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白龍收回手站了起來,左手掌已經被火燒傷了,小茹一看心疼得趕緊跑了過去,從衣服上撕了塊布就要給他包紮。

可左白龍隻是嘿嘿笑了一下,說了句‘我沒事’之後,又轉身對我說:“兄弟,那東西就在洞裏,你把東西拿出來這事就算了了。”

“你讓我下去?那為啥你不拿呢?”

“哈哈,因為十幾年前的機緣,這東西隻有你能碰,你要是不想渡這一劫就算了,就當我左白龍多管閑事……”

左白龍說完朝我點了下頭,轉身就往外走,小茹趕緊拽住了他,瞪著我說:“腿短的你怎麽不知道好賴呢?我師兄可是好心幫你!”

一看小茹生氣了我軟了下來,心想反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一賭氣,話都沒說直接就跳進了洞裏。

我跳下去時嚇得小茹在上麵直喊,可我已經全然不顧了。

那個洞並不深,而且下麵都是鬆軟的泥土,我跳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一點都不疼,可這才想起來自己忘了一件事,下來的太匆忙,竟然連跟蠟燭都沒帶。

可現在想上去已經來不及了,我就壯著膽子摸索著岩壁往前走,洞道很窄,窄得估計兩個人並排往前走都放不下,我順著彎彎曲曲的洞道往前摸索,提心吊膽的,生怕黑暗中忽然鑽出個什麽怪東西來,我的小命就算是交代了。

可走了一陣子之後,一切平安,我抬頭往前一看,從洞的最深處露出了一團微微發亮的紅光來,我趕緊加快腳步朝著紅光走了過去。

快走近時我仔細一看,嚇得當時就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個臉上隻有嘴的紅衣女孩兒正坐在洞裏把玩著當年我扔下的那把破舊紅傘,而洞裏的紅光正是從她身上發出來的。

沒等我走近呢,就聽見女孩兒嘴裏傳出一陣咯咯地笑聲,那笑聲很清爽,簡直就像是個天真活潑的孩子,可她那張和笑聲完全不成正比的怪臉,還是嚇得我不寒而栗。

左白龍說讓我下來取一樣東西,到底是取什麽東西?我心說下都下來了,索性先過去再說吧,想到這裏,我壯著膽子就走了過去。

剛一接近,女孩兒的笑聲戛然而止,忽然戒備地抱著傘站了起來。

她看不見,但似乎一直在用耳朵聽著周圍的響動,我屏息凝神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忽然就聽見女孩兒冷冰冰地說:“老太公,是你嗎?”

“不是,是我。”

我顫顫巍巍回答說:“妹子,那位老太公已經沒了。”

說話時我往後退了幾步,心說要是她突然發飆我就趕緊跑,可女孩兒竟然全程平靜地聽我說完了話,隨後天真地問:“沒了?什麽叫沒了?”

“沒了,就是死了。”

“老太公十幾年前就死了,天雷大劫粉身碎骨。”

“我可能描述的不準確,我的意思是說……他又死了一次,連怨魂都沒了,徹徹底底沒了……”

我這話說完女孩兒愣住了,又坐在地上蜷縮著身子,低著頭不說話了。

“那,那什麽,你應該知道我是誰,這次來我不為別的,就想問問你,咱們之間的仇,到底怎麽樣才能化解?你也該知道,當年我小,遇到那種事我當然害怕,要不然的話怎麽可能看著它被雷劈死在泥坑裏,活活變了一鍋王八湯……”

“老太公說,它和你的仇不共戴天。”

女孩兒忽然開口,聲音有些悲憫:“它說你是上天賜給它的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如果那天你推它一把,它一定改過自新藏進山裏好好修行,可它行善千年,就這麽一次機會還被你給耽誤了……”

聽她的語氣似乎並無惡意,我的膽子也大了,就走了過去,壯著膽子坐在了她的旁邊。

我倆就跟搞對象第一次約會一樣,並排坐著都羞臊得低頭不語,氣氛忽然顯得有點尷尬。

為了打破尷尬氣氛,我又問:“妹子,那什麽,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就算你想找我報仇,等我先問完了你再弄死我行嗎?”

“少廢話,有屁快放。”

“沒屁,我得先醞釀會兒。”

“我讓你快說!”

女孩兒說著朝我呲了下牙,把我嚇得渾身都麻了,我估計她那個表情就跟一般女孩兒瞪眼差不多,可惜她沒有眼,她臉上就一張嘴。

“我是想問你,不管我跟那隻王八精的恩怨多深,可這畢竟都是我們兩個的事情,可你是什麽?為什麽你也要報仇?難不成你是當年王八精下在河溝子裏的一顆王八蛋?”

“你才是王八蛋,你們全家都是王八蛋!”

女孩兒又呲了下牙,憤憤地說:“王八蛋是罵人的話,我快十四歲了,這話我懂!”

“十,十四歲?嘿嘿我還真看不出來,看你發育程度十八九的似的,那你到底是什麽?”

“我是一顆丹。”

女孩兒說:“氣為精元身為鼎,妖修百年內化丹。我是它煉化的一顆千年丹,是它千年修行所在,你六歲那年天降雷劫,它臨死前吐出內丹藏入地下,所以被天雷擊碎後並未神形俱滅,怨念又靠著內丹集聚成魂來找你報仇,而我一直在土裏藏了將近十四年,才得以化成人形,不過化成人形的時間還短,所以我五官還沒發育齊全……”

我聽得啞口無言,原來當年還有這麽一段機緣。

我笑了笑,又問:“可我還是有點不明白,為什麽你會一直拿著那把傘?那傘是我當年丟在河溝子旁邊的對吧?”

女孩兒點頭說:“對,這把傘是你的,當年天雷劫時和老太公的屍身一起被埋入了地下,我剛成人型時一直藏在洞裏不敢露麵,這傘是我唯一的玩具……”

她說著忽然把傘抱緊,警戒地問:“你想要回去嗎?”

“你放心吧我不要,我命都快沒了還要傘幹嘛?”

我笑著說:“不過妹子,既然現在老太公已經沒了,我還送你把傘,你能不能放我一馬?”

“不能。”

女孩兒搖了搖頭,又說:“理論上來說,老太公就是我,我就是老太公,你六歲那年害死了老太公,理論上也是我的仇人……”

“嗬,你個小丫頭還挺不講理!那我問你,如果不是我當年害死了老太公,它會把你吐出來埋進土裏嗎?如果它沒把你埋進土裏,你能用十三年的時間化成人形嗎?講理論是不是?那因為我才有了你,理論上我算不算你爸?”

我這人,最不怕的就是耍嘴皮子。

沒想到我一說把女孩兒給說愣了,張著嘴抱著傘半天沒緩過神來,我隨後又問:“當爹的再問你一遍,你是不是非得要找我報仇弄死我不可?”

女孩兒想了一下,狠狠點了點頭。

“很好,再見。”

一看情況不對我站起來撒腿就跑,可我一跑,就聽見女孩兒的嗬嗬怪笑聲從後麵傳來:“既然進來了,你以為還能跑得了嗎?”

說話間女孩兒身形一晃,張牙舞爪就朝著我撲了過來,她動作很快,而我在漆黑中跌跌撞撞的根本邁不開步子,眼看著她就要撲到我的背上,從正前方的陰暗中忽然傳來一聲怒吼,緊接著就見小茹從我正麵迎了上來,一把推開了我……

“腿短的,快跑!”

我回頭一看,小茹已經張開雙臂攔在了那女孩兒的前麵,我伸手想拉她閃開,但沒來得及伸手自己就跌在了地上……

我剛一倒下沒等站起來呢,一道白影已經從我身上跨了過去,是左白龍。

左白龍瞬間擋到小茹的麵前,緊接著女孩兒飛撲在他身上,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就咬向了他的脖子,好在左白龍及時往旁邊一閃,這一口沒能咬斷他的喉嚨,而是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白龍哥,我來救你啦!”

衝在最後麵的猴兒哥一邊跑一邊脫褲子,估計是想施展他的必殺絕技,可脫褲子時自己把自己絆倒了,往前一撲摔倒時褲襠正好撞在一塊石頭上,疼得猴兒哥當時就白眼一翻,死過去了……

我正愣在旁邊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呢,就見左白龍已經忍著劇痛把小茹推倒在安全地方,隨後抽出張黃紙符來回手貼在了女孩兒額頭上。

可貼上沒兩秒鍾的功夫,黃紙符忽然自己引燃‘呼啦’一聲化為了灰燼,左白龍一見臉都白了,趕緊朝我喊道:“兄弟你得流點血了!當年你從竹林逃走時腳被石頭劃傷,血染在傘上,天雷擊翻土地把傘和妖丹埋在了一起,妖丹染了你的血才得以成人型,你的血能製她……”

如果換個時間,這孫子說什麽我都會唱反調,不管對錯,可現在有危險的不光是他,我怎麽能眼睜睜看著小茹出事?

“明白了,就好!”

我一狠心,一口咬向手掌生撕下了一塊肉來,忍著疼直衝向紅衣女孩兒一甩手,流出來的血飛濺在女孩兒臉上,女孩兒死死咬著左白龍肩膀的嘴立刻就張了開,伴隨著一陣淒厲地慘叫聲開始渾身亂顫著往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