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節來得早, 剛好蘇沉又是元月過生日1蘇家一合計,請了年假過來陪他一起過年,滿打滿算剛好兩個多星期。

夫婦每次來劇組都會帶很多特產, 小吃點心還有自家臘腸會分給劇組很多人, 說話特別客氣。

大家都是認識四五年的老朋友, 有的甚至是海選時就認識了,如今還能維持這樣的交情, 也是夫妻兩額外用心。

夏天燥熱,他們來看沉沉時會請全組喝綠豆湯吃雪糕。

冬天太冷,就買幾隻整羊或烤或做鍋子, 大夥兒圍在一起吃得熱汗直流,也是相當痛快。

每次探班的時候,他們最在乎也最舍不得的還是沉沉。

畢竟孩子才這麽大, 一個人在外地提早很多年開始工作, 哪怕有助理前後照顧著,還是一萬個不放心。

梁穀雲這次過來的時候,特意帶了奶奶親手做的年糕, 在廚房小火煎了撒上細細白糖,還沒上桌就香味四溢, 很有小時候過冬天的感覺。

一般是她來照顧蘇沉, 蘇峻峰在家看孩子。這次穩穩交給娘家了, 夫妻兩都一塊過來, 住套間的側屋。

之前用來裝拚圖和其他收藏品的小房間被保留下來,現在多了好幾個書櫃,儼然像個小型展示間。

“我記得剛來的時候, 還隻有幾幅拚圖……”

蘇峻峰聽著蘇沉介紹, 吃驚裏也帶著幾分羨慕:“滿滿的全是回憶啊。”

人總是習慣性想留些紀念, 蘇沉也不例外。

他知道按老導演的叮囑,這些今後全都要燒掉,但仍是習慣性會保留他們。

十歲剛來的時候,他還和蔣麓不太熟悉,那時候隻能一個人拚拚圖。

助理會買來很多盒不同款式的,譬如倫敦大本鍾的風景照片,或者類似森林風景之類的油畫。

後來重光夜陸續播出,會收到很多個相關的小玩偶。

官方製作的有時候還不如劇粉自製的精巧,他甚至收到過仿製元錦的玩偶娃娃,麵孔眼眸都是一筆一畫親手繪製的,極其神似。

隋姐和其他幾個助理都知道這個房間的存在,會時不時幫忙洗一些照片出來,或者幫他張掛海報。

每一部的海報都有好幾款,數量一多,掛滿牆都位置不夠,後來統一整理到海報本裏,被塑封裝好,充分保護。

除此之外,還有曆任道具師送給他的小禮物,仿製的血珀發冠,或者是退役了的舊代皇袍。

蘇峻峰看到那頂發冠時,第一眼覺得和劇組的真貨一模一樣。

他小心翼翼地想碰,又看向蘇沉,詢問可以嗎?

“不是紅寶石的那個,放心吧。”蘇沉笑道:“真的那頂一般拍完戲都好幾把鎖裝起來,確實很值錢。”

蘇峻峰記得,他說的那個是老導演請香港一師傅打造的純金發冠,但眼前這個鍍金的一樣造型精美,打樣時很費功夫。

他看著兒子用請求的口吻道:“我可以戴嗎?”

“當然可以啊,”蘇沉哭笑不得:“隋姐都戴了好幾次,真的都摸過。”

梁穀雲端著年糕出來,一眼就看見丈夫戴著血珀發冠,在對著鏡子傻樂。

兒子也站在一邊跟著樂,父子兩笑起來還挺像。

她用圍裙擦了擦手,笑道:“現在中小學旁邊到處都是這個,聽說還有大學生中午吃飯的時候,食堂也在放《重光夜》。”

“回頭等沉沉上大學了,讓我算算,剛好是第八部?”

蘇峻峰想到這事,感覺很是新鮮:“一般人還真沒這個體驗,上大學時食堂電視裏在播自己演的電視劇,食堂阿姨肯定會多給你舀兩個肉丸子。”

“已經是了,”蘇沉坐回餐桌,開開心心地吃年糕:“每次我跟麓哥去學校食堂打飯,打飯的大爺都對我們兩個擠眉弄眼,一個勁加菜,生怕不夠吃。”

梁穀雲撐著下巴看他,伸手幫忙捋了下頭發。

“時間過得真快啊,蔣麓都要上大學了,沉沉再過兩年也成年了。”

“當時帶你去試鏡的時候,你還在讀小學……”

蘇峻峰坐在旁邊剝豌豆,想起什麽道:“老婆,晚上做飯少做點,沉沉有夜戲。”

梁穀雲涼涼道:“我看你惦記的不是夜戲吧。”

蘇沉大笑:“爸,我懂哈哈哈——”

劇組飲食裏的特色之一,就是五花八門的小吃餐車。

酒店本身長期雇著各大菜係的廚子,做飯幹淨衛生,早中晚餐和常規夜宵都是有的。

但是除此之外,各大劇組附近都會長期徘徊當地人的小餐車,以及導演製片或是粉絲團叫來的特別餐車,算特色飲食文化之一,比各大城市的小吃街有過之而無不及。

如果是當地人的餐車,會販賣全國流行的一係列零嘴。

臭豆腐烤冷麵,麻辣燙鍋盔餅,雞翅包飯章魚燒,如此等等。

一般演員大晚上的在燈光鏡頭裏演著戲,推車就搖搖晃晃地在附近挺好,便宜樸素的香味能弄得老導演都吸鼻子。

當年卜老被拍到吸溜酸辣粉到滿臉通紅的樣子,如今都被大夥兒珍藏為經典照片。

演員來來回回有好幾場戲,可能要拍到天亮。

餐車的人們就在旁邊嗑瓜子跟著營業,生意相當紅火。

有時候演員明明在酒店樓上睡著,聽說賣酸辣粉的來了,穿著睡衣一路坐電動車過來吃夜宵。

除了這些包含國內特色的餐車,還有請客性質的主題餐車,這種一般都是有餐飲店承包後帶過來,麵包車或者改裝廂車都有。

最初是第一年劇組過兒童節,薑玄叫了車過來,拍攝基地裏所有大人小孩免費領冰淇淋和棉花糖。

還專門請了個老爺子坐在餐車旁邊擰氣球,譬如貴賓狗或者臘腸狗之類的活靈活現,喜歡就可以抱走。

那天餐車排了長長的隊,酒店保潔阿姨的孩子怯生生的來問,也被塞了兩大根棉花糖,樂出了鼻涕泡。

劇組有餐飲津貼,時不時還會請特色主題的餐車過來。

蘇峻峰第一年來陪孩子時,生怕蘇沉吃不慣這邊的口味,連米都從家裏帶了一桶過來。

然後親眼見識了排成長列的墨西哥風味餐車,以及一周後的賽百味熱狗專車。

後來劇組專門在片場留了一條街的位置方便這些車位停放,大夥兒可以在本子上留言,提名想吃的雜七雜八的東西,冷門食物也可以被一並滿足,而且保證衛生。

——至少從隔三差五就有免費自助這件事來看,劇組的飲食很是不錯。

薑玄每年親自來劇組隻有三四次,但劇組賬務一直被監管的幹淨漂亮,每一分錢花在實處。

海鮮都是當天運當天做,劇組養的成群雪白鴨子在拍完戲之後現烤現片,味道堪稱一絕。

法國來的廚子可麗餅做得極好,奶油用的也是大牌子,吃起來蓬鬆甜美。

意大利的廚子不樂意在披薩上放菠蘿,兩手比劃著嘰哩哇啦就是不幹,最後比了個大大的叉。

“NO PINEAPPLE!NO!”

福利之好,以至於每屆導演的導演朋友都會從隔壁影視城溜過來蹭飯吃。

“下次再開餐車叫我!我開車過來吃!”

“出息!”

這裏像個小小的生態圈,從電影院到小醫院一應俱全。

生活時間久了也可以很習慣,四處都透著淡淡的人情味。

年糕吃完,梁穀雲端來姥姥做的醬鴨,給蘇沉嚐鮮。

“演戲真累啊,眼看著又瘦了。”

她思索著過年時做點什麽吃,剛好看見桌上的拍戲行程表。

蘇沉也注意到那張表,兩手撐著腮幫子道:“你看見二月初那場戲了嗎。”

“特別難,我都不知道怎麽演。”

梁穀雲簽過保密合同,聽他講過劇情。

“聞老師很會演,多聽人家的。”

“但是,那場戲……我要拿鞋子踩著她的肩。”

蘇沉皺了下眉,小聲道:“全程有點人格侮辱的意思,尺度有點大。”

藍子真奪舍之後,不僅大肆削減軍費,賣皇權逐良臣,一步步毀著元家基業。

與此同時,他還公開召回了弑君後死遁的醫女,稱讚其‘忠心可鑒’。

他頂著元錦的臉,笑起來溫良親切,做事並不留任何餘地。

而醫女被召入宮中,迎來的不是作為功臣的封賞,而是踐踏到骨子裏的嘲諷。

你費盡心力,先是刺殺元錦,又換魂移魄,確實做得不錯。

但是記住,再怎麽聰明,你也隻是藍家的一條狗,懂嗎?

小說裏的‘元錦’盛氣淩人,將醫女的尊嚴一寸寸踐踏到塵泥裏,完成全部的洗腦過程。

再有功,也僅僅是藍家養的血奴而已。

這個情節,是為後期醫女反水後自盡做的鋪墊。

但為了表現出藍子真的全部性格,以及醫女被血咒束縛之深,演員要在自己三觀之外,演這樣令人不適的劇情。

蘇沉在說這一點時,有意隱瞞了細節。

原劇本裏,是讓他踩著聞楓的臉。

梁穀雲看得擔心,也知道自己不能過多評價,把盤子往前推了下。

“反正也是過完年之後的事,先好好休息一下。”

蘇沉咬了口鴨腿,停住。

“有點鹹。”

“誒?那我……”

“沒關係。”少年端了整盤醬鴨起來:“我去給麓哥吃。”

梁穀雲喝道:“你回來!哪能把難吃的扔給人家!”

再要攔人,隔壁門鈴都響了。

“麓哥——我給你送好吃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