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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流餐廳似乎都額外注重隱私感。

他們去的那一家, 每一桌的距離都被控製得恰如其分,室內縈繞著現場藍調演出的優雅旋律,侍者們訓練有素, 腳步在長絨地毯上沒有半點聲音。

喬海廈點餐之後, 給兒子倒了杯白葡萄酒, 語氣有些玩味。

“戀愛這方麵,我未必很有經驗。”

蔣麓單指撐著太陽穴, 許久才道:“你討厭同性戀嗎。”

“沒有想法。”喬海廈聳聳肩:“就像我對世界另一側的海鷗一樣,互不打擾,互不評價。”

“那如果我是呢。”

蔣麓問的有些直率, 到底還是沒沉住氣。

喬海廈接過餐前麵包,笑著說了聲謝謝。

他掰開一塊,吃得不緊不慢。

“讓我想一想。”

“你其實不太會在乎我和你媽媽在想什麽, 如何評價。”

“所以你喜歡的那個男生, 他或者他的家人……讓你很在乎。”

“而哪怕你現在成為最年輕的熱劇導演,也不一定能靠身份優勢打動他們。”

“說明那個人也很強,甚至地位優勢比你還要高。”

蔣麓抿了口白葡萄酒, 被喬海廈笑著製止。

“這種酒的甜味,要靠掌心捂熱, 才能慢慢散出來。”

“不然你隻喝到其中一半滋味, 會很可惜。”

“我不想覺得可惜。”蔣麓接話道:“我本來自我否認過很多年, 但沒有用。”

他觀察著喬海廈的握杯姿勢, 第一次用掌心去暖一杯酒。

這杯酒會用體溫焐熱,然後散發出最馥鬱的香氣,被他盡數喝下。

“那我大概猜到你在喜歡誰了。”喬海廈笑起來:“那孩子我見過幾次, 眼神很純淨, 很難讓人不喜歡。”

“說起來, 你躊躇的原因,和當年我和你媽媽錯過很像。”

蔣麓看他一眼,覺得這例子舉得不恰當。

試想,他或者蘇沉,任何一人如果是黃花大閨女,那這十年的故事會完全不一樣。

直接從校園言情兩小無猜開始,搞不好高中就在談戀愛,大學畢業直接結婚,雙方家長反對個屁,估計都歡天喜地等著抱二胎。

當然,蔣從水要是發現自己已經年紀大到要做奶奶了,估計臉色不會太好看。

湯和前菜陸續端來,奶油湯口感綿軟,猶太菜薊烤得很酥。

小提琴手陶醉在音樂裏,時不時隨著自己的演奏輕微搖晃。

“你覺得性別和家世有什麽區別?”

喬海廈平視著他,說話時一樣直入重點。

“家世,身體狀態,信仰,性別,能讓人被反對關係的原因太多了。”

“所以在找我谘詢之前,你想怎麽做?”

蔣麓在開口之前,腦海裏閃過經紀人失望到極點的眼神,以及她離開的背影。

“我可能做了個錯誤的決定,我一直在等。”

“等著更好的時機,等到我有足夠底氣去喜歡他。”

等人們都來認可我,等我積累足夠的資本,鋪開足夠大的產業。

但他一直明白,不管等到哪一步,梁姨都絕不會答應。

下一個露出同樣眼神的,可能就是她。

主菜是燴飯配諾爾恰火腿,幹熏的味道帶一絲澀味。

蔣麓吃得很慢,用了很長時間去咀嚼每一個字。

喬海廈聽到這裏,心想真是自家兒子,思路都竟然會這麽像。

“我們可以打個比方。”

“假如你想買一棟房子,或者港灣,或者隨便你喜歡的事物。”

“你願意攢一輩子的錢,才有底氣麵對維護和意外的壓力,很多年後終於擁有,也可能不擁有。”

“還是先住進去,錢的事慢慢按揭?”

蔣麓沉默著。

“看來你已經知道答案了。”

“我想過帶他出國,或者隱婚。”

“那你也肯定想過很多次,如果真的被發現會怎麽樣。”

“衝突會很激烈。”

喬海廈舀起一勺燴飯,低頭嗅了一下才開始享用。

“那也可以這樣說。”

“以前,你覺得這是無解題,一直都遠遠繞開。”

“現在你不管它是題還是坎,都執意要走一次。”

他看著麵前已經成年的兒子,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很欣慰,你在這麽年輕的時候就做好了這個決定,並且願意把它告訴我。”

“如果到時候方便,我會請他們夫婦吃飯,一起聊一聊。”

蔣麓看向麵前這個保養得宜的男人,忽然道:“戀愛感覺好嗎。”

“非常好。好到會完全上癮。”喬海廈不假思索地回答:“遇到對的人,你會不斷想,為什麽自己沒有早點開始,為什麽一直等那麽久。”

“但如果突然停下來,戒斷反應會持續很多年。”

蔣麓表示了解,不再詢問。

喬海廈看了他一會,忽然道:“你小時候,是不是被她帶到睿信大廈玩過?就在室內噴泉旁邊?”

“也許吧,不記得了。”

“我總覺得我見過你,很久以前就見過。”

蔣麓在用叉子敲菜薊的焦脆邊緣,對親爹聳聳肩。

“那你得反省一下,我們為什麽現在才坐在這吃飯。”

喬海廈長長歎了口氣。

蘇沉再見到蔣麓,已經是開機儀式時候的事了。

經紀人換成了一個胖乎乎的大叔,大家一般叫他老吉。

老吉性格憨厚愛笑,對藝人私下接觸很少,更多是在忙碌商務合作之類的事,和雙方碰麵之後直接帶著團隊繼續跟品牌談合作去了,壓根不怎麽來片場。

按他的話說,不懂的事就不摻和,片場裏沒什麽能幫忙的,助理不聽話隨時CALL他。

蘇沉在兩個電話沒打通之後就不再聯係蔣麓,潛心為開機後的第一場戲做準備。

不久之後,蔣麓回到劇組,並不解釋經紀人為什麽會走,為什麽一直不回他的電話,怎麽又變成冷冰冰的狀態。

開機那一天,劇組所有人員舉起,再度祭饗上天,一一敬香。

但這一次領著全劇組上香敬神的總導演是蔣麓,他成為執牛耳者,從今日起主導整個劇組的未來。

他站在最前方,對著關公敬下第一炷香,然後在地上倒了一杯酒。

舅舅,輪到我了。你慢慢看著。

薑玄、聞長琴、蘇沉站在第二行,同步上前敬香祈福,祈禱諸事順利。

由於所有人都到場的緣故,隊伍長到看不見鏡頭。

偌大香爐最初隻有少許香火,漸漸便被密集插滿,濃煙嫋嫋向上。

今天分明有吹拂的風,自上午到現在都一直飄忽不斷,可這煙濃到好似農戶家生火做飯的地步,筆直而龐然的向上。

沒等主持法儀的道士說話,劇組的幾個老人都在指指點點,說這煙是最近幾年最旺的一回,比前頭幾部的香象都要好。

數百人敬香拜神之後,蔣麓站在他們的最前麵,再度領著所有人鞠躬致意。

第八部,開拍。

故事從第七部的末尾續接。

第七部收尾處,當元錦從千丈之下的冰湖裏救出飛鳥使,由他召喚千鳥引路,最終站到雪山深處的血珀門前。

這扇玄秘之門打開的同時,重光天降,淡出人們視線三年的姬齡和元錦同時被異光籠罩。

轉到第八部,所有參與這件事的人都失去記憶,因極寒等候在山下的部下全部被送回出發前的時間,在京城裏見到重光降臨在姬齡身上。

元錦是唯一保留記憶的人,隱約知道自己被強光眩暈,踉蹌著往前倒時撞到了什麽。

他選擇隻身乘鳥回到那個地方,卻發現血珀門的位置變化不見。

這一整部裏,他設法幫助雙腿殘疾的姬齡馴服同樣是夢見窺見的龍馬,解開重重密室取回典籍,經藍子真啟發找所有瘋子說過的話,最終解開迷津,在草原深處的洞窟裏找到血珀門,進入最終幻殿裏,見證時間線與空間線組成的黃金之刻。

第九部的劇情大綱之前好像卡了很久,聞編劇坐了趟摩天輪回來之後帶著小編劇們閉關猛寫,暫時還在全新的創作階段。

隻是聽說高層看過她交的梗概,表示很滿意。

劇組當下第一檔要拍的奇景,就是群體時間回溯後,自雪山一瞬回到京中的時刻。

所有參與者都被調整到時間線之前,隻有元錦一人記得剛才發生的所有事情。

但他也站在出發前的殿宇上,看見異光墜在將軍府上。

關於過渡和轉場,蔣麓挑了個極巧的方式。

眼睛。

人的眼睛像極了鏡子,能夠清晰反射諸多景物的概貌。

高清攝像機對著眼睛拍的時候,還能攝下不同瞳眸的細微區別,配合特效的渲染疊影,便可以讓眼前景物如風煙般倒退變化。

攝影師和特效師商量了半天,找群演先試著拍了一遍,簡單做了個效果,發現感覺不錯。

於是相關戲份的演員都平躺在綠幕前,被輪流懟著拍眼睛特寫。

輪到元錦時,蔣麓忽然喊停,讓化妝師把之前定製很久但從未啟封的美瞳拿來。

“元錦的眼睛拍兩次,然後做黑到沉紫到淺紫的漸變。”

特效師吹了聲口哨,道:“咱們做星河那樣的深邃效果?還是跟其他人一樣,鏡麵反射布景就行?”

“做前後景,”蔣麓在白板上給他畫眼球的解剖圖:“前麵弧狀部分反射環境,從雪山到宮闕,後麵瞳孔是紫色星河延展,不清楚你照照鏡子。”

特效師答應一聲,看著像模像樣的解剖圖很感興趣:“你這哪學的?”

“哪都能學——準備開拍。”

蘇沉躺在綠幕上,攝影師將鏡頭一寸寸拉近,準備像其他角色那樣拍。

在喊開始之前,蔣麓快步過去,伸手撩起流銀般的長發。

“大家都很喜歡元錦的烈性美。”他低聲道:“你凝視鏡頭時,可以帶一點殺意。”

長發被繚繞在臉側,如同被風自然吹開。

“攝影,其他人不用拍臉,你拍這段時先從整臉升格放大到眼睛,再縮回全貌。”

“了解。”

“Action!”

一整天裏,人們第一次了解這個新人導演的拍攝風格。

快,準,細。

思路快,審美準,細節多。

蔣麓並不比其他老導演好說話,摳細節的時候很像他舅舅,小到茶盞上雙瓣蓮要朝向誰,大到假雪的顆粒度,一樣樣挑的清楚明白。

但是他太聰明了。

什麽話講得通透簡單,讓人一聽就能明白,不會覺得自己在車軲轆轉著不斷做無用功。

也正因如此,一天結束蔣麓宣布下工的時候,人們在自發鼓掌慶祝,笑著表達對他的認可。

“幹得不錯!蔣導好樣的!”

“有幾個鏡頭靈的呀!是很有想法,我喜歡!”

“麓哥牛啊,一看就是老熟練工了哈哈哈!”

“沉哥,沉哥來誇兩句!咱們麓導今天表現怎麽樣!”

蘇沉剛卸完妝出來,冷不丁被大夥兒簇擁著表態,此刻才在工作之外對上蔣麓的目光。

他隱隱覺得,蔣麓的目光變了。

那人黝黑的眸子深邃又執著,像是藏著一個秘密。

“導得很好。”蘇沉如實道:“我已經在期待成片了。”

大夥兒跟著哈哈大笑,一起快樂下班。

人群疏散後,周金鈴沒有來給他們遞水聊天,實在有些不習慣。

新經紀人遠在國外,助理們候在遠處不會貿然靠近。

蘇沉看著人們走得漸漸遠了,看向蔣麓。

“還當悶葫蘆呢。”

蔣麓把導演手記又看了一遍,不動聲色道:“想讓我說什麽?”

“那不說了。”蘇沉作勢要走:“我回去睡覺,你憋到明年去。”

他罕見的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掌心滾燙。

蘇沉被拽住的時候,有點疑惑地回頭看了蔣麓一眼。

他記得,他們從前很少有肢體接觸。

每次哪怕是遞東西,蔣麓都會小心避開指尖相碰。

最近……怎麽回事?

蔣麓並沒有停下,反而把人一寸寸拽到近處。

他們在暗處對視,瞳孔裏映著對方。

“鈴姐問我,有沒有對你做過什麽。”

“當然沒有。”蘇沉下意識為他辯護:“你就差繞著我走了。”

“真的嗎?”蔣麓反問時,手仍然搭在他的肩前。

蘇沉這才意識到他們貼得太近了。

近到像是一抬頭就會氣息交換,可以索要一個不為人知的吻。

他本想為他申辯,此刻像是整個人都要被圈到懷裏,原本很有底氣的話說不出口。

蔣麓再次開口。

“她又問我,到底是怎麽想的。”

“我這一次什麽都沒有否認。”

蘇沉怔怔看他,難以置信:“你在她麵前承認了?!”

你在我麵前都沒有承認過,反而對她倒是痛快確認了??

蔣麓抬起手,輕輕碰上他的臉。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碰觸所渴求之人的臉頰。

五指並攏著靠近,掌麵劃過臉頰,像是在須臾間掌握最心愛的存在。

蘇沉仍然沒有躲開,像是完全不認識麵前的人。

“所以……鈴姐是因為我們走了?”

“她讓我放手,我沒有答應。所以她退出了。”

蔣麓鬆開手,很溫和地側了一下頭,如同告別。

“走吧,回去休息。”

“今天辛苦了。”

蘇沉現在能讀懂聞長琴鬼畫符一樣的編劇手記,看不清麵前這個人。

像是野狼終於解開所有限製,徹底自由於獵物麵前,然後下巴一揚,讓獵物回去安心睡覺。

他以為蔣麓會在這時候說句什麽,畢竟在經紀人那居然都痛快認了。

你現在——不表白了?

你沒有什麽要對我說的?

還是說你真準備等到我滿十八歲道德限製才解除?在此之前先專心工作別的都不管了??

“喂。”他叫住蔣麓:“你打算做什麽?”

蔣麓已經走到前麵,遙遙對話:“回酒店休息。”

“然後呢?”

“拍戲,拍到結束。”

蘇沉反而更加篤定:“蔣麓,你絕對有什麽在瞞著我。”

“是啊。”後者笑起來:“你慢慢猜。”

“……!!”

令所有人長鬆一口氣的日子終於來了。

從前因為邵海沿的事,蘇沉會強迫症一般反複確認劇本,做主演的同時還要操導演的心。

當下每個劇本都拍得順暢利落,哪怕是團隊在一起磨合一個片段長達十幾天,人們也是目標明確齊心協力,人人都看得見盼頭。

二月份過完年開始拍,四月份初版預告片就快速麵世,速度遠勝於過去幾部。

預告片先是發到明煌娛樂總部,由董事們共同過目,生怕再出什麽疏漏搞得股價暴跌。

看完之後,高層們隻有一個字:“過!”

四月十七日,預告片悄悄上線。

官方壓根沒有買熱搜,連一貫合作的營銷號買量都沒有叫上,就是想試一下這個片子的效果。

畫麵的開篇,是不同眸子的放大特寫。

瞳眸裏風景流轉,但是以時間倒退的方式快速回溯,直至眸子一眨,變作深邃剔透的一雙眼睛。

所有人都能認出來,這是元錦。

墨黑眸子微垂時映著雪山之門,再睜開時,顏色幻變作繚繞銀發旁的一雙紫眸。

映著星河和宮宇,映著萬物倒退之象,如同即將看破一切。

姬齡的聲音從這一刻切入。

“我夢到了一匹……龍馬。”

重光夜降臨的震撼景象一幕幕閃回,水麵裏有曳著龍尾的蹄影一掠而過。

元錦的聲音再出現時,帶著不容拒絕的篤定。

“我帶你找到它。”

畫麵變幻之際,元錦的手穿過時間和空間,是由無數個場景裏的同一個動作快速跳接。

他的一隻手穿過飛雪青柳和霧氣,在宮殿山巒河流旁往外探去,觸碰洞窟裏再度出現的一扇門。

“就快到了。”

熟悉的光芒再度撲麵而來時,啞謎終於有所終止,讓觀眾們看到距今為止最震撼的一幕。

幻時鳥震翼而上,時間與空間的線在幻殿裏輻射向外。

極致的色彩盛宴讓形容詞如同被空置,東西古典美學在此刻碰撞如最璀璨的寶石之殿。

元錦的聲音低沉清澈,直抵所有人的靈魂最深處。

“……就快到了。”

預告片一出來,全網真的瘋了。

蔣麓他怎麽做到的,開機兩個月就整出這個級別的預告片出來了??

而且這個質量,這個電影級別的畫麵,還有那個——那個都不知道是什麽的宮殿裏千絲萬縷的閃閃發光的線,臥槽,那都是什麽啊!!!

你們官方上來直接搞這麽猛的料誰受得了!!

#蔣麓牛逼#和#重光夜第八部預告#同時熱搜登頂,話題實時一秒鍾能刷出上千條評論,服務器都跟著宕機。

@今天重光夜放料了嗎:放了!!放了!!操操操操操,卜願你看看,你看看啊!!你侄子他媽的是個天才啊!!!!

@蘇打餅幹打孔員:我靠,我看了八遍了,那個宮殿是幾個意思?!這個鑽石一樣的場景光影是怎麽做到的???蔣麓他在拍啥啊啊啊我的媽!!

@小麓指定親姐:誰還不說一聲蔣麓牛逼!!聞姐牛逼!!那些個猜劇情猜結局的人全都傻了吧,我特麽也傻了哈哈哈哈哈第八部上來就玩這麽大嗎,成片如果能保持預告片質量會直接成為神作啊!!

預告片在下午兩點整放出,到晚上十二點時已經轉發超過二十萬,評論點讚更是不計其數。

中間有段時間因為密集轉發的人頻次過快,微博都跟著緊急擴容,在一段時間裏刷新出來評論區和轉發區都無法下拉頁麵,甚至顯示空白。

許多人的心隨著音樂燃起來,更是進入前所未有的歡悅裏。

他們喜歡的那個《重光夜》,年少時看到廢寢忘食的《重光夜》,如同想象力巔峰般的《重光夜》,真的要回來了!!

誰說聞長琴江郎才盡了,誰說二十歲的導演肯定要玩砸整個劇組?!

這就是最有力的打臉證據!哪怕不買任何推廣,《重光夜》都可以重回頂流,一個預告片可以點燃所有人!!

大家不亦樂乎地討論著預告片裏透露出的龐雜線索,推測那門後神殿的含義,以及畫麵裏水痕所展露的龍馬之跡。

經費有限的情況下,蔣麓居然想到用俯視角潭水的動態痕跡來展現這樣的異獸,而且逼真到讓人覺得它就是存在著!

[來來來下注了,這波預告片能拉多少用戶回流?]

[審美碾壓,我隻說這四個字,跟蔣麓拍的鏡頭一比,邵海沿就是屎。]

[不要提那個晦氣的名字,一提他我就想到我沉累到手斷啊啊啊啊——]

短短幾十秒的鏡頭根本不夠看的,就算一天播五集也不夠看!

有劇粉拿著放大鏡一幀幀的找細節,很快發現了第一個秘密。

開頭其他人都是快速掠過眼睛特寫,側重展示眼睛反光裏的場景秘密。

可到了元錦這裏,是長達數秒的臉部及眼睛特寫,而且特效和配色足夠驚豔所有人。

有人直接狂呼真相:“靠!蔣麓你好懂!!你真的好懂!!!”

“這特麽是上帝視角?是情人視角吧!!”

“太美了太美了我要窒息了……”

上一部裏,導演拍元錦時還有所保守,僅僅是在千鳥相引的場景裏表現震撼一幕,同時讓許多顏粉垂直入坑,一路快樂截圖。

當下鏡頭懟臉直拍,每一幀都是無死角的絕美。

銀發紫眸的帝王,眼睛裏有湧動的蒼穹星河,單是幾秒都能讓人被徹底蠱到。

預告片當晚轉發過二十萬的同時,這幾秒的單獨剪輯在各個營銷號裏也紛紛拿到數萬轉發,讓相幹不相幹的KOL們猛吃一波流量。

蔣麓!你是不是知道我們想看什麽!你做得好啊你做得好!

再!來!億!點!

[1221L:我安詳了,我放心了,蔣麓拍元錦的眼睛都美的不像話,拍其他畫麵更不用說了……不管劇情讓我欣賞幾十集我本命的美色我都可以雙手雙腳表示同意……]

[2475L:你們慢點刷!!我前麵還在350樓現在都被擠到哪裏去了!聊天這麽快我要跟不上了啊啊啊!]

[4119L:李濤美瞳平替牌子,今天這個預告片一出,coser們已經在連夜下單了吧我猜……]

[7812L:臥槽……從來沒看到過這麽壯觀的高樓,高到已經沒法爬前麵都在聊什麽了,今晚劇粉團建呢??]

劇粉尚且如此,麓沉CP粉今晚直接過年,錦齡和齡元CP更是爽到不行。

我嗑的CP,根本不用猜真不真了!!什麽都不用證明了!!

他們就是真的!!他們比什麽都真!!!

九年,他們現在還這麽年輕,就已經度過了彼此相伴的九年。

他的鏡頭裏有他最驚豔的樣子,連一雙眼睛都盛著星河,這還不夠說明什麽嗎?!

過年,現場過年!我們麓沉就是最真的!友情愛情都好嗑!!

幾個話題都熱度居高不下,第二天還保持在高處,又有人扒出了更勁爆的消息。

那個寶石之殿的鏡頭開始時,特別好聽契合的聲音是編鍾。

而且——是真編鍾!!

先是有音頻類博主從視頻裏扒出單獨的聲音,聽完確認是按照古代樂譜風格寫的配樂,分析出音樂是來自青銅鍾的組曲。

幾十鼎音色不同的青銅鍾交錯混響,讓旋律沾滿悠遠深邃感,好聽到不行。

又有人跟著這個線索翻一路的行程和拍照,找到蔣麓蘇沉數次進出博物館的證據。

博物館本來還沒到官宣的時候,發現熱度漸上,自家官博也有上千人湧進來詢問真假,跟明煌一聊,爽快承認。

是的,我們私人收藏的、海外流失的、配置完整的編鍾,是這套組曲的錄製用樂器。

而且錄製地點就在博物館本部,是現場配置采音器材,由時都音樂學院的教授們聯袂演出,相關內容也會發布在山楂影視的獨家紀錄片裏。

以前觀眾覺得,重光夜能演出迄今為止無數個名場麵已經很拚了。

沒想到現在拚到配樂都直接動用青銅鍾了??你這讓其他粗製濫造的同行怎麽活??

蘇沉翻到這裏,噙著笑搖一搖頭

預告片裏的最終幻殿,僅僅隻拍了一個角落。

如果能展示光色變幻的全景,拿到最佳美術和最佳攝影都穩了。

他這幾天在陪著燈光師和工程師反複測試,整個團隊準備在預算內做個更瘋狂的舉動。

為了全麵給攝影鋪路,他們要造一個巨型滾筒裝置。

神殿直徑約十幾米,本身成拚圖狀圓筒,高達十米。

蘇沉每次是從四米左右的高度進入布景內,輔助團隊進行拍攝。

這樣的高度如果豎著放,很容易出現安全事故,而且十米的高度會影響很多器材的使用。

所以攝影師們聰明的想到把布景橫過來,所有道具都隱秘固定好,演員本人也得橫過來用支架固定,攝影機橫著拍攝。

畫麵在電視裏毫無空間倒錯的痕跡,在筒狀布景裏上下穿梭也非常方便,全程可以用拉索而不是威亞。

這已經是無限接近滿分的答案了,從去年十二月一直搭建到今年二月,如果還算上神殿的設計製作全過程,兩年半的時間去鑄造最後幾集的內容,誠意足夠真摯。

但創意還可以推到更極限的地步——如果這個筒可以旋轉起來,會怎麽樣?

工程技術難度來說,這個並不算難,就是讓一個大型物體規律性旋轉而已。

當元錦保持靜止,空間卻在均勻旋轉時,他會置身於絕對真實的神跡裏。

如果沒有這個裝置,他們隻能想法子把蘇沉全身綁在一個滾輪上,讓演員跟著攝影機一起自轉。

當世界在公轉時,元錦如飛仙般飄逸向上,畫麵便可以觸達所有人真實感認知的極點。

從想法討論到機械拚裝實施,再到特技演員參與初期實驗給出樣片,聞長琴都置身其中。

她很少參與這麽詳盡的過程,態度從一開始的讚不絕口,變作後麵的徹底敬服。

如果說,她作為總編劇,是播下這個種子的人,那麽整個蔣麓導演的團隊都是澆水施肥的人,讓一顆種子變成遮天高樹,令人感慨萬千。

蔣麓一開始還穿著便裝時不時去施工場地看效果,後來差點被機輪砸到頭,在劇組四處都戴著安全帽,終於記得護著腦袋。

他的生活像是變得十分純粹,如信徒般隻做兩件事。

把重光夜的畫麵和劇情都做到極致,把蘇沉所飾演的元錦推向絕美的神性。

元錦這個角色,從最初頹廢壓抑的廢太子,一步步走到如今觸碰世界存在真相的人,外貌和性格氣質都在不斷蛻變。

他真如聞楓所言,在每一部裏可以看到血肉骨相的逐漸豐滿,完成度被淬煉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作為導演,蔣麓是故事的主敘事者,讓人們以鏡頭為眼睛,看見這光怪陸離的幻想世界的一切。

作為演員,蘇沉連同身體狀態都在快速要求,在漫長又煎熬的芭蕾舞課裏,為一場滾筒裏的神跡做準備。

男性的肌肉骨架比重很難表現出芭蕾的輕盈。

想要表現出效果,就隻有加倍的力量控製練習。

他在這件事上的耐性一如從前,加訓到小腿發抖也一聲不吭。

蘇沉從去年夏天練芭蕾直到春天都快要到來,一開始總會被私下議論幾句。

芭蕾舞服是有些奇異的褲襪,和現在男生流行的衣服風格不太一樣,偶爾也會被人看到。

“真的假的?芭蕾會不會讓人變娘啊。”

“不知道蔣導怎麽想的,這是跟他開玩笑呢吧。”

“哎哎,我覺得那兩個芭蕾男老師也好GAY,還穿那樣的衣服——也是,你想有幾個男的跳芭蕾?”

他知道這些猜測,但並不在乎。

一切和從前都沒有區別。

吵架贏不贏不重要,過程裏受委屈或誤解也不重要。

重光夜能走到最高點,對他們很重要。

芭蕾要求三長,手長腿長脖子長。

在嚴格的形體訓練下,少年的日常體態在如蝴蝶般蛻變。

而人一但開始蛻變,所有人都會發現。

他再披著同一件外套出現在人們麵前時,氣質已經完全不同。

最初幾年,蘇沉是怯生生又溫柔的小男孩。

性格靦腆安靜,不愛說笑,像可愛柔軟的小羊。

漸漸地,他對外流露出清冷從容的姿態,讓人意識到成長在不斷發展著。

如今再出現在眾人麵前時,已是迪士尼童話裏鹿王般的存在。

貴氣如影隨形,更有一種柔韌相佐的力量感。

他是沉穩的、篤定的、足夠掌控全局的存在。

無論是日常言談舉止,還是在對戲時引導更多人進入狀態,都已經有了領袖般的氣質。

……也就是所謂的,唯一主演。

蔣麓習慣了戴著安全帽在劇組穿梭,經常被人當成是工程師之一。

他有一次在茶水間倒咖啡時,偶然聽見幾個女劇務的談話。

“你們注意到沉沉的變化了嗎?”

“叫沉哥!”

女生們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團,聲音裏是難掩的向往。

“他現在簡直像……王子?像那種,教養優秀的貴族一樣,好像練芭蕾久了,走路姿態都會變。”

“其實蘇沉一直都在變吧?早幾年還會甜甜喊我姐姐呢,現在我看到他居然會忍不住臉紅……”

“我理解我理解!咱都是劇組老人了,剛開始他就像小羊一樣,很乖很可愛對不對?”

“那現在,蘇沉很像那種擁有長角的鹿了誒。”

“對!那種修長又很給人安全感的鹿!超帥的那種!!”

蔣麓喝了口咖啡,眼神含笑。

像鹿很好,

我名字裏從此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