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春煊很快決定不隻給衛姐一個人繳納社保和公積金，還為他飯店的所有員工都繳足應繳的費用。
許蔓笑了，“沒想到你不隻對衛姐用心，還很有社會責任感呢。”王董早為兒子參加了全麵的社會保障，還投了大額的商業保險，他自己不必再繳，花這筆錢隻是為了員工。
“我過去是不懂，要是懂得我才不會省這麽一點保險錢。”趙春煊就揮了揮手說，突然又想了起來，“我把飯店員工的保險和管理都交給你們公司——你不會嫌生意太小吧？”
大企業一個項目的預算能達到千萬百萬，趙春煊這樣的小公司業務額當然沒法比。但是許蔓真誠地笑著說：“當然不會。公司的業務是全方位的，不論是上萬人的大企業還是幾個人的小企業，我們都一樣用心服務——現在公司服務的最小企業隻有一個人呢。”
“那就好。”趙春煊放了心，“我們現在已經有兩家分店，十幾個員工，將來還會再開新店，增加更多的員工。”
“我相信你們一定能開遍全沈城。也許還能開遍全國，甚至走出國門呢。”許蔓就笑著說：“到那時，你就是前路公司重要的合作夥伴了。”
“開遍沈城就很好了，全國那麽大，各地的口味也不一樣，一定很難的。至於國外，我從來沒想過。”趙春煊就不好意思地說：“我外語學得很爛，隻會說Hello、ByeBye幾個單詞；衛姐雖然出過國，但她其實也一直在飯店的後廚打雜，不用說英語，就連西班牙語都沒學會。”
“外語並不重要，美食本身就是世界最通用的語言。”許蔓就說：“我留學期間，要是有賣你家焗飯這樣幹淨便宜好吃的快餐，我肯定經常捧場。”
“也對，中國留學生也是焗飯很適合的客戶。”
“外國人也要吃飯的……”
正說著，幾個人進來高聲說：“安全檢查！安全檢查！請業主配合。”
許蔓動也沒動，隻冷淡地問：“需要配合什麽？”
“請業主出示營業執照、消防許可證、用電安全許可證，再配合我們做好消防用電安全檢查。”
“所有的許可證都在牆上掛著，抬頭就能看到，而你們應該已經看過好多次了。”許蔓不滿地問：“我們公司並沒有特殊用電，都是普通的辦公設備，在開業前就全部通過了審批，不知道為什麽還要三番五次地來檢查？”
帶頭來的一位中年男子就不高興了，“我們開發區辦公樓管理中心經常下來檢查，也是為了大家的安全，業主必須認真配合。”
“公司開業這幾個月，每月都能來四五次安全檢查，如果查出什麽安全隱患，請你下通知，我們也能及時整改。但是，每次過來又是拿執照，又是試滅火器，又是關電源測電壓的，已經影響我們的正常工作了。”
“檢查是我們的正常工作，如果因為你們不配合出了事，你能擔得起這麽大的責任嗎？”中年男子根本聽不進，強硬地一擺手，“先停電查一查電壓！”
“你要是敢再直接拉電閘，我就會到開發區告你們！”許蔓生氣了，“我們服務器如果因此丟了數據，所有損失你們賠得起嗎？！”
“你這是抗拒檢查？”
“等等，等等。”趙春煊攔到了前麵，“老黃，我是做焗飯的小趙，還記得我嗎？”
“原來是小趙啊，你到這裏賣焗飯？”
“是賣焗飯，也順便辦點業務。”趙春煊就陪著笑說：“胡副主任是我爸的老朋友，還請你們照顧照顧許老板，她是我的好朋友——做人力資源公司的都是白領精英，工作隻用電腦，不比我們那裏又是火又高壓電的，沒什麽安全隱患。”說著半推半拉地將他送出去了。
沒一會兒，趙春煊回來了，“平時瞧你挺聰明的呀，沒想到你連這點兒小事都不明白？他們哪裏是真心要檢查，是因為你一直沒表示。”
許蔓這才醒悟，“怪不得他們總到我這裏來查呢？”不過，雖然明白了，她倒是更不服氣了，“我奉公守法，按時交稅，憑什麽要表示？我就是不表示！”
“風氣就是這樣。”趙春煊反過來給許蔓科普，“你原來在北京的外企，回來後也是在沈科這樣的大國企，高大上慣了，沒見過這樣的——其實他們要的也不多，請他們吃吃飯喝喝酒，或者送幾條煙幾瓶酒，事情也就解決了。”
“你送他們東西了？”
“我送了幾瓶酒。”趙春煊又告訴她，“你應該還不知道，開發區辦公樓管理中心副主任就是胡叔，原來沈科人力資源部的副經理。我到開發區就找過胡叔，這些人因此也很給我麵子。”
“原來胡副經理調到了這裏呀！”許蔓真是沒想到。
“胡叔本來在沈科很有前景，於總經理還準備讓他接任人力資源部經理——可是開發區這邊的領導特別欣賞他，一定請他過來，他卻不過情麵就過來了。現在沈科轉型生產機器人成功，效益特別好，大家都替他可惜，可是胡叔卻一點也不後悔，也沒有再回去的打算。”趙春煊看著許蔓滿臉的不相信，就趕緊說：“難道你忘記了？我一向有名偵探查訪真相的才能——當然，這些是我請胡叔吃飯時，他親口告訴我的。”
胡副經理調離的內情趙春煊當然不知道，許蔓就淡淡一笑，“原來他是這麽說的呀。”
“是呀。胡叔還告訴我，雖然沈科現在效益好了，但公務員總要比企業穩定，又有實權。”趙春煊就又熱情地勸道：“畢竟都是沈科的老熟人，你應該去見見他。一則敘敘舊，再則給他送點東西，以後這夥人保證再不來查了——我開時尚餐廳時還剩了許多好葡萄酒，明天我過來時帶幾瓶你送胡叔，他最喜歡喝酒。”
“不用了，我就是什麽也不給。而且他們再敢來，我就去開發區告他們！”
“算了，為這麽點兒小錢犯不上的。”
“我的事你別管。”許蔓就說：“別忘了過一會兒給我送焗飯。”
“呀！已經快中午了！”趙春煊看看表，也急了起來，“這個樓我才走了一半，還有許多家沒去呢——名片多給你留幾張，幫我宣傳宣傳，想吃焗飯的時候打個電話就能送來。”
胡副經理，不應該稱為胡副主任了，當天下午就來了，笑嗬嗬地伸出手來，“其實我看到這家公司法人的名字了，但是當時沒想到真是許經理你呀。”
許蔓隻當沒有看到那隻伸到自己麵前的手，譏笑道：“胡副主任親自來查消防和用電安全了？”
“安全是要定期檢查，到時候我會親自帶隊，當然隻是純粹地檢查，為了保障業主們的安全，可沒有別的意思。”胡副主任一臉嚴肅地說：“剛剛那幾個人的行為與我完全沒有關係，聽春煊說了情況我已經嚴肅批評他們了。當然，我也有管理不嚴的問題，現在鄭重向你道個歉，保證以後不會再有了。”
許蔓不大相信他，就又笑道：“胡副主任水平比他們高多了，想當初，在沈科攪了那麽多事也沒有留下任何把柄。”
胡副主任隻當沒聽懂，“真沒想到啊，你居然跟路峰成了一家，為了他還離職了呢。當然，出國留學長本事，現在自己又開公司，比在沈科的時候還要風光，我真是羨慕不來呀。”
“我呢，就差多了。開發區聽著很好，但是辦公樓管理中心其實就是一個科級的事業單位，聽說過去還有些灰色收入，現在管得特別嚴，隻有一份不高的工資，福利更是平常，倒是雜事不少。”
“這些話不好告訴春煊，他不懂，但是你一定能明白的，我真後悔離開沈科，隻可惜再回不去了。”
胡副主任在許蔓麵前坐了下來，慨然長歎一聲，“其實，我年輕時在沈科真是很優秀的，連續多年被評為先進工作者，後來就順理成章地做了副經理——那時的我年輕有為，不隻我自己，就是所有人都覺得我的前途一片光明。”
“可是後來……唉！說起來都是製度的錯。不是說好的製度能讓壞人變好，不的製度能讓好人變壞嗎？我就是沒有遇到好機會呀！”
一年多時間，胡副主任兩鬢出現了許多白發，顯老多了，說起話來也變得絮絮叨叨的，“我對你說過吧，我女兒學習很好，正在育才高中讀書，明年參加高考。我就建議她學人力資源，女孩子學這個專業還是很合適的，要是將來成為像許經理這樣成功的職業女性就更好了。”
“過去我想讓她留在一線城市發展，現在又覺得回沈城也不錯，畢竟一線城市房價太高，壓力太大，沈城這邊過日子還很合適的。”
“當然，我還是希望她能進國企，最好是沈科。到時候找於總經理打個招呼，不知道還行不行。不對，到那時也許要找的是路總經理了——路峰經過人力資源部這一年的培養，綜合能力提高特別快，不但與外資企業合作，還開發出了沈科自己的機器人，沈科下一任的總經理一定是他。”
“我又忘記了，現在沈科招聘都要考試的，我女兒一向聰明，成績也好，我相信她一定能靠著自己的本事考進去——路峰是有肚量的人，還不至於為難她一個孩子。”
“其實國企也不是唯一的出路，到許經理開的人力資源公司工作也不錯，我查了‘前路’公司的報稅，收入增長特別快。”
“不管到哪裏工作，我一定告訴她踏踏實實地走正路，那才是真正的捷徑。”
許蔓冷眼聽著，胡副主任總不會承認他自己錯了，再次把責任推得一幹二淨，但是他畢竟是聰明人，心裏也早明白了路怎麽樣走才對，所以會教孩子從開始就走正確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