輕的時候跟這小夥子長得一樣帥!!”
“老婆,你說是不是,你快說話!”
妻子在忙著給蔣麓拍照,敷衍地嗯嗯兩聲。
“對對對,你爸年輕也特別帥。”
有人家大概一半就不錯了!想得有多美呢!
蘇峻峰自己淘了兩件衣服,趁著空檔跟老婆笑嗬嗬扯犢子。
“咱不能真給兩孩子買個圍裙回去吧。”
梁穀雲笑著抽他屁股,去高層逛了一圈,拿了兩件工裝風的外套。
蘇沉本來已經試累了,坐在旁邊一邊喝水一邊任人合照。
直到看到她手裏那件衣服,才突然喊道:“麓哥!”
“麓哥你看這邊!”
蔣麓聞聲看過來,順著他的指向看見那件衣服。
“哎?顏導穿過這件。”
“就要這個了,”蘇沉果斷道:“顏姐的品味就是我的品味。”
梁穀雲倒是沒想到兒子喜歡這個調調,確認了下尺寸,痛快示意店員打包。
蘇沉摸了摸那件外套,突然特別想顏姐。
也不知道顏姐會不會想我們,她這時候估計還在打電動……
日子變得順暢不少。
導演人選最後還是定為邵海沿,這個說話怪腔怪調的自信中年人。
消息傳來的時候,蔣麓剛結束了月考,在小賣部裏跟自己的立牌合了個影。
他很快要去藝考了,之後可能沒法回學校。
蘇沉心情不太好,在梧桐樹下等他過來的功夫,在用手機搜這個人的作品和簡介。
有時候見一個人,好像隻用一麵便可以清晰嗅出來對不對胃口。
至少邵海沿這個人,第一麵他就不想靠近太多。
第一次見卜導,第一次見顏導,他都沒有過這種異樣的排斥感。
直覺一直像衣服裏的一粒沙,暗暗會硌到他。
蔣麓買了印著他們戲服的兩瓶飲料,走過來時遞給蘇沉一瓶。
這些天,小賣部快成了《重光夜》售後基地之一。
不光各類印著他們照片的零食飲料被老板精心收集,還特意放了個地方專門給男生女生往裏頭寫粉絲來信。
“這兩天見不著麵了,我要在家抱佛腳,這個月底藝考。”
“時戲院是十二月底……好像還有幾個學校是一月和二月?”蘇沉接過礦泉水,戳了戳瓶子上蔣麓的臉:“打算去其他省市試試嗎。”
“也許吧,但如果我沒考上時戲院,再見到嚴老絕對會被他念叨。”
蔣麓模仿著嚴老的口吻,活靈活現地板著臉道:“小麓,理論知識一樣重要,你不能光顧著演戲。”
“你不來時戲院,我哪還有空給你上導演課?你說說?”
蘇沉看得好笑,又覺得有點傷感。
“之後我在高中就看不到你了。”
蔣麓揉了揉他的頭發,猶豫過後,還是和他說了自己的秘密。
“我在考慮,要不要和我爸恢複關係。”
“你爸爸?”
蘇沉對他父親的印象少到幾乎沒有。
他隱約記得那個人的樣子,以及他們之間奇異的父子關係。
蔣阿姨生了蔣麓之後,別扭且不適應地獨自撫養他直到長大,一路過程不算很愉快。
父親這個角色,在自己爸爸頂上之前,基本都是蔣麓的舅舅卜導代為履行。
“你很想他嗎,”蘇沉怕說到什麽不舒服的話題,接話時仍是帶一些謹慎:“還是最近感覺壓力太大了?”
“也不是。”蔣麓擰緊蓋子,簡短道:“其實是很功利的理由。”
他清楚知道,那個有血緣的所謂父親,喬海廈,也是聲名顯赫的企業家。
他們甚至在時都一台采訪時擦肩而過,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個人有意為之。
諷刺的是,自己還有個親爹這件事,還是靠另一個名字裏有海的導演提醒才想起來。
“你是覺得,以後可能會拜托他投資劇組,所以才想要提前和他打好關係?”
蘇沉擔憂著看他,神色不太讚成。
蔣麓沒有否認。
“那天酒會上,我很荒謬地想過一件事。”
“如果在場的人裏,我親生父親在,又或者我舅舅在,他們還敢不敢這麽張揚地灌我。”
這還是在薑玄鎮場的情況下,他前後喝了四杯紅的。
自願來杯啤酒,和被地位資本壓製著喝酒,是截然不同的感覺。
他看向蘇沉時,臉上沒有笑容。
“我還需要好幾年才能成為裴如也那樣的人。”
“在此之前,我需要借力。”
“用功利心去靠近別人,未必會有好結果,何況那還是你很少見麵的父親。”
蘇沉垂下眼睫,半晌道:“至少還是先試試,第一步,以真心換真心。”
“比起投資人,我更想看到你跟你爸爸關係變好,也希望他是個可靠的人。”
蔣麓輕輕碰了碰他的臉,認真點頭。
“我聽你的。”
“碰我幹嘛。”蘇沉逗他:“你弟弟肺炎還沒好呢?”
蔣麓望著他笑了一下,沒把話說出口。
因為喜歡你。
好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