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蹄子有點粗,顫顫巍巍的也不知道畫的是什麽,但是眯著眼一看似乎像是一條龍、或者說是類似於龍的東西。
我蹲下來拍拍白山羊的頭,笑嗬嗬說:“嶽父,看不出來您還是個畫家,可這畫的是啥呀?”
見我嗬嗬傻笑,白山羊搖頭晃腦的直跺腳,忽然用嘴叼住我的衣角就把我往小木屋裏麵拽。
也不知道它是想幹什麽,但我還是放下手上的活兒跟了進去,進到木屋裏一看,小茹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怕是太累了,竟然睡著了。
白山羊把我拽到了那本道典旁邊,隨後又開始用蹄子翻書,翻到三百來頁,忽然望了我一眼,隨後開始用蹄子指點書頁上的一段內容,似乎是想讓我看。
我坐下來看了一眼,那頁的標題上寫著一行大字——
萬化冥合-‘禪’字印。
大字下麵是一行小字:佛道本同宗、萬化既為一。
白山羊讓我看這個幹什麽?
我正研究著呢,就聽小茹的聲音從後麵傳來:“腿短的,你看也白看。”
“啊?啥意思?”我問。
“你以為道家的法典是小學教科書、誰看完就能學會的嗎?”
小茹咧了下嘴,蔑視般又說:“哪兒有那麽簡單,道典上的各種符咒術、解印術就跟符體一樣,是用來引出術士體內能量的工具而已,你不是修道之人,就算是看了、用了也完全沒有效果,就跟耍猴兒一樣……”
“哎喲嘿小茹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吧?萬一我要是學會了呢?”
“嗬嗬,就你?你要想學上麵的東西,少說也得少年築基先修三年的道,那還不過是略有小成而已,否則的話想都別想,趕緊的,乖乖給老娘弄藥去……”
小茹白眼一翻又繼續睡覺,我沒好氣地站起來就往外走,擺了擺手說:“弄羊屎就弄羊屎,還弄藥,你真洋氣……”
走出去之後沒一會兒我就照著道典上的方法把‘藥’配好了,用火加熱後搓成球拿進來給小茹吃,雖說都知道良藥苦口,但是看著眼前這玩意兒,小茹還是幹嘔了半天,最後閉著眼咧著嘴吃下去幾顆,看表情呲牙咧嘴的跟吞了糞似的……
對,就是吞了糞了……
小茹吃完藥之後並沒有馬上回複,直到過了一個多小時身體才逐漸恢複,能慢慢地抬起手來了,又等了兩個來小時,這才終於能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似乎力氣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等她又能跟以前一樣亂蹦亂跳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鍾了,我在外麵弄了些木柴點了堆火,小茹坐在白山羊旁邊、端著道典仔細看了起來。
“小茹,你還磨蹭什麽呢?咱還是想辦法趕緊去救道爺和猴兒哥吧!”我在旁邊看著有些焦急。
但小茹卻搖了搖頭說:“金印都丟了,我們拿什麽去救?”
“那也不能無動於衷吧?難不成咱一家三口就躲在這兒過日子了?”
“你懂個屁!”
小茹瞪了我一眼,隨後指著道典裏翻開的那頁說:“左白龍布的是離魂陣,在道典裏有記載,我念給你聽。”
小茹說完照著書上念了起來:“從來不信神仙體、入陣魂消魄自傾。閉生門開死戶,中藏天地厲氣集結而成,非同小可。其中黃紙一張呼人詞句,上存符印內藏天機,入陣者觸及禁忌,必魂肉分離受困陣中,隨入隨滅,入夜陰氣最重時灰飛煙滅不得往生……”
小茹念完我問:“這啥意思啊?”
“是關於離魂陣的記載和介紹,大意就是說,人觸及了禁忌詞語就會被剝奪靈魂困在陣中,當天夜裏陰氣最重時魂魄就會灰飛煙滅,這人就再也救不了了……腿短的,現在是幾點?”
“十點多了。”我看了下表說。
說完就見小茹皺起了眉來,又說:“半夜子時為陰陽大會,水火交泰之際,稱之為‘合陰’,也是全天中陰氣最重的時候,子時就是晚上11點到淩晨1點之間,12點整是正子時,陰氣重至極致,也就是說,如果我們不趕在今晚十二點前救出我二叔他們,他們就死定了……”
“那,那咱們快趕緊動身吧!”
我說著趕緊站了起來,小茹卻又拽住了我,接著說:“你先別著急,聽我念完,這後麵還有一段我有些不明白。”
小茹說完又接著念道:“離魂陣為道家天罡大陣,非妖魔邪祟所能啟用,布陣者必為人身,陣成後需長守陣中,陣主出陣則陣法消除……”
“這又是啥意思?”我問。
“意思就是說,這陣法為我們道家的正氣陣法,所以妖魔外道是無法布陣的,秉著人類為萬物之長的宗旨,所以隻有人才能夠布置此陣,而陣布置好之後,布陣的人是不能離開陣內的,否則的話,陣就算自己破了……”
“你說了半天,可這到底有什麽鳥用?”我又問。
“你不光腿短,還缺弦?”
小茹瞪了我一眼說:“你想想,我們回家取天師印時遇到了誰?”
“兩個鬼一個王八蛋,還有就是你那個師兄左白龍了……”
話剛出口,我恍然大悟。
“小茹,左白龍為什麽會出現在金莊?離魂陣是他布下的,他要是離開,那陣不就破了?”
小茹聽完一笑,答道:“算你還不是太傻,沒錯,我懷疑布陣的並不是左白龍本人,所以他才能夠行動自如。”
“這就奇怪了,不是他又是誰?難不成他還有幫凶?”
聽我說完小茹搖了搖頭說:“以我對左白龍的了解,他從小到大都特立獨行,有幫凶跟人合作這種可能很小,頂多是控製一些胡曼玉、杜老婆子那種遊魂野鬼做幫手,不過那些都是邪祟,不是人,根本布不了陣……”
“可陣裏哪兒還有別人?”
我這話剛一出口,就自己否定了自己的判斷,腦子裏靈光一閃,又說:“不對,你別說,陣裏還真有別人,三哥、海哥還有海哥那些被鬼附身的手下,這不都是活人嗎?”
“恩,按照道理來說,就算是被鬼附身了,可他們依舊還都是肉身凡軀,如果左白龍利用幽魂來控製他們,再利用他們來布陣也不是不可能……”
說到這裏小茹摸著下巴沉思了一下,又嘀咕道:“可裏麵那麽多活人,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布陣者呢?”
小茹正猶豫時我嘿嘿笑了起來。
“你傻笑什麽?”小茹瞟了我一眼問。
“嘿嘿,我好像有點眉目了。”
我笑著說:“小茹,你剛剛不是也說了,陣主如果離開了陣,陣就破了,我想,左白龍一定不會選一個能到處亂跑的人承擔這麽重要的任務吧?那麽這個陣裏所有活人之中,誰是最沒可能離開陣的呢?”
聽我說完小茹也笑了,收好道典站起來就往外走……
“走,我們去救人!”
我剛要跟出門去,背後的白山羊卻‘咩’了一聲,小茹我倆立刻都停住了。
回頭一看,我問:“小茹,咱爸咋辦?”
“是我爸!”
“哦,你爸咋辦?”
小茹正想著呢,白山羊卻已經自己走出了小木屋,看樣子是擔心自己的寶貝閨女,想跟著一起下山去。
小茹想了一下,答道:“牽著一起走吧,不然留他自己在這兒他也不放心。”
我應了一聲,於是小茹在前麵走,我在後麵牽著羊就下了山。
下山又回了金莊鎮,小茹我倆先回了一趟家,從楊老道的屋裏取了一些必備的法器符紙之後,打車就直奔了市區。
我猜這羊是被關在山裏太久了,下山路上受了點風,再加上突然看到這麽多人有點害怕,出租車開到半路直接在車後座上噴了泡稀得,一泡還沒完,車一顛簸又一泡。
我坐在旁邊牽著羊有點尷尬,叫了一聲坐在副駕上的小茹說:“小茹啊,我估計當年算命那事兒你爸不是被我爸打竄稀的,這貨就這德行……”
小茹一聽臉都紅了,瞪著眼說:“你再胡說一句,我一腳把你從車裏踹下去你信不信?”
一聽這話我趕緊閉上了嘴,車廂裏唯一的響動就剩下從白山羊尾巴下麵傳來‘嘭嘭’響聲,開車的司機大哥終於忍不住了,趕緊打開車窗,不滿意地嘟囔了起來。
“二位,您這寵物羊真會過日子,在家裏拉怕你們費事收拾,跑我車裏開噴氣飛機來了……不過幸虧它精準度不高,這要是屁股再翹高點,他媽的連我後擋風玻璃都給糊上了……”
大概半小時的功夫,出租車在三哥店門口放下了我們,小茹我倆立在門口沒等往裏走呢,就感覺裏麵一陣陰風陣陣,我倆相視一眼也顧不上害怕了,深吸一口氣沉了下心神,牽著羊邁步就往裏走……
店裏還和之前來時一樣安靜,穿過走廊進了大廳,三哥和海哥兩個人同樣還坐在吧台前,聽到聲音回過頭來,滿臉的猙獰……
我仔細朝海哥的輪椅上一看,果不其然,輪椅的兩個輪子被鐵絲纏了住,根本動不了,顯然,這離魂陣的真正陣主是他無疑了,或者說,是附在他身上的鬼……